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极北蛮族
此时的千里之外，白雪覆盖了整个极北草原。
无孔不入的北风在赫逻山系北部的丛林间穿梭，扬起地上的雪粒。
枝叉上的冰棱发出哗哗的响声，和着唰啦啦的鸣响，在暗夜里形成一种诡异的氛围。
南江雪坐在一丛篝火旁，火焰映上她安静的脸庞，在她深邃的眼中不断跳动。
进入极北已有十多日了，他们轻装简行，每日休息两三个时辰，睡在山洞雪窟之中，口粮断了，便打了猎物制成肉干，饿的时候就着雪水啃上几口。
依照子渊所述，他们终是在这片原始丛林间发现了蓝狐的行踪，但那家伙非常敏感，行动也极其迅速，白色的皮毛在这冰天雪地里，具有天然的隐蔽性，使它再一次逃离了他们的视线。
而更加糟糕的是，有人盯上了他们。
一些鬼魂般的潜伏者躲藏在茂密的丛林间，尾随着他们的队伍，看不到踪影，却总会令人感到暗夜一般猎杀的眼睛。
两日来，他们失去了两名值岗军士，血迹被白雪掩埋，猎杀者的踪迹也遍寻不到。
必须解决掉他们！否则他们不但无法安心寻找蓝狐，整支队伍只怕也会被一点点吞噬干净！
一阵急急的马蹄声突然从林间响起，全副武装的雪狼和风豹立即抓起了手边的武器，两道凌厉的弧线包拢着南江雪，军士的眸子在夜光里熠熠闪亮。
“是阿斯兰大人！”随着外围发出的一声喊，风豹统领阿斯兰与另两名骑士穿过军士们让开的缺口，径直奔了过来，同时一团人影闪过，一身黑衣的小十三已无声地落到了南江雪的身边。
勒住坐骑，一个五花大绑的人随即被阿斯兰抖手丢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长发披散、一身兽皮的瘦长汉子，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哼，有汩汩的鲜血从身上的伤口里流出。
他抬起头，凌乱粘腻的发缕下露出半张灰白的脸孔，在看到南江雪的时候挂起一个淫邪的笑容，紧接着便被刚刚跳下战马的阿斯兰抬脚踹了个跟头。
“是极北蛮族。”阿斯兰对南江雪道，“人数不可知，但百人怕是有的。”
极北蛮族，最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原始部族，生性残忍，蒙昧不化，在北戎退至极北后被屠戮大半，少数幸存者藏匿于深山老林里，险恶的生存环境和散落的游荡生活，使这个种族濒临灭绝，此时听阿斯兰说出百人的数量，众人都难掩讶色。
“问问他们想要什么，有多少人，巢穴在哪。人别弄死了。”南江雪瞟了一眼那汉子，简单地吩咐道。
“是！”阿斯兰应了一声，招了招手，便有两名风豹走上前来，将那汉子径直拖了开去。
也就是半炷香的功夫，风豹转回复命。
“禀大小姐，他们人数在两百人上下，大部分是能战的青壮，藏身在西南15里的一处洼地。他们原本来自不同的地方，如今奉一个首领。他们族中的女人生出的不是死胎就是畸形，所以他们是想……想……”
那风豹一开始的话说的都很利落，到最后却避开南江雪的目光，吞吞吐吐起来。
“想捉了我去给他们生孩子？”南江雪一笑。
“是。”那风豹细不可闻的答了一声，讪讪地低下头去。
“这么快就问出来了，用了什么法子？”为了缓和那风豹的尴尬，南江雪随口笑问了一句，结果青年军士的脸却一下子涨的更红了。
“属属属下……没没……那那个……”他结结巴巴地说着。
“好好说话！”统领阿斯兰忍不住低斥了一句。
“那混蛋嘴硬，打不服……还还污言秽语的……说……说……那那个，属属属下……就脱脱了他的裤子……说……要要要是他不说实话，我我就敲掉他的……小兄弟……然然后塞到他嘴嘴巴里，他他他就就……都都都……都招了……”风豹结巴的更加厉害了。
南江雪先是一愕，随即不由笑了，阿斯兰则踹了他一脚——方才支支吾吾，这会儿说的倒详细！
那风豹咧了咧嘴巴，耷拉下脑袋，狼狈的样子令一众军士全都笑出了声。
“行了，你再辛苦些，问清洼地那边的情况，另外，今晚看好他，让他明日带路，我们去会会他们的首领。”南江雪对那风豹笑道。
※
第二日，当晨雾散去，二十余骑战马形成一队纵列，切开了一条翻扬的白色雪线。
在这样根盘枝茂的丛林里，这些控马之士所展现出的惊人技艺，即便是极北最好的战士或猎手见到了，也会忍不住击掌叫绝。
蹄声震起了林中的飞鸟，也让一些隐匿在暗处的偷窥者大吃一惊。
沿着骑士纵马的方向，他们纷纷现出了行迹，或在林间腾跃，或在地上狂奔，队间一人手臂一扬，一枚飞梭陡然飞出，伴随着“啊”地一声惨呼，一个穿着兽皮的身体便栽倒下去，飞梭没入头骨，溅起一簇血花。
紧接着，数枚箭矢也陆续射出，偷窥者纷纷堕地，竟是无一能活。
队伍最前方是一名风豹，鞍前按着那个被捆缚的蛮族俘虏，俘虏惨白着一张脸，一边指引着方向一边被那些坠落的尸身骇的眼皮直抽。
昨晚最初的狠厉被身后这个威胁要敲掉他“小兄弟”的骑士击了个粉碎，如今看来，这一整队骑士都凶残无比，可偏偏却在那个年轻貌美的女人面前诚惶诚恐。
那女人说要去找他们的首领，他很怀疑他们的首领若掏出了自己的“小兄弟”，会不会被那女人当场敲掉。
俘虏所说的蛮族人聚集的洼地出现在了前方，荆棘和木刺围在四周，有木柱架起的哨台和石块堆起的堡垒，中间则是皮毛、石头和树枝搭建的毡帐和窝棚，其间散落着一些燃尽的火堆，还有大大小小的啃食后被丢弃的骨头。
哨台在他们的队伍靠近时便发出了尖锐的示警，随着大声的呼喝和杂沓的脚步，大批身着兽皮、抄起武器的青壮汇集起来，吱呀呀的弓弦拉扯的声音，尖锐的箭头齐齐指向前方这些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骑着雄壮的战马，铠甲鲜明，刀枪雪亮，沉静地立在那里，虽仅有二十余骑，却给人以岳峙渊渟的威压之感，而战盔下的那一双双眼睛，此刻正放射出尖锐的光芒，死死地盯着这一片营地前的木柱上，挂着的那两具尸体。
那是两具同伴的尸体。
他们赤身露体，身上的皮被剥去了，裸露着条条筋肉和筋脉，血早已干涸，硬邦邦地结着霜，呈现出一种可怖的状态，而他们的头颅依然完好，皮肤被冻成青白的颜色，空张着黯淡的双眼，粘着白雪的发缕在风中静静飞舞。
南江雪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在她的皮质手套上勒出了一道深痕。
而在她身后，骨骼捏起和甲叶的轻震也正响起，来自怒火中烧的雪狼和风豹。
“咔吧”一声，一直按着俘虏的那个风豹扭断了掌下人的脖子，尸身被丢落马下，引起蛮族人的一片喧哗之声。
抬腿跨下战马，南江雪一步步朝前走去，喧哗之声更大，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其间还伴随着恶意的笑声。
“听说你们对我感兴趣。”南江雪在蛮族队列前停下脚步，唇间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白色的狐毛簇拥着她精致的脸颊，使她看上去就像是雪中的一个仙子，“不过，我只对你们的首领感兴趣。”
一名极其魁梧的壮汉从蛮族人的队伍中大踏步走出，身上穿着雪狼的战甲。
战甲明显裹不住他的躯体，被撑开的空隙间露出内里的兽皮，他却兀自洋洋得意，用一双贪婪而嗜血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南江雪，而南江雪的眸子则已缩成了一个犀利的光点。
突然抽出腰间的鞭子，那壮汉手腕一抖，长鞭倏地挥出，精准地缠在南江雪的身上，然后一声低喝，便将她的整个人拉向了自己。
女子又冷又柔的气息飘入他的鼻息，清澈的眸子在他眼前放大，让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温软的身体，和他攻入她身体时，她惊慌失措的哀泣与喊叫，以及自己因而享有的那种畅快淋漓。
然而就在此时，一团影子突然从蛮族人的队伍中腾跃而出，两道凌厉的光芒闪处，血光飞溅，壮汉的脖子竟就这样被两把短匕生生地划开了。
面无表情地推开眼前的尸体，那雪中的仙子平淡地穿过还在喷射的血雾，手臂一抬，背后的无极剑铮鸣出鞘。
而刺杀了壮汉的那个身影已落至她的身边，很不高兴地扯下身上的兽皮，露出里面的一身黑色劲装，再度与南江雪双双跃起。
惊叫之声大片响起，蛮族人尚未在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缓过神来，雪狼和风豹也动了！
扯出强弩，拉满弯弓，一大波箭矢激射而出，掀起成片的哀嚎和大蓬的鲜血。
杀戮骤然开始。
骑兵狠狠地撞进人群，几日来被追踪密杀的憋闷，眼见同袍如此惨死的悲愤，以及这些垃圾看着他们大小姐那淫荡的眼神所挑起的勃然怒火，尽数凝聚于手中的刀枪之上，使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了地狱里的修罗。
数条荆棘绳突然在前方笔直绷起，一批蛮族人出现在几名风豹的左翼，挥动着武器凶猛地朝骑士们冲来，而他们的右翼也发出一阵异响，如同在木梁上攀援腾跃的猿猴一般，十几个蛮族人在骑士们的头顶上扯开了一张张大网。
“散！”阿斯兰喊了一声，风豹“哗”地分散开去，有人执起弯弓，一些蛮族人从梁上应声坠落，有人越过荆棘绳，迎面而来的同伴抖起带刺的链锁，将敌人的脑浆砸的遍地都是。
“妈的！”一名雪狼的战马被敲断了马腿，那雪狼翻身跃下，右肋被一支尖矛刺中，与此同时，数名蛮族人已叫嚣着围拢过来，准备把这个落马的骑士大卸八块。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雪狼被腾空拉起，抬脚踹断了迎头杀来的一人的脖子，对同伴说了一声“谢了”，既而被甩上另一匹替马，丝缰一拢，展臂便攻向了本欲包抄他的敌人。
空气里充满了腥臭的味道，整片洼地尸体遍布。
浑身浴血的风豹和雪狼纵横往复，又将这些尸体踏成了赤红的泥浆。
泥浆的中心，南江雪周身的凛冽寒气和着死者最后一点体温，蒸腾起一片雾气，她的身畔，小十三如影随形，所过之处，肠穿肚烂的人体不断堆积，蓬勃的血花在她的白袍上层层绽放，在扭曲的光线里邪魅至极。
没有人再敢用那样的目光看她，甚至没有人敢迈步上前，蛮族人紧紧捏着砍刀和长矛，眼中透出的却是满满的惊惧。
一个带着古怪尖帽子、颈上挂着彩色羽毛的男子嘴中发出尖锐的声响，敌人开始溃退，尖帽子则被数名高大的蛮族人紧紧护着。
南江雪眼瞳一缩，无极剑骤然出手，迫开喧嚷的人群，穿过对方的防护，狠狠地钉在了那尖帽子的后腰之上。
尖帽子一声惨嚎，随即抬起的是蛮族人的大声喊叫，“大巫师！大巫师死了！”
溃退变得越发杂乱无章，风豹和雪狼开始了最后的收割。
就在此时，不远处一个棚屋似乎已经不住这震动大地的马蹄和脚步，开始倾倒下去，有女人的哭叫声声响起，转头看去，南江雪不由也是一呆。
倾倒的棚屋下露出一个雪洞，一些手臂在奋力挥舞，像溺水者挣扎的呼告，又像来自地狱的恐怖召唤。
“主子！”见南江雪向那边走去，黎落急忙叫了一声，阿斯兰也停止了追击，一个呼喝，风豹和雪狼齐齐向南江雪身边汇聚而去。
有人掀开棚屋的碎片，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场景也让这些久经沙场的汉子几乎不忍直视。
几十个女人被捆缚在这里，长发散乱，满身伤痕，褴褛的衣衫几不蔽体，但依然能辨出那是北戎女子的穿着。
有人被埋在雪里，有人被棚屋压着身体，还有人的腹部微微隆起，伸出手，张开青紫肿胀的嘴巴，用虚弱的声音说着，“求……求求……救救我们……”
南江雪的双唇已抿成了一条直线。
女人们被雪狼和风豹一个个拉了出来，她们有的冻掉了脚趾，有的下体还在流血，挤挤挨挨地堆在一起，不安地看着眼前这些浑身浴血的“杀戮者”。
南江雪一言不发地解下身上的外氅，军士们也纷纷脱下罩袍，盖住了她们的身体，她们则更加紧密地缩靠在一起，眼中的惊惧逐渐消失了，一些人哀哀地痛哭起来。
黎落正待上前询问，之前溃走的蛮族人又突然疯狂地跑了回来，在他们身后，大片雪尘扬起，喊杀声、马蹄声、脚步声由远及近，风一般迎面灌来。
“哗啦”一声，风豹和雪狼不待统领下令，已迅速站成了一个防御的阵列。
无孔不入的北风在赫逻山系北部的丛林间穿梭，扬起地上的雪粒。
枝叉上的冰棱发出哗哗的响声，和着唰啦啦的鸣响，在暗夜里形成一种诡异的氛围。
南江雪坐在一丛篝火旁，火焰映上她安静的脸庞，在她深邃的眼中不断跳动。
进入极北已有十多日了，他们轻装简行，每日休息两三个时辰，睡在山洞雪窟之中，口粮断了，便打了猎物制成肉干，饿的时候就着雪水啃上几口。
依照子渊所述，他们终是在这片原始丛林间发现了蓝狐的行踪，但那家伙非常敏感，行动也极其迅速，白色的皮毛在这冰天雪地里，具有天然的隐蔽性，使它再一次逃离了他们的视线。
而更加糟糕的是，有人盯上了他们。
一些鬼魂般的潜伏者躲藏在茂密的丛林间，尾随着他们的队伍，看不到踪影，却总会令人感到暗夜一般猎杀的眼睛。
两日来，他们失去了两名值岗军士，血迹被白雪掩埋，猎杀者的踪迹也遍寻不到。
必须解决掉他们！否则他们不但无法安心寻找蓝狐，整支队伍只怕也会被一点点吞噬干净！
一阵急急的马蹄声突然从林间响起，全副武装的雪狼和风豹立即抓起了手边的武器，两道凌厉的弧线包拢着南江雪，军士的眸子在夜光里熠熠闪亮。
“是阿斯兰大人！”随着外围发出的一声喊，风豹统领阿斯兰与另两名骑士穿过军士们让开的缺口，径直奔了过来，同时一团人影闪过，一身黑衣的小十三已无声地落到了南江雪的身边。
勒住坐骑，一个五花大绑的人随即被阿斯兰抖手丢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长发披散、一身兽皮的瘦长汉子，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哼，有汩汩的鲜血从身上的伤口里流出。
他抬起头，凌乱粘腻的发缕下露出半张灰白的脸孔，在看到南江雪的时候挂起一个淫邪的笑容，紧接着便被刚刚跳下战马的阿斯兰抬脚踹了个跟头。
“是极北蛮族。”阿斯兰对南江雪道，“人数不可知，但百人怕是有的。”
极北蛮族，最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原始部族，生性残忍，蒙昧不化，在北戎退至极北后被屠戮大半，少数幸存者藏匿于深山老林里，险恶的生存环境和散落的游荡生活，使这个种族濒临灭绝，此时听阿斯兰说出百人的数量，众人都难掩讶色。
“问问他们想要什么，有多少人，巢穴在哪。人别弄死了。”南江雪瞟了一眼那汉子，简单地吩咐道。
“是！”阿斯兰应了一声，招了招手，便有两名风豹走上前来，将那汉子径直拖了开去。
也就是半炷香的功夫，风豹转回复命。
“禀大小姐，他们人数在两百人上下，大部分是能战的青壮，藏身在西南15里的一处洼地。他们原本来自不同的地方，如今奉一个首领。他们族中的女人生出的不是死胎就是畸形，所以他们是想……想……”
那风豹一开始的话说的都很利落，到最后却避开南江雪的目光，吞吞吐吐起来。
“想捉了我去给他们生孩子？”南江雪一笑。
“是。”那风豹细不可闻的答了一声，讪讪地低下头去。
“这么快就问出来了，用了什么法子？”为了缓和那风豹的尴尬，南江雪随口笑问了一句，结果青年军士的脸却一下子涨的更红了。
“属属属下……没没……那那个……”他结结巴巴地说着。
“好好说话！”统领阿斯兰忍不住低斥了一句。
“那混蛋嘴硬，打不服……还还污言秽语的……说……说……那那个，属属属下……就脱脱了他的裤子……说……要要要是他不说实话，我我就敲掉他的……小兄弟……然然后塞到他嘴嘴巴里，他他他就就……都都都……都招了……”风豹结巴的更加厉害了。
南江雪先是一愕，随即不由笑了，阿斯兰则踹了他一脚——方才支支吾吾，这会儿说的倒详细！
那风豹咧了咧嘴巴，耷拉下脑袋，狼狈的样子令一众军士全都笑出了声。
“行了，你再辛苦些，问清洼地那边的情况，另外，今晚看好他，让他明日带路，我们去会会他们的首领。”南江雪对那风豹笑道。
※
第二日，当晨雾散去，二十余骑战马形成一队纵列，切开了一条翻扬的白色雪线。
在这样根盘枝茂的丛林里，这些控马之士所展现出的惊人技艺，即便是极北最好的战士或猎手见到了，也会忍不住击掌叫绝。
蹄声震起了林中的飞鸟，也让一些隐匿在暗处的偷窥者大吃一惊。
沿着骑士纵马的方向，他们纷纷现出了行迹，或在林间腾跃，或在地上狂奔，队间一人手臂一扬，一枚飞梭陡然飞出，伴随着“啊”地一声惨呼，一个穿着兽皮的身体便栽倒下去，飞梭没入头骨，溅起一簇血花。
紧接着，数枚箭矢也陆续射出，偷窥者纷纷堕地，竟是无一能活。
队伍最前方是一名风豹，鞍前按着那个被捆缚的蛮族俘虏，俘虏惨白着一张脸，一边指引着方向一边被那些坠落的尸身骇的眼皮直抽。
昨晚最初的狠厉被身后这个威胁要敲掉他“小兄弟”的骑士击了个粉碎，如今看来，这一整队骑士都凶残无比，可偏偏却在那个年轻貌美的女人面前诚惶诚恐。
那女人说要去找他们的首领，他很怀疑他们的首领若掏出了自己的“小兄弟”，会不会被那女人当场敲掉。
俘虏所说的蛮族人聚集的洼地出现在了前方，荆棘和木刺围在四周，有木柱架起的哨台和石块堆起的堡垒，中间则是皮毛、石头和树枝搭建的毡帐和窝棚，其间散落着一些燃尽的火堆，还有大大小小的啃食后被丢弃的骨头。
哨台在他们的队伍靠近时便发出了尖锐的示警，随着大声的呼喝和杂沓的脚步，大批身着兽皮、抄起武器的青壮汇集起来，吱呀呀的弓弦拉扯的声音，尖锐的箭头齐齐指向前方这些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骑着雄壮的战马，铠甲鲜明，刀枪雪亮，沉静地立在那里，虽仅有二十余骑，却给人以岳峙渊渟的威压之感，而战盔下的那一双双眼睛，此刻正放射出尖锐的光芒，死死地盯着这一片营地前的木柱上，挂着的那两具尸体。
那是两具同伴的尸体。
他们赤身露体，身上的皮被剥去了，裸露着条条筋肉和筋脉，血早已干涸，硬邦邦地结着霜，呈现出一种可怖的状态，而他们的头颅依然完好，皮肤被冻成青白的颜色，空张着黯淡的双眼，粘着白雪的发缕在风中静静飞舞。
南江雪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在她的皮质手套上勒出了一道深痕。
而在她身后，骨骼捏起和甲叶的轻震也正响起，来自怒火中烧的雪狼和风豹。
“咔吧”一声，一直按着俘虏的那个风豹扭断了掌下人的脖子，尸身被丢落马下，引起蛮族人的一片喧哗之声。
抬腿跨下战马，南江雪一步步朝前走去，喧哗之声更大，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其间还伴随着恶意的笑声。
“听说你们对我感兴趣。”南江雪在蛮族队列前停下脚步，唇间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白色的狐毛簇拥着她精致的脸颊，使她看上去就像是雪中的一个仙子，“不过，我只对你们的首领感兴趣。”
一名极其魁梧的壮汉从蛮族人的队伍中大踏步走出，身上穿着雪狼的战甲。
战甲明显裹不住他的躯体，被撑开的空隙间露出内里的兽皮，他却兀自洋洋得意，用一双贪婪而嗜血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南江雪，而南江雪的眸子则已缩成了一个犀利的光点。
突然抽出腰间的鞭子，那壮汉手腕一抖，长鞭倏地挥出，精准地缠在南江雪的身上，然后一声低喝，便将她的整个人拉向了自己。
女子又冷又柔的气息飘入他的鼻息，清澈的眸子在他眼前放大，让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温软的身体，和他攻入她身体时，她惊慌失措的哀泣与喊叫，以及自己因而享有的那种畅快淋漓。
然而就在此时，一团影子突然从蛮族人的队伍中腾跃而出，两道凌厉的光芒闪处，血光飞溅，壮汉的脖子竟就这样被两把短匕生生地划开了。
面无表情地推开眼前的尸体，那雪中的仙子平淡地穿过还在喷射的血雾，手臂一抬，背后的无极剑铮鸣出鞘。
而刺杀了壮汉的那个身影已落至她的身边，很不高兴地扯下身上的兽皮，露出里面的一身黑色劲装，再度与南江雪双双跃起。
惊叫之声大片响起，蛮族人尚未在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缓过神来，雪狼和风豹也动了！
扯出强弩，拉满弯弓，一大波箭矢激射而出，掀起成片的哀嚎和大蓬的鲜血。
杀戮骤然开始。
骑兵狠狠地撞进人群，几日来被追踪密杀的憋闷，眼见同袍如此惨死的悲愤，以及这些垃圾看着他们大小姐那淫荡的眼神所挑起的勃然怒火，尽数凝聚于手中的刀枪之上，使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了地狱里的修罗。
数条荆棘绳突然在前方笔直绷起，一批蛮族人出现在几名风豹的左翼，挥动着武器凶猛地朝骑士们冲来，而他们的右翼也发出一阵异响，如同在木梁上攀援腾跃的猿猴一般，十几个蛮族人在骑士们的头顶上扯开了一张张大网。
“散！”阿斯兰喊了一声，风豹“哗”地分散开去，有人执起弯弓，一些蛮族人从梁上应声坠落，有人越过荆棘绳，迎面而来的同伴抖起带刺的链锁，将敌人的脑浆砸的遍地都是。
“妈的！”一名雪狼的战马被敲断了马腿，那雪狼翻身跃下，右肋被一支尖矛刺中，与此同时，数名蛮族人已叫嚣着围拢过来，准备把这个落马的骑士大卸八块。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雪狼被腾空拉起，抬脚踹断了迎头杀来的一人的脖子，对同伴说了一声“谢了”，既而被甩上另一匹替马，丝缰一拢，展臂便攻向了本欲包抄他的敌人。
空气里充满了腥臭的味道，整片洼地尸体遍布。
浑身浴血的风豹和雪狼纵横往复，又将这些尸体踏成了赤红的泥浆。
泥浆的中心，南江雪周身的凛冽寒气和着死者最后一点体温，蒸腾起一片雾气，她的身畔，小十三如影随形，所过之处，肠穿肚烂的人体不断堆积，蓬勃的血花在她的白袍上层层绽放，在扭曲的光线里邪魅至极。
没有人再敢用那样的目光看她，甚至没有人敢迈步上前，蛮族人紧紧捏着砍刀和长矛，眼中透出的却是满满的惊惧。
一个带着古怪尖帽子、颈上挂着彩色羽毛的男子嘴中发出尖锐的声响，敌人开始溃退，尖帽子则被数名高大的蛮族人紧紧护着。
南江雪眼瞳一缩，无极剑骤然出手，迫开喧嚷的人群，穿过对方的防护，狠狠地钉在了那尖帽子的后腰之上。
尖帽子一声惨嚎，随即抬起的是蛮族人的大声喊叫，“大巫师！大巫师死了！”
溃退变得越发杂乱无章，风豹和雪狼开始了最后的收割。
就在此时，不远处一个棚屋似乎已经不住这震动大地的马蹄和脚步，开始倾倒下去，有女人的哭叫声声响起，转头看去，南江雪不由也是一呆。
倾倒的棚屋下露出一个雪洞，一些手臂在奋力挥舞，像溺水者挣扎的呼告，又像来自地狱的恐怖召唤。
“主子！”见南江雪向那边走去，黎落急忙叫了一声，阿斯兰也停止了追击，一个呼喝，风豹和雪狼齐齐向南江雪身边汇聚而去。
有人掀开棚屋的碎片，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场景也让这些久经沙场的汉子几乎不忍直视。
几十个女人被捆缚在这里，长发散乱，满身伤痕，褴褛的衣衫几不蔽体，但依然能辨出那是北戎女子的穿着。
有人被埋在雪里，有人被棚屋压着身体，还有人的腹部微微隆起，伸出手，张开青紫肿胀的嘴巴，用虚弱的声音说着，“求……求求……救救我们……”
南江雪的双唇已抿成了一条直线。
女人们被雪狼和风豹一个个拉了出来，她们有的冻掉了脚趾，有的下体还在流血，挤挤挨挨地堆在一起，不安地看着眼前这些浑身浴血的“杀戮者”。
南江雪一言不发地解下身上的外氅，军士们也纷纷脱下罩袍，盖住了她们的身体，她们则更加紧密地缩靠在一起，眼中的惊惧逐渐消失了，一些人哀哀地痛哭起来。
黎落正待上前询问，之前溃走的蛮族人又突然疯狂地跑了回来，在他们身后，大片雪尘扬起，喊杀声、马蹄声、脚步声由远及近，风一般迎面灌来。
“哗啦”一声，风豹和雪狼不待统领下令，已迅速站成了一个防御的阵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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