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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去上学校

    陈燧漫步在信城清晨的街头,此刻也才五点多,街上没什么人,只是每隔很远,才会遇见一个早起出工的环卫工人。

    感受着自己身体中充沛的精力与活力,陈燧不禁再次感慨年轻的美妙。

    如果一切都不曾重来的话,二十七岁的陈燧早已落下了一身的伤病。

    右肩的关节炎、腰椎的积液、骨质增生的手肘。

    肺功能衰退、慢性肠炎、还有越来越差的记忆力。

    体重和血压越来越高,倒是收入和社会地位迟迟不见涨。

    所幸陈燧一直没有成家,这才有余力照顾母亲,反正自从母亲精神分裂后,也没有人催他结婚了……

    而现在?

    看看这具该死的身体,明明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却依旧流淌着使不完的力量,依旧思维清晰,耳聪目明。

    母亲还在家里睡得很香,陈燧出门的时候还听见她打呼噜来着。

    至于那道月光……

    陈燧想了想,且看哥今天上午就给你当场拿下。

    ……

    信城一中夏天的早自习时间是六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陈燧一路溜达着来到了一家‘老吴包子铺’,由于此刻时间还早,来买包子的人并不多,陈燧几乎不需要多作等待。

    “呦,倩姐早啊,给我来四个肉包,两个青菜木耳的,再拿两个茶叶蛋。”

    陈燧还记得,这时候的母亲不爱吃荤,倒是对比较清爽的素食情有独钟。

    卖包子的小姐姐长得挺清秀的,只不过此刻她却皱着眉头,奇怪地打量着陈燧:

    “一共四块五。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陈燧刚要开口,却突然反应过来。

    在他的记忆里,这家店已经开了十年了,而陈燧自从大学毕业后回到信城,一向都在他们家卖包子,一来二去,也就相熟了。

    可重点是,那是十年后的事情啊!

    现在可是2013年!这家包子店也才刚开张不久呢……

    而最最关键的是,陈燧还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

    在这年头,自己还没用上微信支付呢!!

    陈燧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只掏出来皱巴巴的两张一元纸币。

    ‘造孽呢啊?!我是不是这么穷啊?!’

    老板娘吴倩可不知道陈燧的心路历程,她见陈燧愣愣地掏了半天,却只掏出来两元钱,便笑道:“怎么?钱没带够?”

    陈燧不禁揉了揉鼻子。

    自己这些年不论经济上多么拮据,也不曾经历过这么尴尬的场面啊……

    包子都吃不起,丢死人了……所以这才是青春吗?

    反倒是吴倩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不就是忘带钱了嘛。包子你先拿去吧,下次记得把钱补上嗷!”

    陈燧连忙道了声谢。

    厉害了我的倩姐啊!连台阶都替我找好了…

    看看人家做生意这态度,嗯?那叫一个大气!

    好吧,其实三五块钱的事儿,也称不上什么大气不大气的,主要是陈燧的心里头还留着一份老交情呢,自然就觉得对方好了。

    虽说二人之间基本也就是点头之交,但架不住陈燧连续三年天天过来买早餐啊。

    不管谁的点头之交,在点了一千多次以后,那多多少少都是有几分感情的。更何况双方熟稔了之后,也常常冷不丁地聊上几句话呢。

    但陈燧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现在的吴倩还不认识自己,便只是接过包子默默地回家了。

    ……

    回到家的陈燧没有发出多余的动静,他轻轻地将两个菜包放进电饭煲中温着,自己拿了四个肉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闷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而这已经是陈燧数年来养成的习惯了,自从郝文兰的抑郁症和焦虑症恶化后,她就变得脆弱且敏感,无论听见什么稍大一些的动静就会被吓一跳,最严重时,甚至还会整夜整夜地失眠。

    曾经的陈燧是一个桀骜不驯,毛躁粗鲁的人,嗓门粗粗的,很少在乎他人的感受,更加不会在乎他人的看法。

    可是自从郝文兰病了之后,陈燧变了。

    学会了轻轻地,慢慢地和母亲说话,正常的肢体动作也温和了许多。

    学会了蹑手蹑脚地走路,但又在接近母亲时,故意弄出一些不大不小的脚步声。

    学会了做饭,学会了安排时间,学会了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细节。

    诚然,身处于这个家里,陈燧是压抑的,他心甘情愿地给自己套上了厚厚的枷锁,默默期待着有一天郝文兰会突然好转,喊他一句‘儿子’。

    ……

    正吃着最后一个包子,陈燧突然听见母亲房间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响,随后,便是开门声。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在咀嚼包子时,口中开始发出了吧唧声,这是为了提前引起郝文兰的注意,以免迷迷糊糊起夜的郝文兰在路过客厅时,被坐在沙发上的自己吓到。

    “你发神经啊?”

    陈燧茫然地抬起头,只见郝文兰半睁着惺忪的眼睛,正歪着脑袋看着自己。

    “大清早的,在这里吧唧嘴?是不是一直没睡?”

    陈燧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母亲现在还没有生病,所以自己也不需要那么体贴。

    不是说对父母体贴有错,而是只有照顾过抑郁症和焦虑症患者的人才能明白,在这种漫长的陪伴中,陪伴者需要承担的,不仅仅是细腻体贴的照料。

    最大的折磨,是来自于空间中每一寸空气的,无休止的压抑。

    郝文兰看着陈燧的笑容,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她也没在意,自己这个儿子向来就是这样,神神叨叨的,不让人省心。

    于是她便不再关注陈燧,转身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卫生间。

    陈燧则是看着母亲歪东倒西的背影,笑眯眯地摩挲着下巴。

    还别说,十年前的母亲身上,竟然还留存着一股,少女般的娇憨和呆萌……

    有毒,绝对有毒!

    ……

    “电饭煲里有两个包子,我去学校了!”

    陈燧冲着卫生间喊了一句,回到房间拿上正在充电的手机,便乐呵呵地出门了。

    陈燧的手机并不是智能机,而是一款九键的老款手机,除了接打电话和短信以外,基本也就没有其他的功能了。

    至于手机背面的摄像头,呵呵,陈燧表示这玩意的分辨率还不如十年后的马赛克呢。

    看了一眼时间,六点整,离早自习还有半个小时。

    嗯,早点到教室,见一见我那帮二货同学们。

    虽然大多都有七八年没联系了,平日里也从来不会想起他们。

    但眼看又要再次相见了,心里头还怪期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