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我真不是乌鸦嘴 » 第127章 古刹莲满,洛阳花开

第127章 古刹莲满,洛阳花开

    从屈子庙出来后,唐棠回到村里,因为喝多雄黄酒而昏昏沉沉的他倒头就睡了。

    及至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由于天气炎热,唐棠与翠花只好又在长者家里吃了顿饭,等过了晌午下了凉,二人才走出村子继续往北赶路。

    虽然五月的天越来越热,可兄弟二人的脚步却加快了不少。

    因为要寻人,两兄弟还不敢雇辆马车走的太快,一路上且行且停,一边北行一边打听着药圣的行踪。

    好在那位背着药筐、拿着小镰刀的“游方郎中”时不时的也会显露行踪,一路往北的路上,唐棠时时听说这位郎中活人性命生死人肉白骨,越发坚定了这位郎中就是药圣老人家的念头。

    可这位郎中神龙见首不见尾啊。虽然时时听到他的消息,可当唐棠赶过去后,这位郎中已经不见了踪影,几十里几百里的路程似乎在散步,唐棠二人根本追不上他!

    这让唐棠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且自从二人离开回车镇后,天公就一直不作美。

    连绵的细雨妖娆,惹得翠花指着老天爷“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由于道路难行,兄弟二人走走歇歇。等他们从宛郡来到洛阳郡地界时,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自打进入洛阳地界后,兄弟二人明显感受到这里的时令不太对——原本五六月交替的天儿,就算热,也不至于热成七八月的酷暑吧?

    而且他们听当地的百姓讲,这鬼天气自打进入四月份就一直这样,弄得洛阳百姓今年连春天也没见着,过了冬就直接入夏了。

    这不,唐棠他们还在田野间看到有愚昧的村民正在挨个发掘新坟,看到里面有尸体没腐烂,就说那尸体是旱魃,把尸体拖出来用刀砍、用斧头劈,说是在除妖。

    这种行径虽然被朝廷明令禁止,可民间却屡禁不止。

    而地方官府为了让百姓宣泄心中的恐惧,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且当作不知道罢了。

    唐棠兄弟二人过伊关、走洛水,终于来到了九朝古都洛阳城。

    对于洛阳这座雄城大邑,史书上从来不吝赞美。

    唐棠第一次来此,对洛阳城的雍容华贵更是打心眼里惊叹。

    只是,这煌煌洛阳城虽然雄壮,却似乎少了点什么。就像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虽然长得绝色倾城,却面无表情双眼空洞,毫无气质可言。

    此时的洛阳城,就少了那股“九朝帝王都”的雍容华贵。

    此时,洛阳城里家家户户都在焚香祈神,都以为是有罪孽在身,以至于乱了四时节令。

    城中道人、和尚满地乱走,都趁着人心惶惶之际借着劝人向善的由头大收信徒香客、骗取钱粮。

    整座洛阳城到处都是道场法事,唯有城南卫国寺里烟火清凉。

    像被世间遗忘。

    兄弟二人在城里闲逛着,望着到处的香烛纸钱,唐棠无奈摇头叹息着。

    他们偶然经过卫国寺,见这寺庙飞檐斗拱、石鼓柱础,惊艳于这座寺庙的隋唐风骨,忍不住迈进了寺庙中。

    庙里和尚不多,看到唐棠他们主动行礼招呼,却不卑不亢、笑容恬淡。

    兄弟俩朝庙里走去,经过钟楼来到寺院的莲池,偶然遇见一位老僧。

    那位老僧手执金刚珠,须发皆白。此时虽然酷暑难耐,可老僧却眉目清凉。

    老僧似乎在等什么人。

    他远远望见唐棠与翠花朝莲池走来,看到翠花以后,叹了口气,轻轻唱了句“阿弥陀佛”。

    老僧又望见唐棠,他“咦”了一声,直接朝唐棠走了过去。

    “施主来了。”老僧仿佛认识唐棠似的。他走到唐棠面前,端着手里金刚珠,竟朝唐棠行了一礼。

    唐棠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和尚,心中疑惑。可他出于礼貌,还是朝老僧还礼道:“大师认得我?”

    老僧摇头:“不认得。”

    说到这里,老僧指着整池的含苞青莲,对唐棠眉目含笑道:“可它们认得你。”

    翠花见老和尚打起了机锋,又想起假装和尚骗人信仰的胖道士,顿时没好脸色道:“我说老秃驴,你不去撞你的钟,跑这来胡扯什么?俺们兄弟俩可都是穷人,没香火钱给你骗。”

    “翠花不得无礼。”唐棠见翠花出言刻薄,赶紧训斥他道。

    唐棠又望向老僧,疑惑道:“大师移步到此,有何赐教?”

    老僧望着唐棠微笑道:“本寺虽然落魄,可在大隋之时,却是天下共仰的译经之处。”

    老僧似乎有些自话自说:“贫僧这一脉传承自南天竺僧人达摩笈多。当年家师圆寂前,似乎看到未来之事。于是面命贫僧,说多年后会有一人来到寺里。这人来后,莲池里的功德青莲就会盛开。此人,便是那救世的世尊。”

    听到老僧的一番话,唐棠有些无奈道:“大师是要劝我出家吗?”

    老僧摇头轻笑:“施主还须在万丈红尘中历尽尘世七苦。红尘未了,如何出家?”

    “那你作什么妖?”翠花在一旁听了许久,终于听不下去了。

    他接过话道:“俺们虽然年纪小,可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人家旁的家伙骗人,手里牵着一只老虎,卖相可比你好多了。哪像你,空凭一张嘴就在这里胡扯鬼诹。”翠花一指莲池,冷笑道:“我就问你,这满池的破烂莲花,哪里开一朵了?”

    “已经开了。”翠花说话刻薄,老僧却不与他计较,轻声微笑道。

    “哦。那敢问大师能否大发慈悲救救我?”翠花指着自己的双眼,认真道:“大师,我可能瞎了。”

    说完,翠花拉起唐棠就往庙门口方向走。

    这鸟地方,一刻都不能呆下去了。

    唐棠见翠花拉着自己说走就走,看了一眼池子里的含苞莲花,又回头打量了一遍老僧,神色古怪道:“大师勿恼,他不信你,我信。”

    唐棠挣脱翠花,朝老僧道:“那孩子已经瞎了,没救了。可我跟他不一样。我只是眼神不好,等治好眼病,再来与大师赏莲论禅。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唐棠无奈摇了摇头,也走了。

    兄弟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老僧立在莲池旁,听完他们带刺的话,仍是无嗔无恼。

    他笑了笑,转过身去,对着满池的含苞青莲唱了一句佛号。

    身前。九亩莲池悄然绽放。

    ……

    二人走出卫国寺,翠花想着老僧的“风言风语”,骂骂咧咧的。

    “这老和尚,真是睁眼说瞎话!还救世的世尊。糖糖,你是救世的世尊啊?”翠花盯着唐棠的脸道。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救世,想什么呢……”唐棠无奈道。

    兄弟俩吐着槽回到洛阳集市上,没走几步,就看到两道熟悉身影。

    这两人身穿白衣、女扮男装,兴许是怕那头“旺财”太过招摇吓人,又让“旺财”变成了一直大白猫,被那位个头稍矮、带着点婴儿肥的女剑侍抱在怀里。

    两人不是别人,竟是晋阳公主与秀秀。

    翠花瞧见秀秀,也不知道啥时候看上了这位脾气比她家公主还大的童巨,三魂六魄登时给勾走了两魂五魄。

    唐棠望着那两道白色身影,摩挲着下巴皱眉道:“大唐这么大,怎么哪都能见到她俩?”

    说到这儿,唐棠似乎想起了什么,满脸惊恐道:“难道咱们兄弟二人里头,谁还跟她俩有一段孽缘不成?!”

    说完唐棠拉起翠花就跑,避如蛇蝎。

    晋阳公主没有看到唐棠他们俩。

    由于天气炎热,主仆二人的脸上潮红微汗,更显妩媚,看得路过的道士僧侣们都忘了纲常戒律,望向她们目色痴迷。

    待两名女扮男装的女子走过去,那些出家人回过神后,一个个暗自思忖难道自己也成了‘龙阳君’?不然怎么会对两个大男人流口水?

    “公子,你说洛阳郡怎么这么热啊?听刚才那位老伯说,今年的牡丹到现在都还没开。会不会真像洛阳百姓说的,这里在闹妖怪?”

    “不清楚。”晋阳公主皱眉道:“不过要真是妖怪作祟,让本宫瞧见,肯定一剑斩之!”

    “哎,真替咱们未来的驸马爷担心呐……”秀秀捧着心口叹息道。

    “你这死丫鬟,找打是吧?”听到秀秀的话,晋阳公主揪着秀秀的耳朵笑骂道:“再敢开本宫的玩笑,回京以后就把你嫁了!”

    “秀秀才不要嫁人!”秀秀噘着嘴撒娇道:“秀秀要陪在公子身边,伺候一辈子!”

    晋阳公主捏着她肉嘟嘟的小脸,眉眼弯弯如下弦月:“死妮子,现在说得斩钉截铁,等哪天真碰到了如意小郎君,就开始哭喊着求本宫成全你们,对不对?”

    按照规矩,像秀秀这种贴身侍女,等公主出嫁,是要陪嫁过去的,可晋阳公主从小与秀秀情同姐妹,她可不会让秀秀跟着自己受委屈。

    “才不是呢!”听到晋阳公主的话,秀秀赶紧道。

    秀秀把脸转向旁处,突然又跑回晋阳公主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指着街边的一家成衣铺子雀跃道:“公子快看,那家成衣铺里的衣裳好漂亮!”

    晋阳公主朝秀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街东边有一家成衣铺子挂满了各种颜色的丝绸衣裳,其中几件纱衣区别于之前汉魏六朝运用“经锦”起花的汉锦,成衣铺里的唐锦皆是由“纬锦”织成,上面绣着各种牡丹,光彩熠熠、巧夺天工。

    晋阳公主到底是个女子,看到好看的衣裳,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领着秀秀走进了那间成衣铺里。

    店铺掌柜见到晋阳公主二人,眼前一亮,暗叹好一对如玉的公子哥,怎么偏偏生成了男儿身?

    他心底腹诽,脸上却不落痕迹道:“二位客官可是要为家中娘子挑选衣裳?”

    见晋阳公主她们只顾看衣裳,理也不理自己,掌柜不以为意,接着滔滔不绝道:“不瞒二位客官,在下的祖上曾是前朝皇室的御用裁缝,专门为后宫嫔妃做衣裳。咱家的制衣手艺别说在中原,就是放眼整个大唐,也找不出第二家来。就是价钱嘛……不知二位能否接受……”

    听到店掌柜的话,晋阳公主也不废话,指着墙上挂着的一件鹅黄色衣裳、一件深紫色衣裳对掌柜道:“这两件,劳烦取下来。”

    说完她让秀秀掏出一沓银票,随手抽出一张递给掌柜,面无表情道:“够了没?”

    掌柜看到银票上的“伍佰两”字样,满脸堆笑道:“够了!够了!”

    他赶紧取下那两件衣裳,询问晋阳公主道:“要不要给公子叠好?”

    晋阳公主望着两件美丽衣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诱惑:“你那间内室的后面,可连着后院?能不能借我们换下衣裳?”

    “能!能!”掌柜下意识点头。

    做生意之人心眼玲珑,他听到晋阳公主的话,瞬间就琢磨透晋阳公主话里的意思,赶紧八面玲珑地补了一句:“最西厢那间屋子是小女的闺房,二位……姑娘要是不嫌弃,可以去那里。”

    晋阳公主瞥了掌柜一眼,领着秀秀推门而去。

    留下那位掌柜抹了一把汗,喃喃道:“娘嘞,原来是两个姑娘!我说怎么生得这般俊俏!”

    等晋阳公主与秀秀换上那两身衣裳走出闺房之时,早把后院佣人、前铺的掌柜惊掉了下巴。

    这两个姑娘长得也太美了吧?

    尤其是身穿紫衣的晋阳公主,她本就沉鱼落雁,再配上一身渐变紫衣、配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简直就是迷倒万千众生啊!

    晋阳公主把众人的神情都看在眼中,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懊恼。她牵着秀秀的手走出成衣铺,那一瞬,喧嚣的洛阳街市突然安静下来。

    终于换回女装的晋阳公主走在洛阳城中,所过之处无论男女老幼,都被她的盛世美颜所吸引。一时间,哭声、笑声、吆喝声、拌嘴声……全都凝滞下来。

    紧接着,煌煌洛阳城突然下了一场雨,原本燥热的天骤然回到四月春风化雨时。

    第二天,满城的牡丹全都绽放。

    花开动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