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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九阳与城隍

    今日无事,余楠没钱去勾栏听曲儿,也没那闲情逸致冒着大雨去溜达,虽然这雨淋不到他身上。

    所以,他便屋门大开,闭目打坐。

    修行,让他快乐。

    县衙后院儿,刘梦龙此时正与九阳对饮。

    没错,他们就是在喝酒。

    道家不禁酒肉,想吃随意。

    “哈哈…”放下酒杯,刘梦龙痴痴的笑了笑,“这老掌柜的“君子殇”依旧是这般的苦啊!”

    九阳老道瞧了他一眼,伸手抓了一把花生放在桌子上,捏起一个,一边剥壳一边说道:“你今天不该改疏文的。我跟你讲过,城隍再怎么说也是神灵,哪怕…哪怕没有作为,也应该敬着。”

    “敬着?”

    “呵…老夫还要如何敬?”

    “你看看外面那雨下的!?狗儿的,在他娘的敬着,咱都快当绿毛王八了!”

    “咋!?城隍了不起?不为百姓着想的城隍,凭什么还要受百姓的香火!?”

    “他哪来的脸?嗯!?我就问,他哪儿来的脸!”

    刘梦龙是越说越气!作为读书人,这还是他第一次破口大骂,骂的还是一位神灵。

    “九阳道长,您看看外面!照这样下去,这渝州城能不能保住都难说啊!”

    “您看到龙须河的岸堤了吗?再这么涨下去,百姓们还有活路吗?”

    “呜呜呜~”

    看着刘梦龙由怒骂到无助的哭泣,九阳老道沉默不语。拿起另个壶仰头灌了下去,头冠不经意掉落,露出满头白发…

    他不爱“君子殇”,独喜“醉清风”。

    “道长,您…”不经意间抬头的刘梦龙,看到九阳的一头白发,不禁大吃一惊,伸手指着,嘴巴开阖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惊讶个屁!”九阳摆摆手,“那天你走后,老道就想试试,看这雨能不能停了。没成想,最后搞成了这般样子,嗨~算了,大不了就是早点儿回到祖师爷旁边伺候着罢了。不碍事儿,不碍事儿!”

    “可…可…”刘梦龙伸着手,想说什么,却不知应该怎么讲,最终长叹一口气,学着老道的样子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去。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几声,刘梦龙已经是醉眼迷离。

    “道长,你说这雨还能不能停了?”

    “道长,这神灵能知羞耻不?”

    “道长,我这县令做的憋屈啊!”

    听着他一声声呼喊,九阳没再理他,只是把目光望向窗外。

    那里,一袭官袍的城隍,正冷冷的看着。

    一挥衣袖,刘梦龙应声而倒,鼾声如雷。

    “不知城隍驾到,小道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宋忠一步进入屋内,坐在一侧的凳子上:

    “呵…刚辱了本官,竟还有闲情喝酒,倒是颇有些胆量啊!”

    “呵呵,城隍爷,这话儿可说的不对。”九阳老道自顾自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壶慢慢喝着,随后指了指窗外“这雨您看到了,这么一直下着,城中的百姓会如何?”

    “您以前也是这渝州的县令,那些百姓可都是您以前治下的后代,您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瞧着他们因为没有粮食吃而饿死?”

    宋忠沉默一瞬,“生老病死自有定数!本官香火微末,无力更改天意。”

    “况且,不日朝廷会有赈济粮发下,介时,这些百姓自然可以活命。”

    “香火微末?”

    “朝廷赈济?”

    九阳闻言哈哈大笑,抬手指着他,胡须抖动“你真当老道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懂?”

    “作为陛下钦封的香火神灵,身上带着一丝皇朝国运。你若是以这国运沟通天地,强行止雨,那必定会成!”

    “哼!”宋忠从鼻腔发出声音,背着手冷眼看向九阳,“雨是可停,但本官这三百年的香火便会毁于一旦!届时若是有妖邪趁机在城中作乱,你担的起这责任吗!”

    “哈哈哈!作乱?”九阳道长好似听到了什么最大的笑话,“要老道来说,你怕是为了那条蛟龙吧?”

    “怎么?你莫不是想行那夺舍之事?好好的人不做,去做畜生,哈哈哈…”

    被老道士这么讥讽,宋忠也不生气,只是弹了弹袖口,随后一拂,手上便出现一个小酒壶,轻呡一口,神情略显落寞:

    “本官还算的上人吗?充其量不过一道幽魂罢了!”

    伸手一指刚才刘梦龙喝的酒:

    “阳间之物不能食也就罢了,就连仅有的意识都不属于自己。”

    “如果哪天景国破灭,我等城隍、山河正神,连个转世的资格都没有,便会化为灰灰…”

    “你说本官凭什么不为自己活?”

    这回九阳道长陷入沉默,半晌后这才开口:“城隍爷太杞人忧天了…”

    景国敕封的山水河神,一地城隍,皆是凭借国运,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世上一共三国,南边的蛮国,东边儿的秦国,加上当中的景国,三国互有接壤,却一直相安无事,只不过,近些年景国势弱了些,边关摩擦不断…

    “杞人忧天?”宋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说本官杞人忧天也好,说本官心有不甘也罢,都随你。”

    “生前为景国尽忠三十余年,死后护卫这方百姓三百年,我宋忠想为自己活一次!”

    “至于人?”

    “哈,你告诉本官,人区区几十年寿数,又如何与得道山精妖物相比?”

    说到这里,宋忠双眼金芒大盛,声如洪钟,却又仅有九阳老道听到:

    “只要能长生,妖又如何!精怪又如何?”

    “我的命只需要我自己掌握!谁也不能夺走!”

    “谁也不能!”

    话落,宋忠身上黑气缭绕,形如恶鬼,哪还有一丝香火正神的模样,俨然有了心魔。

    “九阳!今日你帮那刘梦龙辱没本官,唯有用汝之鲜血方可解某心头恶气!”

    一声厉喝响起…

    就见一道漆黑如墨的流光从宋忠手中射出,伴随着阵阵鬼哭,直击九阳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