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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钱锦归来

    “瓷缸!”我和肖老二异口同声的吼道,扔下开始冒黑烟的塑料模特,掉头向黑影的位置追去。那道黑影身材矮小,劲头却不小。他将瓷缸装进一个旅行包背在身后,蹿房越脊却没有丝毫影响,看得出此人有些功夫。

    居高临下的黑影很快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便快速的踩着屋脊向小区外跑去。我们这万茗小区是个老社区,里面不少房子都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户型,甚至有一些前苏联样式的三层小楼,房子不高,顶上全是斜铺的瓦片,很利于攀爬。再加上楼与楼之间的距离过密,不少居民私搭乱建的建筑都给黑影提供了隐藏的空间;而由于障碍太多,肖老二的飞爪很难有机会瞄准在屋顶上疾行的黑影,我又不敢催动窥蝉带着我飞到房顶,毕竟现在是网络时代,手机拍照录像功能都非常强大,万一惊动了上边儿,我和窥蝉恐怕都要进研究所了。所以,我们虽然心急,但也只能在地面上紧紧跟随。

    “老尹,再往前,这孙子就要出小区了!”肖老二便追便急切的对我说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尽管我已经看到小区大门那边闪烁的警灯,但以这个黑影的能力,恐怕很容易就能翻墙而出。眼看着黑影跳下最后一栋矮楼,快速向围墙奔去。恐怕只要再过两分钟,他就能翻过矮墙,消失在夜幕之中。

    就在我们以为难以挽回的时候,突然一道白线从黑暗处划过。我根本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只见黑影的背包带子顿时断裂,从黑影身上滚到地上;而黑影也因为身子突然一轻,受到惯性的影响扑倒在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对我和肖老二来说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肖老二别看平时不着调,关键时刻还是知道孰轻孰重。背包刚一落地,他便抛出飞爪,一把将背包勾了过来。见东西回来了,我便没有了顾忌,抽出窥蝉向刚刚爬起来的黑影冲去。

    见我冲到眼前,黑影从靴子里拔出一把锃亮的反曲刀,猛的向我的软肋扎来。反曲刀是一种能劈能砍的短兵器,其巧妙的刀身设计,将力学发挥到了极致,甚至可以轻松砍下一头牛的脑袋。它曾经在古希腊盛极一时,现在仍是一些国家的制式军用武器。

    然而,在窥蝉的面前,这把锋利的反曲刀显然不够看。洪佐曾经跟我说过,和人一样,每一把兵刃无论材质、做工是否上乘,都是有刃魂的。当刃魂感受到对面兵刃的强大,其自身的锋利、坚硬程度便会随着自身的羸弱而下降。所以当窥蝉的绿芒乍现,反曲刀上的光芒立刻显得暗淡了许多。在黑影挥刀时,我甚至能够听到刀身划过空气时传来的悲鸣。

    黑影和他控制的塑料人偶装束差不多,想必他经常利用这样的二重伪装,出其不意的达到目的。这人的实战能力很强,动作简单实用,从不拖泥带水。不过前面说过,豢鬼客的魂魄与他控制的囚魄有着紧密的关系,而他又分出一部分魂魄注入实体的人偶,显然要花费不少心力。如今囚魄烟消云散,人偶也毁掉了,他本身的魂魄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速度和力道都没法达到巅峰状态。而且,他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意外中走出来,眼睛不断扫向其他的位置,生怕再有人对他进行突袭。加之兵刃上吃着亏,竟然渐渐被我逼落到下风。

    “咔嚓”一声,黑影一个没留神,反曲刀被窥蝉正砍在刀身上断为两截。而窥蝉的力量丝毫不减,带着我的手继续向下劈去。见兵刃被毁,窥蝉剑锋逼近,黑影反应奇快,迅速将身体向另一侧拧去。只是,他还是慢了一些,窥蝉的剑尖划破了他的衣袖,顿时印出一片殷红的血迹。黑影闷哼了一声,迅速扯下破烂的、有些碍事的衣袖,甩了甩正流淌出鲜血的手臂。

    我的心顿时缩了起来。虽然看不到他帽兜下的面容,但我却清楚的看到,在他鲜血横流的小臂上,有一个手指头样式的纹身。我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狐狸脸那诡异的面具,在耶律重元的墓里,我们在这些人的面前吃尽了苦头。

    肖老二此时将背包带重新绑好背在身上,举着飞爪也冲了上来。黑影见状,立刻掉头向院墙的位置跑去。我和肖老二不可能会就这么放他走,然而我们还没追几步,黑影突然回过身来,单手一扬,甩出无数细小的、闪着银光的东西。

    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阴阳眼却告诉我,那些银光应该是某种用魂魄炼制的东西,所以我才能在黑夜中看清突如其来的威胁。我一把将还想往前冲的肖老二扑倒在地,尽量将头压低。我能清楚的感到头发丝上传来有东西飞快擦过的感觉,然而我还来不及庆幸,突然觉得左臂一疼,我顿时打了个激灵。等我再抬起头看的时候,黑衣人已经快速爬上小区的围墙,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尹,别乱动!”爬起来的肖老二一把拉住我伸向左臂的右手,先看了一下黑影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我的左臂,将我扶到附近长椅上坐下。胳膊上的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酥麻,紧接着,一股刺人的深寒之感好像从身体里生出来,让我瞬间从头冷到脚,眼睛也开始有些模糊。

    我费力的转动着头,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看清楚胳膊上到底怎么了。那是一根3寸长的银针。用这种东西做暗器,我以前只在武侠小说中见到过。“应该是喂过毒的……”肖老二扯开我的袖子,只见伤口处没有血,无数条弯弯曲曲的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围蔓延。肖老二面色凝重,环顾了一下四周说:“走,我送你去医院!不对……这种蔓延速度不会是普通的毒,可能混合着什么邪术!操,钱锦这时候要是在就好了……对,我带你去找梅总,他应该……嗯?哎!这特么真是邪了嘿!”

    看着肖老二惊讶的表情,我不禁又看了一眼伤口,只见那些本来还在皮肤上快速蔓延的黑线越来越淡,最后竟然消失不见了。而我身上那种恶寒的感觉也逐渐消退,直至恢复了正常。妖蟾内丹还真是霸道啊,居然连这种用魂魄调制的阴毒都可以化解于无形。我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轻轻拔掉毒针:“我没事了,回去吧!”随后便在肖老二看怪物似的眼神中向来时的路走去。

    回答警察的盘问,其难度一点不亚于和豢鬼客的缠斗。钉在门上的匕首、烧的只剩下一半的塑料模特,都给这桩案件蒙上了神秘的面纱。若是一般情况,我们早就被带到局里接受详细盘问了。好在我们是受害者,楼下的女人也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再加上肖老二巧舌如簧的编故事,最后又把罗队搬了出来,警察才算罢休。他们在房间里拍了几张照片,最后嘱咐我们没事少出门、再有什么发现立即报警云云,便带着匕首和假人的残骸离开了。

    “唉……你说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啊。”肖老二趴在窗户上看着警车开出小区,才懒洋洋的走进厨房,扣开一块破损的瓷砖,将藏在里边的旅行包取了出来,一边摸索着拉链一边对我说道:“我跟你说啊老尹,一会儿天一亮,咱就把这破玩意拿单位去……你打住,打住啊!你愿意要,你拿你家去行不行?我干嘛跟我们家老爷子闹别扭,跑北京来做什么平面设计师,啊?不就是不想做他妈什么肖家的主事人嘛?这倒好,本来想在这天子脚下混口饭吃,结果三天两头的以身犯险。你说我怎么就……操,完蛋。”

    我刚用纱布把伤口处理了一下,听着话茬不对,便向肖老二的方向看去。只见肖老二小心翼翼的将瓷缸捧了出来,放在地上。瓷缸上套着一个塑料袋,里边的土全都被罩在里面。见到这里,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但当肖老二轻轻转动瓷缸的时候,我的心也凉了下来。一个深深的裂纹从瓷缸的底部,直接穿过七叶莲花的彩绘,延伸到缸口的位置。

    “梅总,这事他真不赖我……我们啊!是那养鬼的背包坏了,掉在地上摔成这样的。我跟您说啊,昨夜那可真是险象环生!要不是我和老尹身经百战,随机应变的能力过人,那这会儿您就得召我俩的魂魄来问事了……”梅总的办公室里,我和肖老二垂头丧气的坐在梅总的面前,桌上摆着那个被摔裂了的瓷缸。文物鉴定室的吴兴堂刚才来看过了,当时气得浑身哆嗦,差点要和肖老二拼命,最后是在工程部老黄、传达室老孙头他们几人的拉扯下,一边喊着“暴殄天物、不得好死”,一边被拖出了梅总的办公室。

    抛开这个瓷缸的神秘来历不说,单单这样一件元代的精美瓷器,从经济价值上,就不是我们能赔得起的。看着梅总紧紧盯着瓷缸,我们的心里也都十分忐忑。来公司的路上,我和肖老二已经商量好了,如果梅总执意要让我们赔,那我俩就直接辞职,本来这东西就不是我们弄坏的,让我们免费打工还债这事,免谈。

    “那道划断背包的白光怎么回事,你们弄清楚了吗?”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梅总丝毫没提瓷缸损坏的事,他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将目光移向了我。

    实际上,从昨夜到现在,除了豢鬼客是如何知道我们有这个瓷缸,又是收谁指使来抢这东西之外,最让我感到困扰的就是这个问题。平心而论,那道白光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就那么一闪,背包就从豢鬼客的身上脱落了。这个在暗中帮助我们的人,哦,姑且先这么认为,他的能力远在我和肖老二之上,甚至若想要了那豢鬼客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但他只是弄断了背包,此后就再没有出现,我们也就再没有任何线索,得到此人的身份。

    见我摇了摇头,梅总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推了推瓶子底一样厚的眼睛,正想说什么,却听房门一响,一个人风尘仆仆的开门走了进来。

    “老大,你回来了!”肖老二猛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扫刚才的颓势。我也好像突然有了希望,带着期盼的眼光看着来人。

    来人正是钱锦。即使不穿道袍,钱老大也通常是一袭白衣,长发梳成马尾搭在背上。只不过,看上去仙风道骨的钱锦,一张嘴就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娘炮音。

    “昨天我已经在回来的火车上了,车总是过隧道信号不好。当时给我急得跟什么似的!你说说你们俩,干的这叫啥事,啊?我走的时候还好端端的,现在把这瓷盆给整成这样了,这不是给咱们公司添乱吗,啊?”见我俩没事,原本紧锁着眉头的钱锦也松了口气,随后他立刻满脸堆笑的向梅总说:“梅总……哦,哥,要说这事吧,也不赖他俩是不?要这么着吧,您能不能跟那姓陈的商量商量,我祖传有一件南唐时期的……”

    “还是说说你此行的收获吧,”梅总一摆手打断了钱锦的话:“怎么能救那些警察和专家,有办法了吗?唉……罗队那边跟我联系了,那些人的情况越来越差了……”

    “总算是有些收获……”钱锦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继续说:“我师父去参加一个道家交流活动没在山上,但是几位师叔看了看我带去的样本,其中有个师叔说,这东西可能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土壤,名叫厄土。”

    厄土?我和肖老二面面相觑。只听钱锦继续说:“根据我们龙虎山藏经阁里的典籍记载,厄土最初是被战国晚期一个叫贾崧的方士发现,并写了一本叫做《千壤录》的书,对厄土进行了全面的阐述。就像我们分析的那样,他发现厄土里有一种物质,可以和死去之人的怨气或戾气结合,瞬间释放出一种致人精神紊乱的激素。所以在短时间内杀过生、触碰过死者怨气的人呢,再触及厄土,就会在这种激素的刺激下变得狂暴、疯癫,直至身体功能衰竭而亡。可惜,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时候,这本《千壤录》也被付之一炬,只有只言片语被后人记录,也就是我说的这些。”

    “不是,那合着到最后咱也不知道,那些摸了这什么厄土的人,到底有没有救啊?”肖老二有些着急的说。

    “后来我又找了多部典籍,几位师叔也纷纷替我走访关系。最后打听到,目前最有可能知道解救办法的,就只有一个所在……福建邢家。对,就是邢云的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