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头之箭
朱晨晨妈开始疑惑和犯愁。
她开始疑惑自己当初执意将朱晨晨弄回来，到底是对还是错。或许真如黄瞎子说的，有些事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在她原本设想中是，把晨晨不声不响从东北弄回来，回头赶紧给晨晨踅摸个好人家嫁了，毕竟女儿到了谈婚论嫁时候，又出了这档子事，女儿是留不住的了，她是女人，自然太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可真把晨晨弄回来，她忽然发现事与愿违。
首先，女儿跑到东北事情竟不胫而走。她是从家里突然来了很多邻居串门看出不对劲的，然后本家悄悄打听了下，原来邻居都知道了那件事。那时她又生气又奇怪，邻居中知道那件事只有唐楠还有黄瞎子，是谁走漏的风声呢？唐楠？她早就叮嘱过了，而且她也知道唐楠这孩子跟街上其他女孩不同地方，就是嘴紧，而且她从唐楠爸妈话里话外听得出来，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是黄瞎子？当初她也认真嘱咐过他了，邻居多年，她知道黄瞎子并不是心术不正的人。那剩下知道这件事的，就是自己妹妹和那两个警察了。想想也都不可能。思来想去想不出个头绪。可反过来想，之前她着急上火的，又动用警察，搞那么大阵仗，想瞒住邻人那也不太可能。农村人尤对这样事情敏感，能从蛛丝马迹中马上推断出事情原委。已经瞒不住了，再追究谁走漏的风声也没意义了。她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那时她只期待，那些借口来看晨晨的七大姑八大姨中，能有人为晨晨婚事“操操心”。
可再次事与愿违的是，那些邻居们来看过女儿后，都说，晨晨白净了，晨晨瘦了，晨晨出落成大美女了。这是实话，刚回来没人样女儿，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中，面皮很快就又白回来了，许是在东北饿习惯了，回到家的女儿，也没之前憨吃愣喝，瘦下来的女儿的确是很漂亮的。于是她接过话茬，就说晨晨老大不小了，让她们操心，给找个婆家，那些邻居嘴上都笑着答应，一年多了，却没一个上门说亲的。女儿二十一了，这在不上学十八九就张罗婆家农村里，可不是小年纪了。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情。男的不上学，在农村，二十二三都结婚了。女儿再大点，还能找到什么样人家呢。在前后两个生产队邻居家闺女中，除却上学的，像女儿这个年纪的都结婚了，甚至有孩子了，最起码也都有主了。她开始为女儿婚事犯愁了。
起初，她有些幽怨那些邻居不操心，后来她也有些理解了，毕竟女儿出了那档子事，邻居怎么开口给男方说呢，不说吧，恐怕将来男方埋怨媒人，若是操心找条件不好的或人不怎么好的吧，人家可能又担心惹她们家不高兴，在这个只管闷头挣钱时代，人家干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到家女儿，不仅模样变了，性情也变了，以前女儿喜欢跑出去看热闹，现在是天天窝在家里，除却长大，女儿也知道自己做下事情不太美。有几次女儿说在家待够了，想出去打工，可她不放心女儿出去，何况还想给女儿找婆家，便没允许，就这样，女儿一天天变大，一天天在眼前晃荡，让人愁得慌。
邻居不帮忙操心，她就和晨晨爸一晚上一晚上地盘算就近那些小伙子，想着，有合适的，也别管掉不掉价，哪怕她们托人去说合，只要能成，那也行啊。她们当然想把女儿许配近些，比如本村里，掰着手指头开始盘算，从后村数到前村，盘算来，盘算去，总觉得没好人家，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行，比如王家小子个头太矮，李家老大不矮，身板又太细条，张家老三长得倒出众吧，那孩子又有点少心眼；相中小孩了的吧，年龄又不合适，不是比晨晨大好几岁，就是比晨晨小几岁；所有都合适了吧，他们又发现，那户人家太穷了，从老辈积攒下了穷气；孩子凑合的，家庭也还好的吧，孩子母亲却是村里有名的泼辣户；最后找到孩子长相可以，家庭可以的，又听说那孩子不正干，整天在外面游手好闲，最后的最后，好不容易找到各方面都还好的，条件又太好了，人家孩子不缺上门提亲的。她和晨晨爸，从本村数到旁边村，还是一无所获，正应了那句话，远香近臭。
其实，张罗这么多也并不是没一点结果。晨晨爸当时就极力赞成那门亲事。
那人是本村的，后村的，比晨晨小一岁，中等个头，中等长相，人也老实，家庭也中等，就是他父母和祖上三代也没不良事迹，人家更没嫌弃晨晨事情，相亲后，那孩子和父母双方都很满意。可晨晨不愿意，说从小见后村那孩子那两颗小鼠牙就觉难看，还说那孩子畏畏缩缩，不会说话，太老实了。晨晨爸开导女儿，那孩子身材不错，就两颗小鼠牙不太美观，又不影响过日子，说人家老实好，这样男人过日子踏实等等。他极力赞成也没用，晨晨不同意，晨晨妈也不同意。晨晨妈也说：
“那小孩松腰拉胯的，看着就没精气神儿。”
于是这门亲事，在她们娘俩反对下，黄了。晨晨爸气得直翻白眼：
“我真不知道你们娘俩，要找什么样人家！”
到了被窝里，晨晨爸还想跟老婆商量：
“咱晨晨都这样了，还想找什么样人家！？”
晨晨妈一听就火了：“咱晨晨哪样了？！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过不去？”
晨晨爸虽然看起来有点窝囊，可不太傻，听到这话，明白了，本来说女儿事情，怎么又扯到别的地方了，再多说话就要吵架了，只好不吱声，只剩下一声声叹息。好几个晚上，他都嗯嗯哈哈提不起兴致跟老婆盘算那些孩子，大有随她们娘俩去的意思。
一来二去，晨晨倒也相亲成过。那是隔了两个村的孩子，她们俩终于相互看对了眼，本来商量要定亲了。可谁知道，就在约定订婚之日前三天，男方家却突然反悔了，理由是，他们觉得儿子年纪还小，这么早订婚对儿子不好。早干嘛去了，年纪小还相亲？理由终究是理由。她们很快就知道了，原来人家打听到了晨晨以前事情。晨晨爸一脸哀怨，低切切说，之前就该成本村那个的了嘛！晨晨和母亲都不做声了。
后来晨晨爸厚着脸皮去托当初媒人，再去后村那户人家提提亲事。这次男方却不同意了，因为人家已定下亲了，过两天就要举行订婚仪式了。人家不仅不同意，还说，一个破锣还不知道想扒多高的门槛！这话自然是后来传出来的。但传出这话后，似乎大家都知道晨晨眼光高的事情。于是朱家上门提亲的人更门可罗雀了。
就这样，晨晨在家又抻了半年多，从东北回来快两年了，婚事却没着落。晨晨妈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思来想去，只好决定让晨晨出国打工。她让晨晨出国，一来是先出国躲躲风头，说不定出去就能遇到好男人；二来，晨晨出国去赚大钱，家里一分钱都不要，都作晨晨嫁妆，那样回来找个家庭不好、老实男人嫁了，以后生活也有底。
朱晨晨早就在家里待够了。很多次她都想出去，除了母亲不愿意，她也有点不想再去电子厂打工，可又找不到其他活。当朱晨晨刚听到母亲要她出国打工时，很犹豫，毕竟要去异国他乡，可在家这些时日，那些事情，终于让她看明白，在家里恐怕是找不到她心目中的男人了。她也越发后悔了，后悔当初自己轻率，当然更多还有恨意，恨自己遇人不良。可再悔再恨也没办法。一时找不到心目中男人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朱晨晨突然有种感觉，是这辈子恐怕都找不到了。当不自信、恐慌时，只有多努力才会缓解，只有多努力才会把自己变优秀，优秀的人才有底气获得幸福。于是朱晨晨下定去外国打工决心。下定决心，就坚决去做，天下无难事，只要肯攀登，朱晨晨忽然有了种韧劲和狠劲，从未有过的，正是靠着这股韧劲和狠劲，才让她在日本暗无天日近乎三年的时间里坚持下来。
她开始疑惑自己当初执意将朱晨晨弄回来，到底是对还是错。或许真如黄瞎子说的，有些事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在她原本设想中是，把晨晨不声不响从东北弄回来，回头赶紧给晨晨踅摸个好人家嫁了，毕竟女儿到了谈婚论嫁时候，又出了这档子事，女儿是留不住的了，她是女人，自然太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可真把晨晨弄回来，她忽然发现事与愿违。
首先，女儿跑到东北事情竟不胫而走。她是从家里突然来了很多邻居串门看出不对劲的，然后本家悄悄打听了下，原来邻居都知道了那件事。那时她又生气又奇怪，邻居中知道那件事只有唐楠还有黄瞎子，是谁走漏的风声呢？唐楠？她早就叮嘱过了，而且她也知道唐楠这孩子跟街上其他女孩不同地方，就是嘴紧，而且她从唐楠爸妈话里话外听得出来，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是黄瞎子？当初她也认真嘱咐过他了，邻居多年，她知道黄瞎子并不是心术不正的人。那剩下知道这件事的，就是自己妹妹和那两个警察了。想想也都不可能。思来想去想不出个头绪。可反过来想，之前她着急上火的，又动用警察，搞那么大阵仗，想瞒住邻人那也不太可能。农村人尤对这样事情敏感，能从蛛丝马迹中马上推断出事情原委。已经瞒不住了，再追究谁走漏的风声也没意义了。她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那时她只期待，那些借口来看晨晨的七大姑八大姨中，能有人为晨晨婚事“操操心”。
可再次事与愿违的是，那些邻居们来看过女儿后，都说，晨晨白净了，晨晨瘦了，晨晨出落成大美女了。这是实话，刚回来没人样女儿，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中，面皮很快就又白回来了，许是在东北饿习惯了，回到家的女儿，也没之前憨吃愣喝，瘦下来的女儿的确是很漂亮的。于是她接过话茬，就说晨晨老大不小了，让她们操心，给找个婆家，那些邻居嘴上都笑着答应，一年多了，却没一个上门说亲的。女儿二十一了，这在不上学十八九就张罗婆家农村里，可不是小年纪了。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情。男的不上学，在农村，二十二三都结婚了。女儿再大点，还能找到什么样人家呢。在前后两个生产队邻居家闺女中，除却上学的，像女儿这个年纪的都结婚了，甚至有孩子了，最起码也都有主了。她开始为女儿婚事犯愁了。
起初，她有些幽怨那些邻居不操心，后来她也有些理解了，毕竟女儿出了那档子事，邻居怎么开口给男方说呢，不说吧，恐怕将来男方埋怨媒人，若是操心找条件不好的或人不怎么好的吧，人家可能又担心惹她们家不高兴，在这个只管闷头挣钱时代，人家干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到家女儿，不仅模样变了，性情也变了，以前女儿喜欢跑出去看热闹，现在是天天窝在家里，除却长大，女儿也知道自己做下事情不太美。有几次女儿说在家待够了，想出去打工，可她不放心女儿出去，何况还想给女儿找婆家，便没允许，就这样，女儿一天天变大，一天天在眼前晃荡，让人愁得慌。
邻居不帮忙操心，她就和晨晨爸一晚上一晚上地盘算就近那些小伙子，想着，有合适的，也别管掉不掉价，哪怕她们托人去说合，只要能成，那也行啊。她们当然想把女儿许配近些，比如本村里，掰着手指头开始盘算，从后村数到前村，盘算来，盘算去，总觉得没好人家，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行，比如王家小子个头太矮，李家老大不矮，身板又太细条，张家老三长得倒出众吧，那孩子又有点少心眼；相中小孩了的吧，年龄又不合适，不是比晨晨大好几岁，就是比晨晨小几岁；所有都合适了吧，他们又发现，那户人家太穷了，从老辈积攒下了穷气；孩子凑合的，家庭也还好的吧，孩子母亲却是村里有名的泼辣户；最后找到孩子长相可以，家庭可以的，又听说那孩子不正干，整天在外面游手好闲，最后的最后，好不容易找到各方面都还好的，条件又太好了，人家孩子不缺上门提亲的。她和晨晨爸，从本村数到旁边村，还是一无所获，正应了那句话，远香近臭。
其实，张罗这么多也并不是没一点结果。晨晨爸当时就极力赞成那门亲事。
那人是本村的，后村的，比晨晨小一岁，中等个头，中等长相，人也老实，家庭也中等，就是他父母和祖上三代也没不良事迹，人家更没嫌弃晨晨事情，相亲后，那孩子和父母双方都很满意。可晨晨不愿意，说从小见后村那孩子那两颗小鼠牙就觉难看，还说那孩子畏畏缩缩，不会说话，太老实了。晨晨爸开导女儿，那孩子身材不错，就两颗小鼠牙不太美观，又不影响过日子，说人家老实好，这样男人过日子踏实等等。他极力赞成也没用，晨晨不同意，晨晨妈也不同意。晨晨妈也说：
“那小孩松腰拉胯的，看着就没精气神儿。”
于是这门亲事，在她们娘俩反对下，黄了。晨晨爸气得直翻白眼：
“我真不知道你们娘俩，要找什么样人家！”
到了被窝里，晨晨爸还想跟老婆商量：
“咱晨晨都这样了，还想找什么样人家！？”
晨晨妈一听就火了：“咱晨晨哪样了？！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过不去？”
晨晨爸虽然看起来有点窝囊，可不太傻，听到这话，明白了，本来说女儿事情，怎么又扯到别的地方了，再多说话就要吵架了，只好不吱声，只剩下一声声叹息。好几个晚上，他都嗯嗯哈哈提不起兴致跟老婆盘算那些孩子，大有随她们娘俩去的意思。
一来二去，晨晨倒也相亲成过。那是隔了两个村的孩子，她们俩终于相互看对了眼，本来商量要定亲了。可谁知道，就在约定订婚之日前三天，男方家却突然反悔了，理由是，他们觉得儿子年纪还小，这么早订婚对儿子不好。早干嘛去了，年纪小还相亲？理由终究是理由。她们很快就知道了，原来人家打听到了晨晨以前事情。晨晨爸一脸哀怨，低切切说，之前就该成本村那个的了嘛！晨晨和母亲都不做声了。
后来晨晨爸厚着脸皮去托当初媒人，再去后村那户人家提提亲事。这次男方却不同意了，因为人家已定下亲了，过两天就要举行订婚仪式了。人家不仅不同意，还说，一个破锣还不知道想扒多高的门槛！这话自然是后来传出来的。但传出这话后，似乎大家都知道晨晨眼光高的事情。于是朱家上门提亲的人更门可罗雀了。
就这样，晨晨在家又抻了半年多，从东北回来快两年了，婚事却没着落。晨晨妈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思来想去，只好决定让晨晨出国打工。她让晨晨出国，一来是先出国躲躲风头，说不定出去就能遇到好男人；二来，晨晨出国去赚大钱，家里一分钱都不要，都作晨晨嫁妆，那样回来找个家庭不好、老实男人嫁了，以后生活也有底。
朱晨晨早就在家里待够了。很多次她都想出去，除了母亲不愿意，她也有点不想再去电子厂打工，可又找不到其他活。当朱晨晨刚听到母亲要她出国打工时，很犹豫，毕竟要去异国他乡，可在家这些时日，那些事情，终于让她看明白，在家里恐怕是找不到她心目中的男人了。她也越发后悔了，后悔当初自己轻率，当然更多还有恨意，恨自己遇人不良。可再悔再恨也没办法。一时找不到心目中男人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朱晨晨突然有种感觉，是这辈子恐怕都找不到了。当不自信、恐慌时，只有多努力才会缓解，只有多努力才会把自己变优秀，优秀的人才有底气获得幸福。于是朱晨晨下定去外国打工决心。下定决心，就坚决去做，天下无难事，只要肯攀登，朱晨晨忽然有了种韧劲和狠劲，从未有过的，正是靠着这股韧劲和狠劲，才让她在日本暗无天日近乎三年的时间里坚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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