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锦鸡与四脚鸭

    韩大姐是我们家在牧区的老邻居，其实她和我大娘年纪差不多，所以我们本来应该也跟着叫它大娘，可韩大姐有些好吃懒做。特别是干活的时候你要叫她，她听到了也故意装听不见，她在家排行老大，所以就得了韩大姐这么个绰号。其实韩大姐过去在老家，本来是个教音乐的老师，因为冲击，就下放去了牧区，找了韩大爷，从老家搬到了我们这。别看韩大姐不爱干活，可是嘴馋，小时候我和姐姐在牧区的时候，最爱去找她玩，因为她那有罐头和饼干，我们去了，她就会给我们拿出来分着吃。

    那天夏天，真是赶上了好年景，雨水比往年都多，雨多了，后山松林里就长出了蘑菇、木耳这些山珍。记得那天韩大姐挎了个柳条筐来到我家，和奶奶说“大娘，老韩昨天上后山说看着不少蘑菇，要不你带着俩孩子，咱娘四个采蘑菇去呗。”奶奶听了，觉着也行，别看我是在牧区长大的，其实不爱吃肉，可牧区有最缺新鲜蔬菜，奶奶正愁我天天不好好吃饭怎么办呢，听了韩大姐的话，当即就决定带着我和姐姐去采蘑菇。

    韩大姐喜欢孩子，我和姐姐就缠着韩大姐给我们唱歌。她嗓子特别好，而且又当过音乐老师，唱的歌很好听。韩大姐的声音不像一般牧民那样热烈辽阔，反而是充满了一种空凌的感觉，就跟前几年《寂静的天空》里黛青塔娜的声音很像。我们娘几个边走边唱，奶奶看着也高兴，但也喊着我和姐姐不让跑太快，要注意看着脚底下，别崴了脚。韩大姐唱完了歌，就给我们说，采蘑菇要采什么样的，一会她采了给我们看，因为有的蘑菇是有毒的，不能吃。说完又给我和姐姐嘱咐，山上的石头不要乱拨，下面可能有蛇或者蜈蚣，别把我俩咬了。

    说着就到了山上，那年山上主要长得都是白白胖胖的口蘑，韩大姐和奶奶就和我们说，我俩只采这种白色的蘑菇就行了，别的红的黄的都不要碰。因为这几天夜里也有小雨，我们又是一大早来的，所以很多松树上还有露珠，有的木耳就长在松树上，不过不多。开始我和姐姐还不敢离奶奶他们太远，可后看奶奶和韩大姐一边聊天一边采蘑菇，也顾不上我俩，我和姐姐就边玩边跑，蘑菇没采几个尽在山头上跑着玩了，就这样离奶奶他们也越来越远。姐姐比我大几岁，她和我不一样，跟个假小子似的，又高又壮，跑了没一会我就追不上她了，就靠在一棵树边休息。突然听到“嘎嘎嘎”的声音，我心里想这山上还有鸭子呢，就想着抓一个回去玩，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寻着声音又往山里走了点，我就看到一个很奇怪的动物。这动物绝对不能叫鸭子，因为它有四个爪子，不过好像不会飞，就看它一边嘎嘎的叫着，一边用四个爪子飞快的在地跑着，我当时有点好奇，就想上去追，可那鸭子跑的太快，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可是还是能听到它嘎嘎的叫声。说实话，当时我就已经迷路了，但是心里到也没太着急，因为山就这么几个，自己肯定能找着家。有些奇怪的是，那片林子里没有蘑菇也没有木耳，可以说除了那嘎嘎的叫声以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周围都是一样的高大松树，这时候我才有点害怕了。

    可就在这时，就看到远处有团东西像团彩带似的，从树林里飘了过去。再仔细一看，不是彩带，是一只飞鸟。可这只鸟真的非常漂亮，翅膀和身上是橙红色的，长长的金色尾巴拖在身后。隔得远了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感觉它好像有红色的冠子，我看的都入了迷，因为我在牧区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鸟。就在我以为它要飞走的时候，它却停在了一棵树上，然后慢条斯理的梳着身上的羽毛。于是我就想跑到那颗树下，再仔细看看，可等我快到的时候，它又起身飞了。就这样它在前面起起落落，我跟在后边走走停停，我发现它好像在故意等我，因为它飞的很慢，而且我要是走的慢了它还会回头看看我，然后落在树上等我。跟着它走了一会，我就听到奶奶她们在喊我名字，我这边就赶紧答应，还想她们一起来看这只五彩大鸟，可是我喊了一声后，再回头看，那只鸟已经飞走不见了。

    等了一会，奶奶她们也寻着声音找到了我，奶奶很生气，本来是要打我。姐姐见状就忙把我挡在身后，韩大姐也在一边劝着奶奶，奶奶这才骂了几句作罢，还扬言说，中午不给我饭吃。可到了中午，韩大姐给我们做了口蘑面，等吃饭的时候，我就把这些事和他们讲了，两边话头一对，才觉得有些害怕。姐姐说开始我们俩在山上追着玩，开始我还在她后面，她怕我追不上，也没敢跑太快，开始还看见我在她身后，后来就见我停下了，她叫我，我也不理，就一个人往另一个方向跑了，而且她边追边喊也不见我停下，就抓紧去找了奶奶和韩大姐，这样她们三个人边喊边往山里走去找我，可是一直也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听到这，韩大姐就问我姐，“你有没有听到鸭子叫？”，我姐说“没有啊”，听姐姐说完韩大姐好像准备说点啥来着，可奶奶咳嗽了一声，就把话头差过去了。我一看这样，也不敢多问，怕奶奶把我走丢了的事告诉大爷和大娘，我心想“反正以后缠着韩大姐，她肯定会和我说，也不用害怕奶奶知道”。

    过了几天，我和姐姐去找韩大姐玩，我就缠着她，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开始她还不说。韩大姐平时就爱逗我，让我叫她干妈，但我就是不叫。所以那天我就和她说，“你要告诉我，我就叫你干妈，”掰扯来掰扯去，她也经不住我软磨硬泡，最后叫了她声干娘，她高兴的“哎”了一声，就一把把我抱在怀里，然后神神秘秘的给我和姐姐讲了她的想法。

    她说那天听我说完，就觉得不对了，因为在东北老家的时候，也有这种邪乎事儿。松花江上有时候漂着秤砣或者金锭子，反正就是些本来不该漂在江面上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你要是下去捞，它就会往深处漂，然后下去的人就让水鬼抓了替身。所以她觉得那天我看见的四脚鸭，可能就和这个类似，可能是有死在山里的孤魂野鬼想抓替身。至于后来我看见那只五彩大鸟，估计是凤凰。她还说我福大命大，不然一般人哪有这么大造化，能从那么大个山幛子里走出来找到她们。因为那天她和奶奶可是找了半天都没找着我，要不是有那只大鸟领路，山那么大，我两拨人怎么就能碰上呢？

    后来在市里上了学，有一次跟着姑姑看《大长今》，就见里面的明朝来使，给朝鲜赐了只锦鸡，我就感觉像那年我在牧区山里看见的五彩大鸟。用电脑百度，看了锦鸡的照片后，我觉得越看越像。后来我还和韩大姐说起这事，不过她好像都忘了。至于韩大姐为什么那么喜欢我，还老想让我叫干娘，后来我才知道了里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