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往日旧怨
最初时，周吉也跟林斌一块玩。事情转变就在周吉二年级、林斌上一年级的那个寒假里。
那天，周吉林斌，还有朱晨晨弟弟朱虎，徐玉本家哥哥徐凯，以及邻队曹省，几个人跑到废弃水渠上玩。水渠是用十多公分厚石条砌成的，蜿蜿蜒蜒，起起伏伏，像长城似的，水渠高的地方，像高架桥，低的地方离地面就半米。农村孩子没什么可玩的，去水渠玩是最常有的。那天，他们几个就在最低地方玩。刚开始，他们玩得还挺好，都在水渠上小心翼翼走“钢丝”，走着，走着，就有掉下去，跟下水饺似的，兴趣一下子就来了。不知谁开始的，他们开始相互推搡，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推倒的人，就掉到下面庄稼地里，软绵绵的，再往上爬上，上面的人就守，越发有趣。开始时，被推下去的人并没有特定目标。
可后来林斌挤了挤眼，大家心领神会一致地将被推搡对象定在了周吉身上。于是周吉刚从地里爬上来就被推下去，再上来，又被推下去，虽有些急恼，看到大家开心，倒也很开心了。最后那次，周吉刚站到水渠上，还未稳定，一堆手又推来，最后一眼，看到最靠前的手好像就是林斌的，然后本能地一躲，身子却再也撑不住了，哐当下，掉到了下面田地里了。
当时林斌和其他小伙伴，还没觉得什么，那么低又是土地，还掉下去那么多次了嘛。掉下去的周吉，最开始也没觉得什么。可当周吉要站起来时，才感觉到胳膊钻心刺骨的痛，一动就痛，这时才发觉不对劲。跑上来，慢慢扒开棉袄，周吉才看到自己胳膊已“错位”，生疼。那时林斌还安慰他，没事，肯定是脱臼，之前他爬墙摔下来时，也都这样，一副特有经验样子。于是周吉就被林斌几人领到了村医生戴大夫那里。原本是猪大夫的戴大夫，给人看了多年病，多少也有些经验了，看出了问题，赶紧让他们叫了家长。
当时周吉父亲上山捉野兔去了，等大家找到周吉父亲时，已中午了。不管事情怎样的，治伤要紧，周吉父亲连忙带他去县里医院。当时不知县医院水平太差，还是出现了什么问题，总之周吉又被父亲带去了市立医院，辗辗转转，在骨折第三天后才动了手术。市里医生做完手术，出来后，连连说，太晚了，怎么拖到现在了啊，骨头都出长茬儿了，只好剔掉重新接，至于恢复怎么样，留不留后遗症，就看造化了。果然，周吉后来胳膊长好后，不用仔细看，就能看出跟左胳膊明显不一样，像树枝长歪了，不是那么直溜了。这当然是后话了。
从医院回来后，周吉父亲就开始过问事情前后了，毕竟这关于责任和医药费谁来承担问题。去市里医院前前后后花下来，已花掉了两千多，九十年代那可不是一笔小钱，手术钱本来就是周吉父亲求爷爷告奶奶借遍了亲戚朋友才借来的，儿子出院了，这钱当然不能他家出。
这件事自然是林家出医药费。可问题矛盾点就在于，林家那边似乎并不认账。
林斌母亲不认账的点在于，当时那么多小孩，怎么就是他家林斌推下去的？
于是，在那个寒冷的刚明的早晨，周吉父亲把当时在一块玩的小孩全叫到自己院子里，就连离他们男生很遥远的玩耍女孩也都请去，其中还有唐楠和徐玉。周家院子乌压压的，除了那些孩子家长，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临去周家时，那些跟林斌和周吉玩耍孩子父母们，都一遍遍嘱咐，真要被问起来，就说不知道，什么不知道……
所有人到场后，一开始，周吉父亲就跟林斌母亲先争吵了一番，一个说听儿子周吉说了，推儿子下去的就是林斌，一个说听儿子说了，是周吉受了惊吓，自己掉下去的。争吵无果，之后就开始盘问那些一起玩的孩子了。但那些孩子被父母嘱咐过，或被这阵仗吓住了，一个个噤若寒蝉。问来问去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指认，谁也不承认。周家和林家又吵吵起来。
最后还是旁边上了年纪老人站了出来，凶了两句，镇住场子，便说，他俩又不是不会说话，都在场，就让他俩自己说就是！何必难为别人家孩子？！那些孩子家长都说还是老人明事理！周家和林家对这老人意见也没有异议。
然后老人问周吉：当时怎么下去的？
周吉说：他们推我，就下去了。
那些孩子家长窸窸窣窣，一阵惊慌。
老人又问，当时谁推你来着？
周吉像在回忆，又像犹豫。周吉父亲在旁说，不用怕说就成。
周吉说：我记得，记得，有林斌。
老人转头去问林斌：当时你出手推他了没有？
林斌母亲插嘴说，林斌才是一年级孩子，怎么可能能推下二年级的周吉？一遍遍嚎说，仿佛忘了，林斌虽比周吉小一级，年龄却一般大。
林斌之所以小一级，就是因为他太皮，一年级眼看快过去时，周末爬墙头，摔下来，断了腿，好了后，刚开学手腕又骨折了，二年级课程跟不上了，只好重新上一年级。林斌母亲仿佛忘了自己孩子有多不省心，五岁那年，带他去洗衣服，他偏偏要爬柳树，失手掉进河坝差点淹死；六岁那年，领着林斌上山干活，不留神林斌跑到山上，脚丫都被别人砍断圪针碴穿透；上学前的那年，他把小鞭炮丢进村外打谷场里，大年三十前半个村的人都来救火，那真是个红红火火的年……
刚出事时，林斌母亲就听别人说自己儿子推倒了周吉，但问了林斌，林斌一直说，不是他推倒周吉的，是周吉被吓得掉下去的，便以为村里老娘们嚼舌根，没当回事，直到今天早晨她和林斌被叫了来。老人呵住林斌母亲嚎叫，目光又转向林斌。
林斌看着那老人眼里目光，又看周围人严肃样子，便说：出了。
其实，那时林斌还想说，可他没推到，而且当时七手八脚，也不是他自己出的。可这时自以为找到真相的老人，转头便反问道：林斌他娘，还用再问吗？
林斌母亲听到儿子临时改嘴，心里就慌了，以为调皮的林斌之前害怕被打没说实话，听到林斌承认出手推了，又惊又慌又急，嗷的一嗓子，哭嚎了出来。那些孩子父母就开始安慰，安慰林斌母亲说，不要上火了，大不了赔点医药费，人又没大事，那还不是万幸等等。。这一苦一安慰，责任划定就明确了！
林斌母亲抹着眼泪，对全部药费事情再也没有异议了。
后来事情过去，林斌父母仔细问过了，才知道当时并不是林斌直接推下去的，是和那些小孩一块出手，把周吉吓下去的，当然有责任，但亏的是，要承担医药费，至少也该和其他孩子家一块承担啊，可周家一口咬定是他家林斌所为，就是怕屎盆子可能扣不到大家头上，才全部扣到谁都知道他林斌不是老实孩子头上！林斌父亲打工回来又和母亲，一块找周吉父亲。这时被周吉父亲一口回绝了，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嘛。林家也不好再闹，却暗恨上了周家。于是林斌父母不让林斌再去招惹周吉。
而周家这边，因为家里只有周吉这根独苗，三代单传独苗，周吉父亲也不想儿子以后再跟孩子王林斌玩耍，万一再出点事那可咋整。从此周吉就脱离了“林斌集团”。
从此两人再也不说话了。
那天，周吉林斌，还有朱晨晨弟弟朱虎，徐玉本家哥哥徐凯，以及邻队曹省，几个人跑到废弃水渠上玩。水渠是用十多公分厚石条砌成的，蜿蜿蜒蜒，起起伏伏，像长城似的，水渠高的地方，像高架桥，低的地方离地面就半米。农村孩子没什么可玩的，去水渠玩是最常有的。那天，他们几个就在最低地方玩。刚开始，他们玩得还挺好，都在水渠上小心翼翼走“钢丝”，走着，走着，就有掉下去，跟下水饺似的，兴趣一下子就来了。不知谁开始的，他们开始相互推搡，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推倒的人，就掉到下面庄稼地里，软绵绵的，再往上爬上，上面的人就守，越发有趣。开始时，被推下去的人并没有特定目标。
可后来林斌挤了挤眼，大家心领神会一致地将被推搡对象定在了周吉身上。于是周吉刚从地里爬上来就被推下去，再上来，又被推下去，虽有些急恼，看到大家开心，倒也很开心了。最后那次，周吉刚站到水渠上，还未稳定，一堆手又推来，最后一眼，看到最靠前的手好像就是林斌的，然后本能地一躲，身子却再也撑不住了，哐当下，掉到了下面田地里了。
当时林斌和其他小伙伴，还没觉得什么，那么低又是土地，还掉下去那么多次了嘛。掉下去的周吉，最开始也没觉得什么。可当周吉要站起来时，才感觉到胳膊钻心刺骨的痛，一动就痛，这时才发觉不对劲。跑上来，慢慢扒开棉袄，周吉才看到自己胳膊已“错位”，生疼。那时林斌还安慰他，没事，肯定是脱臼，之前他爬墙摔下来时，也都这样，一副特有经验样子。于是周吉就被林斌几人领到了村医生戴大夫那里。原本是猪大夫的戴大夫，给人看了多年病，多少也有些经验了，看出了问题，赶紧让他们叫了家长。
当时周吉父亲上山捉野兔去了，等大家找到周吉父亲时，已中午了。不管事情怎样的，治伤要紧，周吉父亲连忙带他去县里医院。当时不知县医院水平太差，还是出现了什么问题，总之周吉又被父亲带去了市立医院，辗辗转转，在骨折第三天后才动了手术。市里医生做完手术，出来后，连连说，太晚了，怎么拖到现在了啊，骨头都出长茬儿了，只好剔掉重新接，至于恢复怎么样，留不留后遗症，就看造化了。果然，周吉后来胳膊长好后，不用仔细看，就能看出跟左胳膊明显不一样，像树枝长歪了，不是那么直溜了。这当然是后话了。
从医院回来后，周吉父亲就开始过问事情前后了，毕竟这关于责任和医药费谁来承担问题。去市里医院前前后后花下来，已花掉了两千多，九十年代那可不是一笔小钱，手术钱本来就是周吉父亲求爷爷告奶奶借遍了亲戚朋友才借来的，儿子出院了，这钱当然不能他家出。
这件事自然是林家出医药费。可问题矛盾点就在于，林家那边似乎并不认账。
林斌母亲不认账的点在于，当时那么多小孩，怎么就是他家林斌推下去的？
于是，在那个寒冷的刚明的早晨，周吉父亲把当时在一块玩的小孩全叫到自己院子里，就连离他们男生很遥远的玩耍女孩也都请去，其中还有唐楠和徐玉。周家院子乌压压的，除了那些孩子家长，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临去周家时，那些跟林斌和周吉玩耍孩子父母们，都一遍遍嘱咐，真要被问起来，就说不知道，什么不知道……
所有人到场后，一开始，周吉父亲就跟林斌母亲先争吵了一番，一个说听儿子周吉说了，推儿子下去的就是林斌，一个说听儿子说了，是周吉受了惊吓，自己掉下去的。争吵无果，之后就开始盘问那些一起玩的孩子了。但那些孩子被父母嘱咐过，或被这阵仗吓住了，一个个噤若寒蝉。问来问去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指认，谁也不承认。周家和林家又吵吵起来。
最后还是旁边上了年纪老人站了出来，凶了两句，镇住场子，便说，他俩又不是不会说话，都在场，就让他俩自己说就是！何必难为别人家孩子？！那些孩子家长都说还是老人明事理！周家和林家对这老人意见也没有异议。
然后老人问周吉：当时怎么下去的？
周吉说：他们推我，就下去了。
那些孩子家长窸窸窣窣，一阵惊慌。
老人又问，当时谁推你来着？
周吉像在回忆，又像犹豫。周吉父亲在旁说，不用怕说就成。
周吉说：我记得，记得，有林斌。
老人转头去问林斌：当时你出手推他了没有？
林斌母亲插嘴说，林斌才是一年级孩子，怎么可能能推下二年级的周吉？一遍遍嚎说，仿佛忘了，林斌虽比周吉小一级，年龄却一般大。
林斌之所以小一级，就是因为他太皮，一年级眼看快过去时，周末爬墙头，摔下来，断了腿，好了后，刚开学手腕又骨折了，二年级课程跟不上了，只好重新上一年级。林斌母亲仿佛忘了自己孩子有多不省心，五岁那年，带他去洗衣服，他偏偏要爬柳树，失手掉进河坝差点淹死；六岁那年，领着林斌上山干活，不留神林斌跑到山上，脚丫都被别人砍断圪针碴穿透；上学前的那年，他把小鞭炮丢进村外打谷场里，大年三十前半个村的人都来救火，那真是个红红火火的年……
刚出事时，林斌母亲就听别人说自己儿子推倒了周吉，但问了林斌，林斌一直说，不是他推倒周吉的，是周吉被吓得掉下去的，便以为村里老娘们嚼舌根，没当回事，直到今天早晨她和林斌被叫了来。老人呵住林斌母亲嚎叫，目光又转向林斌。
林斌看着那老人眼里目光，又看周围人严肃样子，便说：出了。
其实，那时林斌还想说，可他没推到，而且当时七手八脚，也不是他自己出的。可这时自以为找到真相的老人，转头便反问道：林斌他娘，还用再问吗？
林斌母亲听到儿子临时改嘴，心里就慌了，以为调皮的林斌之前害怕被打没说实话，听到林斌承认出手推了，又惊又慌又急，嗷的一嗓子，哭嚎了出来。那些孩子父母就开始安慰，安慰林斌母亲说，不要上火了，大不了赔点医药费，人又没大事，那还不是万幸等等。。这一苦一安慰，责任划定就明确了！
林斌母亲抹着眼泪，对全部药费事情再也没有异议了。
后来事情过去，林斌父母仔细问过了，才知道当时并不是林斌直接推下去的，是和那些小孩一块出手，把周吉吓下去的，当然有责任，但亏的是，要承担医药费，至少也该和其他孩子家一块承担啊，可周家一口咬定是他家林斌所为，就是怕屎盆子可能扣不到大家头上，才全部扣到谁都知道他林斌不是老实孩子头上！林斌父亲打工回来又和母亲，一块找周吉父亲。这时被周吉父亲一口回绝了，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嘛。林家也不好再闹，却暗恨上了周家。于是林斌父母不让林斌再去招惹周吉。
而周家这边，因为家里只有周吉这根独苗，三代单传独苗，周吉父亲也不想儿子以后再跟孩子王林斌玩耍，万一再出点事那可咋整。从此周吉就脱离了“林斌集团”。
从此两人再也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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