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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我推开香榭酒店一扇大门的那一刻,再次看见了门口的陈宵林。

    他一路跟踪过来,浑身被雨水淋透,用一种鄙夷恶心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我,说出一句话恶毒无比的话:“池小安,你是鸡吗?”

    我惊愕万状地愣在原地。

    “你这么玩,很刺激吗?”他冷冷地问:“你了解那个人吗?你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你他妈胡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我咬紧牙关瞪着他。

    “他一次花了多少钱,我也可以给你,走,我们现在就进去开房。”他说完使劲儿抓住我裙子袖口。

    我一把推开他,“你给我滚开!”

    陈宵林用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我,冷笑着说:“你图什么呢?钱吗?还是想知道跟男人上床是什么滋味?我教你啊!”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转过身要走,被陈宵林一把抓了回来。

    “你别只便宜了外人,咱俩可是十多年的交情,我可以满足你。”

    “放你妈的屁!”我扯着脖子骂。

    “不就是钱吗?你开价,我可以给你更高,你想怎么玩,全套吗?”陈宵林用厌恶至极的语气说:“你他妈已经烂透了吧。”

    “陈宵林,你再敢骂我一句我就宰了你!”我吼道。

    “我眼看着你甩开我,然后上了他的车,眼看着你们一起进酒店。我他妈几乎每天都从你家那条小路回家,为的就是看看他是不是来找你麻烦!刚才他说看老房子,哈哈哈哈,你耍我啊?”他咬牙地说:“我想起来了,上次在酒店附近我看见你跟一个男的就是他吧,你们早就搞上了对不对?”

    “我跟哪个男人来往都轮不上你说三道四!”我攥起拳头。

    陈宵林讽刺地笑了半天,“池小安,别说我没提醒你,我看那男的不像什么好人,到最后你别把自己玩死!”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进雨里。

    傍晚时分雨停了,天边的火烧云即将消散,只留一根窄窄的光带在,黑夜已经近在咫尺。庆幸的是,温念秋对丢失的房产证丝毫没有察觉。

    那天夜里我早早就睡下了,还梦见了我妈妈,这好像是我很久以来第一次梦见她,她的样貌跟老照片一模一样,她在水里轻轻漂浮着,水很清,她的长头发像浓密的水草,眉毛像弯弯的月芽,皮肤在水下白得透亮。

    我贪婪地看着她的脸,这也是我第一次可以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她的脸,她伸出一只手,在我的额头上轻抚了一下,我一动不敢动,生怕她会无端端地消失。

    她的手忽然离开我,放在她自己的胸口说道:“小安,快救妈妈,妈妈呼吸不了。”她一边说,一边开始急促地喘气。

    我伸手去拖她,可是怎么拖也拖不动。我去拉她的胳膊,想把她扛起来,但是,她轻若无物,我一点力也使不上。

    她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突然,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弹簧刀,一下子挑破了自己的喉咙。我失声尖叫,大量红色的水涌进我的嘴巴、鼻孔、耳朵。我在那个奇异的梦里几乎死于窒息,直到陈宵林的电话把我吵醒。

    “小安,我有惊喜给你,你要吗?关于那个男的。”

    我还在那个惊悚的梦里,整个人呈假死状态,喉咙半天发不出声音。

    “感兴趣吗?”

    “你搞什么名堂?”

    “我在melody等你,你最好快点来,过期不候。”陈宵林挂掉电话。

    我看一眼手机时间,此刻是晚上八点半。

    陈宵林坐在一楼的卡台上,一副好戏登场的模样等待着我的出现。

    “你找我来干嘛?”我问他。

    “小安,你跟我来,保证是个大大的surprise!”陈宵林神秘地说。

    他带我穿过人群,走向二楼的vip包厢走廊,一直到最里面的一个包厢门口,巨大的房门中间有一处长方形的钛金玻璃,仔细看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情况。

    陈宵林站在面前,让我蹲下来观察,我听见他小声问:“你看见谁了?”

    魏巡,还有,倪晚晚。

    我全身感到一阵濒临虚脱的压抑,像是有千百颗小碎石硌着胸口,发胀的脑袋充满各种喧杂的声音,我不断急促呼吸,就快要失去意识。

    “小安,我说了,这男的绝非善类,你最好离他远点,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竟然感到了难过。说不出的,既非醋意,也非恨意,只是单纯的难过,就好像“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一句厉害的咒语一样。

    “看到这样的组合,你心里什么感受?”他讽刺地说。

    “我想吐。”我艰难地忍耐这种糟糕的生理反应。

    “你应该去屋里吐到他脸上。”陈宵林狡猾地笑。

    我忍无可忍地扶着墙面吐了一口苦水,因为我从中午到晚上水米未进。

    “要不要进去找他算账?我替你打。”陈宵林不怀好意的说。

    我粗鲁地擦了擦嘴,大步离开了那里。

    陈宵林追了上来,大声问:“你来都来了,不打算当场捉奸吗?”

    “你在问你自己吧?”我冷笑一声。

    “我操,倪晚晚是我玩剩下的。”他豪气地说:“如果我要收拾他,我也是为了你!”

    走下楼梯陈宵林拦住了我,“别着急回家,喝一杯?”

    喝就喝,谁怕谁。

    酒吧一楼的舞台上坐着一位漂亮姐姐唱着情歌,头顶的彩色转盘灯光色不断的变化,光束打在每个人的脸上,谁也看不清谁的眼睛,这一刻,世界仿佛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服务生很快送进来酒、果盘和小吃,啤酒一一打开,在卡台的桌上排成一小排。

    “干杯!”陈宵林对我聚瓶。

    我微笑,与他碰杯。

    喝下一口啤酒后,陈宵林观察我一番,认真地问:“你不好奇吗?”

    “你说说看,他们是什么关系?”我淡淡地笑。

    陈宵林仰头又喝下一口,说:“上午我走以后又折回香榭酒店了,我就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我给吧台服务员二百块钱,告诉她如果那个人出门就马上联系我。”

    “你躲在哪了?”我问。

    “酒店旁边的网吧呗。”他说完用牙签扎了两块西瓜大口吃起来。

    “然后呢?”

    陈宵林不紧不慢地说:“差不多七点半,我接到电话说他出来了,我就一路跟着他到这儿,一楼没找到他,我在二楼挨个包厢偷看,真没想到他泡上了倪晚晚。”

    “你之前有没有听倪晚晚说过认识他?”我问。

    陈宵林思考了一下,摇摇头。

    “他叫什么名字?”

    “艾伦。”我脱口而出。

    “艾伦?”陈宵林冷哼了一声,点了一根烟。

    “他经常把车停在小路就是找你吗?”

    我默不作声。

    “他哪里人?做什么的?”

    “BJ的,做什么工作我不清楚。”我撒谎说。

    “你可能被骗了。”陈宵林认真地对我说。

    我默默地在心里盘算魏巡开启的这场游戏,目前为止,我拿到了一笔钱,最后好像没什么可损失的。

    “你和他怎么好上的?”陈宵林戏谑地看着我。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我说完喝下一口啤酒。

    “妈的!”陈宵林大骂一声:“都他妈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你让渣男当傻逼一样玩弄很爽吗?”

    “喝酒!”我用酒瓶碰他的酒瓶。

    两瓶啤酒很快下肚,我也很快有了醉意,最明显的状态就是尿急,我站起身来,独自走出人声鼎沸的大厅。我问服务生洗手间在哪里,他指给我方向。

    我在洗手间足足呆了有二十分钟。

    什么叫你知道的越少,痛苦就越少?这都是什么狗屁逻辑!我必须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事是我所不能知晓的,又到底有多少秘密,是魏巡一定要独自背负的。

    想到这,我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下一秒猛然间被一个人用力扯到一边,他的脸离我很近,冷厉的眸子盯着我的脸,我整个人就像被电击中了,浑身发颤。

    “你跟我走!”魏巡低声命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