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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母亲去世

    修辞次日就办好所有的手续,修氏暂时交还给修嵌桦。

    他背着修辞落了泪,修辞看着窗边那个自己印象里一向坚韧冷酷的严父背影佝偻了许多,似乎是老了。

    修辞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从小到大修嵌桦的教育方法虽然严厉,但就是这样的环境下他长成了京都同龄人里最有出息的。

    他承认自己的童年过的很不开心,父母的貌合神离,教育上严格,每一步他都走的很累,他也不是天才,不是什么都会的。

    或许真的可能是要死了,他竟然也会在心底开始心疼起修嵌桦了。

    修辞觉得好笑,冷笑一声扯动嘴角,“我生病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讲起。”

    修嵌桦没回答,背对着病床上消瘦苍白的修辞,窗外的风呼啸而过,道路两侧的柏树枝条扬动,一片萧然。

    “爸。”修辞喉咙一紧,终究还是张口。

    修嵌桦的身躯一震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转过身将头别开不敢看他,“你说。”

    “我不孝,得了这种病,或许过着过着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爷爷你会尽心尽力的照顾,我不多说。他老人家上了岁数,要是真的发生到那一步了能瞒一天是一天。可是我请你好好照顾我妈,还有温温。”

    修辞难得语气和善,修嵌桦年过半百,身经商战,在京都也算是只手遮天的人物,可是竟然闻言还是心口酸涩,眼底湿润。这一刻他不是什么商人富豪,也不是什么响当当的大人物。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仅此而已。

    “我会,我会好好照顾你母亲和你妻子。”

    修辞心上的石头落下,可还是眸色一深,“我和温时好离婚了。”

    修嵌桦的脸色一变,修辞却抢先一步,“是我提的,我和许清婉在一起了。她不知道我生病了,是我对不起她。”

    他说的光明磊落,没有任何的隐瞒,“如果她知道我生病了,她会留在我身边的,她和您身边的那些人不一样,不为我的钱和名利,只是为了我这个人。她一定会选择和我共患难,可是我不想。”

    修嵌桦的脸色还是很难看,没有缓和的迹象,“当初是你一定要娶她,现在又做出这种事情。我在外面再如何,都不会撼动你母亲的地位。”

    修辞闻言,微微眯起眼睛狭促,他冷哼一声,“您的意思是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很光荣?苏青之所以还愿意留在你身边你不清楚她是为了谁?”

    父子俩三言两语火药味浓重,修嵌桦被他气的胸口微微起伏,手指着他半天没说出什么话,最后也只是手愤然一甩,冷言道“她既然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就不是我修家的儿媳妇了,我也没有什么义务照顾她了。最近她那件事情闹的纷纷扬扬,你真当家里人都不闻窗外事?”

    修辞没忍住笑出声,可是仔细一听就会察觉他的笑声很是怪异,像是嘲笑。这笑声笑的修嵌桦心里发毛,他这个儿子脾气太古怪了,性子也阴郁,自己摸不透他。

    “笑什么?”修嵌桦感觉自己作为长辈有些下不来台,脸色阴沉。

    “是你儿子对不起人家,你还真当是她高攀修家了?”修辞挑眉,语气里全是奚落,他说的极其隐晦,可是修嵌桦却听明白了——修辞是在变相的骂自己狼心狗肺。

    “前段时间黎江文博馆的塌陷事故是建筑材料被人恶意赚黑心钱,不达标准的材料才会造成安全隐患,和她一个设计师有什么关系。你明明知道这里面牵扯的利益错综复杂,她也只不过是被人拖过来当成背锅的而已。这中间的小把戏我不信你看不明白。”

    修嵌桦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的确是一时想要让修辞服个软低头。毕竟当时他宁愿和家里闹翻,都要坚持娶温时好。

    修辞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我们现在的确是分开了。分割的财产她一分钱都没有要,我去治病,希望你能帮我多照顾她。”

    修嵌桦沉默没有再接话,他心里其实已经慢慢的开始接受温时好了,自从娶她进了家门,修辞这混小子也开始有了转变,会经常回老宅,和他母亲的关系都缓和了不少。

    面对修辞的恳求,修嵌桦还是答应了,“以前高中的时候我找过她,你转去十八中,孤僻的性子却只和她关系亲密,我怕她会影响你选择大学。”

    这件事情修辞并不知情,脸色苍白一脸茫然的看着修嵌桦,似乎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罢了,简简单单,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和她走的亲近,除了周家许家那两个小子,你就只和从小一起长大的许清婉亲近些,见面后我甚至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过于惊弓之鸟。我觉得是我小题大做了,她应该不会影响到你。”

    病房里静悄悄的,窗外的一抹阳光不偏不倚的照进来,投射在他的床头处,明艳而又温暖的一抹光。

    “可是我很快的又觉得自己没有找错人,她年纪虽小,但是谈吐得当,对待长辈也是谦逊有礼,我调查过她的家世背景,竟然是陈家那个软饭男的女儿,被他抛妻弃女。可是她很有教养和分寸,越是这样我竟然越像是如临大敌。我告诉她你以后是要出国的,选择大学也不可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我放言让她离你远一点,甚至还自作聪明的给她了一张支票,或许也是银行卡。”

    时间过去太久了,修嵌桦回忆的时候还有些费力,说的也是有些断断续续,但是修辞却极有耐心,没有任何焦急的意味。

    倘若他现在没生病,一定会气的跳脚,说不定还会在得知修嵌桦曾经背着自己去找温时好会大逆不道的骂修嵌桦多管闲事。

    可是他生病了,能活一天是一天,他已经不想再去追究过去的事情了。

    想到这,修辞突然勾起嘴角不自觉的轻笑,自己现在竟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多愁善感了。看来,自己还是俗,怕死。

    “要么是支票要么是银行卡,你猜她怎么着?”修嵌桦像是故意逗他,话说的吞吞吐吐。

    修辞有些被气笑,像变戏法一样从枕头里捏出支烟,咬在嘴里。

    修嵌桦看清楚后大步走上前抽出来气着骂,“你现在这样医生不允许,戒烟戒酒。没收。”

    他自然的将烟揣回自己兜里,好小子,和自己抽一款牌子的。

    “车子开走前,她追了出来,把支票还给我,一字一句的对着我说:"我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修嵌桦仔细回忆着什么,突然眼睛一亮“后来,你大学毕业那年,我打算送你出国,可是你这小子生平第一次忤逆我,我猜到应该是有什么绊住了你的心。我去找她了。”

    修辞拧眉,隐隐的觉得他接下来说的话呼之欲出。

    “她竟然破天荒的同意了,答应我去劝说你出国。”

    “哦,小姑娘还说了一句话,说,她怎么能耽误你的前程呢。”

    他絮絮叨叨的接着说,似乎都是在夸温时好识大局知分寸,修辞却听不进去了,原来她那时候拼命的将自己推远,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耽误自己的前程。

    那天的阳光特别明媚,但是修辞却觉得伸手不见光,屋子里的那抹光终于渐渐的黯淡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那束光,曾经短暂的照过他,那个人,也曾温暖他。

    修辞飞往上海后安排了手术,他对自己说,如果能活着下手术台,一定要重新将温时好紧紧的握在手里,永远不要让她再伤心了。

    ——

    温时好出院后回到了小湾区,宋芸桦不在家,街里邻坊都对自己避之不及。

    她茫然,简单的放下行李就联系宋芸桦,可是联系不上,她只好赔上笑容去敲邻居家的门,过了好久才有一户开门。

    看见她就像是看见瘟神一样,温时好耐着性子的追问宋芸桦的行踪,对方却不耐烦的摆摆手,“你们家最近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门闹,对方一大伙人,为首的那个人似乎和你妈还认识。砸了你们家不少东西,你妈没和你说吗?我们从昨天就没见到她人了。”

    温时好单单是听着就心惊肉跳,可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向人家道谢。

    她拿出手机打给宋芸桦,还是无人接听,她刚准备出门去找,宋芸桦却满身是土的回来了。

    是温延成。

    宋芸桦回家后什么也不肯说,只是将自己关进卧室,不肯出来。

    她没有再提自己和修辞离婚的事情。

    ——

    回家后的半个月,她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宋女士的家属吗?……”

    温时好赶到医院的时候,母亲已经打上镇定剂入睡了,她站在医院的病房外没有推门而入,只是隔着门缝看着床上那个消瘦苍老的女人,似乎因为刚刚的情绪波动头发有些蓬松杂乱,皮肤蜡黄而又枯朽。

    温时好捂住嘴巴,眼泪不争气的砸落在手背上。

    自己回来已经快半个月了,每天医院家里两头跑。

    一周前接到医院的电话,母亲突然拿了菜刀跑到街上砍人,庆幸的是被路人控制住报了警,没伤到人。

    医生说,母亲患的是一种常见的精神病症,分离(转换)性障碍,患者部分或完全丧失对自我身份的识别和过去的记忆。

    她上网查过资料,也咨询过在医学院神经科的学长。

    分离(转换)性障碍的病因与精神因素关系密切,各种不愉快的心境,气愤,委屈,惊恐,羞愧,困窘,悲伤等精神创伤常是初次发病的诱因,特别是精神紧张、恐惧是引发的重要因素,发生的急性癔症性反应特别明显;

    而有过创伤性经历,如遭受精神虐待,躯体或性的摧残,则是成年后发生转换性和分离性障碍的重要原因之一。

    安抚好宋芸桦的情绪,温时好没有靠近她,只是默默的在后面看着她。

    她好像又变了一个人,自己一个人坐在病房的窗前看着楼下秋风卷起落叶,她的背影消瘦而又苍老,早就不再如年轻时一样风华正茂。

    她所有的骄傲都在生下自己后破碎。

    “妈,天冷了。上床休息吧,别着凉了。”温时好轻轻蹲在宋芸桦的膝盖旁,“我扶您。”

    安抚好母亲休息,温时好刚想去热水房打些热水,就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清楚的听见宋芸桦在自己的身后痴痴的叫了一声温延成。

    温时好的脊背僵硬,想要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妈,您就当他死了吧。”

    这句话,温时好最终也没能开口说出来。

    母亲拿起菜刀冲到街上乱砍的时候嘴里喊的全是温延成。

    春分那天,温时好照例把锅里煮的粥盛进保温桶里准备带去医院,顺便带着前天经过服装店的时候去给母亲买了两件春装。

    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外套,一件藕色的圆领毛衣。

    两种颜色都是宋芸桦年轻时最钟意的颜色,只是结婚后就很少添置衣服了,仅有的几件衣服还是未嫁做人妇前置办的,款式过时,也都起了些毛边。

    洗净晾干后叠好就放在衣柜里,温时好盛好粥就准备去拿放进包里。

    就算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看见这两件衣服的颜色心情应该也会好的吧。想到这,温时好心里竟有点期待,期待母亲见到这两件衣服的雀跃和温笑。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打断了温时好的思绪,不停歇的铃声声嘶力竭的响着,她回过头看着床头的手机,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惊恐。后背像是爬上了万只密密麻麻的虫子渗入皮肤。

    母亲穿上那两件自己精心准备的衣服没有像个小孩一样雀跃开心,她只是躺在冰冷的停尸房上,任凭温时好怎么叫,她都不应。

    宋芸桦被推进火炉前,温时好把自己手上带了十三年的红绳扯下来放进她的手心。

    “妈,您别忘记牵着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