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老城区-夜
蒋峰走在回家的路上，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摸了摸口袋
“诶呀，忘带钥匙了。”
蒋峰懊恼的拍了拍脑门，只得又返回刑警队去取钥匙
“直接从老城区穿过去吧，来都来了，还能近一点……”
老城区人口流动频繁，鱼龙混杂，即使治理了很多年却也还是老样子
夜晚的老城区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几乎看不出这里的混乱
蒋峰拐过一个转角，看见一个黑衣人影蹲在地上
另一个男人倒在地上，已经被开膛破肚，殷红的血摊了一地，胸膛却居然仍在起起伏伏的保持着呼吸
“咔哒。”
灯光下萦绕的血色水汽随着锁扣落下戛然而止
黑衣凶手盖上手里保温箱的同时，也发现了蒋峰的存在
蒋峰立即反应过来，721杀人案的凶手，清道夫于琛现在很可能就站在自己面前
“站住！不许动！”
那人哪会理会他的话，扔下手里的保温箱撒腿狂奔
由于并不是出任务，蒋峰没有带佩枪
他赶紧快步追上去，一边跑一边拨通了联系警局的号码
“我是蒋峰！老城区发现新的受害者，于琛刚刚犯案逃逸，我正在对他实施追捕！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那人身轻腿长，熟悉地形，即使是经验丰富如蒋峰也不能很快追上他
于琛绕道一个建筑物后站下了面罩才得以些许的喘息
“他妈的！他怎么来了！还从这走了！”
刚喘了没几口气，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了
于琛几乎崩溃
“艹！又来！”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带好面罩继续下一轮狂奔
于琛心中咆哮
“别追了！”
“你他妈的别追了傻子！”
“蒋哥！我求你别追了…！”
肺部因狂奔所带来撕裂似的刺痛，蒋峰终究是输在了旧伤未愈的身体上
远远的，看见那黑衣匪徒跳下了白水河，恶徒最后的踪迹淹没在桥下哗啦啦的水声中……
桦林小区-夜
蒋峰回到刑警队，参加了临时召开的紧急会议，向队里报告完今晚的情况，回到家疲惫的倒在沙发上
心剧烈地跳着，几乎要挣脱肋骨的束缚跳出胸腔，浑身的肌肉还在因刚刚的剧烈运动而隐隐酸痛
那个黑影的行为举止，跑步姿势，都太熟悉而陌生了
那个早已被他遗弃很久，他不想信也不愿信的念头不知何时再次附上心头
“不，不会是他的…”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他一个连去鬼屋都害怕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
“不会的、不会的……”
蒋峰努力的让混乱的发胀的脑子安静下来，按住一只耳朵试图缓解突如其来的耳鸣
“应该，不是他…”
“对吧？”
桦林小区-夜
蒋峰和于琛坐在楼下的糖水铺里，蒋峰缓缓的搅动着碗里在他看来甜的发腻的糖水
“小东？”
于琛抬起头，看着蒋峰
“？怎么了？”
蒋峰刚要开口，突然就被隔壁桌的声音打断
“小伙子！摩托车动一下！”
蒋峰应了一声
“来了！”
“小东，你先吃啊，我过去一趟”
于琛冲他笑着点了点头，望着蒋峰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神渐渐暗淡了下去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蒋峰随手放在桌上的公文包上
他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那个公文包，然后缓缓拉开了拉链
公文包的最上层放着一个打开的录音笔。
于琛定定的看着那个录音笔，半晌，原封不动的拉好了拉链。
碗里的糖水不知何时飞进了一只苍蝇，黑色的虫尸浸泡在奶白色的糖水中，就像掺杂着猜忌的感情一样令人作呕。
蒋峰挪车回来了，看见于琛依旧低着头，时不时搅和着碗里的东西
“小东，我有件事情跟你说。”
“前几天我去平乐村出差的时候，了解到了一点你们家的事”
“你母亲…前几天去世了，枪杀案。”
“而且你其实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他很可能就是凶手……”
于琛沉默着，他垂下眼帘，放下了勺子
“嗯，我听说了。”
“说实话，我挺难过的。”
“有时候我会想着，为什么不是我。”
蒋峰一愣，对他的反应感到出乎意料
“啊？什么？”
于琛抬着头，灯光下眼睫的阴影撒在他的脸上，为他的眼神蒙上一层晦暗不明的阴影
一双平静如镜的眸子淡淡的看着他，蒋峰忽然有一种极不真切的感觉
“我想着，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要是我能替他们去死就好了，这样一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你也能够轻松些，不用天天都这么忙了……”
……
桦林小区-夜
蒋峰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抽着烟
夜风吹起烟雾，吐出的烟气在他眼前形成一片朦胧
录音笔里于琛带着电子噪点的说话声似乎夹杂着苍蝇翅膀振动的声音，像是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蒋峰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他痛苦的扶了扶额头，无法再继续听下去
然后，他抬起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
徐东推开了刘记狗肉馆的门，于琛正坐在里面等他
徐东看了看他
“钱呢？你搞到手了？”
于琛把一个编织袋扔给他，徐东数了数
“这才十万多，你骗谁呢？”
于琛点起一支烟，轻烟随着他的吐息缓缓萦绕上升
“我没说够了，我现在手头的现金就这些，最近置办设备器材什么的花了不少，再加上又输了点。三天，我真凑不齐这么多现金，你看我分期给你成不成？”
徐东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拉上了编织袋的拉链
“分期？行啊！那我可要收利息。”
于琛冷笑一声
“姓徐的我警告你，你别太得寸进尺。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你真是放高利贷的？”
徐东不以为意，嗤笑一声
“那又怎么样？于琛你收了这么长时间的账，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要账的一天吧……”
“钱我先拿走了，给你宽限三天，三天后，加上今天的，八十万现金一分都不能少……”
临走徐东回头不屑的看着于琛
“你和那警察到底什么关系？两个大男人天天同吃同住同睡的，恶不恶心……”
“砰！”
徐东的身子僵住了，手里的编织袋缓缓的滑落到地上
他缓缓举起手，摸了摸脑后，手指上沾了些血迹，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于琛
于琛站在他身后，手中举着一把带血的铁锹……
“砰！”
“砰！”
“砰！………”
血点子溅了于琛满脸，他大口喘着粗气，将地上支离破碎的“徐东”用黑色塑料袋装好，打开了水管冲洗着被大滩血迹覆盖着的斑驳泛黄的瓷砖地板
上一次没有同伙独自完成一桩分尸案是什么时候？他几乎已经记不清了
他将一袋袋“徐东”堆到一起，然后拖着那个沉重的沾满鲜血的锈铁锹进了盥洗室……
他把胳膊杵在洗手台上，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双眼充血，现在发稍还在往下滴水。
他审视了自己片刻，将左手放在了洗手台上，右手举起了铁锹
他用力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对准自己左手的小指狠狠砸了下去
“砰！”
“咯吱…”
骨头断裂的脆响和筋骨被切断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在空旷狭小的盥洗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
梁城市公安局-日
“已经确认了？真的是他？”
小孟点点头，将尸检报告递给李局
“嗯，已经找专家测过骨龄了，又找入殓师做了基本的相貌复原，基本上可以确定前几天从白水河下游打捞上来的几袋尸块属于于琛”
李局点了点头，算是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他可终于死了！这下粱城的老百姓和咱们都能松口气了……”
蒋峰却不见喜色，只是沉着脸
于琛死了？怎么会这样？
没有一丁点先兆，那样一个人，居然就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他的尸体？
这还真是他见过证据最充足，破案效率最高的一起杀人案……
蒋峰正沉思着，忽然听见李局意图宣布【721杀人案】结案的消息
他忙站起身来阻拦到
“李局，我总觉得不对劲，还是先不要这样草草结案吧……”
小孟听了他的话，疑惑道
“蒋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具尸体已经送到法医和种种专家那里反复验证过了，他的确就是于琛的尸体没错，还有什么问题吗？”
蒋峰摇摇头
“不是，就是觉得他死的有些蹊跷。如果死的真的是他，那又是谁杀了他？”
李局听了蒋峰的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嗯，确实有些疑点存在，还是先不要放松警惕。”
蒋峰忽的听见自己的呼机响了
“哥，晚上，白水河畔，我们见一面。”
……
白水河畔-夜
于琛徘徊在桥边，下方是仍旧奔流不息的白水河
远远的，他看见了蒋峰的身影近了
“哥…”
直等到蒋峰在他对面站定，他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蒋峰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只跳的他心里发慌，他攥了攥口袋里的手，手心早已湿冷一片
“小东？你怎么了？”
在蒋峰的注视下，于琛顶着他的目光，缓缓摘下了自己左手的皮手套
那只左手被纱布包裹着，只有四根手指。
蒋峰愣愣的看着他失了小指的左手
于琛抬起头，眼圈红红的
“哥，对不起…”
“我不是徐东…”
蒋峰定定的看着他，浑身似是打了一个霹雳
“不过【于琛】死了，我现在可以是徐东了……”
“蒋哥，你跟我走好不好，当警察太危险了，咱们不干了好不好？”
“我有钱的，换我养你好不好，我真的求你了哥，你跟我走吧。”
“你想去哪都成，上海、香港、或者美国也行！咱们不跟他们掺合了，走的远远的，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蒋峰闭上眼，不愿接受眼前血淋淋的事实
良久，他按捺下发酸的鼻子和发烫的眼眶，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于琛，你回头吧。”
于琛愣住了，他定定的看着蒋峰，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空窍
蒋峰看着他，咬了咬牙
“你现在配合工作，我们会考虑从轻处理。”
于琛有些恍惚
“真的吗？从轻处理？有多轻？”
蒋峰看着他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不杀你。”
“我等你出来，甭管十几年还是几十年，我都等着你。”
“等你出来，咱们再像你说的那样，去上海，去香港，过安生日子…”
于琛的嘴唇颤抖着
“不杀我？真的吗？不杀我…”
蒋峰点了点头
“对，不杀你。”
“你他妈的真当我傻啊！”
于琛冷不丁的突然爆发，整个桥头都回荡着他的咆哮
“不杀我！从轻处理！一个个说的比唱的好听！”
“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吗！我自己杀了多少人难道我心里没数吗！”
于琛控制不住的哭起来了，肩头一抖一抖的
“等不到了…蒋哥。等不到了……”
蒋峰叹了口气
“谁叫你自作孽！现在想起后悔！太晚了！”
于琛恶狠狠的瞪着他
“我有的选吗！”
“我从小就开始杀人！不杀人我就要被杀，我有的选吗！”
“那你之后呢？余济生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收手？”
“我怎么收手！不管是主犯从犯还是被胁迫的都一律枪毙，你告诉我我怎么收手！”
蒋峰咬了咬牙
“好！那咱们退一万步来讲，你成年前的事情我们过往不究。”
“可你顶替真正的徐东之后呢？新的身份、新的环境、新的人生，这时候你为什么不收手！”
于琛竟一时语塞，他恼羞成怒的冲蒋峰愤怒的大喊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啊！”
蒋峰也不让他
“不可理喻的人是你！”
“于琛，跟我回去吧。”
于琛崩溃了，他不顾手上的伤，蹲在地上大声哭号着
“你之前不是这个态度和我说话的！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自己说你答应过我什么！！！”
蒋峰上前去拉他
“于琛，听话，跟我回去吧，我再送你最后一道。”
于琛一把甩开他的手
“你说你答应过我什么！”
“明明说好了的…明明说好了要跟我一起走的…”
“大骗子，说话不算话的大骗子！”
蒋峰还欲说些什么，突然听见呼机响了
他接起来，里面传来小孟焦急的声音
“蒋队，不好了！英子丢了！”
蒋峰的心一下子落进了谷底，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于琛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卷进去，然后拆吃入腹
于琛一双水蓝色的眼睛在长长的黑发下死死的盯着他，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蒋队，你认为一个赌徒会选择在没有筹码的时候坐上赌桌吗？”
蒋峰赶紧对着呼机朝小孟大喊
“你们那边怎么样了！英子找到了吗？”
“几乎全市的警力都出动了，长安带着头，正在找”
于琛看着蒋峰的背影，一只注射器缓缓从衣袖中滑落到他的手心里
“蒋队，做人还是要说话算话的。”
蒋峰感到身后突然有人逼近，他猛地回头，只见银光一闪，于琛手中注射器的枕头在桥旁的路灯下凛凛发光
在针头距离蒋峰的脖子还有几厘米的距离时，他一把抓住于琛的手腕向后拧去
于琛吃痛，手中的注射器掉在了地上
失去了唯一的威胁因素，在体形悬殊的情况下，于琛就像小猫被卸去了爪牙，轻而易举的被蒋峰按在地上
耳边咔哒一声脆响，随着手铐扣上的声音，于琛的心终于彻底冷了下去
他似乎听见自己胸膛的肋骨之下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蒋峰骑在他上方，用膝盖压着他，直到给他铐上手铐，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于琛的脸被按在桥旁冰冷的栏杆上
“蒋哥，我确实后悔了。”
“其实我不怕死”
“我只怕死了就见不到你了……”
“不如这样，你和我一起死吧……”
话音刚落，于琛突然发难，左手抓住自己右手的大拇指用力一拽
拇指脱了臼的右手轻而易举的从手铐的金属圈里抽了出来
蒋峰一时没有防备，被他挣脱，连忙再次伸手去抓他
于琛并不躲避，抬起腿朝着蒋峰的胸口狠狠一踹
蒋峰只觉得胸口一闷，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栽去
后面的栅栏门不知何时被于琛偷偷撬开了，他就这样落入白水河中，一如于琛平日里的逃跑路线。
于琛冷冷的看着蒋峰掉下去的地方
“蒋队，是你逼我的。”
……
英子缓缓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着，嘴巴被胶带粘得死死的
她惊慌的瞪着一双大眼睛，躺在车后座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刘二狗专心的开着车，并未注意到英子已经转醒
英子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好让夜间驾驶疲惫不堪的刘二狗忽视他的存在
她偷偷的摸索着自己的口袋，摸到了一个金属发卡
刘二狗仍旧目视着前方，没有注意到英子偷偷用发卡磨绳子的小动作
一根、
两根、
三根……
渐渐的，绳子的空隙已经足够英子把手抽出来了
英子没有急于逃跑，而是用手抓着绳子，假装仍被绑着
在汽车转角路过一座村子时，英子突然扔了手里的绳子，朝着前座的刘二狗狠狠一扑
刘二狗猝不及防，忙踩刹车，一头撞在了方向盘上
他缓了好一会才能抬起头来，鲜血顺着脸流下来，等到他回头看时，后车门开着，英子已经跑了
“妈的！”
刘二狗怒骂一声赶紧追下车
“砰砰砰！”
“砰砰砰！”
老头颤颤巍巍的开了门
“谁啊！”
“小伙子，你是…诶呀！你这脸！”
刘二狗顾不上擦干净血迹，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大爷，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老头颤颤巍巍的回答
“没，没有，没有。”
刘二狗往屋里张望了一下，笑了笑
“行，麻烦了，打扰您休息了大爷。”
老头摆着手，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不麻烦不麻烦
就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一只手却忽然从门缝里伸了进来把住了门……
……
“英子！”
长安看见刘二狗擒着英子站在桥边，手里拿着枪指着英子的头，忙冲上去
“别过来！否则我一枪打爆她！”
长安赶紧停住脚步
“你别冲动！不要伤害孩子！”
刘二狗狞笑着解开了自己的外套，露出绑在身上的计时器
“退后！炸弹！”
刘二狗哈哈大笑
“怎么样！怕了吧！”
“把枪放下！把枪放下！”
长安连忙安抚他的情绪
“好，我们把枪放下了，把枪放下了…”
说着将手上的枪放在地上踢到一边，然后小心翼翼的靠近
“你看，我没带武器，我用自己把孩子换下来，你看行不行？”
刘二狗死死的抓着英子
“不可能！我要你们去准备一辆车！停到路边去！动作要快，炸弹可不留情面，时间到了咱们就同归于尽！”
长安咬了咬牙
“好，我答应你！”
“滴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想起，刘二狗错愕的看向身上的炸弹
这个炸弹并不是定时的，遥控器在于琛手里
而现在，炸弹突然被启动了。
长安眼看形势不佳，突然猛地上前几步，一把推开英子，将刘二狗死死压在地上
“都退后！”
“砰！”
一声巨响过后卷起满地的尘土和硝烟
长安感觉周围忽的变得安静了。
只剩耳鸣声在脑海里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他周围的声音和景象才再次清晰起来
刘二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最敬爱的大哥手下，他死不瞑目的瞪大着双眼，早已气绝身亡
长安忽然觉得自己身上少了些什么
他想动一动腿，却发现怎么都没有知觉
定睛一看，他才发现刘二狗的身体虽然为他挡住了致命的冲击，却把他炸成了一个残废
他的半个身子直接被炸飞了，半面脸二级烧伤，几乎是完全毁容
左手仅剩几根手指还算完好，右手只剩下半块手掌。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这名年轻警察如野兽般绝望的嘶吼
他看见了方才对峙时被他踢走的手枪。
在他确认了英子只是晕了，而且一时半会不会醒来后，他用几乎是光秃秃的两只胳膊爬向了手枪
他将手枪艰难的拿在手里，最后看了一眼口袋里的照片
那个女生笑颜如花。
如果不出意外，他将在下周正式成为她的丈夫。
“砰！”
照片随着长安残缺的手缓缓滑下，抢掉在地上
上个月他刚考了持枪证
还没来得及制裁任何一个恶徒，第一颗子弹先留给了自己。
蒋峰走在回家的路上，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摸了摸口袋
“诶呀，忘带钥匙了。”
蒋峰懊恼的拍了拍脑门，只得又返回刑警队去取钥匙
“直接从老城区穿过去吧，来都来了，还能近一点……”
老城区人口流动频繁，鱼龙混杂，即使治理了很多年却也还是老样子
夜晚的老城区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几乎看不出这里的混乱
蒋峰拐过一个转角，看见一个黑衣人影蹲在地上
另一个男人倒在地上，已经被开膛破肚，殷红的血摊了一地，胸膛却居然仍在起起伏伏的保持着呼吸
“咔哒。”
灯光下萦绕的血色水汽随着锁扣落下戛然而止
黑衣凶手盖上手里保温箱的同时，也发现了蒋峰的存在
蒋峰立即反应过来，721杀人案的凶手，清道夫于琛现在很可能就站在自己面前
“站住！不许动！”
那人哪会理会他的话，扔下手里的保温箱撒腿狂奔
由于并不是出任务，蒋峰没有带佩枪
他赶紧快步追上去，一边跑一边拨通了联系警局的号码
“我是蒋峰！老城区发现新的受害者，于琛刚刚犯案逃逸，我正在对他实施追捕！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那人身轻腿长，熟悉地形，即使是经验丰富如蒋峰也不能很快追上他
于琛绕道一个建筑物后站下了面罩才得以些许的喘息
“他妈的！他怎么来了！还从这走了！”
刚喘了没几口气，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了
于琛几乎崩溃
“艹！又来！”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带好面罩继续下一轮狂奔
于琛心中咆哮
“别追了！”
“你他妈的别追了傻子！”
“蒋哥！我求你别追了…！”
肺部因狂奔所带来撕裂似的刺痛，蒋峰终究是输在了旧伤未愈的身体上
远远的，看见那黑衣匪徒跳下了白水河，恶徒最后的踪迹淹没在桥下哗啦啦的水声中……
桦林小区-夜
蒋峰回到刑警队，参加了临时召开的紧急会议，向队里报告完今晚的情况，回到家疲惫的倒在沙发上
心剧烈地跳着，几乎要挣脱肋骨的束缚跳出胸腔，浑身的肌肉还在因刚刚的剧烈运动而隐隐酸痛
那个黑影的行为举止，跑步姿势，都太熟悉而陌生了
那个早已被他遗弃很久，他不想信也不愿信的念头不知何时再次附上心头
“不，不会是他的…”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他一个连去鬼屋都害怕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
“不会的、不会的……”
蒋峰努力的让混乱的发胀的脑子安静下来，按住一只耳朵试图缓解突如其来的耳鸣
“应该，不是他…”
“对吧？”
桦林小区-夜
蒋峰和于琛坐在楼下的糖水铺里，蒋峰缓缓的搅动着碗里在他看来甜的发腻的糖水
“小东？”
于琛抬起头，看着蒋峰
“？怎么了？”
蒋峰刚要开口，突然就被隔壁桌的声音打断
“小伙子！摩托车动一下！”
蒋峰应了一声
“来了！”
“小东，你先吃啊，我过去一趟”
于琛冲他笑着点了点头，望着蒋峰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神渐渐暗淡了下去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蒋峰随手放在桌上的公文包上
他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那个公文包，然后缓缓拉开了拉链
公文包的最上层放着一个打开的录音笔。
于琛定定的看着那个录音笔，半晌，原封不动的拉好了拉链。
碗里的糖水不知何时飞进了一只苍蝇，黑色的虫尸浸泡在奶白色的糖水中，就像掺杂着猜忌的感情一样令人作呕。
蒋峰挪车回来了，看见于琛依旧低着头，时不时搅和着碗里的东西
“小东，我有件事情跟你说。”
“前几天我去平乐村出差的时候，了解到了一点你们家的事”
“你母亲…前几天去世了，枪杀案。”
“而且你其实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他很可能就是凶手……”
于琛沉默着，他垂下眼帘，放下了勺子
“嗯，我听说了。”
“说实话，我挺难过的。”
“有时候我会想着，为什么不是我。”
蒋峰一愣，对他的反应感到出乎意料
“啊？什么？”
于琛抬着头，灯光下眼睫的阴影撒在他的脸上，为他的眼神蒙上一层晦暗不明的阴影
一双平静如镜的眸子淡淡的看着他，蒋峰忽然有一种极不真切的感觉
“我想着，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要是我能替他们去死就好了，这样一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你也能够轻松些，不用天天都这么忙了……”
……
桦林小区-夜
蒋峰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抽着烟
夜风吹起烟雾，吐出的烟气在他眼前形成一片朦胧
录音笔里于琛带着电子噪点的说话声似乎夹杂着苍蝇翅膀振动的声音，像是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蒋峰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他痛苦的扶了扶额头，无法再继续听下去
然后，他抬起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
徐东推开了刘记狗肉馆的门，于琛正坐在里面等他
徐东看了看他
“钱呢？你搞到手了？”
于琛把一个编织袋扔给他，徐东数了数
“这才十万多，你骗谁呢？”
于琛点起一支烟，轻烟随着他的吐息缓缓萦绕上升
“我没说够了，我现在手头的现金就这些，最近置办设备器材什么的花了不少，再加上又输了点。三天，我真凑不齐这么多现金，你看我分期给你成不成？”
徐东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拉上了编织袋的拉链
“分期？行啊！那我可要收利息。”
于琛冷笑一声
“姓徐的我警告你，你别太得寸进尺。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你真是放高利贷的？”
徐东不以为意，嗤笑一声
“那又怎么样？于琛你收了这么长时间的账，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要账的一天吧……”
“钱我先拿走了，给你宽限三天，三天后，加上今天的，八十万现金一分都不能少……”
临走徐东回头不屑的看着于琛
“你和那警察到底什么关系？两个大男人天天同吃同住同睡的，恶不恶心……”
“砰！”
徐东的身子僵住了，手里的编织袋缓缓的滑落到地上
他缓缓举起手，摸了摸脑后，手指上沾了些血迹，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于琛
于琛站在他身后，手中举着一把带血的铁锹……
“砰！”
“砰！”
“砰！………”
血点子溅了于琛满脸，他大口喘着粗气，将地上支离破碎的“徐东”用黑色塑料袋装好，打开了水管冲洗着被大滩血迹覆盖着的斑驳泛黄的瓷砖地板
上一次没有同伙独自完成一桩分尸案是什么时候？他几乎已经记不清了
他将一袋袋“徐东”堆到一起，然后拖着那个沉重的沾满鲜血的锈铁锹进了盥洗室……
他把胳膊杵在洗手台上，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双眼充血，现在发稍还在往下滴水。
他审视了自己片刻，将左手放在了洗手台上，右手举起了铁锹
他用力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对准自己左手的小指狠狠砸了下去
“砰！”
“咯吱…”
骨头断裂的脆响和筋骨被切断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在空旷狭小的盥洗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
梁城市公安局-日
“已经确认了？真的是他？”
小孟点点头，将尸检报告递给李局
“嗯，已经找专家测过骨龄了，又找入殓师做了基本的相貌复原，基本上可以确定前几天从白水河下游打捞上来的几袋尸块属于于琛”
李局点了点头，算是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他可终于死了！这下粱城的老百姓和咱们都能松口气了……”
蒋峰却不见喜色，只是沉着脸
于琛死了？怎么会这样？
没有一丁点先兆，那样一个人，居然就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他的尸体？
这还真是他见过证据最充足，破案效率最高的一起杀人案……
蒋峰正沉思着，忽然听见李局意图宣布【721杀人案】结案的消息
他忙站起身来阻拦到
“李局，我总觉得不对劲，还是先不要这样草草结案吧……”
小孟听了他的话，疑惑道
“蒋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具尸体已经送到法医和种种专家那里反复验证过了，他的确就是于琛的尸体没错，还有什么问题吗？”
蒋峰摇摇头
“不是，就是觉得他死的有些蹊跷。如果死的真的是他，那又是谁杀了他？”
李局听了蒋峰的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嗯，确实有些疑点存在，还是先不要放松警惕。”
蒋峰忽的听见自己的呼机响了
“哥，晚上，白水河畔，我们见一面。”
……
白水河畔-夜
于琛徘徊在桥边，下方是仍旧奔流不息的白水河
远远的，他看见了蒋峰的身影近了
“哥…”
直等到蒋峰在他对面站定，他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蒋峰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只跳的他心里发慌，他攥了攥口袋里的手，手心早已湿冷一片
“小东？你怎么了？”
在蒋峰的注视下，于琛顶着他的目光，缓缓摘下了自己左手的皮手套
那只左手被纱布包裹着，只有四根手指。
蒋峰愣愣的看着他失了小指的左手
于琛抬起头，眼圈红红的
“哥，对不起…”
“我不是徐东…”
蒋峰定定的看着他，浑身似是打了一个霹雳
“不过【于琛】死了，我现在可以是徐东了……”
“蒋哥，你跟我走好不好，当警察太危险了，咱们不干了好不好？”
“我有钱的，换我养你好不好，我真的求你了哥，你跟我走吧。”
“你想去哪都成，上海、香港、或者美国也行！咱们不跟他们掺合了，走的远远的，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蒋峰闭上眼，不愿接受眼前血淋淋的事实
良久，他按捺下发酸的鼻子和发烫的眼眶，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于琛，你回头吧。”
于琛愣住了，他定定的看着蒋峰，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空窍
蒋峰看着他，咬了咬牙
“你现在配合工作，我们会考虑从轻处理。”
于琛有些恍惚
“真的吗？从轻处理？有多轻？”
蒋峰看着他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不杀你。”
“我等你出来，甭管十几年还是几十年，我都等着你。”
“等你出来，咱们再像你说的那样，去上海，去香港，过安生日子…”
于琛的嘴唇颤抖着
“不杀我？真的吗？不杀我…”
蒋峰点了点头
“对，不杀你。”
“你他妈的真当我傻啊！”
于琛冷不丁的突然爆发，整个桥头都回荡着他的咆哮
“不杀我！从轻处理！一个个说的比唱的好听！”
“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吗！我自己杀了多少人难道我心里没数吗！”
于琛控制不住的哭起来了，肩头一抖一抖的
“等不到了…蒋哥。等不到了……”
蒋峰叹了口气
“谁叫你自作孽！现在想起后悔！太晚了！”
于琛恶狠狠的瞪着他
“我有的选吗！”
“我从小就开始杀人！不杀人我就要被杀，我有的选吗！”
“那你之后呢？余济生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收手？”
“我怎么收手！不管是主犯从犯还是被胁迫的都一律枪毙，你告诉我我怎么收手！”
蒋峰咬了咬牙
“好！那咱们退一万步来讲，你成年前的事情我们过往不究。”
“可你顶替真正的徐东之后呢？新的身份、新的环境、新的人生，这时候你为什么不收手！”
于琛竟一时语塞，他恼羞成怒的冲蒋峰愤怒的大喊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啊！”
蒋峰也不让他
“不可理喻的人是你！”
“于琛，跟我回去吧。”
于琛崩溃了，他不顾手上的伤，蹲在地上大声哭号着
“你之前不是这个态度和我说话的！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自己说你答应过我什么！！！”
蒋峰上前去拉他
“于琛，听话，跟我回去吧，我再送你最后一道。”
于琛一把甩开他的手
“你说你答应过我什么！”
“明明说好了的…明明说好了要跟我一起走的…”
“大骗子，说话不算话的大骗子！”
蒋峰还欲说些什么，突然听见呼机响了
他接起来，里面传来小孟焦急的声音
“蒋队，不好了！英子丢了！”
蒋峰的心一下子落进了谷底，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于琛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卷进去，然后拆吃入腹
于琛一双水蓝色的眼睛在长长的黑发下死死的盯着他，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蒋队，你认为一个赌徒会选择在没有筹码的时候坐上赌桌吗？”
蒋峰赶紧对着呼机朝小孟大喊
“你们那边怎么样了！英子找到了吗？”
“几乎全市的警力都出动了，长安带着头，正在找”
于琛看着蒋峰的背影，一只注射器缓缓从衣袖中滑落到他的手心里
“蒋队，做人还是要说话算话的。”
蒋峰感到身后突然有人逼近，他猛地回头，只见银光一闪，于琛手中注射器的枕头在桥旁的路灯下凛凛发光
在针头距离蒋峰的脖子还有几厘米的距离时，他一把抓住于琛的手腕向后拧去
于琛吃痛，手中的注射器掉在了地上
失去了唯一的威胁因素，在体形悬殊的情况下，于琛就像小猫被卸去了爪牙，轻而易举的被蒋峰按在地上
耳边咔哒一声脆响，随着手铐扣上的声音，于琛的心终于彻底冷了下去
他似乎听见自己胸膛的肋骨之下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蒋峰骑在他上方，用膝盖压着他，直到给他铐上手铐，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于琛的脸被按在桥旁冰冷的栏杆上
“蒋哥，我确实后悔了。”
“其实我不怕死”
“我只怕死了就见不到你了……”
“不如这样，你和我一起死吧……”
话音刚落，于琛突然发难，左手抓住自己右手的大拇指用力一拽
拇指脱了臼的右手轻而易举的从手铐的金属圈里抽了出来
蒋峰一时没有防备，被他挣脱，连忙再次伸手去抓他
于琛并不躲避，抬起腿朝着蒋峰的胸口狠狠一踹
蒋峰只觉得胸口一闷，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栽去
后面的栅栏门不知何时被于琛偷偷撬开了，他就这样落入白水河中，一如于琛平日里的逃跑路线。
于琛冷冷的看着蒋峰掉下去的地方
“蒋队，是你逼我的。”
……
英子缓缓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着，嘴巴被胶带粘得死死的
她惊慌的瞪着一双大眼睛，躺在车后座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刘二狗专心的开着车，并未注意到英子已经转醒
英子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好让夜间驾驶疲惫不堪的刘二狗忽视他的存在
她偷偷的摸索着自己的口袋，摸到了一个金属发卡
刘二狗仍旧目视着前方，没有注意到英子偷偷用发卡磨绳子的小动作
一根、
两根、
三根……
渐渐的，绳子的空隙已经足够英子把手抽出来了
英子没有急于逃跑，而是用手抓着绳子，假装仍被绑着
在汽车转角路过一座村子时，英子突然扔了手里的绳子，朝着前座的刘二狗狠狠一扑
刘二狗猝不及防，忙踩刹车，一头撞在了方向盘上
他缓了好一会才能抬起头来，鲜血顺着脸流下来，等到他回头看时，后车门开着，英子已经跑了
“妈的！”
刘二狗怒骂一声赶紧追下车
“砰砰砰！”
“砰砰砰！”
老头颤颤巍巍的开了门
“谁啊！”
“小伙子，你是…诶呀！你这脸！”
刘二狗顾不上擦干净血迹，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大爷，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老头颤颤巍巍的回答
“没，没有，没有。”
刘二狗往屋里张望了一下，笑了笑
“行，麻烦了，打扰您休息了大爷。”
老头摆着手，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不麻烦不麻烦
就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一只手却忽然从门缝里伸了进来把住了门……
……
“英子！”
长安看见刘二狗擒着英子站在桥边，手里拿着枪指着英子的头，忙冲上去
“别过来！否则我一枪打爆她！”
长安赶紧停住脚步
“你别冲动！不要伤害孩子！”
刘二狗狞笑着解开了自己的外套，露出绑在身上的计时器
“退后！炸弹！”
刘二狗哈哈大笑
“怎么样！怕了吧！”
“把枪放下！把枪放下！”
长安连忙安抚他的情绪
“好，我们把枪放下了，把枪放下了…”
说着将手上的枪放在地上踢到一边，然后小心翼翼的靠近
“你看，我没带武器，我用自己把孩子换下来，你看行不行？”
刘二狗死死的抓着英子
“不可能！我要你们去准备一辆车！停到路边去！动作要快，炸弹可不留情面，时间到了咱们就同归于尽！”
长安咬了咬牙
“好，我答应你！”
“滴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想起，刘二狗错愕的看向身上的炸弹
这个炸弹并不是定时的，遥控器在于琛手里
而现在，炸弹突然被启动了。
长安眼看形势不佳，突然猛地上前几步，一把推开英子，将刘二狗死死压在地上
“都退后！”
“砰！”
一声巨响过后卷起满地的尘土和硝烟
长安感觉周围忽的变得安静了。
只剩耳鸣声在脑海里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他周围的声音和景象才再次清晰起来
刘二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最敬爱的大哥手下，他死不瞑目的瞪大着双眼，早已气绝身亡
长安忽然觉得自己身上少了些什么
他想动一动腿，却发现怎么都没有知觉
定睛一看，他才发现刘二狗的身体虽然为他挡住了致命的冲击，却把他炸成了一个残废
他的半个身子直接被炸飞了，半面脸二级烧伤，几乎是完全毁容
左手仅剩几根手指还算完好，右手只剩下半块手掌。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这名年轻警察如野兽般绝望的嘶吼
他看见了方才对峙时被他踢走的手枪。
在他确认了英子只是晕了，而且一时半会不会醒来后，他用几乎是光秃秃的两只胳膊爬向了手枪
他将手枪艰难的拿在手里，最后看了一眼口袋里的照片
那个女生笑颜如花。
如果不出意外，他将在下周正式成为她的丈夫。
“砰！”
照片随着长安残缺的手缓缓滑下，抢掉在地上
上个月他刚考了持枪证
还没来得及制裁任何一个恶徒，第一颗子弹先留给了自己。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