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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有子万事足

    绳子不够长,无法让莫长春直接下到崖底。

    他便立即爬到断崖上面,顾不上收拢绳子、装回先前倒在草丛中的草药,丢下碍事的背篓,轻装上阵,火急火燎的从断崖一侧陡峭的斜坡一点点挪了下去。

    斜坡上遍布乱石、荆棘和杂草,让他得以时刻有借力的点,不虑滚落性命之忧。

    但到得他终于下到了崖底,衣衫也已被划破无数,手背、脖子、面颊等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更是血口遍布。

    发髻凌乱,衣衫褴褛,血渍遍布,形容可怖,委实是狼狈到了极点。

    莫长春不管不顾,满心满眼只有那个石台上的婴孩。

    他轻柔的拨开半腰高的杂草,弯腰看着小小的婴孩。

    第一眼便是落在婴孩腹部,见得那里正均匀的起伏着,莫长春陡然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是多么的害怕满怀希望的下来,却看到一具婴孩的尸体。

    绝望并不可怕,可先给予希望,转瞬便将一切破灭,那种绝望才是最令人恐惧和刻骨铭心的。

    幼年时家乡爆发天花恶疾,除了当时外出行医有幸躲过一劫的父亲,家中老幼余者尽皆罹难,而他虽也幸运的活了下来,却被天花毁了面容,生不如死。

    他已经感受过一回,如今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再经受一遭。

    婴孩的肚皮白嫩可爱,小小的肚脐眼儿尤其俏皮。

    莫长春一怔,肚皮?

    他探手一摸石台,触手冰凉。

    “嘶!”莫长春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正处春夏交替时节,说是气温怡人并不过分。

    可人还是要穿衣服,若是赤身裸体,还是会冷的。

    哪个挨千刀的竟然把一个婴孩赤身裸体的丢在冰凉的石台上不闻不问?

    这是在谋杀!

    莫长春胸中怒火中烧,气得面颊通红,被荆棘划出的血口不断有血渗将出来,汇聚成血珠顺着脸颊滑落。

    生怕再耽搁下去,孩子会被冻出个好歹,莫长春忙扒了自己衣衫,将婴孩抱起,用衣衫将其重重包裹。

    一直在熟睡的婴孩在莫长春碰触到他的刹那,骤然醒来,睁开眸子。

    啊,这是一双多么纯净无暇的眼睛啊。

    仿佛世上最美的宝石。

    不,没有任何宝石能及得上这双眼睛美的万一。

    将那些死物与这双眼睛相比,简直是对美的无耻亵渎。

    目光初一与婴孩眸光接触,莫长春瞬间就沦陷了。

    怒火顿消,满心满怀的都是愉悦和怜爱。

    “啊···啊······”婴孩完全不惧莫长春近在眼前的可怖面容,始一看到他,便张大嘴巴笑出了声。

    在莫长春怀里,在衣衫的包裹下,小小的四肢手舞足蹈,仿佛也正在表达喜悦之情。

    婴孩还没有长出牙齿,张着嘴巴笑,粉嫩小舌一抖一抖的,看得莫长春心都要融化了。

    “啊啊啊。”莫长春试图用婴儿语与之交流。

    婴孩手舞足蹈欢笑着回之:“啊啊啊······”

    莫长春继续:“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

    “哈哈哈······”莫长春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仰头大笑。

    阳光照在他脸上,十分温暖。

    可他的怀中更温暖,因为他正怀抱着一个小太阳,他一个人的小太阳。

    婴孩兴许是有些精力不济,与莫长春笑闹了会儿就有些无精打采,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

    连打哈欠的样子都这么可爱,莫长春手指轻点婴孩娇嫩的脸颊,柔声问:“是不是饿了?”

    莫长春没养过孩子,对养孩子不太懂,他对养孩子,尤其是这样小的婴孩,唯一的认知就是喂食和哄睡觉。

    现下他就觉得他很有必要给婴孩喂点吃的,他环顾四周,入目峭壁、杂草、乱石和荆棘,一片荒凉。

    莫长春想了想,从怀中把刚采到的肉参拿了出来。

    擦干净上面的一处,用指甲掐出一个小口子,手指紧捏,待得口子处渐渐渗出了汁水,他将汁水靠近婴孩嘴唇。

    婴孩小嘴微张,汁水滴落进去,婴孩本能的开始吞咽。

    一滴过后,莫长春不敢再给婴孩喂食肉参汁水。

    现在肉参未经炮制,内含大量水分,这样的一小滴汁水蕴含的药力有限,只是再多的话,婴孩小小的身体却也受不住。

    莫长春收起肉参,抱着婴孩来回走动,口中轻轻哼唱着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催眠曲,不一会儿,婴孩便睡熟了。

    来到石台边,莫长春这才第一次正眼打量石台。

    石台黄中带褐,圆形,上面密布繁复的纹络,像是一些符号,古意盎然,看着很神秘的样子。

    探手摸了摸,依旧冰凉。

    “是什么人把孩子丢在了这里,还不给孩子穿衣服?”

    “孩子在这冰凉的石台上躺了多久?”

    “我该怎么办?”

    三个问题萦绕在莫长春心头,久久无法做出决断。

    莫长春抱着婴孩坐在草地上等待,等待婴孩可能的父母的到来。

    但直到日头渐渐西斜,也不见有任何人光顾这里,连野兽也没有,空旷、死寂的让人绝望。

    莫长春心头发凉,如果不是今日他碰巧来到了这里,如果这个孩子一直就这么躺在冰凉的石台上无人问津,没有吃,没有穿,没有任何保护,不用到深夜,此刻,恐怕他就已经······

    天就要黑了,此时再不回去,天黑之前就回不到卧凤村了。

    莫长春最后看一眼那神秘的石台,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石台不简单,很可能与怀中的婴孩身世有莫大的关联。

    他想不出,不愿去想,恐惧着那个答案,此刻他只想带着婴孩赶紧回到卧凤村的家里,并永远都不再来这里。

    他抱着婴孩,匆匆离去。

    将他的绳子、背篓和大半背篓的草药全都遗弃在了断崖上。

    莫长春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他今日的善,他日多少人要为此丧命,那是一个光是想想,就让即便是绝世凶人也要颤栗不安的恐怖数字。

    莫长春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在卧凤村的家。

    没有看到老王头堵门索要野味,莫长春心头稍松。

    点亮了油灯,莫长春坐在凳上,就着油灯昏暗的光芒宠溺的看着怀中的婴孩。

    “还在睡,这么能睡吗?”

    莫长春探了探婴孩的鼻息,很是均匀。

    又看婴孩脸色,依旧红润,不见丝毫病态。

    放下心来,只要孩子还健康,能睡就能睡吧,听说婴孩都是从早睡到晚的。

    “该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

    莫长春已然决定收养这个孩子。

    “阿爹今日能够采到肉参,还能遇到你,都是老天恩赐,那你就叫天赐吧。

    天赐,莫天赐,你说好不好?”莫长春轻摇婴孩,柔声笑问。

    婴孩依旧熟睡,小嘴微撅,仿佛是在抗议。

    莫长春点头:“对,阿爹也觉得不好。

    阿爹姓莫,和天赐配上,莫天赐,就是不要老天恩赐,非常不吉利。

    那阿爹再给你想一个名字。”

    莫长春苦思冥想,绞尽脑汁,脑海突然闪过一副画面,是那个神秘的石台。

    石台不凡,是不是意味着孩子同样不凡?

    “不”字意同“莫”,不凡,莫凡?

    莫长春轻点婴孩小鼻子,柔声笑道:“就这么定了,从今天起,你就叫莫凡,小名小凡。

    好不好?

    你不说话,阿爹就当你答应了。”

    莫长春满足了,娶不到老婆又如何,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从今天起,你就是阿爹的命。”莫长春低头对小莫凡很郑重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