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诺言易许
沈庆见到林斌实在太高兴了，根本就没来得及去想其他的，等吃过饭，兜过风，玩过上海外滩后，沈庆才想起，林斌大概只是来玩的，来看看她，回头还是要回去，想到此，心里喜悦就被冲散了许多。
“不，我把摩托车骑来，就是为了待下去骑着方便的！”
这时沈庆才反应过来，原来林斌从家里一路骑摩托到的上海。
沈庆开心极了，哪怕林斌说得是假话，但又想起那关键问题：
“那你在这里待下来，做什么工作？在哪里工作？”
“我已经找好了，你就不用管啦！”
之后几天，沈庆一直沉浸在欣喜和淡淡愁绪里，因为这几天她从提起工作林斌就转话题上猜测，“待下去”大概终究是林斌哄她的话。可最后沈庆没想到，林斌并没骗她。后来林斌真在大上海待下来了。沈庆跟林斌成双入对竟成了现实。
然而沈庆并不知道，林斌为了留在上海过程，有多么辛酸。
罢学电焊，在县城晃荡林斌，本来想踅摸个“生意”做，那时他想，无论干什么都不容易，只有自己当老板，哪怕是小老板，那也很恣的了，想法是美好的，可等他跟二流子似的逛遍了县城，看过了三百六十行，却一头雾水。
那是他从来都没过的彷徨，也是头一次讨厌长大，长大有什么好，连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接下来何去何从？一无所知，未来？哪还有未来？那时林斌总将摩托车骑得飞快。后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没信息，没眼界，没人脉，没资本，没做生意家族传承，甚至也没能力，哪怕做个小生意，也是隔行如隔山。因此就算现在勉强弄个小生意，恐怕也是关门大吉下场。想明白这些的林斌，豁然开朗，忽然知道自己接下来做什么了，那就是，先去大城市历练下自己，开阔下眼界，锻炼下能力，捕捉别人看不到机会，然后再谈创业事情吧，可去哪个大城市？想来想去，还是去大上海！
上次折戟上海，虽过去很久，但对性格要强的林斌来说，无时无刻无不是他难以拔除的心头之痛，仔细想想，之所以折戟上海，主要是轻信了哥们，轻信了哥们表哥，才一脚踏入传销，若瞪大眼睛自己找工作，应该就不会待不下去，俗话说，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还有，最最重要的是，那里有沈庆，那里是他努力最初动力！骑摩托车飞驰时，林斌也想到了沈庆，清晰知道，若自己这样下去，前途毁了，就连跟沈庆事情也毁了，想到这，他心就难受得不能自已，就算不为事业，为沈庆也要去上海。所以最后他下定决心，二次下海！
林斌只怀揣了一千块钱，就骑摩托车来上海了。一路上去掉油钱、饭钱还有住宿钱，到上海时，他手里连八百都不到了。他之所以带这点钱，就是不想给自己留退路，他之所以骑摩托车，就是为长久待在上海出行方便。林斌骑摩托车直奔沈庆学校。
那天他在校门口看到沈庆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只半年多时间，沈庆已经让人有些认不出来了，越发出落了。过年时，他俩几次见面，沈庆穿着羽绒服还没看出太大变化，现在沈庆从头到脚都不似从前。
沈庆不知何时学会了化妆，见面时画了淡淡的妆，穿着蓝色百褶裙，笑盈盈跑过来，那种优雅那种气质还有那种自信那种漂亮尤其当她一笑露出久违小虎牙时，一下子就冲击了林斌心脏。到底是在大都市待了半年多，沈庆再也不是小县城的小女孩了。那时林斌觉得自己来上海真，是来对了，再不来，这样漂亮女孩肯定围满了苍蝇。那时林斌下了决心，一定要在上海好好待下来，一定要将沈庆娶回家。
相见时的喜悦会让人忘却现实。林斌跟沈庆约会几天后，那不到八百块钱就花得七七八八了，再待下去，别说睡不睡大街，就连饭也吃不上了。第一天，沈庆就问他工作事情，他不想让沈庆操心，便故作轻松地说，一切都弄好了，可天知道，他在满口跑火车！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这几天都住旅馆，他没想到上海旅馆是那么贵，大街小巷找了个遍，最便宜旅馆每晚还都要六十块钱！几天约会后，林斌便借口上班可能有些忙，暂时不再跟沈庆见面了，赶紧找工作去了！
林斌开始找工作时，还很有想法。那时他想找的工作是，工资怎么着也要四五千吧，毕竟在大上海，还要管吃管住吧，最好能离沈庆大学近点，最最重要的是，要有前途，他虽不知道做什么工作有前途，但知道什么工作是没前途的，比如保安、工地、劳务市场上那些杂活等等。可当他真正找起工作，现实马上给了他一记耳光。
还提那么多条件，还想三想四？现实是，林斌骑着那辆摩托车晃荡了三天，愣是一份工作没找到！也不是一家都没找到，找到的不是工资低得可怜，每月工资都不够他吸烟、加油的，就是工资凑合，可不管吃，或不管住，或两者都不管，算了算就知道，那工作难以在上海维系；还有工厂工资可以，也管吃住，却要工作经验，或学历，再有他看到不少挺高级理发店招男性学徒，可林斌进去了，被人家打量了下，就被人家用上海话骂出来了……
找了三天工作，林斌愣是没找到差不多的，眼看手里钱就剩两位数了，再找不到工作，西北风都喝不上新鲜的了！那时他才知道，刚开始自己还挑三拣四的呢，太可笑了。
林斌对工作要求已降到只要能在上海待下来就可以了，什么离沈庆近不近，什么有没有前途，都不重要了！于是林斌还是骑着摩托车满上海找，就是那样瞎找，一个个店铺，一家家公司，去问，幸好林斌从小脸皮厚，被人家一次次拒绝，也不怎么懊恼。可现实又抽了他几个耳光。手里的钞票变成了个位数，林斌抽着烟盒里还有个位数的烟，心焦得不能自已，再找不到工作，那怎么办？总不能去跟沈庆坦白吧，总不能找她接济吧？林斌可以在外人面前不在乎自己面子，可在沈庆面前不能，绝对不能！那时林斌才觉得自己当初下决心在上海待下去，那决定下得有些草率了！不能，林斌掐掉烟头，狠狠地想，绝不能去找沈庆，转身骑上摩托车又去下个地方了。
夕阳西下，当林斌沮丧地用有些颤抖的手——钱不够，中午只喝了碗面条，都没喝饱——晃了晃摩托车，油箱里都没声音了，不消说，现在就是想回去找沈庆恐怕也骑不回去了！林斌站在那不知何处街道上，有些绝望，真是到了山穷水尽地步了。那时林斌已经不抱希望地灰丧地走进那家饭馆，心想，成不成就这最后一家了，大不了地当床天当被！他走进去，看到那吧台上那中年妇女时，也不管礼不礼貌了，上来大咧咧就问：
“你是老板吗？你们这里招人不？”
吧台上那中年妇女油光满面，肥头大耳，像女版弥勒佛，先笑了笑，却没回答。
“嗯听口音，你不是上海人吧，哪里的？”
林斌心急如焚，不耐烦地报出了自己的市。
“是吗？那可太巧了，说来咱们算是老乡了啊，你哪个县城的？”
当林斌报出自己县城时，那女人似乎更高兴了：
“哎呦！那我们可真是老乡中的老乡！”
林斌心情忽然一喜，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看在老乡面子上，他留下来就很有可能了，那么今晚就不用受冻挨饿了啊。可随即他心情又深沉了，因为那女的东扯葫芦西扯瓢。
“看你年纪不大吧，多大啦？
“没考上大学？哪个镇子上的啊？
“怎么没去学个技术，就来上海了啊？”
……
那女人绝口不提工作事情，林斌心里就跌到了冰点，觉得老乡只是好奇他事情而已，不抱任何希望了，随便敷衍了几句，准备离开。
“哎，你不是找工作嘛，别慌走啊，之前干过饭店没？”
林斌绝望的心，又有些起死回生了。
“没，没有。”林斌如实相告，却又补了句，“不过，我什么活都能干！”
那女人看着他噗嗤笑了，不知是不是笑他言过其实，随即又挠了头，看起来很为难样子。
林斌特别后悔刚才为何说没有呢，这下好了，看样子，又完犊子了！再次要转身。
“我们这本来不招人，看你是老乡，又挺伶俐，你要愿意就在这干吧，一月三千。”
现在林斌底线已降低到没底线了，有份工作就成了。他很激动，没想到不抱希望时，工作就这样来了，三千块钱工资虽不高，但也凑合，只是，只是，他又踌躇了，想起了个问题，便很傻逼地问道：
“那咱这里管吃管住吗？”
饭店怎会不管吃？！那女的又咧嘴笑了，说，管吃，当然管吃，住嘛，饭店倒有个简易床，木板搭的，要不嫌弃就住那？这下可把林斌高兴坏了，一连说道：
“干干干，我干，我干！”
那时他心想，到底是老乡，老乡照顾老乡啊。可林斌干了没三天就知道，原来他能找到这份工作，可不是老乡缘故，而且有些人也绝不像外表看到的那样子。
“不，我把摩托车骑来，就是为了待下去骑着方便的！”
这时沈庆才反应过来，原来林斌从家里一路骑摩托到的上海。
沈庆开心极了，哪怕林斌说得是假话，但又想起那关键问题：
“那你在这里待下来，做什么工作？在哪里工作？”
“我已经找好了，你就不用管啦！”
之后几天，沈庆一直沉浸在欣喜和淡淡愁绪里，因为这几天她从提起工作林斌就转话题上猜测，“待下去”大概终究是林斌哄她的话。可最后沈庆没想到，林斌并没骗她。后来林斌真在大上海待下来了。沈庆跟林斌成双入对竟成了现实。
然而沈庆并不知道，林斌为了留在上海过程，有多么辛酸。
罢学电焊，在县城晃荡林斌，本来想踅摸个“生意”做，那时他想，无论干什么都不容易，只有自己当老板，哪怕是小老板，那也很恣的了，想法是美好的，可等他跟二流子似的逛遍了县城，看过了三百六十行，却一头雾水。
那是他从来都没过的彷徨，也是头一次讨厌长大，长大有什么好，连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接下来何去何从？一无所知，未来？哪还有未来？那时林斌总将摩托车骑得飞快。后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没信息，没眼界，没人脉，没资本，没做生意家族传承，甚至也没能力，哪怕做个小生意，也是隔行如隔山。因此就算现在勉强弄个小生意，恐怕也是关门大吉下场。想明白这些的林斌，豁然开朗，忽然知道自己接下来做什么了，那就是，先去大城市历练下自己，开阔下眼界，锻炼下能力，捕捉别人看不到机会，然后再谈创业事情吧，可去哪个大城市？想来想去，还是去大上海！
上次折戟上海，虽过去很久，但对性格要强的林斌来说，无时无刻无不是他难以拔除的心头之痛，仔细想想，之所以折戟上海，主要是轻信了哥们，轻信了哥们表哥，才一脚踏入传销，若瞪大眼睛自己找工作，应该就不会待不下去，俗话说，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还有，最最重要的是，那里有沈庆，那里是他努力最初动力！骑摩托车飞驰时，林斌也想到了沈庆，清晰知道，若自己这样下去，前途毁了，就连跟沈庆事情也毁了，想到这，他心就难受得不能自已，就算不为事业，为沈庆也要去上海。所以最后他下定决心，二次下海！
林斌只怀揣了一千块钱，就骑摩托车来上海了。一路上去掉油钱、饭钱还有住宿钱，到上海时，他手里连八百都不到了。他之所以带这点钱，就是不想给自己留退路，他之所以骑摩托车，就是为长久待在上海出行方便。林斌骑摩托车直奔沈庆学校。
那天他在校门口看到沈庆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只半年多时间，沈庆已经让人有些认不出来了，越发出落了。过年时，他俩几次见面，沈庆穿着羽绒服还没看出太大变化，现在沈庆从头到脚都不似从前。
沈庆不知何时学会了化妆，见面时画了淡淡的妆，穿着蓝色百褶裙，笑盈盈跑过来，那种优雅那种气质还有那种自信那种漂亮尤其当她一笑露出久违小虎牙时，一下子就冲击了林斌心脏。到底是在大都市待了半年多，沈庆再也不是小县城的小女孩了。那时林斌觉得自己来上海真，是来对了，再不来，这样漂亮女孩肯定围满了苍蝇。那时林斌下了决心，一定要在上海好好待下来，一定要将沈庆娶回家。
相见时的喜悦会让人忘却现实。林斌跟沈庆约会几天后，那不到八百块钱就花得七七八八了，再待下去，别说睡不睡大街，就连饭也吃不上了。第一天，沈庆就问他工作事情，他不想让沈庆操心，便故作轻松地说，一切都弄好了，可天知道，他在满口跑火车！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这几天都住旅馆，他没想到上海旅馆是那么贵，大街小巷找了个遍，最便宜旅馆每晚还都要六十块钱！几天约会后，林斌便借口上班可能有些忙，暂时不再跟沈庆见面了，赶紧找工作去了！
林斌开始找工作时，还很有想法。那时他想找的工作是，工资怎么着也要四五千吧，毕竟在大上海，还要管吃管住吧，最好能离沈庆大学近点，最最重要的是，要有前途，他虽不知道做什么工作有前途，但知道什么工作是没前途的，比如保安、工地、劳务市场上那些杂活等等。可当他真正找起工作，现实马上给了他一记耳光。
还提那么多条件，还想三想四？现实是，林斌骑着那辆摩托车晃荡了三天，愣是一份工作没找到！也不是一家都没找到，找到的不是工资低得可怜，每月工资都不够他吸烟、加油的，就是工资凑合，可不管吃，或不管住，或两者都不管，算了算就知道，那工作难以在上海维系；还有工厂工资可以，也管吃住，却要工作经验，或学历，再有他看到不少挺高级理发店招男性学徒，可林斌进去了，被人家打量了下，就被人家用上海话骂出来了……
找了三天工作，林斌愣是没找到差不多的，眼看手里钱就剩两位数了，再找不到工作，西北风都喝不上新鲜的了！那时他才知道，刚开始自己还挑三拣四的呢，太可笑了。
林斌对工作要求已降到只要能在上海待下来就可以了，什么离沈庆近不近，什么有没有前途，都不重要了！于是林斌还是骑着摩托车满上海找，就是那样瞎找，一个个店铺，一家家公司，去问，幸好林斌从小脸皮厚，被人家一次次拒绝，也不怎么懊恼。可现实又抽了他几个耳光。手里的钞票变成了个位数，林斌抽着烟盒里还有个位数的烟，心焦得不能自已，再找不到工作，那怎么办？总不能去跟沈庆坦白吧，总不能找她接济吧？林斌可以在外人面前不在乎自己面子，可在沈庆面前不能，绝对不能！那时林斌才觉得自己当初下决心在上海待下去，那决定下得有些草率了！不能，林斌掐掉烟头，狠狠地想，绝不能去找沈庆，转身骑上摩托车又去下个地方了。
夕阳西下，当林斌沮丧地用有些颤抖的手——钱不够，中午只喝了碗面条，都没喝饱——晃了晃摩托车，油箱里都没声音了，不消说，现在就是想回去找沈庆恐怕也骑不回去了！林斌站在那不知何处街道上，有些绝望，真是到了山穷水尽地步了。那时林斌已经不抱希望地灰丧地走进那家饭馆，心想，成不成就这最后一家了，大不了地当床天当被！他走进去，看到那吧台上那中年妇女时，也不管礼不礼貌了，上来大咧咧就问：
“你是老板吗？你们这里招人不？”
吧台上那中年妇女油光满面，肥头大耳，像女版弥勒佛，先笑了笑，却没回答。
“嗯听口音，你不是上海人吧，哪里的？”
林斌心急如焚，不耐烦地报出了自己的市。
“是吗？那可太巧了，说来咱们算是老乡了啊，你哪个县城的？”
当林斌报出自己县城时，那女人似乎更高兴了：
“哎呦！那我们可真是老乡中的老乡！”
林斌心情忽然一喜，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看在老乡面子上，他留下来就很有可能了，那么今晚就不用受冻挨饿了啊。可随即他心情又深沉了，因为那女的东扯葫芦西扯瓢。
“看你年纪不大吧，多大啦？
“没考上大学？哪个镇子上的啊？
“怎么没去学个技术，就来上海了啊？”
……
那女人绝口不提工作事情，林斌心里就跌到了冰点，觉得老乡只是好奇他事情而已，不抱任何希望了，随便敷衍了几句，准备离开。
“哎，你不是找工作嘛，别慌走啊，之前干过饭店没？”
林斌绝望的心，又有些起死回生了。
“没，没有。”林斌如实相告，却又补了句，“不过，我什么活都能干！”
那女人看着他噗嗤笑了，不知是不是笑他言过其实，随即又挠了头，看起来很为难样子。
林斌特别后悔刚才为何说没有呢，这下好了，看样子，又完犊子了！再次要转身。
“我们这本来不招人，看你是老乡，又挺伶俐，你要愿意就在这干吧，一月三千。”
现在林斌底线已降低到没底线了，有份工作就成了。他很激动，没想到不抱希望时，工作就这样来了，三千块钱工资虽不高，但也凑合，只是，只是，他又踌躇了，想起了个问题，便很傻逼地问道：
“那咱这里管吃管住吗？”
饭店怎会不管吃？！那女的又咧嘴笑了，说，管吃，当然管吃，住嘛，饭店倒有个简易床，木板搭的，要不嫌弃就住那？这下可把林斌高兴坏了，一连说道：
“干干干，我干，我干！”
那时他心想，到底是老乡，老乡照顾老乡啊。可林斌干了没三天就知道，原来他能找到这份工作，可不是老乡缘故，而且有些人也绝不像外表看到的那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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