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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2Al+2OH-+2H2O=青晨

    *江水会在盛夏苏醒,果子会在金秋成熟,最好的爱情总会在带着香气的年华里不期而至。*

    01

    2003年9月26日,星期五。

    晚自习后下起了雨,公交站台上比以往更加拥挤,温馨拽着林风挤了上去,但青晨却留在了站台。一路上林风心神不宁,天这么黑,又下着雨,青晨一个人,他紧紧盯着窗外企盼着雨不要下大才是。

    到了站,雨还下着,不过一下车就见到妈妈拿着伞等在站台上。林风接过伞四下张望了一番却没见着来接青晨的家人,林风犹豫着仅走了几步终因放心不下青晨便对妈妈撒谎说:“妈,您先回去,我等我同学说点事,应该下一班车就来了!”

    妈妈瞧着他那紧张的样子多少猜到了他的心思,顿了顿只说:“那你别太晚了,赶紧回来!”

    “嗯,很快的!”

    目送妈妈进了巷子,林风便一脸企盼地守在了站台上。

    温馨再一次从下一站折返,她坐在出租车里虽然隔着雨雾但还是远远地便看见了握着伞极目眺望的林风,也远远地便看见了自己与林风一路同行的假象,她徐徐转过脸,在渐行渐远的雨夜里浅尝着少女的忧伤。

    年少时的爱恋是一颗刚破土的芽,享受着明媚的阳光也总要面对晦暝的风雨,时光总是在最温柔的时候又最冷漠,裹满身体的泥污是往追寻新奇的路上必需的衣裳。

    许久,林风没有等来青晨,倒把青晨的姐姐和妹妹等到了。青曼和青雯从公交车上走了下来,青曼撑起伞瞧着哪哪都不顺眼的林风本无意搭理,但只走出几步又狐疑地转身来到林风跟前厉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林风被陡然吓了一跳,神色慌张地望着她。

    青雯上前催促着她离开,青曼却径直质问起来:”你是在这里等青晨吗?“

    ”没,没有,我在躲雨!“林风慌忙否认。

    ”拿着伞躲雨,你蒙谁呢?我好几次就看你鬼鬼祟祟的,还不承认!大晚上的守在这里要不是等青晨,难道是要在这里过夜呀!“妹妹愈发地凶了。

    林风忙解释:“青曼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再说青曼是你叫的吗?你赶紧给我走,再让我看见你在这里,我就叫我爸去你家好好扯扯清楚!”

    瞧着青曼咄咄逼人的样子,林风知道多说无益,便只得转身快步进了巷子。

    到了家,妈妈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对面老二和你一个学校?”

    林风愣了一下,然后大方说道:“嗯,一个班!”

    妈妈只是浅浅一笑,没多说什么。

    林风上了楼黑着灯守在窗户前紧盯着对面,直到十点半青晨才出现在泥泞的巷道上,只见她冒着雨双手护着书包一路小跑进楼梯,那一刻林风稍感心安却又平添了抹抹忧伤。青晨的家人仿佛遗忘了这个女儿,青晨那奔走在雨夜里清瘦纤弱的身影在脑海中久久无法淡去。

    待青晨推门进屋的时候,全家人正齐齐地坐在客厅里,带着审判的目光逼视着自己。青晨没有多问,拖着一身湿透的衣裤默默地朝房间走去,只是还没进门,爸爸便朝自己吼道:“没看见一家人都坐在这里等你吗?“

    青晨不明就里,低声问:”等我吗?“

    爸爸怒气冲冲地便开始盘问起来:“你给我说清楚,林风那小子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站台上等你?”

    青晨全然不知,一脸茫然。

    不容自己解释,爸爸继续训斥道:“我怎么嘱咐你的,不要和他往来,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青晨直觉着委屈,有些哽咽地说:”我没有和他来往!“

    “那他为什么大晚上在那里等你,你跟我解释清楚?“

    面对爸爸凭空的斥责和逼问,青晨有些忍不住了,她憋着泪反问道:”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在站台?他在站台为什么就一定是等我?“

    ”犟嘴,那小子一家害得我们还不够惨吗?你怎么就记不住?不管有没有什么,你给我记住了,不准和他有半点瓜葛,住进家里,就得守家里的规矩,要是听不进去,你就不要往家里住!“妈妈一如既往地帮腔警告着自己。

    …….

    青晨望着众怒陷入了沉默,唯有沉默和忍受方可免去更严厉的责备。

    受完训,她方才徐徐进了卧室,她换上干净的衣物缓缓地侧身躺下,她没有备放在学校的雨伞也没有关心自己是否淋雨的家人,哪怕是小心翼翼地借住在这里也满是鸠入鹊巢的无礼,她闭上眼睛使劲安抚着内心深处的嘶鸣。

    不多时,妹妹推门而进,满是嫌弃地说:“脸脚都不洗就躺在那里,还让不让人睡了,自从你回来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青晨没有吭声,随即起身去了卫生间。

    待洗漱完回到房间,妹妹已经躺在了床上,她弓着身子占了一大半,青晨早已习惯了,她贴着床沿轻轻地睡下,没有一丝睡意!

    林风当真是在站台等自己吗?青晨不知道是该相信好还是不相信好?欣慰与惶恐让她陷入到了长长的凝思里。

    对面二楼的林风,心不在焉地做着化学试卷,满脑子都还是方才的事。

    如果雨夜是失眠的温床,那陷落的思绪注定要搁浅在这彼此牵绊的长夜里,最难为情地告白或许就是这个样子,在时光深深浅浅的光影里躲躲闪闪生怕看不见,生怕被看见。

    02

    2003年9月27日,星期六,假前连上。

    下午的化学课后,化学老师让林风将昨天下发的试卷收起来交到办公室,还特意问了一句:“林风,这份试卷你觉得有难题吗?”

    “还好,多亏老师讲解得全面!“林风倒是谦逊。

    老师大为开心,毕竟状元的赞誉是对自己莫大的肯定。

    看起来稀松平常的一天就要这样过去了,但晚自习前,班主任板着脸来到教室叫走了林风和青晨,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来到办公室,里面只有化学老师和班主任两人,林风忍不住问:“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建仁老师沉着脸煞有其事地向林风问道:”你说说,你们两怎么回事?“

    两人面面相觑,林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带着笑说:”我们两,我们两能有什么事?“

    “别跟我装糊涂,林风你可是全级第一,全校的榜样,全市的门面,你应该知道这三年对你有多重要!“建仁老师严肃又神经地说。

    ”不,老师,您能说明白点吗?我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林风越听越糊涂。

    ”还要死犟,你们两要是没事,2Al+2OH-+2H2O=青晨,是怎么算出来的?“化学老师也板着脸把卷子扔在他两面前,“自己好好看看,不仅等于青晨,还等了三次,这就是我们状元的态度,这就是你对你自己,对我这个化学老师的态度!“

    林风目瞪口呆,仔细看了看试卷,果然大大地写了三个青晨,青晨顿时羞涩难当地低下了头。

    林风连忙说道:”老师,这事跟青晨没有关系,你们让她先走,我慢慢给你们解释!“

    你倒是挺仗义,还知道怜香惜玉!不等林风抿嘴羞笑随即就翻了脸,今天不当着我的面把事情交代清楚,谁也别想离开!

    林风赶紧低下了头,反倒是青晨片刻沉默后坚定地说:”老师,我们没什么的,我们两家住的很近而且两家人有纠纷,从小到大我们都没怎么说过话,要不是你今天把我们叫到这里,我们连近距离相处的机会都不会有,所以你们放心吧!“

    ”真的?那他为何写你的名字?“建仁老师诧异地问。

    青晨微微沉思,随即说道:“可能是我爸那天把他骂了,他心里一直怀着怨气,出于泄愤写下了我的名字吧!”

    建仁老师转向林风,狐疑地盯着他问:“林风,是这样吗?”

    林风被青晨的推论惊住了,他不知道青晨只是借故这样说还是真的这样认为,面对老师的追问,林风只好故作为难地讲:“老师,您难道要我当面承认我对我的同学心怀怨恨吗?”

    建仁老师叹了口气,又语重心长起来:“不管两家大人有什么状况,都不关你们的事,更不能把情绪发泄到自己的同学身上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要好好相处,高中三年那可是一生中最好的三年,不应该被些事耽误的!”

    ……

    出了办公室,林风跟在青晨身后心里忐忑不安,青晨却显得无比的平静,脸上甚至洋溢着丝丝欣慰的笑意,清晰地看见自己在意的人也正好在意着自己,油然而起的勇气顿然冲破了这些日子她内心的束缚和惶恐。桂花的香气在晚风中更加清甜,满满地挤上走廊,荡漾在青晨轻盈的脚步里。

    待林风和青晨回到教室,教室里已经炸开了锅,那些听了半截墙根的早在黑板上大大地写上了2Al+2OH-+2H2O=青晨,引得满堂哄笑。

    青晨只是轻轻看了一眼便静静地回到了座位,林风冲上前,拿起黑板刷使劲擦掉,害臊地大声制止道:“不许笑,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

    苏子煜瞧着林风喜欢的另有其人自然欢喜,便在一边极力起哄:”林风,你比我还牛逼,我喜欢那谁都只敢在同学面前说说,你厉害了,直接写在试卷上告诉老师,我服你,就服你!“全场再一次轰然大笑,温馨扭头盯着平静如水的青晨,难掩心中的落寞。

    待林风回到座位,陆力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喜欢青晨的,你不是喜欢温馨吗?”

    不容他说完,林风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

    晚自习结束,林风始终想找个机会跟青晨解释一下下午的事情,不想让她以为自己真是出于怨恨写下她的名字,于是在楼下拦住了青晨。

    “青晨,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青晨轻柔地说。

    “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没有怨恨你,真的,从来都没有!”林风一脸急切。

    青晨静静地望着他缓缓地说:“我知道!”

    见青晨如此讲,林风总算宽心了许多,满是欣喜:“那你是在故意帮我脱身对吗?没想到你还挺机智的!“

    青晨浅笑不语。

    “那,我们一起走吧!”

    青晨顿了顿,略显惆怅地低声说道:“我骑车了,你赶紧回吧!”

    青晨说完便独自朝着车棚走去,林风一时愣住了有些始料未及,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青晨骑车远去的背影不知该说什么好,看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变长了,不再只是一前一后回家的那段巷子。

    03

    见青晨走远,温馨才从楼道出来,她隐去心中的不快如往常一般笑盈盈地催促着发愣的林风赶紧赶车去,林风一动不动,温馨便拽着他,因为林风脚步迟缓,温馨在下台阶的时候一脚踏空,啊的一声,跌了过去。

    林风这才回过神,连忙扶起她:“怎么了?“

    “脚崴了!“温馨蹲下身连连捂着脚。

    “要不要紧,我扶你去诊所看看!“

    温馨试了试,然后宽慰起林风:“没有大碍,车快来了,你先走,我打车回去就好,家里有药水!”

    林风怎么会放心把她一个人丢下,想了想,关切地说:”这么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回去太晚我也不放心,我自己能行!”温馨满是温情地一边说着一边忍着疼就要离开。

    温馨越是这样说,林风越不能丢下她,最终拦了车送她回去。温馨自然是开心的,只是上车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要露馅了,待温馨迟疑着告诉了师傅地址,林风只愣了一下却没有多问。

    温馨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林风说道:”不好意思呀,我撒谎了!“

    林风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嘱咐说:“不要紧,以后不要绕那么远了,不安全!“

    温馨甜甜笑着,连连点头。

    温馨的家在翠烟里,那是南棠有名的高端住宅区,在那个电梯还没有普及的年代,这里已然是一梯两户了。见温馨行走不便,林风索性背着她徐徐穿过小区,灯光透过树荫轻轻地洒在他们身上,光影交错梦幻又温柔,夜风流过脸颊,亲吻着发丝,温馨静静地将头靠在林风肩上感受着这恰到好处的时光,真是曼妙极了。

    这一刻的温情足够温馨回味一整个少女时代了,她紧紧地搂着林风不舍得松开。

    林风将温馨背上电梯,一直护送到家门口,然后说道:“那你赶紧进去把药擦上,我这就回去了!“

    “都到家门口了,进去坐坐喝杯水再回,耽误不了几分钟的!“温馨说着就拉着他去开门。

    林风一番婉拒,最终还是松开了温馨的手,执意说:“太晚了,我就不进去了!”

    温馨不便强留,隔着缓缓闭合的电梯门,目送着林风离开。她收回了方才游离的思绪,真真切切地觉出了林风仅仅是单纯地护送受伤的自己回家而已别无其他,他喜欢的人是青晨不是自己。

    温馨进了屋都不曾向爸妈提及是林风送自己回来的,她擦了药水敷上冰袋便靠在床头发起了呆,徐徐,她取出了书包里的那封信缓缓放进了床头柜里一叠书下,久久的,他给林风发了一条短信:“擦过药了,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