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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 靖王

    第二日顾越是被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的,也不知天上落了什么,和碎石头打在砖瓦上的声音一样。他住的这间房位于官驿的顶楼,所以这个声音显得愈发嘈杂。再然后就是一阵人走动的窸窣声和砖瓦互相碰撞的声音,之后碎石敲击砖瓦的声音就渐渐轻了下去。

    闻人越向来睡得深,如果没人掀他被褥,没睡够是绝不会醒来的。但顾越还是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然后端着水盆出去洗漱了。

    “顾公子,可是外边下冰雹的声音把你吵醒了?”

    顾越一开门,就看到官驿的掌事一脸紧张的站在门口。就说嘛,那噼里啪啦的是什么声音,原来是冰雹。立京没下过冰雹,顾越自然不知道睡顶楼会被下冰雹的声音吵醒:“没有,我本来就要起来了。”

    “那太子殿下还在休息?”掌事的见顾越点点头,点头哈腰道,“小的已经吩咐人在屋顶铺了干草,之前是小的疏忽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好了,我知道了。”顾越打断了掌事要继续往下讲的奉承话,“顶楼还有没有别的房间?我要洗漱。”

    掌事的又赶忙弯腰给顾越指路,这太子殿下和伴读顾公子虽然到靖州不过一晚上,但他看得可清楚了,两人关系好着呢。侍奉好了顾公子,也好让太子伴读替他这个官驿的小老板在太子面前说几句好话。毕竟谁都知道当朝公子越可是从靖州出去的,就算没再靖州生活过,继位了也该为自己的故乡着想一下,他这个小老板说不定可以离开这寸草不生的鬼地方去立京享享福。

    “顾公子这边请,一会儿小的再叫几个丫鬟来侍奉顾公子。”

    “不必了。”顾越将水盆放下,在合上门的瞬间拒绝了掌事的好意,“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男人背靠在门上,回想着掌事的谄媚的脸,再想想立京那些他见过的大臣看闻人越的眼神,差别真大呢。靖州的民众将公子越奉为神祗,并未这个出生于靖州的拥有龙纹胎记的储君而骄傲,但是立京的那些大臣,看闻人越的眼神是畏惧中又带着不屑的。他听过大街小巷的茶楼说书先生讲过的关于公子越的生平,虽然大同小异,但都有提到在闻人厉来靖州接闻人越之前,朝中大臣纷纷进谏请康明帝立靖王之子为玟原储君。间接说,闻人越就是被那些大臣请去立京的,可是他们却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闻人越,觉得他不过是凭着一个胎记才得以离开靖州这种穷乡僻野的,骨子里与他们这种凭本事在朝中做事的人是不一样的。

    闻人越从不把这些非议放在心上,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苦恼的、不能把事情做得两全的是闻人厉。但是顾越想,如果是自己面对那些人虚假的面孔和无端的流言蜚语,自己应该早就受不了了吧。顾越捧了水扑在自己脸上,这一来回和走神,洗脸水早就凉了。但是此时此刻,只有这样的凉水可以让他保持清醒。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安稳,他对靖州还不熟悉,对即将要面对的人也感到十分陌生。他昨晚和闻人越打了赌,上战场之前是会见到闻人亦的,他有预感。

    顾越擦了脸将袖子放下,又回房取了武器,吩咐了门口的侍卫保护好太子才下楼去吃早饭。他对早上和夏夏练武还有些期待,他抚摸着双剑的剑鞘,夏明大概是知道他喜欢穿浅色的衣服,所以连剑鞘都配的是浅棕色的,背在身上不会显得太突兀。

    “早啊,顾越,你来了啊。”夏夏正蹲在地上拿着一条小鱼干逗驿站里养着的小猫,听到脚步声抬头同顾越打招呼,还热情地给他介绍,仿佛她才是官驿的小老板,“咸菜不怎么新鲜,但鱼干很好吃,馒头硬了点,你还是喝粥比较好。”

    顾越依言让丫鬟给他盛了碗白粥再拿了碟小鱼干,笑着对夏夏说:“怎么起这么早?你似乎很适应这儿的生活。”

    “晚上睡得还不错吧,早上刚开始下冰雹的时候就醒了。况且前几天在路上也睡饱了。”夏夏把鱼干喂给小猫,小猫把鱼干囫囵吞下后抱着她的手指舔了舔,模样煞是可爱,“我可不是什么娇贵的千金小姐,好养活,到哪都能很快习惯的。”

    还在吃早饭的男人加快了吞咽的速度,目光却不舍得离开夏夏和已经赖在她怀里的小猫,觉得这冷冰冰的客栈因为这一人一猫而变得温暖了许多。

    “别吃那么快啦,反正现在还早,不急的。”夏夏顺了顺猫毛,“我也还想这小猫再玩一会儿。”

    尽管夏夏已经这么说了,但男人还是很快解决了早饭,起身扯了扯衣服的下摆,对夏夏道:“那我们走吧,我看过了,这后面有一处空地,我们可以去那里。”

    女子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小猫,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剑,紧紧跟在顾越身后,就像他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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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夏知道顾越已经十天没碰过剑了,现在又是套着剑鞘比试,但出乎意料的,顾越出剑的速度还是和十天前一样,并且精准而有力。而且这种精准是完全被他掌控的,一分一毫都不差,所以顾越能在频繁的出剑中避开她的身体,没有因为套着剑鞘而无所顾忌。

    夏明给自家女儿新配的剑比顾越的更轻也更薄,好让女儿不会把大部分的力气花费在握剑上,而用轻剑的后果就是当遇到兼具力量与技巧的顾越时,夏夏在技巧上的优势就没有那么起眼了。

    顾越对待什么都很认真,所以也没有觉得这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比试而有所懈怠,该如何出力就如何出力,每一击打在夏夏的剑上的时候,那力量透过夏夏的剑都震得她手腕发疼。但夏夏是什么人,她也是和顾越一样执着又好强的,哪怕在这冷风刺骨的早晨因为这场比试而弄得满面薄汗,也没有叫顾越让让她,反而因为顾越剑术的突飞猛进而更加兴奋,出剑的动作也完全放开了。

    “不打了、不打了。”在右剑被顾越击落后,夏夏嘟囔了身弯腰捡起剑把双剑都背回身上,鼓着腮帮子双手叉腰气愤地看着不久前还是她手下败将的男人,没一会儿又崇拜地抓住顾越的手,对他说道,“来靖州之前你还没有这么强的。难道我们在路上的时候,你在睡梦里背着我偷偷练剑了?你怎么做到的呀,进步真是太快了。”

    顾越觉得左手被夏夏紧紧抱住不是很舒服,但低头看见她亮如星辰的眼眸,不知为何又舍不得将手抽出来,谦虚地说道:“用心练剑就好了,你的技巧已经很好了,若我不是个男人,也还是比不过你。”

    听到男人夸奖她,夏夏眉眼弯弯:“那顾越,我能看看你的剑吗?”

    顾越从背上剑鞘里抽出剑放到夏夏的手上,夏夏小心地抚摸了一下剑背,顾越的双剑和她老爹挂在家中墙上的那副不同,老爹自己用的双剑是黑金的,但顾越的这对却泛着银色的流光,和他月白的衣衫相映,显得更文雅、别致。一对双剑也能做出儒雅的气息来,夏夏不禁有些佩服锻剑的师傅。她的那对色泽比顾越的再暗些,而她老爹似乎还当自己的女儿是小女孩,剑上还有浅红的雕花,旁人一眼就能看出剑的主人是个姑娘。

    “真好看。”夏夏感叹道,让顾越弯身她好帮他把剑放回剑鞘。

    “喂,你们比试完了吗?”

    两人正欣赏着新的武器,官驿顶楼的窗户被打开,探出闻人越的半张脸:“顾越,上来帮本宫穿下衣服。你挑的那两个随行的宫人笨手笨脚的,连个衣服都穿不好。”

    顾越抱歉地看了眼夏夏,然后快步跑回客栈去找他伴读的那个连自理能力都欠佳的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