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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开学伊始

    “我会去上海找你的。”

    沈庆每次想起林斌这句话就无比期待,可开学半年多了,走过了秋天,走过了冬天,眼看又到了春天,却一直没看到林斌影子,仔细想想,渐渐放下了期望。林斌怎么可能来上海呢,就算他来上海又怎样?他没一技之长,来了又能做什么,没工作又怎么在上海生活下去,所以他来了,最多只是来看看她,很快就又会回去了。沈庆怀里揣着课本,走在教学楼上,看到学校大门口那熙熙攘攘人群里,再次没见到那讨厌面孔时,便紧了紧怀里课本,收起心思。现在她遇到的另外一件事就够心烦的了,哪里还有心思想烦人的林斌?

    沈庆来上海上大学,本来父亲说好送她,票都买好了,可到出发前的晚上,奶奶突然病了,父亲只好在医院看护奶奶了。临走那天,父亲还是把她送到了县城汽车站。沈庆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听说学校会派车去车站接新生,就是不接也没事,自己都大学生了,还能丢了不成?父亲不放心,一个劲嘱咐,到上海,若学校不来接,就去坐公交,找不到公交,那就去打车,千万别心疼钱,到学校打电话等等。沈庆满心忐忑地应着,心情其实比周吉好不哪里去,但她还是比周吉要好,因为在车站里,遇到同样去上海上学的一位女生,那女生学校跟自己学校挨着,算有个伴,这让沈庆心里不至于太忐忑。

    等到上海,下了车,沈庆果然看到挂着她们学校名字大巴车早等候在车站外面,车站门口还有举着她们学校牌子并吆喝的学哥学姐,那时她心底石头终于落地了,终于找到“组织”了。当然同来的邻校的老乡也找到了自己“组织”,就此两人分开。接新生大巴车在学校门口停下,又返回接下一批新生了,沈庆一行人只能下了车,朝大学而去。

    沈庆拎着行李淹没在人群里朝学校鱼贯而入,进了门口,却发现,她们这些学生都被一波波脸上洋溢着笑容学哥学姐包围,如在车站举着学校牌子学哥学姐,这些学哥学姐都举着自己专业牌子。沈庆在这陌生环境里竟找到了一种宾至如归感觉,欣欣然地笑了,可她眼睛穿过那些酒店管理、空中乘务、电子商务、会计等等专业时,却看到自己的旅游英语专业,还在前面?环顾四周后,怀着稍许疑惑继续往前。

    这时沈庆无意中看到右前方有三四个男生,接头接耳眼神乱瞟的,既没举牌子也没戴牌子,不知干什么的,正朝她这边看过来。沈庆本能地笑了笑,却没想到,下一秒,那三四个男生中的一个男生竟面带微笑小碎步地跑过来。

    “侬是旅游英语专业的啦?”

    这是一句夹杂着上海话的普通话。沈庆努力才听懂,笑了,点了点头。

    “那就好啦,唔是来接侬的啦。”

    沈庆又没想到,不由她分说,这男生竟上前抢着拿行李。

    “唔也是旅游专业的啦,带侬去报到,走啦。”那男生笑着又说。

    沈庆看了面前男生,又环顾四周,见旁边都是来接新生的学哥学姐,心想,在大学里不会有歹徒的吧,再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能怎么着,便大着胆子跟他走了。

    沈庆跟那男生走着走着,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那男生带她竟远离了大路,走在偏僻的几乎没人的小路上了,更不对劲的是,那男生竟东扯葫芦西扯瓢,比如问她哪里人啊,当沈庆说自己来自山东后,那男生竟说,原来是老乡的啦,沈庆心里泛起疑问,老乡个粑粑,他一口地道上海话,还山东老乡,那就有点假了吧,那男生还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啦,沈庆没回答他,那男生似乎兴高采烈地说,是没有的啦?沈庆看他样子,真有些怀疑他是接新生的,还是查户口的了,更没回答他,没想到那人又问出了个愈发讨厌问题,问她心目中男朋友是什么样子的啦,到此沈庆疑心更甚,就反过来盘问他,比如今年她们旅游英语专业多少人啊?那滔滔不绝男生竟微笑着挠头了。沈庆已经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摆脱他了——虽然这男生一路上不乏微笑,可他长得一笑实在“不怀好意”:一米七消瘦身材,穿着虽不俗,还戴手表,脸蛋却尖嘴猴腮,皮肤黢黑,又长满痘痘,眼睛小小的,整个人不笑还好,一笑贼眉鼠眼!

    “这个唔还真不清楚的啦,到报到处给侬问问啊,”那男生笑眯眯又说,“侬叫什么名字的啦?”

    到此沈庆再也不想告诉他关于自己任何信息了。若按她性格肯定一句话就怼回去,可现在到底在人家地盘上,而且现在局势不明,生怕太激烈言语反而激起“坏人”更过激行为,便低头走路,假装没看到,谁知那人还继续道:

    “聊那么多啦,还不知道侬叫什么名字的呢?”

    沈庆笑了笑,摇了摇,假装没听懂。

    “那个塞哟,名字,侬叫什么名字?”那男生还真以为沈庆没听清他的话,最后竟还憋出来英语了,这时终于看出学一门外语重要性,“What'syourname?”

    沈庆怒气越来越盛,正忍着,想接下去怎么办,人家都飙出英语了,英语还挺标准,还假装听不懂,自己可是旅游英语专业的啊,那就显得忒不专业了吧?

    “你丫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背后响起一个有些粗糙声音,却很标准普通话。

    沈庆回头看去,原来是自己后面那个女生。那女生嗓音有些沙哑和粗糙,长相可真不赖,将近一米七个头,在女生里是人高马大,牛仔短裤短袖打扮,四方脸,五官精致。

    “唔张枫,张三丰的张,枫树的枫啦,哎,哎,哎——”

    “走了,你别跟他搅在一块儿!他就是挂马子的!”后面那姑娘说着就走到男生跟前。

    “谁是挂……挂马子的啦,唔也是旅游专业的啦,侬是谁啊!”

    “你特么管老娘是谁!”那姑娘不由分说,上手就要夺行李箱。

    那叫张枫男生自然不肯把行李放开。沈庆吃惊事情发生了,那长相好看姑娘竟飞起大长腿,一脚就踹到那男生身上,把那男生踹了趔趄,夺过了行李箱,拉上沈庆,就跑。那条小路上只剩下那男生咿咿呀呀叫喊声,什么光天化日下打人啦,抢劫啦等等。

    “这不就结了,简单粗暴!”那女生拉着沈庆到大路上,叉着腰气喘吁吁说,“我替你忍他很久了!你好,我叫方静柔。”

    方静柔?沈庆有些想吐舌,想想刚才方静柔样子,一点也不静,一点也不柔哇。沈庆以为只是认识了个校友,不料方静柔拍着她肩膀又道:

    “我也是旅游英语专业的!”

    沈庆没想不到的是,刚入学就以这样方式认识了第一位同学,更想不到的是,两人报到后,竟分到同个宿舍。就此她跟方静柔成了大学四年最要好同学和朋友。报道路上,沈庆知道方静柔普通话那样标准是因为来自BJ,也就不太难理解方静柔身上那点彪悍了。

    沈庆最尴尬和最想不到的是,等入学军训时,才知道,那个长相猥琐的张枫,竟真是她们专业的,而且还成了她们临时班长,那三四个男生也是班里同学。后来沈庆才知道,那天报到完的张枫几人无所事事,自告奋勇去门口接新生了,为了省事便抄了近路,却弄出了误会。张枫整队时,看到她和方静柔眼神又敬畏又幽怨。那时沈庆没想过,以后很长时间里都会跟这人有千丝万缕关系,那时她只撇嘴惨笑,心里嘀咕以后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后来事实证明,沈庆似乎想多了,比如有几次她和方静柔点名迟到了,张枫只看了看她们,便画上了对号,不知是不是惧怕方静柔“连环夺命腿”?后来才知道原因。

    刚开始军训,班里活动和命令是通过临时班长张枫和各个宿舍舍长传达,开学后自然要组建正式班委了。在竞选班长时,张枫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谈了将近半小时,满屋子“唔”味,成了那些竞选班长中拉票时间最长的。虽然张枫长相龌龊,站位风骚,虽然张枫侃侃而谈半小时带点跑火车味道,但沈庆感觉张枫是有些口才的,最主要是有自信的,反观自己,本想竞选学习委员,但看到那些笑意盎然女同学上台,尤其风风火火舍长方静柔上台时,就打了退堂鼓。那时沈庆对张枫印象有了很大改观。

    再往后沈庆对张枫越发有好感了,尤其在英语广角事情发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