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半途而废
林斌以为去了就能学电焊，心里想的是，赶紧学，学完赶紧滚蛋，算是给父亲一个交代，就算对得起父亲摩托车。
可让林斌傻眼的是，到了那电焊铺后，那个三十多岁的哥，一点也不忙着教他电焊，只告诉了他这里的危险，比如电焊注意事项，切割机的注意事项等等，那些电焊、切割机、角磨机啊等机器不许乱动，然后每天让他干的是，帮忙搬钢筋、三角铁，或帮忙给农民送焊好的农具，或帮忙打打下手，扶一扶物料，总之“正业”绝对不务。
林斌对电焊也失去了原有的那一丢丢好奇。他有种被欺骗着白干活感觉。那个哥是个闷葫芦，整天在一堆铁里做活，也不跟他说话。林斌感觉太无聊了，好像也学不到太多东西，因为他发现，这里是个野路子电焊铺，能学到的诸如给农户焊接大门之类的活。林斌干了几天后，就思量着什么时候离开了。
可正当林斌想要走的时候，那个哥终于让他帮忙敲打焊渣、做个简单测量之类的事情了。他在旁边看到电焊在那个哥手中幻化出优美鱼纹鳞时，又开始对那电焊好奇了。那个哥却不让他摸电焊，不让他动切割机。每次当林斌跃跃欲试，那个哥就狠狠瞪他，特威严。
林斌性子野，连父亲和老师都不害怕，却对那老大哥有天然敬佩和敬畏感，每次也都自觉收手，于是他兴趣反而越发大了。就这样，他学电焊大半年了，却连电焊把子都摸过。
当然，那只是名义上的没摸过。林斌又岂是真正听话的人，每次趁那个哥不在的时候，他就学着那哥样子摆弄电焊机，甚至还会拿废铁练练手。有天事情终于败露了。
那天那个哥去农户家安装大门去了，他刚走，就来了个客户，是个老头。那老头拿来的是大拇手指粗细的保险铁销，断了的，拖拉机头连接车斗的，想焊上。那哥并不在，林斌也一再说自己只是学徒的，没怎么焊过东西。可那老头着急得很，直说拖拉机还在地里放着，可劲央求他凑合给焊上。既然老头敢让他焊，他又有什么不敢的？
林斌拿过保险销，思量了下，就夹到老虎钳上打磨，切割，弄好电焊，滋滋啦啦边敲打边焊，敲去最后焊渣，凉了再去打磨，打磨到原来粗细程度，在最后工序快完成时，林斌无意中瞥了眼，却发现那个哥不知何时回来了，就站在旁边，一脸冷峻样子。林斌平时摸下电焊把子都会被他呵退，这下肯定要挨训了。
林斌没想到的是，关掉打磨机后，那个哥拿过保险销看了看，只问了句，怎么焊的？只是焊的外面？那语气不冷不淡，听不出没生气还是风雨到来前的沉默。难道焊错了？林斌小心翼翼说了，拿到那保险销子，就看到只是普通的铁销，用普通焊条就可以，又见那铁销太粗，不能拿过去就焊，那样只焊住外面，他记得有次哥焊接这种粗件都是先把物件切割成圆锥状，从里面一点点往外焊，焊完再打磨……那个哥听完后，却什么也没说，只示意林斌把铁销交给老人家，转身回了屋子。
林斌没挨训，而且从那之后，他再摸电焊把子，那个哥再也不用眼瞪他了，从那之后，但凡有点小活，那个哥都交给他干，也是从那之后，那个哥开始教他做活技巧了。
其实，林斌不知道的是，那天那个哥转过身，就露出了欣慰表情。他什么都没教，林斌却只看了看就学会了那个很重要的焊接法子，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林斌果然聪明，林斌果然是个学电焊的料儿。
他开始不教林斌电焊知识，一来是故意的，因为他并不想带徒弟，他也看得出来，林斌起初对电焊并不太感兴趣，这样孩子，憋一憋兴趣才会更浓厚，而兴趣是最好老师；二来，这孩子太聪明了，心气也太高了，他要杀一杀林斌心气，那样林斌才能认真学点东西；三来，先从打杂开始，锻炼手脚和眼力劲儿，也是学电焊基本功，就像入少林先从扫地开始一样，当初老师也是这么教他的嘛。
他果然没看错林斌，从那之后，半年多时间，林斌学得有模有样，他不在的时候，林斌基本都可以顶活了。他觉得林斌是他带过的最好的徒弟，越看越顺眼，可一直又很担心，林斌哪都好，就是不太定性，比如每到周五下午，无论再急的活，无论天塌下来，林斌摔了焊把子就跑。这只是周五情况，平时干着干着，一眼看不到，林斌就又骑上摩托车颠了。那时林斌跟他越来越熟，他那故作严厉目光仿佛已被林斌看透，每每都被林斌嬉皮笑脸挡回去。
他想了想，不用问也能猜出林斌干嘛去了，毕竟自己也年轻过。他像林斌这个年龄时，那也是各个村子转悠着挂姑娘。那时他还不知道林斌女朋友在一中上学事情。他本来想，再让林斌学学，性子稳稳，就把林斌安排到朋友工地上，一来给朋友送去技术和人品都可靠的“自己人”，二来也让林斌见见世面，学更多技巧。那朋友已三番五次邀请他去工地了，那里工资更高，若不是舍不了家里这些，最最重要的是若不是家里那位死活舍不了他，早就出去了。可他没想到，寄予厚望的林斌，眼看就能出师的林斌，一年多后，竟突然不学了。
关于林斌在节骨眼上罢学电焊事情，父亲再次跟他展开了“板凳腿”谈话。这次林斌罢学电焊态度就跟辍学一样，异常坚决，不学了就是不学了。
“你都学到这个程度了，现在又说不学了？！”父亲满屋子又开始找板凳。
“学那破玩意有什么前途，在工地也就赚一两百，一辈子电焊工！”林斌也在留意板凳。
也就一两百块钱？儿子竟还嫌一两百块钱少！要知道他在外面干泥瓦工，还是小工头，另外还要兼职看风水看宅基地等等，手上的活嘴上的活干尽，一年到头，还达不到电焊工工资呢。儿子竟大言不惭说，不就是一两百块钱，不就是一辈子电焊工？！
一个没本事的农村人，找到可以糊口一辈子营生就是最大的幸运了！而且儿子根本不知道，当初为了给儿子找学电焊地方费了多大劲的，本来是想让他去技校学，但考虑到技校学费贵，关键学期长，这也不说了，听说现在技校学到东西有限，越来越坑人，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给儿子在下面找个可靠师傅。
可下面那些电焊铺能有本事的并不多，大都是二半吊子，儿子跟着他们又怎能学到东西呢，打听再三才听说王家庄那人有真本事，中学毕业就去外省学电焊，后来在工地上领着一班电焊工包活干，若不是后来工地上出了点事，他又回家结婚，说什么也不会在家干电焊铺，儿子根本不知道，人家最初并不想收徒，又是费了多大劲，拐了多少弯，托了多少人，说了多少好话，送了多少礼，人家才勉强答应收儿子做徒弟试试，只是试试。现在儿子学了个半吊子，竟又说不学了！他真是快被儿子气吐血了！
“好！那你说干什么有前途？！”他拿着板凳手抖着，按住最后的火气。
“干什么不比学电焊工强？！”林斌梗着脖子说，“我听哥们说了，去上海，随便找个活干干，不都两三百！”
“嚯！去上海？！两三百？！”他手抖得更厉害了，怎么也提不起来。
他已经被气得无力挥板凳了。儿子没一技之长，竟还妄想去上海闯荡！那上海滩自古都是吃人不吐骨头，儿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时他气得已失去理智，根本忘了问儿子到底听哪个哥们说的，到底去上海干什么工作，只赌气和揶揄地说：
“好，很好，那你去上海吧！你要能找到两三百工作给我说声，到时我跟你混！”
“那你放心好了！那哥们都跟我说好了，三天后我们就去上海！肯定能赚大钱，最起码两三百块钱没问题！”林斌依旧梗着脖子，笃信得就差拍胸膛了。
他气得胸闷气短，顺势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就差捋胸口了。好吧！既然该说的都说了，儿子不听劝告就随他去吧，儿大不由爹！年轻人只有摔了跟头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三天后去上海打工？儿子以为外面活像地上的落叶，到处都是？！等着看吧，三天，三十天能找到活就不错！那时他根本没想到儿子为何一门心思去上海。
其实，他罢学电焊说突然并不突然。因为他从开始就对电焊并没太大兴趣，虽然后来他积攒起来了些许兴趣，可当他埋头到那一堆钢铁中，那积累起来的兴趣很快就消磨没了，而且他心里有个想法，就是，自己这一辈子就跟破电焊打交道了？自己一辈子就窝在这个小镇上，窝在这个破县城里了？那能有什么出息，不，绝不，他想出去闯一闯，世界那么大，他相信自己在外面会有一番更大作为！因此从开始他就做好了不学电焊的准备了。而引发他罢学电焊导火索，其实是沈庆考上大学了。
沈庆考上的是上海旅游高等专科学校的翻译，英语翻译专业，专科，过完暑假就去上海了。他跟沈庆偷偷约会时，虽然沈庆没说要他去上海，可话里话外他还是感觉到沈庆想要他去。沈庆考上大学，他当然高兴，最初还有点不安，毕竟沈庆是大学生了，以后还会跟他恋爱吗，可又想到两人感情，还有大学生又怎样，他出去闯闯，说不定比大学生混得还好呢，又不觉得什么了。所以他去上海是迫切的了。
林斌父亲根本没想到，三天后，林斌真的收拾好行李，去上海了。
这次他回来劝儿子继续学电焊的事情，彻底失败了。他叹息了，本想立刻回工地，奈何老板通知他那边活干完了，老板正在找新的工地，让他在家待几天，等找到工地就让他回去。
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没回工地，那个信誓旦旦去上海每天赚两三百的儿子，才去上海五天，晚上突然回来了，利利索索地回来了，连行李都没带回来。儿子的头，不高傲地昂着了，而是灰头土脸地说：
“赶紧给我两个钱，司机师傅还在外面等着。”
临走时，他妈给他拿了一千块钱路费，他却只要了五百，说五百就足够。没想到，才过了几天，林斌回来连打车的钱都没了！他生气归生气，还是忍不住问了到底怎么回事，林斌说的第二句话是：
“有没有吃的，我先吃口饭再说！”
风卷残云后，林斌才说起了这几天的经历。
可让林斌傻眼的是，到了那电焊铺后，那个三十多岁的哥，一点也不忙着教他电焊，只告诉了他这里的危险，比如电焊注意事项，切割机的注意事项等等，那些电焊、切割机、角磨机啊等机器不许乱动，然后每天让他干的是，帮忙搬钢筋、三角铁，或帮忙给农民送焊好的农具，或帮忙打打下手，扶一扶物料，总之“正业”绝对不务。
林斌对电焊也失去了原有的那一丢丢好奇。他有种被欺骗着白干活感觉。那个哥是个闷葫芦，整天在一堆铁里做活，也不跟他说话。林斌感觉太无聊了，好像也学不到太多东西，因为他发现，这里是个野路子电焊铺，能学到的诸如给农户焊接大门之类的活。林斌干了几天后，就思量着什么时候离开了。
可正当林斌想要走的时候，那个哥终于让他帮忙敲打焊渣、做个简单测量之类的事情了。他在旁边看到电焊在那个哥手中幻化出优美鱼纹鳞时，又开始对那电焊好奇了。那个哥却不让他摸电焊，不让他动切割机。每次当林斌跃跃欲试，那个哥就狠狠瞪他，特威严。
林斌性子野，连父亲和老师都不害怕，却对那老大哥有天然敬佩和敬畏感，每次也都自觉收手，于是他兴趣反而越发大了。就这样，他学电焊大半年了，却连电焊把子都摸过。
当然，那只是名义上的没摸过。林斌又岂是真正听话的人，每次趁那个哥不在的时候，他就学着那哥样子摆弄电焊机，甚至还会拿废铁练练手。有天事情终于败露了。
那天那个哥去农户家安装大门去了，他刚走，就来了个客户，是个老头。那老头拿来的是大拇手指粗细的保险铁销，断了的，拖拉机头连接车斗的，想焊上。那哥并不在，林斌也一再说自己只是学徒的，没怎么焊过东西。可那老头着急得很，直说拖拉机还在地里放着，可劲央求他凑合给焊上。既然老头敢让他焊，他又有什么不敢的？
林斌拿过保险销，思量了下，就夹到老虎钳上打磨，切割，弄好电焊，滋滋啦啦边敲打边焊，敲去最后焊渣，凉了再去打磨，打磨到原来粗细程度，在最后工序快完成时，林斌无意中瞥了眼，却发现那个哥不知何时回来了，就站在旁边，一脸冷峻样子。林斌平时摸下电焊把子都会被他呵退，这下肯定要挨训了。
林斌没想到的是，关掉打磨机后，那个哥拿过保险销看了看，只问了句，怎么焊的？只是焊的外面？那语气不冷不淡，听不出没生气还是风雨到来前的沉默。难道焊错了？林斌小心翼翼说了，拿到那保险销子，就看到只是普通的铁销，用普通焊条就可以，又见那铁销太粗，不能拿过去就焊，那样只焊住外面，他记得有次哥焊接这种粗件都是先把物件切割成圆锥状，从里面一点点往外焊，焊完再打磨……那个哥听完后，却什么也没说，只示意林斌把铁销交给老人家，转身回了屋子。
林斌没挨训，而且从那之后，他再摸电焊把子，那个哥再也不用眼瞪他了，从那之后，但凡有点小活，那个哥都交给他干，也是从那之后，那个哥开始教他做活技巧了。
其实，林斌不知道的是，那天那个哥转过身，就露出了欣慰表情。他什么都没教，林斌却只看了看就学会了那个很重要的焊接法子，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林斌果然聪明，林斌果然是个学电焊的料儿。
他开始不教林斌电焊知识，一来是故意的，因为他并不想带徒弟，他也看得出来，林斌起初对电焊并不太感兴趣，这样孩子，憋一憋兴趣才会更浓厚，而兴趣是最好老师；二来，这孩子太聪明了，心气也太高了，他要杀一杀林斌心气，那样林斌才能认真学点东西；三来，先从打杂开始，锻炼手脚和眼力劲儿，也是学电焊基本功，就像入少林先从扫地开始一样，当初老师也是这么教他的嘛。
他果然没看错林斌，从那之后，半年多时间，林斌学得有模有样，他不在的时候，林斌基本都可以顶活了。他觉得林斌是他带过的最好的徒弟，越看越顺眼，可一直又很担心，林斌哪都好，就是不太定性，比如每到周五下午，无论再急的活，无论天塌下来，林斌摔了焊把子就跑。这只是周五情况，平时干着干着，一眼看不到，林斌就又骑上摩托车颠了。那时林斌跟他越来越熟，他那故作严厉目光仿佛已被林斌看透，每每都被林斌嬉皮笑脸挡回去。
他想了想，不用问也能猜出林斌干嘛去了，毕竟自己也年轻过。他像林斌这个年龄时，那也是各个村子转悠着挂姑娘。那时他还不知道林斌女朋友在一中上学事情。他本来想，再让林斌学学，性子稳稳，就把林斌安排到朋友工地上，一来给朋友送去技术和人品都可靠的“自己人”，二来也让林斌见见世面，学更多技巧。那朋友已三番五次邀请他去工地了，那里工资更高，若不是舍不了家里这些，最最重要的是若不是家里那位死活舍不了他，早就出去了。可他没想到，寄予厚望的林斌，眼看就能出师的林斌，一年多后，竟突然不学了。
关于林斌在节骨眼上罢学电焊事情，父亲再次跟他展开了“板凳腿”谈话。这次林斌罢学电焊态度就跟辍学一样，异常坚决，不学了就是不学了。
“你都学到这个程度了，现在又说不学了？！”父亲满屋子又开始找板凳。
“学那破玩意有什么前途，在工地也就赚一两百，一辈子电焊工！”林斌也在留意板凳。
也就一两百块钱？儿子竟还嫌一两百块钱少！要知道他在外面干泥瓦工，还是小工头，另外还要兼职看风水看宅基地等等，手上的活嘴上的活干尽，一年到头，还达不到电焊工工资呢。儿子竟大言不惭说，不就是一两百块钱，不就是一辈子电焊工？！
一个没本事的农村人，找到可以糊口一辈子营生就是最大的幸运了！而且儿子根本不知道，当初为了给儿子找学电焊地方费了多大劲的，本来是想让他去技校学，但考虑到技校学费贵，关键学期长，这也不说了，听说现在技校学到东西有限，越来越坑人，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给儿子在下面找个可靠师傅。
可下面那些电焊铺能有本事的并不多，大都是二半吊子，儿子跟着他们又怎能学到东西呢，打听再三才听说王家庄那人有真本事，中学毕业就去外省学电焊，后来在工地上领着一班电焊工包活干，若不是后来工地上出了点事，他又回家结婚，说什么也不会在家干电焊铺，儿子根本不知道，人家最初并不想收徒，又是费了多大劲，拐了多少弯，托了多少人，说了多少好话，送了多少礼，人家才勉强答应收儿子做徒弟试试，只是试试。现在儿子学了个半吊子，竟又说不学了！他真是快被儿子气吐血了！
“好！那你说干什么有前途？！”他拿着板凳手抖着，按住最后的火气。
“干什么不比学电焊工强？！”林斌梗着脖子说，“我听哥们说了，去上海，随便找个活干干，不都两三百！”
“嚯！去上海？！两三百？！”他手抖得更厉害了，怎么也提不起来。
他已经被气得无力挥板凳了。儿子没一技之长，竟还妄想去上海闯荡！那上海滩自古都是吃人不吐骨头，儿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时他气得已失去理智，根本忘了问儿子到底听哪个哥们说的，到底去上海干什么工作，只赌气和揶揄地说：
“好，很好，那你去上海吧！你要能找到两三百工作给我说声，到时我跟你混！”
“那你放心好了！那哥们都跟我说好了，三天后我们就去上海！肯定能赚大钱，最起码两三百块钱没问题！”林斌依旧梗着脖子，笃信得就差拍胸膛了。
他气得胸闷气短，顺势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就差捋胸口了。好吧！既然该说的都说了，儿子不听劝告就随他去吧，儿大不由爹！年轻人只有摔了跟头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三天后去上海打工？儿子以为外面活像地上的落叶，到处都是？！等着看吧，三天，三十天能找到活就不错！那时他根本没想到儿子为何一门心思去上海。
其实，他罢学电焊说突然并不突然。因为他从开始就对电焊并没太大兴趣，虽然后来他积攒起来了些许兴趣，可当他埋头到那一堆钢铁中，那积累起来的兴趣很快就消磨没了，而且他心里有个想法，就是，自己这一辈子就跟破电焊打交道了？自己一辈子就窝在这个小镇上，窝在这个破县城里了？那能有什么出息，不，绝不，他想出去闯一闯，世界那么大，他相信自己在外面会有一番更大作为！因此从开始他就做好了不学电焊的准备了。而引发他罢学电焊导火索，其实是沈庆考上大学了。
沈庆考上的是上海旅游高等专科学校的翻译，英语翻译专业，专科，过完暑假就去上海了。他跟沈庆偷偷约会时，虽然沈庆没说要他去上海，可话里话外他还是感觉到沈庆想要他去。沈庆考上大学，他当然高兴，最初还有点不安，毕竟沈庆是大学生了，以后还会跟他恋爱吗，可又想到两人感情，还有大学生又怎样，他出去闯闯，说不定比大学生混得还好呢，又不觉得什么了。所以他去上海是迫切的了。
林斌父亲根本没想到，三天后，林斌真的收拾好行李，去上海了。
这次他回来劝儿子继续学电焊的事情，彻底失败了。他叹息了，本想立刻回工地，奈何老板通知他那边活干完了，老板正在找新的工地，让他在家待几天，等找到工地就让他回去。
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没回工地，那个信誓旦旦去上海每天赚两三百的儿子，才去上海五天，晚上突然回来了，利利索索地回来了，连行李都没带回来。儿子的头，不高傲地昂着了，而是灰头土脸地说：
“赶紧给我两个钱，司机师傅还在外面等着。”
临走时，他妈给他拿了一千块钱路费，他却只要了五百，说五百就足够。没想到，才过了几天，林斌回来连打车的钱都没了！他生气归生气，还是忍不住问了到底怎么回事，林斌说的第二句话是：
“有没有吃的，我先吃口饭再说！”
风卷残云后，林斌才说起了这几天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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