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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石人

    两个月后,胶东县一处河堤开挖处。

    “老李头啊,你说这雨还要下多久啊。”一个中年男子和身旁一个同样在避雨的人说道。

    “不知道啊,已经连续下了三月了,别误了工期啊。”那一名被称作老李头的人叹了一口气。

    这雨啊,一直下了三个多月,整一条运河都因此很难完整的一次性贯通,时不时一些河段还会有水灾发生。

    就在这一条河段,本来早就可以完工的,硬生生的被这雨耽误了大半的工程,现在距离工期结束就只有约莫一个半月的时间了,到那个时候完不成大家都要掉脑袋。

    就在昨日,又有两个河工跑了,实在受不了在这泥水里面开挖河道的痛苦了。

    脚上的肉早已磨破,有的地方甚至长时间在泥水里面泡着已经有一些溃烂,水泡也早已长在了每一个人的脚上。

    而就在河旁边,一个个无名的坟墓似乎是在掩盖着这伟大盛事之下掩盖的疾苦。

    蛆虫在烂肉上蠕动着,但是这一切都和监工无关,老张头的鞭子就在昨天刚刚挥断一条,自己的这一段河道修建不成,自己可是要面临着杀头的风险,那一群河工的命怎么能和自己的命相比,到上面验收日期也不过两个月有余了。

    “不好了,不好了,监工大人,快过来看啊。”一个河工急急忙忙的跑来棚子这里,脚下的泥水丝毫没有影响他奔跑的速度。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老张头问道。

    “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这名男子的眼神有一些躲闪之色,但是脸上写满了害怕的神情。

    “没用的东西。”老张头朝旁边吐了一口吐沫,起身拿起一把伞,对着旁边的老李头说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老李头摇了摇头,雨太大,我就不去了,说完继续在棚子内的躺椅上休息。

    见状,老张头只能自己同那个劳工出去,布鞋踏过泥泞的水潭,老张头发誓,如果没有什么大事,一定要这个劳工好看。

    不多时,两人走到了一处地方,只见虽然下着大雨,但是依然有好多人围着一个地方,

    议论声,嘈杂声音没有被雨声掩盖住,“让开让开,监工大人来了。”

    人群听到这个喊声,纷纷的让开处一条道路,老张头从人群让开的缺口处走了进去。

    “嘶!”老张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呐,可把老张头吓坏了,只见这河床之上显露出一尊石人,半截身子,只见最奇特的是这一支石人竟然只有一只眼睛,其余的五官都是简单模糊的,但是只有这一只眼睛是栩栩如生的。

    周围的议论声传进了老张头的耳朵,“前不久的那个顺口溜真成真了。”

    “就是就是,这老天也看不下去了。”

    “闭嘴。”老张头怒喝了一声,周围的声音也安静了下来。

    就在几周前,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开来一段顺口溜,“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运河天下反。”

    河工和监工们也没有在意这个事情,毕竟监工们心里也有怨气,完不成他们也逃不脱。

    事情如同雪花一般,在这一段河道里面逐渐蔓延开来,许多人都知道修河修出了一尊石人。

    河工和监工但也变得沉默了起来,之前的那种牢骚话也没有人再发,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不好了大人,不好了。”一个身着黑色官服的官员急匆匆的跑进了一栋住宅内。

    “不好了,那群河工造反了。”这一名官员正是胶东县的师爷,而他禀报的人正是胶东县的县太爷。

    胶东县位于浮河旁边,理所应当的也被分到了修建运河河段的任务。

    “什么?”县太爷听到这个声音顾不上穿衣服赶快询问上气不接下气的师爷。

    “大人,那一群河工伙并监工造反了,说是要杀那些狗官。”

    “快逃大人,那群暴民要往县衙来了。”师爷神色焦急的说。

    “快去请官兵。”县太爷一边收拾着家当一边对师爷大声喊道。

    “已经去了大人。”说完师爷也朝自己的家奔去,也要去收拾家当。

    县城不远处,一伙河工正操着锄头、铲子去往县城。

    “去干他娘的狗官,不然大家脑袋都要搬家。”一个像是领导的人在队伍最前面朝后面喊着。

    他的每一句话都有人应和,仔细一看,这是一名中年男人。

    “老张头,官军来了怎么办啊?”老李头问道。

    “怕甚,石人告诉我们了,我们就是天命。”

    “兄弟们说对不对啊?”那一群河工听到后怒声吼道:“对。”

    老张头看着眼前的河工们,当他看到那一个石人的时候,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这一群河工会不会第一个来砍我?老张头当时看着那一群河工看想自己的眼神不对不对的,本能告诉他他必须要做什么,不然等待着他的就是结果也不会太好。

    “天意啊,这是天意!”老张头抛开雨伞,站在雨里面对身旁的河工说道。

    “都是那个狗官,县城里面的那个狗官,是他要我们完不成就要被砍头的。”

    说完指了指县城的方向,河工们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看向县城。

    这个时候,里面突然有人喊道:“杀了那个狗官。”这一声就像是一颗石子一样,“啪”的一声落入水中,溅出涟漪。

    人群像是找到了什么发泄口一样,一起吼着杀了那个狗官。

    就这样,河工们聚在了一起,纷纷拿着修建河道的工具向县城走去。

    ......

    放眼整个青州之内,因为修建运河,导致民不聊生的情况比比皆是,再加上连年的灾荒,不断提高的赋税,早已经是令人可怕的高度了。

    同时朝廷颁布的政策,逃逸制,简单来说就是以十户人家为一甲,如果一甲内有其他人家逃亡抛弃田地,那么这一户人家的赋税和徭役就要摊给其他家来承担。如果一甲里面只剩下一户人家,那么这一户人家就要承担这九户逃亡人家的赋税。

    而高额的赋税,如果是年头好的时候,交完赋税勉强可以果腹,但是这几年连年灾荒,要么是水灾,要么是旱灾,赋税不但不减,反而更重了,是以前的两三倍。

    已经有活不下去的农民开始逃跑了,而这个现象反而在更为富庶的南方更为常见,相比于其他州,凉州已经算是轻的了,而且因为地处西北,本就荒芜的地块,空增赋税也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