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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络水流渊(1)

    老城——233号

    这条巷子原本很暗,但现在却点起来了一个巨大的探照灯,宛如一个小太阳,将一切照的跟白天一样,无数穿着统一制服的人行色匆匆,拿着相机或者纸笔,记录着面前的一切——整栋小楼二层墙体裂开了一半,地上还散落着无数玻璃渣,像是被炸药炸开的一样,难免让陈枫与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故联想在一起,妥实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丢的是他的妹妹,他实在没想到那帮人能干出来这么畜生的事,他明明把秋琳藏的很深,平时接触的时候也从未放出过消息,在那帮人面前,他应该是一个无牵无挂的铁王八,但他现在看上去的确是小瞧了那群人,那群人比他想的可怕的多,他们就像影子一样,摸不着,甩不掉。

    这块区域一个人都没有,毕竟本来就是要拆迁的地方,原来的好多人都拿着拆迁款跑到市中区住了,倒也方便调查。

    但这次一点线索都没,现场痕迹调查还要很久,但显然时间不允许他再拖下去了,这次事情很可能是那帮人的报复,这次他们是真的碰到他的底线了。

    陈枫掐灭了手上的烟,丢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了一脚。

    “真是畜生。”

    ......

    凌修本来打算一个人去看看的,但流渊非要跟上来,现在他们两蹲在墙边,看着眼前一大群人忙忙碌碌。

    “修哥,你店子放着不管真的没事吗?”

    “管那么多干嘛,反正本来就没什么生意,手艺再好地理位置烂了也没人。”凌修趴在墙头看对面的人,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样子,“今天就当心血来潮出来晃晃了,你女朋友丢了难道你不想出来找找吗?”

    “想是想,就是有点怕。”

    “怕就滚回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流渊立马老实了,跟在凌修后面。

    “这条路走不通,我们换一条。”

    “可这里不就一条路吗?”

    “那是你们认为的,我在这住了这么久,肯定知道些别的小道啊,只有你们市中心的人走惯了平路,在这种老城区,有很多外藏起来的路,我们店在唯一的道边上,今天一天都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所以那些人一定是溜进来的。”

    凌修指了指陈枫那群人,“我们可以试试从别的溜进去。”

    “好......”

    然后凌修就带着流渊,四处钻洞翻墙,还有好多地方都是因为流渊体型过于壮硕,让凌修有些头大,心想着这小胖子是该减减了,两个人饶了好大一圈,搞的灰头土脸的,最后硬是翻到了秋琳家那栋楼背后的外墙上。

    “等会看到人一定要藏起来,别吓傻了。”凌修小声的叮嘱,麻利的从墙上翻下来。

    “你下来,我接着。”

    然后小胖子就跳了下来,砸到凌修身上。

    “真重......”

    探照灯的光线很强,照到的形同白昼,但光线的死角,却暗的一塌糊涂,强烈的视觉差让人离远了根本看不清背光处。

    “等会我先到前面去,你等会跟上。”凌修再次叮嘱流渊,在别人的犯罪现场乱晃,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指不定就被抓过去了。

    凌修带着流渊贴在墙后,小心翼翼地前行,虽然房子很有点历史了,但因为住人的缘故,还是很整洁的,只是地上会有些细碎的石子,是新增的,不注意的话踩到多少会发出多少声音。

    两人就像猫和老鼠里面的杰瑞和泰菲,在满是汤姆的房子里四处乱窜。小男孩们到处东躲XZ,在黑暗里摸索着前进。

    楼道里时不时有人拿着手电筒经过,地上湿漉漉的,像是刚刚有桶水泼过,空气里满是尘土的气息,墙都裂了,那帮人搞这么大的阵仗?

    凌修脑子有点糊,心想着那帮人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们干的一样,如果不是他们的话,凌修或许早都蹲家里等陈枫处理了,但这事明显是与他有关的,他又不得不出来看看,即使看上去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应该定个计划再出来的,而不是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晃。”

    凌修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之前来过秋琳家,虽然是一次难以形容的遭遇,但至少还是知道门牌号是多少。

    两人蹑手蹑脚地沿着楼梯向上,凌修忽然感觉到有股熟悉的感觉,如同刻在骨子里的回忆,特别温暖。

    那么的确是他们干的了。

    凌修下意识地握住了荷包里的指环。

    “你刚到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凌修小声地问流渊。

    “奇怪的地方?我倒是挺佩服她的那个邻居,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啥反应。”

    “邻居?这一栋楼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啊?”

    “你看到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

    “一身睡衣,挺正常的啊,还有一头大波浪,跟之前吃饭时强吻你的那个贼很像。”

    流渊是憋着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但说完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不是吧,是那个匝总?”流渊恍然大悟,“这是报复啊,她不会真出事吧。”

    一层没多少人,但二层几乎人满为患,各色各样的人拿着纸笔相机走来走去,将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希望吧,现在放轻松点,我们混进去。”凌修拉着流渊,还没等到流渊反应过来,就旁若无人的向前走,例行公事的人们也很配合,专注于自己的事时还会让道给过路的。

    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往前走,整栋楼的门都被破开了,秋琳对门的也开了,整层楼的环境一览无余,只是隔壁很空旷,除了满地的灰尘,什么也不剩。

    “这办事真利落。”

    凌修撇下流渊,自顾自的走进秋琳的那间屋子,两三个人摆弄着地上的碎玻璃,还有很多人四处取证研究,就连之前打不开的那间房子,也敞开了,只是没有人在里面。

    流渊一个人显得无比无助,紧紧跟着凌修。

    凌修倒是不慌不忙,走到秋琳原来的房间,一切如故,粉红色的床铺,以及各类精巧的小挂饰,这个房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好调查的,凌修看着叠得整整齐齐被子,心想着她平时又是怎样一个女孩。

    然后凌修退了出来,走到另一个房间,那个他上次没打开的房间,此刻它大门敞开,靠窗的躺椅上,坐着一个人。

    “她不是我的亲妹妹,是在一次任务中捡到的,那时候悲悯还在,我记得那是一场暴乱,她很不幸的遇到了,罪犯们凿开了悲悯的一角,就像砸破了粪桶的一角,让那些污秽都流了出来,然后那些污秽就吞噬了她的父母,她一个人像个泪人一样站在那,就站在,而那些畜生却能笑出来,当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面笑得无比猖狂,我们清理掉了那些垃圾,然后她就拿那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神,祈求着让我把她送去和她爹妈重聚。”

    “所以那一刻我恨透了那些畜生,我恨不得把他们都带下地狱,但他们真的就和影子一样,无论光芒怎样照向这座城市,他们都能躲在影子里,就像寄生虫一样,所以我发誓只要他们还在一天,我的追杀就不会停止。”

    “所以小老板你明白吗,那些人都是畜生,下三滥的东西,死不足惜。”

    凌修看着眼前的陈枫,地上满是烟灰。

    “确实。”

    “谢谢小老板你报的警,不过下次想来没必要这样扭扭捏捏的,大可直接进来,没必要到处翻墙钻洞。”

    “嗯,你都看见了?”凌修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对方只是不想搭理。

    “她的事你大可不必操心,她是我妹妹,我会把伤害她的都送进地狱,早点休息吧,还有那边的小哥,虽然你看上去不太称职,不过还是谢谢你能及时发现。”

    “好的。”流渊和凌修尴尬的笑着,背过身走了出去。

    陈枫一个人坐在那个房间里,点着一根烟,这个房间很普通,和无数人的家一样,一张双人床,墙上挂着一张普普通通的结婚照,衣柜里还藏着一席纯白色的婚纱,床头柜上放着过时的台灯,一套相册,看上去是这户人家的点点滴滴,另一个床头柜是摆放着一本小书,像是一本日记,工工整整的写着“致亲爱的你”,似乎是孕妇闲来无事写的,陈枫就这样一个人坐着,等着那些人的留下的蛛丝马迹。

    ......

    流渊最后是一个人到的家,忽然他想起来今天还翘了一个晚自习,这个时候已经放学了,他关系一般的同桌给他发来消息说老师今天晚上占晚自习讲课,他翘课被发现了,明天过去得挨批,流渊只是回复了句知道了,然后就把手机丢到一边,一个人躺在床上,但心却怎样也静不下来。他轻轻地打开房门,确认父母都睡着之后,就一个人跑到了顶层,看向老城那边,巨大的探照灯还在工作,隐隐约约能看见几个人影在不停的忙碌,然后他就坐在顶层的小烟筒上,静静地看着。

    他忽然觉得好无力,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好难受,他细想着和秋琳的遭遇,一切起源都是那条项链,无比华贵的宝石,也许没有那东西,他根本不可能成功,他只是一个没人在乎的小胖子,就像宴会所有人都踩在脚底的地板,人们只会注意到各自昂贵的服饰,玲珑的身材,没人会在乎脚下踩的地板是怎样的材质。

    反正晚上也睡不着,不如出去晃晃,流渊的心情很有点糟糕,糟糕到明天的课都不想去上了,翘个晚自习可能是故事,而一天不来就可能是事故了,反正他在班上的存在跟空气一样,在老师面前也是可有可无,他的名字在班上都很少有人记得,因为大家都叫他小胖子,叫他名字的除了老师,只有秋琳。

    “络水之滨,纳流成渊”,流渊小时候还觉得爹妈是真的有才,给他取了一个这么帅的名字,可他确实长得有些配不上这个名字了,他是一个小胖子,其他人只会嘲讽流渊有个藏于故事中的名字,却长着一张大众的脸和肥嘟嘟的身材,只有小公主秋琳不会,她觉得班上所有人都是笨蛋,但她觉得笨蛋也有名字,虽然她追求者众多,但她都能记得每个人的名字,虽然她一个都没接受。

    如果她没回来的话,那么流渊生活的最后一点阳光也好像没了。

    流渊冲下了楼,一个人往老城跑去......

    ......

    “孩子大了果然是要往外面跑的,还知道回来?”泽趴在桌子上伸懒腰,顺便教训不听话的徒弟。

    “嗯。”

    “陈枫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如果你暴露了,无论你是怎样的,他都会送你下地狱。”

    “确实。”凌修顿了顿,还是决定问出来,“师父我想问问,您知道悲悯吗,我除了知道那是所监狱,别的我都不知道了,但是那好像有很多故事,很多不好的故事。”

    泽看着凌修,似乎他已经给凌修无所不知的映象了。

    “那地确称得上是事故,徒儿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是很残酷的,当任何行为被冠以正义,那么对待魔鬼即使以再惨无人道的方式,人们也不会为他们辩驳什么。”

    “悲悯是个代号,上帝的悲悯,意思是惩戒罪大恶极之人,但那其实只是座只为冰灵余党修建的监狱,一座最牢固的监狱,目的是看管主动投降的临古士兵和平民。”

    “后面的你都应该知道了,他们越狱了,然后被肃清了。”

    “这听上去对你而言是个不幸的消息,但这里的人们却是非常支持的,因为没人想在身边留个隐患。”

    “故事差不多就到这里了,我们的小姑娘好像是被掳走了吧。”

    “嗯,八成是那边的人。”

    “那看来他们还没放弃啊,那么决定权就在你手上了,你过去的话可以和他们交涉一下,当然我会陪你过去,毕竟那帮人不太好对付,不过去的话,好像没有这个可能,你不可能不去找他们,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的吊毛性格我还是知道的。”

    凌修尴尬地笑着,“不过他们看上去很怕师父你一样,要不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也行,我还懒得参和你的这些破事。”

    泽从背后摸出一个弹珠,丢给凌修,“出事把这东西砸了,能当闪光弹用,够你跑了。”

    “谢谢师父。”

    “时间不多了,他们似乎没打算把小姑娘当价码处理,而是当做威胁,你要行动得快点,我可以让吴浩送你一程,而且他们的地方换了你也找不到。”

    泽看着凌修一脸诧异的表情,“他们可是逃犯啊,常年霸榜通缉的人,怎么可能每天呆在原地等别人上门来找他。”

    “要动身就回去快点准备,不然等下他睡觉就不好带你了。”

    “你浩叔可不是一个磨磨蹭蹭的人。”泽看着凌修邪魅一笑,“当年他可是很青春的。”

    凌修忽然有点慌了。

    吴浩是店里唯一一个一天到晚看不见人的,平时似乎都在外面打牌,看上去五六十岁的人,每天却混迹于夜店酒吧,跟街边的小混混一样,穿着泛着油光的黑夹克和擦得雪亮的黑皮鞋,体型健硕,身上还有不少暗墨色的纹身,属实的硬汉模样。

    “那只该死的狸猫,老子牌打的好好的让我送你出去玩,找茬是不是。”

    吴浩看着边上的凌修,把头盔砸了过去。

    “快点快点,跟上,别磨磨蹭蹭的。”

    “好嘞。”凌修看着面前一副不耐烦样子的吴浩,心里没个底,不知道师父到底是有怎样的淫威能让这帮人屈服。

    然后在凌修惊讶的目光中,吴浩从房间推出来一辆黑色猛兽,虽然凌修不认识这些东西,但从吴浩对它的态度而言,看得出来这是吴浩的宝贝。

    “今天难得让我的宝贝出来一趟,小修子你有福了。”

    凌修尴尬的笑了笑,嘴巴恨不得要歪过来,他只能希望自己在到目的地之前出不了什么事。

    “那么我们走吧,”吴浩朝凌修招手,吴浩把面前的黑色巨物推到门口,用他粗糙的双手轻轻的抚摸着。

    “盛典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