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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何勇1

    【阳光所至之处,不一定是光明。】

    抬头只有灰色,有人说太阳其实一直都在哪里,只是它像个生气的父亲,决定惩罚自己贪得无厌的孩子,所以便不再释放能量,也许某天,当它觉得人们受够惩罚了,就会恢复散发光热。

    从山间缝隙眺望而去,暮光城那长长的城墙映入眼帘,像一条的分割线,分割着生机与死亡,城内是灰黑腐朽却有着生气的林立房屋,城外是光秃秃寸草不生的泥土地和小丘。

    平民不知道为什要去修建这样一座城墙,他们只知道,只要城墙还没修完,他们就还有一口饭吃。

    然而,不少人宁愿饿死,也不参与城墙的修建工作,他们很清楚,那每天只得到一顿稀饭的报酬,却要付出数十倍体力的工作,就是在透支生命,哪怕生命也许并不值一顿稀饭。

    靠近暮光城5公里,北方的秃地中,几个人影缓步向前,一个在前方领头,后面三个明显要慢许多。

    “不要再看了,方易肯定回不来了,这都过去两天,就算爬也能爬回来,看这情况,大概率是冻死在北边了。”领头的何勇停下脚步,朝后面一步三回头的肖志学喊道,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老肖这拖后腿的行为,更是不满他要求多等一天的事。

    还在张望北方的肖志学回过头来,极其不悦地看向何勇,原本打算臭骂他一顿,却叹了口气,不悦的表情变成担忧。

    “唉,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无情,好歹阿易也帮咱们这么久,你不惦记的他的好,也别这么诅咒他。”

    “切!”

    何勇有些不屑,他已经说过很多次,自己并不欠方易什么,每次外出拾荒他都是冲在最前面,什么重活累活、危险的事都是他来做。

    哪怕是方易提供线索,就好比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他所付出的和得到的是成正比,真正受方易恩惠的只有肖志学、高旻和马平三人。老肖想要道德绑架他,那是不可能,方易这一次自己找死,他不可能会跟着去。

    “我们就在这里散伙吧,你继续等你的方易回来,我回城去了。”何勇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便朝暮光城方向大步而去。

    肖志学在最后面,前面的高旻和马平此时看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无主的表情很明显是在询问:“现在怎么办?”

    “散了吧!散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没有阿易,现在又没了何勇,这拾荒小队也没有存在的意义,咱们就在这里分开,你们俩赶紧回城某个活路。”老肖无奈地说道,说完便朝反方向走去。

    “你去哪里?老肖?快回来!”

    马平大声呼唤着肖志学,那个方向是北方啊,他心里想着,你走错了,可是,他没有追上去的勇气,对于北边,他深深地恐惧。

    踌躇片刻,当马平回过头来,刚刚还在身边的高旻也已经走远,连招呼也没有打一声,他瞬间感觉少了些什么,这些原本如亲人般的人,就这样离去,连平日关系挺好的高旻也如此,也许正如何勇常说,自己是可有可无的。

    所以他人都是靠不住的,最后也只有靠自己,不是吗?

    几个小时后,肖志学回到昨日休息的废城,这个时代没多少人会去记忆一个废弃城镇的名字,他却知道,这里叫做安心镇,原本是暮光城辖下的一个镇。

    这里是通往暮光城的必经之地,

    他选了一个房子,从窗边可以一眼望见经过的人,他想,若是有人从北边过来,他一定会发现。

    老肖生起火堆,从自己的背囊最深处掏出一本被压得卷曲的书来,这是他留下的宝贝,这本幸存下来没有被当做取暖燃料的书,讲述大萧条时期一个奴仆与贵族少女的美好爱情故事,虽然没有看过结尾,但他听说这个故事的结局似乎并不美好。

    肖志学向来如此,阅读一个故事时,总是会留着结尾不愿去读完,因为若是看完,他就会感到怅然若失,好似离别一样。

    此刻,迎着火光,他从书中间开始翻看起来。

    ……

    穿过尚未修筑完成的暮光城门,何勇上下打量一番,比三日前外出时要完整许多。城门的甬道长10米有余,此刻,数个工人正用长铲将水泥沙浆涂在通道壁上,未干的泥浆滴滴落在通道地上。

    他的居所在城北,靠近城门,属于暮光城占地最广的贫民区,这里混乱不堪,肮脏,但比连住所也没有的那些流民,要好太多。

    贫民区的街道上,满地垃圾,两旁楼房的屋檐下,坐着的都是流民,何勇边走,边提防着他们,尽量与这些失去灵魂的将死之人保持距离,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何时会突然发疯,拉你一起下地狱。

    不时有一队秩序队员巡逻路过,荷枪实弹的他们,是这贫民区秩序唯一的维持者。

    何勇不敢想象,若是没有他们,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昏暗的死巷子绝对是禁地,那里是流民的天堂,这个该死的黑暗时代,他想不出那里除了屎尿还会有些什么,至少哪怕如他这般强壮,也不敢在晚上进入那里。

    “嗨,张哥、李哥,辛苦啦。”何勇笑着,向守楼的佣兵问好,这条街区的居民楼都是由吴海佣兵团代管和收租,这两名佣兵便是这里的常驻。

    “哟,何勇,几天不见,我们还以为你死在北边荒野,正在商量着要不要收回你的房间呢?”

    张默留着满嘴胡茬子,额头深深地几条横纹像沟壑,不知是熬夜还是纵欲过度的黑眼圈特别明显,他轻松地靠在椅子上,腰间别着一把老式的六发左轮手枪。

    “唉,这次还真差点被张哥你说中,我们拾荒的领队突然发疯,要去北边的死地,搞得队伍不欢而散,领队的到现在都没回来,估计是回不来了。”何勇苦笑道。

    “哦,是嘛!”张默微叹一声。

    “咳,这年头,时不时冒出个想去更北边的疯子,不足为奇,毕竟北边资源更多。”张默的搭档叫李振国,年纪更大一些,为人看上去更稳重。

    他看着何勇鼓鼓的背囊,问道:“怎么样,何勇,这一趟有没有什么好货?再过几天就要交租了。”

    贫民区的房租都是按周缴纳,连饭都吃不起的平民,很少有人能够一次性缴纳长期的租金。因为是公益性住房的缘故,这里的租金其实并不算高,只要是有价值的物资,都可以抵做房租。但哪怕是这样,能够长期租得起房的人也很少。

    这星期的房租,何勇是用唯一的温度表抵押,他的物资原本所剩无几,幸儿这一趟,因为方易的坚持,他们走得更远,在最后那座城中还有所收获。

    他面露愁容,对着二人道:“这一趟基本没啥收获,临近的几个小镇都被搜光了,没什么好东西,倒是有不少木柴。”

    “这样啊,那你可得抓点紧多跑几趟,别到时候没有租金,让我们哥俩为难。”李振国拍拍何勇肩膀道。

    “嗯。”何勇摸着嘴边胡茬微微点头,旋即问道:“对了,张哥,上次你说那事儿,现在还有没有普儿?你看我这小队散了,短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说实话,我也有些厌倦拾荒了,如果你说那事儿还成,我也想换个活路。”

    听闻何勇这话,张默仰起头看他片刻,他知道这是一个快要走投无路之人,似乎是从何勇的脸上看到决然,才严肃道:“事儿,还有,不过你要想清楚,那可不是拾荒,不是苦点累点就行的。”

    何勇咬着牙,眼中带着狠劲,抱怨道:“这年头干什么不是拿命在拼,饭都快吃不上,谁还在乎命!只要有事儿我就干。”

    “那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明天我就给你报上去,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反悔。”张默阴狠地笑道。

    又聊了几句,在多番道谢,并且表示会报答张默后,何勇才回到住所。

    4楼404室。

    这间被隔断的单间不足10平米,仅能摆放一张床,房内四面无窗,只要一关上门,就会陷入黑暗,让人感到无比压抑,就像是你活着却躺在棺材里。

    何勇倒在床上,凝视着漆黑,好似陷入无底深渊,耳边不时传来孩童的哭声、男女的呻吟,抱怨、辱骂,以及那冥冥中叫人去死的恶魔的引诱。

    这是怎样一个世界啊?

    他想着。

    如今这世道民不聊生,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变为地狱,不!现在就是地狱,不,一直就是地狱。

    耳边邻居们的声音越来越大。

    “妈妈,我饿!”

    “该死的,你别哭了,哭,我也没有吃的给你!我自己都饿着呢。”

    “爸爸,我要爸爸。”

    “就是因为你,你爸爸才抛弃我们,你再哭,我也不要你了。”

    ……

    “还让不让人活啊,天啊,他们就因为我儿子抢了个面包,就将他打死!”

    “我和他们拼了,把他们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将他们的肉分给那些巷子里的行尸走肉,我要他们痛不欲生。”

    ……

    “阿伟,有你真好,以后,不管如何,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好吗?”

    “嗯,小丽,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我们要好好活下去,所以我们都要努力。”

    “明日富人区有老板聚会,我已经给你联系好,只要你把他们陪好,以后我们就能搬去平民区,再也不用住这十平米不到的隔间。”

    ……

    “该死的,能不能闭上你们的臭嘴,你们应该全都去死,都该死,这个世界该死,第一政权该死,第二政权该死,你们这些不择手段苟活的人都该死。”

    是的,何勇想着,他想,自己也该死。自己连那个女生都不如,他怕死,他没有勇气去死,活着,哪怕冷血无情、哪怕任人践踏、哪怕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

    那天,她说:“这个世界很美好,有蓝天白云,有青山绿水,我喜欢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之下,喜欢数着无尽夜空中的明星睡去。”

    “你喜欢什么呢?何勇?”十三岁的夏雨琦躺在学校操场的草坪上,双手收在腹间,看着蔚蓝天空和白云,脸上带着她所特有的令人一见便如沐阳光的微笑。

    何勇单手枕着头,闭着眼,让红色布满眼眶,呼吸着微风带来的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以及女生身上淡淡的幽香。

    “我啊,我喜欢奔跑,奔跑赛道上,让所有人都跑在我的后面,让他们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遥望我的背影,我喜欢这种感觉。”

    似乎没有听到心仪的答案,雨琦微微失落,她想,何勇什么都好,就是太过骄傲,不过他的优秀,值得他如此骄傲。

    “你看那片云,像不像一个人,它还有翅膀,更像一个天使。”女生玉指指向天空一处。

    何勇睁开双眼,短暂的光线模糊后才看清女生所指的地方,无规则的云朵,轮廓看上去确实像个长着翅膀的人,可以让人随意遐想。

    “那不是天使,那是恶魔,你看,他的头上长着犄角。”

    女生瘪嘴,辩解道:“那就是天使,这么美好的云朵,怎么可能是恶魔。”

    她总是这么天真,这个世界那里有那么多美好,很多事物,美好的外表下笼罩着的是丑陋邪恶,何勇深有感受。

    不等两人争辩,风便将那云朵吹散得面目全非,那里还让人用得上比喻。

    丰镇位于东部草原的南方,是个产粮大镇,这里有辽阔的平原,和四季如春的天气。

    临近秋收,农人都忙碌起来,金灿灿的麦田伴随风儿波涛起伏。

    一股麦香弥漫整个城镇,人们的脸上都流露着喜悦。

    秋中那日,父亲正带着他去自己家的麦田收割,不少邻居都纷纷出动,手中拿着镰刀,背上背着麻袋。

    何勇坐在父亲的三轮车上,缓慢经过橡林道,只要拐三条街再驶入小路,不出十分钟就能抵达自家麦田。

    雨琦的家就在第二条街的尽头,那座老旧的别墅,听说以前是贵族的家,到今日已满是斑驳,听说已经被纳入拆迁的名单。

    他记得雨琦说过,她很快就要搬家,至于搬到哪里,她也不知道,因为丰镇再也找不到比那里租金更便宜的地方,也许她会露宿街头也不一定,因为他画家父亲的收入一直很不稳定。

    “那个女孩的家就在这里吧?”经过破别墅时,驾驶着三轮车的父亲突然问道。

    “什么?谁?”何勇装作不解。

    父亲开得很慢,以至于他可以回头来看何勇,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就是你那个女朋友,那个外来户穷画家的女儿!”父亲质问道。

    何勇心中一跳,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知道,可是父亲很显然有所误解,他和雨琦只是普通朋友,也许是吧,他对雨琦是有那么一点好感,可是也仅限于此。

    “不是,爸爸,她只是我同学。”何勇解释道,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他总是这样,因为父亲极其“严厉”,他不想惹怒他,所以哪怕本来正大光明的一件事,到最后都好似暗昧之事。

    不过很显然,事情总是会弄巧成拙,当他看见父亲板着脸转过头去时,就知道自己犯错了。

    何勇心中忐忑不安,望向那破旧别墅,它的门窗紧闭。

    麦田里,来得早的农人已经开始忙碌,齐腰高的麦秆,黄灿灿饱满的麦穗将它压弯。

    “哟,小勇他爸来啦?我们刚还在说你家的麦子长得可真好,你再不来,我们就给你收割咯。”邻居黄阿姨隔着老远就看见父子二人到来,扯着嗓门喊道。

    何勇父亲并不喜欢她,他常骂她是个八婆,因为她几乎将所有邻里的丑事告诉她所见到的每一个人,当然,何勇家自然没能幸免。

    “来得早啊,黄姐,待会你可要帮帮我们啊,你可是咱们镇割麦一把手啊。”何勇父亲笑着打招呼。

    “阿姨好。”何勇亦是学着父亲,极其礼貌。

    黄阿姨是个老实人,没读过多少书,也没多少城府,最是受不了别人恭维,只要你说她的好,在她那里就能打开一扇方便之门。

    “小勇也来啦,真是个好孩子,不仅学习好,还会分担家务,不像我家那个崽子,除了吃就是睡。”

    阿姨摸着何勇的头,甚是喜爱,毕竟何勇是左邻右舍口中那“别人家的孩子”,只是这令一旁黄阿姨自己的亲生胖儿莫名被骂,让何勇有些心理负担。

    结束闲聊,丰镇人的本质是勤恳,成年人一天一亩半的割麦收麦效率,而像黄阿姨这种好手,一天两亩也不再话下。何勇加上他父亲,一天也只能收两亩。

    丰城人,只要不懒,并不愁吃,每家每户每年除了以供第一政权收购的麦子外,余下的就能自给自足,而像何勇家,除了农忙时节,父亲还会外出做点生意,也算小康人家。

    午饭大多都在麦田将就,何勇家亦不例外,馒头就着咸菜就是一顿。

    父子俩坐在田间悠闲的吃着,在别人眼中是父慈子孝,多么和睦的画面。

    “你有没有得手?”父亲突然问了一句。

    何勇很是不解,不过就他对父亲的了解,他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什么?”

    “那个女生,你们有没有做过。”父亲邪邪地笑,嘴里的馒头和咸菜露在嘴边,就像街边饥不择食的流浪汉。

    何勇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父亲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这是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不,也许过世的母亲也知道。

    父亲似乎没有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他强搂着比自己小多的何勇,挽着这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微微说道:“你应该将她带到麦田来,然后脱掉她的衣服……”

    何勇嘴里包着馒头,牙死死地咬着,他害怕极了,他生气,但他更怕父亲,他怕父亲的笑,只要他笑总不会有好事。

    恶魔在耳边继续低语:“噢,天啦,我可怜的儿子,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女人,可惜,你母亲死的太早,都怪我,我不该打死她。我会帮你的,儿子,我会尽到父亲的责任,我会让你成为像我一样的男人。”

    父亲突然松开何勇,由于何勇原本就僵着,这一下让他瞬间侧倒在地,手里的馒头也掉在地上。

    却见父亲起身向黄阿姨家麦田方向走去,礼貌地语气求道:“黄姐,快来帮帮我,你看,我们父子实在太慢了,要是有你帮忙就太好了。”

    黄阿姨尽管是个大嘴巴,但不可否认她是个乐于助人之人,她当即勒令自己软弱的丈夫和好吃懒做的胖儿子继续手头的工作,自己则来到何勇家的麦田,开始卖力收割起来。

    有她的加入,何勇家今日份的工作比预期的完成得要早,朴实的黄阿姨转头又回到自家麦田收割起来,何勇父亲不停的道谢。

    何勇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付出,所以父亲肯定是会报答黄阿姨的。

    父子俩将麦子装袋抬到三轮车上,原本空荡荡的三轮车,此刻几乎没有何勇能够落脚的地方,他只得使劲将自己挤进麦袋中间,好像自己也是个货物一样。

    返途中父亲出奇地没有说话,直到要经过破别墅时,他将车停靠到路边,转过头来对何勇道:“儿子,快,装二十斤麦子,给你女朋友家送去,咱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何勇知道,父亲绝对不是出于好意,况且自己从来没有去过雨琦家,怎么能随随便便地上门送东西?他想拒绝,可是他不敢,他知道自己如果拒绝,接下来便会面临更多难题。

    所以,他完全按照父亲的吩咐,提着一袋麦子,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雨琦的家,此刻他只期盼雨琦的父母没在家,又或许他们是和蔼之人。

    对于雨琦的父亲,他有唯一的映象,便是学校的画展曾展出过他的一副名画,那是一副年轻女人的肖像,她笑着,但是不管你怎么去看,却都能看出她的忧伤,那幅画的名字叫做:尤莉的微笑。

    所以,自从那次后,他总认为雨琦的父亲是个严肃的、忧伤的、性格古怪的大叔。

    何勇敲响别墅大门上锈迹斑斑的门环,等待片刻并没有人开门,这是最好的情况,他回头望向父亲,父亲微微昂头的意思是让他继续敲门。

    不知等待多久,面前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一个缝隙。

    “谁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早已想好说辞的何勇立即问道:“阿姨你好,请问这里是夏雨琦同学的家吗?”

    也许听出来人是个少年,女人这才将虚掩着的门打开,何勇看清女人的模样,这是个和雨琦有三分相似的中年女人,哪怕有些岁月气息,却也十分美丽。

    “这里是夏雨琦的家,小伙子你是雨琦的同学?”

    “是的,阿姨,我是夏雨琦的同学,我们学校正在开展对贫困同学的帮扶行动,她刚好是我的帮扶对象,今天我家正好收麦子,路过这里,所以我想送一点刚收的麦子给雨琦同学。”何勇一本正经,加上他长期以来做三好学生的经验,对于如何去做好事颇有心得。

    只要连你自己都相信你的谎言是真的,别人就算不相信,也没有理由来反对。

    很显然,女人也并不相信何勇的话,但是架不住何勇真诚的双眼,和那看上去十分吃力才能提起手中袋子的样子。

    她转身朝屋内喊道:“雨琦,你同学来了,快出来。”

    没一会儿,夏雨琦穿着一件有些灰白的连衣裙从里面走出,当看见何勇时明显有些意外,手抓着裙摆任谁看上去都十分局促。

    “雨琦同学,这是我家刚收的新麦,刚好路过你家,所以就给你带来一点,不好意思啊,你明天记得在帮扶名单上给我做下记录啊。”何勇笑着将手中的麦子提到门内,因为他觉得自己若是不笑反而会显得很奇怪。

    尽管此刻他的心里万马奔腾,却表现得十分自然,他不断在脑里想着,自己就是来给帮扶对象送麦子的,自己就是在做好事,做好事就会开心。

    “额,好,谢谢!”夏雨琦始终没有过多言语,不过聪慧的她定然听出何勇的意思。

    学校的帮扶项目的确存在,只不过是在学习上的,而同样学习优秀的夏雨琦自然不是何勇的帮扶对象。

    “雨琦,快叫你同学进来坐坐。”雨琦身后的女人提醒道。

    不待雨琦出言,何勇便婉言拒绝:“不用了阿姨,我爸爸还在等我呢,我这就回去了。”

    “再见!雨琦同学!”

    “再见!”夏雨琦有些木讷,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勇小跑着回到三轮车上,车启动后,他仍回头向还站在别墅门口的两人招手,至始至终保持着微笑。

    随着越来越远,他的笑才逐渐僵硬,父亲从后视镜观察着他,脸上浮现出他所常有的笑。

    “你的小女朋友长得不赖嘛,有空邀请她来咱们家玩。”

    何勇咬着牙一言不语,耳边有恶魔在低语:“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