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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一夜

    白雾里没有所谓的黑夜与白昼。在篝火燃烧的时刻,车上幸存的8人都有些疲惫。情侣4人似乎是有些话不想让元他们听见,吃完烤肉后就回到了车上。元和尚鲸在说着之前和柳尽拾在白雾里遭遇的细节。

    解答了他们之前从车里跑下去时双双都带伤,回来的之后伤势就都痊愈,甚至柳尽拾还强大到能直接把司机带走处理掉了。

    情侣4人在车上之前就嘀嘀咕咕地说着跑出去的两个人肯定有什么奇遇,说不定是他们已经找到了回去的路。他们还阴谋论的恶意揣测着柳尽拾和元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拒绝告诉车里的人。

    他们四人以吴金平为首,甚至还想要策反尚鲸。只是尚鲸表现出的无所谓和不信任完全没让对方得逞。

    迎着篝火,元大概解释了一下之前柳尽拾说的白雾具有腐蚀性和异化的事情,着重给尚鲸说明了,这种异化是有机会在异化的过程中完成进化(升华,解放)。也就是有机会变得像柳尽拾一样强大。

    虽然尚鲸之前就有了猜测,但在元的解释下他也更加确认,白雾里似乎遵循着机遇等同于危险的规则。他还想知道关于柳尽拾异化的细节,但元直接告诉他,事关柳尽拾,还是得需要征求对方的同意。

    能把异化的事说出来,是元和柳尽拾在烤肉前的决定的。他们忽然想到身为人类,这些基本的信息还是需要交换的。哪怕大家都有不同的心思。

    尚鲸还想进一步确认元是否也完成了异化,获得了超能力。但元告诉他,他的情况比较特殊,算是拥有了非人的能力。只是暂时来说他并没有什么战斗力,除了能不被白雾侵蚀,其他与常人无异。

    尚鲸若有所思,他缓步上车,他的脸色不太好,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不那么明亮。

    元问他:你不是已经开始出汗了。

    大巴车的另一边,芳菲和柳尽拾站在那,背对着似乎双方都有些不太好开口。芳菲踢了踢路边的石子,酝酿好情绪才开口问“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小姐不必为我操心。”柳尽拾尽力微笑,保持着正常的态度。可等他转过身,芳菲直接扑到了他怀里。健硕的肌肉和臂膀把芳菲夹在中间,眼泪已经打湿了那件破烂的衬衫,渗到了柳尽拾的胸肌上。

    脸红和心跳加快让柳尽拾有一瞬间失神。但很快他就开始安慰芳菲。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推开她,身为一个女孩,她此刻需要的并不是理智,而是感性的温暖。

    他说“从我答应老爷成为你的仆从,那天起我的生命都属于你。不要为我感到悲伤,难过,你要对我保有期待和信心。无论何时何地,遭遇何种境地,我都会活着站在你的面前。”

    “想哭就哭吧。眼泪能治愈大部分的伤心。而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柳尽拾的声音宽厚且不像他平时的一板一眼。芳菲抬头看着他,用着让人心碎的声音问“就像之前对付那些畜生吗?”

    “对,就像今天,我抱着必死之心保护你的安全。最后我们不是安全回来了吗?”柳尽拾这时候才缓缓推开芳菲,脸上的笑是别人看不到的。

    “那我也会勇敢的,就像今天一样。”芳菲抹干了眼泪,她其实心里很明白,自己和柳尽拾会出现在这里都是她的过错,如果不是她任性地离家出走,那她和柳尽拾现在肯定在安全的呆在家里。

    只是两人默契地都没有提及,柳尽拾不在乎,而芳菲知道柳尽拾不在乎。

    稍微收拾情绪,芳菲问柳尽拾关于白雾异化的事。在得知柳尽拾已经完成了在白雾的刺激下进行的升华解放,获得了超能力之后,她也吵着说“我也想要超能力。”

    柳尽拾一边糊弄着说“会有的”,一边在心底说:绝对不要。我绝不希望任何涉险的事在你身上发生。

    异化的风险极大,那种痛连柳尽拾都觉得后背发凉。更别说那不确定性的因素,如果变成了司机那样的非人体,那该怎么办?是要亲手动刀子?

    ——绝不会有这一天。柳尽拾没有和芳菲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他推着芳菲往回走。在特殊时期他也放下了身上些许的条条框框,要是在平日,就算他面对外人如何猖狂,在面对芳菲,他也是绝对的克制和保持距离。

    大巴里,情侣4人在那里窃窃私语。为首的吴金平在那高谈阔论,哪怕他心里已有一大半是相信柳尽拾的说法,但装睡的人哪里能叫得醒?只要他装作不信,那“他们已经回不去了”这个事实或许就不是真实的。

    换言之,与其说是不肯相信,不如说,他不甘趋于人下。于是乎下意识的给自己找补,总觉得还有出路,还有机会。所以他从之前见到柳尽拾伤势痊愈并且把司机带走处理开始,就在撺掇其他几人去之前元和柳尽拾去过的方向看一看。

    他说“说不定那里就是出口,而我们遭遇的一切都是什么外国的试验。”

    附和他的是K,他也觉得不可能随随便便穿过迷雾就到了另一个世界。与两位男士相比,女人们的态度倒是正常不少,她们对男士所说的都是持怀疑态度的,不论是阿紫还是菟丝,她们俩看着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位男士心里不禁有些无奈。

    无奈于女人就是这样,大多时候都是会被选择性无视。哪有电视剧里的王子啊,都是些癞蛤蟆。

    菟丝见自己插不上话,摸了摸肚子,把还有半瓶的矿泉水拿了出来,准备吃药。她刚动手,吴金平的巴掌就甩在了她的脸上。火辣辣的让她头晕目眩。吴金平怒斥“你干什么?就剩半瓶,你刚不是才喝过?还喝?就不知道给我留点?”

    菟丝捂着脸,药洒在了车上。阿紫看到是鱼油和叶酸才开始帮腔说道“她都怀了你的孩子,你还动手?你是不是男人?”

    吴金平也看到了药丸,但气势在那他也为了面子没有道歉,只是冷哼了一句:提前和我说嘛。

    没有安慰也没有温柔,菟丝揉着脸把药吃进了肚子。眼泪直流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不过她告诉自己,路是自己选的,就算是跪着她也会走完。

    只要等到瓜熟蒂落。一年的时间很快的。菟丝自我安慰着,她摸着肚子躲开了阿紫投来的目光。她才不需要别人的可怜,这种可怜的眼神她看得太多了。

    这插曲除了菟丝别人很快就忘了,两位男士商量好等柳尽拾和元睡着了他们就偷偷溜出去看一看。连带着,两位女士也理所应当的,一并成为他们的一员。

    阿紫想阻止,但拗不过吴金平和K。甚至,菟丝也没有帮她,四人装模作样地达成共识,余瑕时还看着正在下面准备保存火种和收拾烤肉的元和柳尽拾。

    K无中生有地说了句:那个叫芳菲的女人可真漂亮。

    吴金平也附和:是啊,有几分大明星的姿色呢。

    两个男人会心一笑,丝毫没有理会身边伴侣的鄙夷。阿紫问“我都在你边上呢,你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

    “我就是说说,又没真的干。”K嘟嘟囔囔地说着,吴金平就指着自己伴侣菟丝说“你看,我们家的就从来不管这些。男人嘛,眼睛花花没啥大事,顾家就好。”

    阿紫被这种言论简直气炸了,但她没有发飙,只是暗戳戳地记录下来,想着如果真能出去就曝光他们。简直就是渣男,都什么年代了,还大男子主义。

    元三人上车,他们默契地坐在车后。柳尽拾没有管四人组的事情,只是和尚鲸说了几句话,尚鲸则把本子递给了他,两人交流之后,车上也没有了声响。

    疲乏席卷之前,柳尽拾安排了每两个小时需要有人守夜,他第一班,之后是元、尚鲸、吴金平和K,女士则不需要。

    元和尚鲸坐在一起,他们之间开始聊在上大巴之前的事。元说他知道,自己当初上大巴的票是尚鲸帮他垫的。当时的元情绪不佳,在几次寻死失败之后,麻木地随便坐上了大巴车。尚鲸则是从医院就跟着元,看着他坐上车后,还在司机赶走元之前帮他买了车票。

    元的整个家当也是一直都带在身上,好在护照什么的都在,过海关的时候尚鲸还看到了他包里的遗像。整齐的四张。

    尚鲸有些心疼这个才18的男孩。父母和姐姐都去世了,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元对尚鲸表示了感谢,而尚鲸则说元就像他的弟弟。弟弟走的时候连样子都看不清了,从楼上摔下来,就像个稀巴烂的西瓜。所以尚鲸才会在医院做志愿者,他看见元几度被救护车拉来,护士还常说他自杀的事。所以才会一直跟着他。

    鬼使神差,都是最好安排。这话是尚鲸用来安慰自己的,但今天他把这句话传给了元,希望能宽慰到他。芳菲也听见了这话,她向元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若是没有他,那之前的畜生肯定能把她生撕了。

    元笑着说:都是最好安排。

    后半夜,元没有叫尚鲸值夜,自己值了两班后把吴金平喊了起来。好在吴金平也没有管元值了多久,笑着下去值夜。元回来的时候吵醒了尚鲸,对方正要去值夜就被元拦住,说是已经代他守过了。尚鲸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偏困,很快又睡了过去。

    车里,吴金平在下去之前就叫醒了K,等车里传来鼾声,K就开始把两位女士喊起来,他们睡眼惺忪地跟着下了车,在白雾里穿行。

    吴金平早就注意到了树上柳尽拾留的记号,所以他们的行动很是迅速。等他们没入白雾,车里的芳菲小声问柳尽拾:不用管他们吗?

    柳尽拾摇头,没有解释的意思。芳菲看着窗外,小声说了句:自己找死,那神佛都无救啊。

    柳尽拾小声提醒让她再睡会,没料到这家伙直接躺在了柳尽拾的大腿上,从下而上地看着柳尽拾。哪怕对方闭着眼,她还伸手去摸对方的胡子。

    扎扎的,还挺舒服。

    柳尽拾知道这时候不能给任何的回应,稍微给了,这丫头就根本停不下来。芳菲逗弄了一阵,觉得没意思也就闭上眼,这是她在白雾觉得最有安全感的时间。

    白雾里其实没有白昼与黑夜的,但通过人的疲倦程度还是大概能分清是什么时段。情侣四人组在白雾里顺着记号往前,两位女士紧跟着男人的脚步,等走到了记号的尽头。

    白雾还是白雾,树丛还是树丛。只是眼前的几摊血迹和稍显凌乱的场地似乎在嘲笑着这些人。

    “还有记号吗?”K问,“快仔细看看。”

    吴金平如同霜打的茄子,沉寂下来之后靠在最后有痕迹的树干上久久没有说话。

    阿紫说:没有路的话我们回去吧?

    吴金平似乎早就料到是这样,他认命的摇了摇头,如今在白雾里时时刻刻都有着被侵蚀的风险,又有着遭遇怪物的危机,他果断点头,他牵着什么也没说的菟丝,走在K和阿紫的身后。四人走时兴冲冲,回来低着头。

    忽的一阵风吹来,白雾里的那一轮黑色的月亮出现。四人看了一眼诡谲的黑色月亮,心底已经不再奢望自己还在地球。现在他们想的是如何活下去。

    最迫切的就是融入柳尽拾的团队。

    回到大巴,吴金平之前的颓势一扫而空,反而从底下的行李存放处摸出了自己携带的五色大米,还找出了司机留在行李存放处但被他藏起来的铝制锅。

    菟丝问他要做什么,另外的K和阿紫也不明白,但他却自信地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既然没有退路,那我们也只好接受现实。”

    他指挥着菟丝把自己藏好的水拿下来。他决定做一锅粥来做自己的投名状。

    菟丝看着头发有些灰白的吴金平,从未设想过一个一直高高在上的人也有过低入尘埃的岁月时光。

    K和阿紫也无心睡眠,他们四人围坐在火堆前,看着逐渐沸腾又转向黏稠的五彩粥食。

    一个气泡从锅里炸裂,吴金平用塑料水瓶用石头划烂做了个勺子,让菟丝尝了第一口。说着:这米本来是为了给你安胎拜神用的,没想到这时候还派上用场了。

    菟丝吹了吹,她慢慢地喝着粥,摸了摸吴金平的脸。

    过了一会,尚鲸和元从车上下来,吴金平热情地朝他们说“煮了粥。喝一碗吧。”两人被这股子热情拉扯着用塑料水瓶喝了些粥。

    K和阿紫分一碗,剩下的他全给柳尽拾和芳菲端了上去。

    在面对柳尽拾打量的眼神时,吴金平说“粥在这里,感谢你为我们遮风挡雨。”

    “别说这种话,你们的命还是你们的。我可不是什么天神下凡。”柳尽拾说着,但还是接过了粥,补了一句“当然,只要你们听话,风险大部分都是我来承担。”

    “毕竟我们是同类人嘛。”

    吴金平恭敬地下车,如释重负。他知道如果不安抚柳尽拾,那刚才已经被柳尽拾知道的行动就会是他们的催命符。不听话人可比不听话狗有危险。

    更何况,是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