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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算不完的债,还不上的情

    桃花仙里欲说还休,瓷碗细腻有心,木筷修长顺滑,是有心人做的手笔。

    碗里的清酒还往外冒着醇香,肆意地侵袭着江七临的五感,桃花香浓郁,是酿了很久的酒,至少比自己大。

    愈是深情难辜负,老板娘看着眼前的少年,端端正正地坐着,望着碗里的酒发呆,看起来有些难言之隐。

    “咚咚。”

    半老徐娘耐不住了,敲了敲木制的桌子,桌子上染了点烛光,看起来很温馨,少年才迟迟顿顿地开口了,

    “这情债、情缘、情思都是由情物开始的。”

    满上碗中酒,白袖子里的手轻抚其上,畅快地痛饮一碗,手腕一拨,碗内面向众人,少年轻声一句叹,

    “完(晚)了!”

    小魔女徐云容听的云里雾里的,直晃脑袋,眼中一道清明拂过,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脑里想到,

    原来喝酒那么容易的嘛~

    之前行路上她就看到江七临在马背上提着他的小酒壶,喝得眼神都有些迷离,连黑发间白雪都没顾得上理。

    那时候徐云容就在想,酒肯定是个好东西,能忘记烦恼,甩下苦虑,高高兴兴地活着。

    想到这里,小馋猫徐云容看着那小酒坛,又轻抿着红唇,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狡黠又从中泛起。

    好想喝一口啊~

    可和心思单纯的小魔女不同,老板娘掩泣的可怜相倒是停住了,手拧着衣裙,掐的手指都泛白了,咬牙不舍道,

    “我不信,他一定会等我的,他和我说好了的!”

    江七临看着她眼里的坚决,好似炭中的火、坛中的酒相碰,一不小心,就落得个烈火焚身的下场。

    修长的手提起酒坛,往自己的碗里盛得满满的。

    刚想放下坛子,又看到桌对面的小魔女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桌凳下的玉足还轻轻踢了踢,又不安分地撩起自己的裤脚,细细地挠着,只得给她也盛了小半碗。

    酒坛终于放回原处,江七临又大口的喝起了碗里的酒。

    这碗酒下肚,自己的脑袋都得晃三晃才回过神来,对着老板娘摆了摆手,

    “没了,没(梅)了。”

    老板娘终是放下了看江七临的目光,浮到了酒桌的坛里,静静地出神,这一切都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哪怕心知肚明。

    纤手上有细密的皱纹,头发也盘得工整,她有意识的,自己不再年轻了,拉开凳子缓缓入座,往自己的碗里盛了整整一碗桃花酿。

    世间好男人无数,可是她只取了一瓢,和这碗里的桃花酿如出一辙。

    先甘而烈,痴痴迷迷,缠缠绵绵,第一次喝的人是耐不住的,那男人也是。

    后涩而苦,怨怨艾艾,哭哭啼啼,多喝几次的人是不计较的,那男人也是。

    有的时候人手中的东西就是这样,说不上哪里好,但只是单放着,伫立在那,偶尔看一眼,都有莫大的幸福。

    你有所珍视之物吗?

    儿时的布偶,简陋的饰品,破烂的小书,难得的道别。

    它们都是有心人无心意,不为尚可,可若为?那便是一番难忘的故事。

    旧物很重要,就像这坛桃花酿,许久未开封,想等那人回来喝。

    花前月下,你喉头里划过的酒,实乃我有心之作。

    喜一身淡妆素雅一身白,遇你一曲红妆又有何怨?

    有的时候人手中的东西丢了就是这样,想不出哪里别扭,但只是想着,回忆着那,偶尔感一下,都是莫大的失落。

    老板娘名为春梅,在酒馆里呆了很久了,久到都不知道外面的江湖还在不在,他还在不在。

    但春梅只呆在雪地里,不敢出去,她得守着桃花仙里的酒。

    只因那男人爱喝,好醉,迷蒙的眼,手上不安分地扒拉自己的衣裙,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她就是很欢喜。

    春梅居隐冬,不是畏寒而不出,只是春已过,唇已染,那人怎么还不归家啊?

    身子抵着窗口,止不住的往外望去,梅花香自苦寒来,这点冬雪真不算什么。

    只是凄清消沉,这比冬冷百倍,比一般的寒更难适应

    梅花耐不住,鲜有人雪中探它,只是在画中叹它······

    可怜吗?她不觉得,梅生而如此,她亦是如此,等还不行吗?

    花开花谢,周而复始。

    云卷云舒,应当如此。

    桌上的春梅看着瓷碗,花纹细腻,是男人和她好多年前纹的,她还清晰地记得男人哪里纹错了,被她拍掉手中笔,教训一番。

    纹得好的,就激动的站起身,挺起胸膛让她夸夸,眼里的喜悦溢于言表,白了他一眼。

    用小拳捶了捶他的胸口,男人顺势倒下,倒在了床上,两人如痴如醉,缠绵在了一起,嘤咛声彻夜难消。

    思绪百转千回,花袖子终是抬起瓷碗,红唇微张,却一声未道,烈酒浇入喉头,纤手在嘴边掠过,带走唇角的酒滴。

    春梅没有再添哪怕一杯酒,冬天的冷不需要酒的温热来抵抗,寂寞也是不需要的······

    我答应过你,不多贪一杯酒。

    可你也答应过我,你会回来的,对吗?

    江七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这世间痴情事难以领悟,但看到对桌舔唇跃跃欲试的徐云容时,又后知后觉,好像有些明白。

    正好,小魔女抬头和他对视,大眼睛里都是好奇的星光点点,流星坠入她的眼眸,撩起了眼中人的心。

    宁怀心在一旁撇着头不看他,独自生闷气,明明是我先来的啊?

    江七临眼神的示意下,徐云容才抿了一小口,像河边浅尝辄止的小鹿,跃跃欲试。

    应该是感到烈了,小香舌吐露出来,俏手还在扇了扇风,脸蛋的红晕浮现的很快,看着碗里剩下的酒有些举棋不定。

    “给~给你呵。”

    说话都说不清了吗,江七临有些无奈,将小魔女的酒碗取过,顺着瓷碗上的水渍一含,将剩下的酒全落了肚。

    可不能浪费了一点上好的桃花酿啊。

    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这桃花酿更甜了,和扬州的敲糖有的一比,手轻抚在口上,咂咂嘴细细回味,意犹未尽。

    酒桌上的人都倒在桌上了,宁怀心后来也喝了几碗酒,但没把碗递给江七临,一人痛饮完了。

    江湖上大抵如此,他不愿苟剩入江湖,便是不希望兄弟多烦恼,多别离,多伤感。

    但江湖也有它的好,人们从中取了逍遥恣意,丢了面子或失了旧物,有得有失,有借有还,公道。

    不多时,却多语,这是通病,也是江湖惯例。

    看着酒桌上大大小小的瓷碗,饭菜也没怎么动,嘴角里无奈地含着笑,江七临想道,

    “好久没和那两位喝过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