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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归来

    那场梦持续了很久,就像早春连绵不绝的阴雨,湿漉漉的滴滴答答,浸透了每一个角落,但这总会结束的,阳光终会驱走雨云,透过树荫星星点点的散落在地,盛夏将至,蝉鸣渐起,他在纯白的房间苏醒,一切都变得陌生又熟悉。

    他在小店阁楼,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身上,躺在白如素纸的床上,腰上缠满了白色绷带,隐约可见些许疤痕,他有些乏力的起身,腰间却传来阵阵刺痛,但他还是坐了起来。床头柜上多了一个瓷瓶,点缀着几朵茉莉,看上去打理的很好,残枝败叶全都被剪去,温和的清香弥漫在整个房间,店里的糙汉们肯定是干不来这东西的,应该是个女孩,他忽然觉得有些头痛——他在最后都没看到那两个女孩在哪。

    衣柜里陈列着他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桌椅不知道被谁收拾了,零乱的桌面此刻整整齐齐,他看向房门,被秋琳破开的缝还在,甚至可以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米黄色的墙壁,一切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像在梦里。

    他有些迟疑,最后还是打算起身下楼。他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像是度过了世纪。

    “还好身上穿着裤子。”他现在的状态穿裤子可是一件难事,上半身赤裸着缠满了绷带,每次扭腰都会隐隐作痛,他觉得自己有些像电影里面的木乃伊,一瘸一拐的,他都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好笑。

    最后他还是憋住笑打开了房门,楼下是熟悉的声音,很让人安心。

    “又要我去进货,别啊,这个星期都是我一个人在跑,总得让浩叔做点什么吧。”千明低声抱怨,他现在成了整个店里地位最低的。

    “等他回来你可以跟他商量下,但我觉得明仔你可以试着把小修子拉起来,小弟的事怎么能让大哥来做!”凌修隔着台阶都能听见师父打鸣似的笑声。

    “我哪敢啊,那浩叔怕是要把我头都拧下来,修哥现在是我大爷,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能放过我?”

    “要不你让新来的那个和你一起去,她叫什么来着,我老是记不住她的名字。”

    “别,我还是一个人去算了,她跟煞星一样每次看到我都要怼两句。”千明看向门外,确定了那人不在,“我现在看见她都要绕着走,让我和她一起你不如杀了我。”

    “面对女孩要勇敢,明仔,你得以身作则,就像你当初对小修子的说的一样,你要像个男人一样追女孩。”

    “可那是母老虎啊。”千明趴在桌子上哀嚎,“那种怪物我怎么可能降服的了啊。”

    泽趴在椅子笑到翻过身,肥的像球一样的身体在椅子上晃来晃去,凌修不经意间也笑出了声,木质的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千明一瞬间整个人都立了起来,眼里发着光,抬头看向阁楼。

    “哎大爷你总算醒了,你再不醒我都快被他们使唤成畜生了。”千明感动得像是快要流泪一样,跑到台阶上要去拥抱凌修。

    “别高兴的太早,他的伤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好,现在才过去一个多星期,明仔你做牛做马至少还得一个星期。”

    在快碰到的一瞬间千明还是停住了,他搀扶着凌修从台阶上下来,凌修在床上躺了好久,没人帮扶指不定会从台阶上一路翻下来。

    “啊对,你们现在都是我大爷,老爷您慢点,别摔着,您磕着碰着我可担待不起。”

    “辛苦了明哥。”凌修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应该的应该的。”千明扶着凌修走下楼梯,从一旁拿了一把椅子,小心的把凌修放好,生怕凌修发生什么意外。

    “欢迎回来,小修子,来让为师抱抱。”泽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蹦到凌修腿上,顶着毛茸茸的脑袋不停的蹭着凌修,毛茸茸的脑瓜子直戳凌修身上的痒痒肉。

    “师父别闹——痒——哈哈——”凌修双手举起毛茸茸的肥橘,狠狠的捏了两下脸蛋,又抱起来在脸上蹭了蹭。

    “我回来了。”凌修忽然想起来当初在山里和师父的那段时光,那些漫画书里经常有这样的桥段,在离开家之后回到家家里的人会说欢迎回来,回到家里的人则会说我回来了,虽然这并不是本土的风俗,但他还是会犟着和师父说,直到泽掰扯不过他顺从,这让他忽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我好像睡了一个星期,还是更久?”

    “九天啊笨蛋,明仔伺候了你足足九天哈哈。”泽趴在凌修身上任由凌修捋毛,还不忘了打趣千明,千明则是在一旁尴尬的苦笑。

    “浩叔呢,他又跑到哪去了?”

    “和新来的小姑娘在外面晃吧,应该快回来了。”泽躺在凌修身上懒洋洋的回答,“他当时为了救你整整一天没合眼,你伤的一次比一次重,可让吴浩头疼死。”

    “哈哈。”凌修尴尬的回应,“这次又被师父捞回来了,师父最好啦。”

    “放着不管一下就快把命玩完了,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泽爬到凌俢头上,举起爪子象征性的拍着凌俢的脑袋。

    凌俢又把泽从头上抓下来,抱起来揉肚子。

    远处忽然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有说有笑像是一对父女。

    “看他们这样子我还商量什么啊,我敢说浩叔怕是打的我妈都不认得我。”千明彻底崩溃了,“你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跟你去干这些活。”他有模有样的模仿吴浩说话,甚至还表演了吴浩锤他脑袋的动作,在外面的二人还没进来之前。

    欢笑声瞬间停止了,在二人踏入店里。

    凌修就这样和池烨对视,在那个生死交加夜晚之后。

    “你醒啦?”女孩先向他打招呼。

    凌修一瞬间有些愣神,几乎痴呆的看着池烨,她的脸给他一种雾蒙蒙的感觉,总有些不太真实。

    他觉得脸上肌肉有些抽搐,在看到池烨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在苏醒前的事,他还是失败了,他亲历了那场末日般的浩劫,很多人死了,残缺不全的躯体散落在地,在炙热的领域里燃烧成灰烬,他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就像他在临古见到的碎石一样卑微且无名。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愣了好一会,伸出的手僵直在半空,最后还是没憋出来一句话。

    “我去修哥你没事吧?”发现凌修反常的千明首先喊了出来,“你别一动不动吓死人啊。”

    “我只是觉得有点头晕。”

    “那我抱你回去躺着。”

    凌修刚想拒绝千明自己爬上去的,就被千明抱了起来,开始往阁楼上走,泽从他身上跳到椅子上,他全程低着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有些怕看到池烨的眼睛。

    “应该是睡迷糊了,再回去休息下就好,小修子的伤还没完全好......”泽在一旁补充,“这笨徒弟,自己的身体从来不担心的。”

    ......

    凌修坐在床上,楼下嬉笑声不断,但他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尤其是当他看到池烨的时候。

    如果那种怪物算半吊子的话,真正的王又是怎样可怕?奴役天空的君主,气流与风的无上帝王?他甚至能想象出当年在临古发生了什么,那一定是场君王之间最崇高的战役,在崇极烈焰领域里的死斗,旧王一个人拦下圣堂主力整整一个夜晚,最后倒在临古的霜天雪地。

    那才是当之无愧的君王,而他只是一个半吊子,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半吊子。

    他想找离清说说话,但离清却像是睡着了一样,怎么叫也不搭理他,他只能靠着床背上,透过窗子看向外面匆匆来往的行人,街道上的海棠花早都凋谢,取而代之的是满园碧绿,他忽然又想起来另一个女孩,还有总是来店里的小胖子,应该过的还好吧,他瘫在床上喃喃自语,直到阳光一点点落下,暮色降临。

    他最后还是决定下楼,虽然在床上挣扎了好久——他不是头晕,而是害怕,他有些不敢面对池烨,他知道他是造成那场悲剧的罪魁祸首,是他让无数人回不来了。

    店里没有开灯,昏暗到只能看清模糊的轮廓,千明和师父都不在,看不到一个人,应该是出去了吧,好在凌修对店里摆设熟悉,能摸清楚路,他摸索着找到开关,白炽灯光随即照亮了整个店子。

    看上去歇业好久了,那几个老家伙似乎完全不把开店当回事,只是用来折腾他和千明的消遣。

    他觉得有些无聊,想出去走走,但他身上的绷带什么未免也太引人注目了,他坐在椅子上发呆,思绪飘到九霄云外。

    身后忽然传来案板切菜的声音,后厨有人吗?凌修回过头来,那里的灯好像一直都亮着,从他下楼的时候就是,他有些迟疑,但还是迈开了步子,走进厨房。

    池烨站在案板前,宽大的菜刀在她手里轻盈的像是手术刀,冬笋青椒在她手里整齐划一的被拦腰切断,她的手很稳,像经年的外科医生。

    凌修站在门口,切菜声戛然而止,他再次和女孩对视,这种场合他在脑海里预演了很多次,但真正面对的时候他还是憋不出来一句话。

    “你的脸,没事吧。”

    女孩忽然愣住了,随即伸手在脸上摸索起来,一把扯下一层薄膜,像是一个面具,她的皮肤忽然失去了白日里的光泽,取而代之的像是朽木般粗糙的沟壑,凌俢忽然觉得有种揪心的疼。

    “果然是这样啊,抱歉,如果我没那么蠢的话,你们也不至于这样。”

    “如果这能让你好受点,你可以都跟我说说。”

    凌俢始终无法忘掉那地狱般的模样,炙热的火光盘旋在空中像是红色巨龙,蚕食着地上的所有生灵,没有一个人逃走,哪怕是一花一木也沦为灰烬。

    凌俢沉默着一言不发,他欠了很多条命,很多活生生的人命。

    女孩放下了手中的菜刀,转身洗手,然后回头看着凌修,她看上去好像很是期待,就像你刚收养的小奶猫一样,会安静的趴在你身边,听你所说的一切,可凌修接下来的话却逐渐驱散了她眼里的光,她又看上去有些失落。

    “圣堂——真的很可怕,我所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但我也明白那是不可战胜的。”

    “的确,能和圣堂对立的也只有西方的婆尔了,他们水火不容,谁都拿谁没办法。”

    “所以为什么不跑呢,跑到很远的地方,远离这片土地,远离圣堂,远离这一切,为什么一定要死战到底呢?”

    凌修抬头看着池烨。

    “战争会死很多人的,真的,一条条年轻的生命就像北地的蒲公英一样一吹就散,他们本来应该有美好的一生......”

    池烨看着凌修沉默了一会,然后便是叹气。

    “你觉得——我们真的逃的掉吗?”池烨顿了顿,“很多事情比我们想象的复杂的多。”

    “无论我们逃到哪,圣堂的爪牙也能发现我们的踪迹,他们就像猎狗一样,而我们只是四窜的小白兔,一旦被抓就会死,我们本来应该和普通人一样快快乐乐的生活,都是那个该死的预言,他们堂而皇之的攻打我们的家园,在蒲公英盛放的季节我们看到的只有熊熊燃烧的烈火和尸横遍野,可你看不到,因为那时你已经不在那了,那天的临古才是真正的地狱。”

    “你很幸运,比我们都幸运,因为你无法体会那种家园被剥夺的痛苦,看着亲人朋友倒在地上因高温的灼烧痛苦的哀嚎,看着他们的呼吸被绝望消耗殆尽,我们恨他们,恨不得把他们撕碎,但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池烨忽然止住了,她看着凌俢,她的身高让她看凌俢得抬起头仰视。

    “你的师父很好,怕我接受不了现在的样子给了我这副面具,他害怕我想不开,这样的话你醒来就会难过了,他缠着我要我一定收下,他还信誓旦旦的告诉我如果我不这样做小修子醒来看到我这副模样一定会求他的。”

    凌俢抬起头,眼前的女孩眼里忽然泛起了泪光,她曾经是那样的盛气凌人,可现在看上去只想让人抱抱。

    “这就是老头子说的贵人吧,你和我们都不一样,即使再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会有人来救你,就算受了致命伤也会有人把你从阎王那里拉回来。”

    “而我们不一样,我从悲悯里面被老头子捞了出来,在那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世界有多漂亮,悲悯里面总是昏暗的一片,就像是乌云遍布雨天的黄昏,老头子告诉了我们怎么在圣堂联合的都市里谋生,我们能做的只有拼死反抗,只有这样婆尔才会帮助我们,他们希望我们有更多的争端,才好跟圣堂施压,我们相互利用,他们用钱,而我们用命。”

    她抬起头,捧起凌修的脸。

    “我们终会死去,但在此之前为了复国,是临古子民最后的骄傲。”

    “就算是死,我们也要自证清白,即使那个国度已经埋葬在烈火里,但只要临古还有一个后人,我们就会憎恨圣堂,直到临古复兴,或是我们全都死去,被写入哄骗孩童入睡的故事里,成为被勇者打败的恶龙。”

    眼前的女孩忽然笑了,脸上的褶皱一瞬间像是被抚平,乱石般的裂纹里流淌着一丝清流,像是火焰漫天飞舞的蒲公英。

    凌修看着眼前和他年级相仿的女孩,想安慰却不知道从何开始,他也曾见识过悲悯,即使是遗址,那些如刀子般刻在石墙上的裂纹,他无法想象出那种分不清黑夜或是白天的感觉,他总想着逃跑,逃避他应该面对的命运。

    “你是我们的王,那些人的死并不是廉价的,而是光荣的,王可以颠覆这一切,你是我们翘首以盼的底牌,你活着,我们才有希望。”

    “哪怕我是一个唯唯诺诺的懦夫?”凌修抬头看着池烨。

    “我只会搞砸一切,让本来凌乱不堪的事情变得更加混乱,我甚至都不能自保,又怎么和你们一起?”

    “那场风暴里面他们都死了,我只救了你一个人回来,甚至还不是我救的......”

    “可那天你不是真正的觉醒了吗?你敢直面那个名为祁越的怪物,在风暴里与他正面对抗,如果不是你我也会和他们一样化成灰烬,你并不是一个懦夫,你的心里藏着一个野兽,你只是害怕把它放出来,你可是王,天选的王,历史上没有一个王是懦夫,他们都是传奇一样的人物,你没必要害怕,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创造属于你自己的传奇。”

    凌俢后退了几步,重新看着眼前的女孩,好像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只有他自己在害怕。

    他觉得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所谓的王也会逃避,也会害怕,他也想每天懒散的躺在家里摆烂,和平常人一样过一段平凡的生活,可总有破事找上门来。

    他其实不是害怕,他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死亡是一件很悲伤的事,即使有人会歌颂你,但更多的还是希望你能活着,冰冷的石碑和活生生的人,后者总是更让人觉得亲切,他不想立起如森林一般的峰林,然后刻下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他想逃,逃到很远的地方,临古早已死去,他只希望剩下的人可以不在被杀戮冲昏头脑,就和普通人一样,普通的活着。

    “我再在这呆一个星期就要走了,老头子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做。”

    “发生了那么多事你还要回去吗?”

    “没有老头子我早就是一个死人了,我从死人堆里被他捞出来。”

    池烨无奈的笑着,看得凌俢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圣堂在临古旧址附近建起了一座城市,名为长归,那里很大,像一座城市,一座只有警官和囚徒的牢狱之城。”

    凌俢明显的可以看出池烨咬牙说出那个名字。

    “那里比悲悯更可怕,如果说悲悯是看不尽的黄昏,那里则是无休止的永夜,他们受尽十几年的苦难,圣堂还对外称之受到了很好的待遇。”

    “你们打算进攻那里?”

    “那明显就是一个诱饵,北地几乎完全是圣堂的领地,在那里你们只会孤立无援,成为任人宰割的猎物。”

    “可我们别无选择。”

    “那种不见天日的感觉,真的很可怕,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所有人都会变成怪物,被压抑成怪物。”

    女孩说话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像是在害怕,即使是回忆。

    “那是我们知道的最后的一个关押同胞的地方了,其他地方不是废止,就是被突破。”

    凌俢当然知道废止是什么意思,没有囚犯的监狱自然没法开下去。

    “其实我也很想逃到很远的地方,藏起来,但我这条命是老头子给的,他做什么,我就得跟着做。”

    池烨忽然抱住凌俢,猝不及防的拥抱就像初次见面一样,那时的她还颇具挑衅风格,就像路边的野猫,可她现在却无比安静,有点让他想起自己原来的妹妹。

    “如果我们成功了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和老头子商量一下,你是我们的王,是更具资格的领袖,我们会追随你,即使临古不复存在,我们或许真的也可以逃的远远的,跑到很远的地方,孤岛也行,像平常人一样活着,打打杀杀什么的最讨厌了。”

    迎面而来的桂花花香直窜凌俢脑门——那是他家洗发水,以前没什么感觉的可现在却很是有点不习惯,池烨到底还是个女孩,他觉得自己的脸可能羞红的像熟透的柿子,他傻站在原地,倒不是他不想动,但腰上的伤实在让他无法动弹,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疼。

    “最后还是谢谢你把我救回来,我真的以为那时我要死了。”

    他忽然安静了下来,眼前最后还是伸手抱住了女孩,无论怎样此刻她也只是一个女孩。

    “会的,和平的那天终会到来,所有临古的子民可以无忧的漫步在草地绿茵,四周的野花不止有蒲公英和白色罂粟,还有各种颜色的郁金香,那时的我们不必躲藏,北方的冻原将会苏醒,临古则会以全新的姿态重生。”

    他忽然有些愣神,那些话语言不由衷的从他口里说出,就像一个真正的君王,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从来都说不出来这样拉风的话。

    他忽然想起在之前的那场暴乱里,也像是有个声音徘徊在他的身体里,在极度恐惧之后产生的愤怒压迫着他释放出那个野兽,刹那间他不再是唯唯诺诺的自己,各种复杂的纹印像是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杀伐的欲望压迫全身......

    他试着回想起当时使用的灵技的纹印,可怎么都想不起来,他能感觉到有种东西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但在此之前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好的,舒服多了,本来还是听你诉苦的结果变成我找你解忧了。”

    池烨松开了抱着凌修的手,回头重新戴起那层薄膜似的面具,“我现在的样子很丑吧,不在和以前一样,只能靠着别人的赠礼安慰自己。”

    凌修顿了顿,总觉得这是一道送命题。

    “不,它很漂亮,像是出自大师手下的雕纹,如同工艺品般精美。”

    池烨没忍住噗呲一下笑了起来,“你看上去真的不会安慰女孩子。”

    凌修有些无奈的挠头,毕竟她说的是实话。

    “所以你打算怎么回去,怎么和那个老头子——见面?”

    “老头子叫达里尔,他只有母亲是临古本地人,而他的父亲则是婆尔高官,当然他的父亲已经是坟里的那辈人了。”池烨皱眉更正,老头子上次好像都没自我介绍来着,“我们在慕城设有安全屋,我只需要到那,就会有其他线人接我。”

    “婆尔那边的人吗?”

    “不,只是收了我们钱的地下混子,他们虽然什么事都干不好,但好在对这地方地形和巡逻守备一清二楚,他们不知道我们是谁,但他们收了钱就办事,他们什么都偷运过,偷运几个人更不是难事。”

    “然后你就会和达里尔会合,再度开始接下来的计划,进攻常归?那将是最后一所囚牢,也是一切的结束。”

    “差不多就是这样子了,我们永远欢迎您的到来。”

    凌修有些尴尬的笑了,“我觉得我需要想想。”

    “当然您可以考虑,考虑好了随时都能来。”池烨递出一张小卡片,记录了一个地址,那是慕城里面的一个地下车库,“练习两年半,偶像练习生——我们的暗号,你说上句下句都行,有人回答就是了。”

    凌修接过卡片,总觉得这暗号很奇特,给人一种魔性的感觉。

    “嗯。”

    凌修看向时钟,指针稳稳停到七的位置——他们交谈了半个小时。

    “你刚刚是在做饭吗?”

    “诶?”池烨忽然一惊,“好像是的吧,糟了,那只肥猫要回来了。”

    “我给你打下手吧,虽然不是很方便,但基础的我还是可以的。”

    “那么辛苦了。”

    他拿起另一把菜刀,回到了熟悉的位置,他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他不知道这种时光还能持续多久,也许只有一会了吧,他有些犹豫——他一直都是这样,总想着保持现状,但总会有不同的破事找上门来。

    他看着眼前忙碌的女孩,有时候他也挺羡慕她的,简单潇洒,他坐在椅子上,外面已经完全黑了,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看见那头肥猫的轮廓。

    “都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