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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梦初醒

    她如梦初醒,泪流双颊,才知那不过是幻象,是这眼前的符咒让她破了第一层人间劫数的封印,唤起了前世记忆。

    原来她当年的劫数竟是此劫。

    她来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环境,比那山洞还要黑一些,是密不透风死死的黑。泄出一阵春光无限,是一名男子的躯体浮云空中。她走了过去轻轻巧巧地散开了云雾,红色山茶花开遍围绕着那个男人,一片破寂又灵气旺盛,那些星星点点的是紫色的烟,自那男人的头发丝里传出,冲进她的眼睛。

    诡异的大片浓郁玫瑰花香如一团云涌过来,她感到一股刺痛感,让她无法睁开眼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搂住了她的身体,但是十分冰凉。

    “无名,为了我,你不后悔吗?”

    “甘之如饴。”

    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回荡洞中,穿透了她的耳朵,她醒了,那声音也消失了,空空如也。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浮在空中,她看清了几分,那是她逝去的父亲的模样,却又不太一样。那灵神指引着她,将一束微光以指尖传递到她的额间,花印微显。父神温柔的看她,开口说:“你准备好这一切了吗?你得继任我的父神之力。”

    连澈向前摸了一下父神的身体,却扑了个空,她也只是笑了一下:“在你面前,我从来都没准备好当大人。”

    “不过,如今你已经历劫回来,接下来还有更苦更累的路,要你自己继续走下去。”

    她无力放开手点了点头,一身白衣的少年父神忽从隐体变为实体,他握住她的双手,时间流沙像瀑布一般,这六界九州所有的情感纠葛一瞬涌入她的眼前,放出苍凉的星点光芒,再涌入她的手腕内侧,转瞬即逝。

    父神随着光芒消逝,只剩一双眼明亮如雪,额间龙芯,与她凤花同开不败,两处互相牵引,她闭上双眼,承受这世间所有苦痛挣扎,流连往返,看悲欢离合,引自然之道。

    一滴泪打落手心。

    她睁开眼,一切已经消失,她仍在山洞中,砾石石器,刻出形状各异,但人影已空。

    心咒道符入空门,往生极乐道相遂。

    她默念这句话,突破出华胥幻境,抽身,是万花丛中过却不沾一叶子的风月之声,又是零碎时间诸国纷争爱恨交织的九州往事。

    破!

    她睁眼,只望见荷叶扁舟上那男子闭目而睡,位于一道不知名的湖畔中,旁边是亭子迤逦的雾色,柔柔软软。两指探入额间,闻到一阵芬芳馥郁,是虚幻的香,却在记忆里熟悉而模糊。她向前去,望见真龙浮现,跃然灵台。那股气流是华胥后裔的留神真气,她心里默问:是那个上古战斗名族的华胥世后人吗?

    看到那张淡若轻雾,清艳盖红的脸。她原本看美男的心从激动变成了平静。

    她飞到他那一叶河舟之上,用唤醒的法术探到了他的封印,原来在额间。随后她吻了吻他额间龙芯,与她的凤花相映生辉,生出异样的紫蓝玄色,大放光彩。她又吹了口气,试图唤醒他,他的身体依旧毫无动静。她给他输入真气,却似乎被这股力量深深吸引住,而且是被迫吸引,她感觉自己要虚脱了,最后一瞬,瘫倒在湖中央变成一团蒸汽雾散,融入这空灵飘渺的世界里。

    火无风而起,焰心划过这湖面,窜去那真气里与她化为雾气的晶体中,男子骤然苏醒,末世黑暗笼罩。

    他一把将她紧紧抓住,让她形体重现,生机再现,连澈双眼睁开,突然望见一张回忆的脸,落下发烫的泪水,吻住他,回忆又瞬间远去,她还是喊出了那句话,尽管这句话只停留在这转瞬即逝的华胥世。

    她昏迷而去,沧浔一把抱住她,冰世破碎,漫天飞雪下的无尽无休。

    距离连澈昏迷已经过去一年了,她躺在招摇山休养生息,一醒来便收到王母飞来的信,信里写着除了祝贺她获得真神灵力外,便是让她掌管那天庭隔壁的神灵苑,也就是那半生阁:掌握天下云浮涌动之事,偶尔还越界与那月考同策姻缘,还说道有一神秘人同她共事。

    因为半生阁的前任阁主因情伤下凡,不再修仙,王母便将这个“重大”的担子扔给了连澈,认为她已足够稳重,连澈却认为这实则是在嘲讽她无所事事并且看着让人生气,于是乎给她找点事情做。

    她望了望床边的睡的跟尸体无区别的小凤凰惜元,叹了口气之余,用粉绣般的拳头往他胸口轻轻的锤去,只见他突然化为原身像一只惊魂失措的金丝鸡一样扑腾翅膀,差些就要在她这小宫殿里凤凰涅槃。

    惜元虽然喜欢臭着个脸,但是望见她醒来,还是感动的鼻涕眼泪一起下,嘴里呜呜的叫:“殿下,您终于醒了,这一年来可把我吓死了。”

    她疑惑的瞄了瞄他脖子上的红斑,深红浅淡不一,开口道:“可我怎么觉得,你这一年过得甚是快活。”

    门被啪地打开了,她望见眼前美人翩翩,眼波流转如水,满身遮不住的柔情蜜意,笑里融甜,这是风月情事的力量啊。

    雪柯望见她,也是万分惊喜,捧在手里的红豆羹摇摇晃晃,好险被连澈接住了。

    “看来我离开的时日,你们俩小日子倒是过的极其滋润。”她拿碗起来勺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又不怀好意的来回望他们两人。

    “殿下赎罪,小仙……”雪柯红了脸小声地说,眼神也往上只敢偷偷瞟了连澈一眼又快速闪开。

    “哎,别害怕,我可不是什么顽固的官仙,你们得了姻缘,风月无边,浓情蜜意,我自然是高兴的,只希望你们要注意身体,特别是凤凰,别累坏了。”连澈说完,又低头咳了两声。

    她甩甩袖子,推开那许久未开过的门,看到一片花海如雾茫茫的绽放,心情好了许多,探了探自己的脉,身体康健,可以出去玩了。

    半掩的门外是红衣少年,清风两袖,开口便是:“殿下可醒了。”连澈往上一看,又是那该死的龙神精病沧浔,细想刚才自己那一番言语挑逗两位小坐骑,不知是不是全部都进了他耳朵,脸瞬间红了,红的像两瓣蜜桃。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连澈说。

    沧浔从袖中拿出一卷轴,打开一看,那是王母的手笔,大意是请求他也一同管理半生阁云云。她快速想到原来他就是那个神秘人,王母这一谱倒不知是何心思。

    “如此说来,以后我们便是同事了,既然如此,还望神君大人多多指教。”连澈吞了一口水。

    话音刚落,天上飞来一片大云,浩浩荡荡,忒浩阔了,她仔细一瞧,那是天庭来的女神,美的各有特色,领首的是那新晋的花神之女璃川,她望去倒有些面善。

    璃川一身青衣如雾,面上清秀无妆,发间插一朵青色月季,衬的人多出一分慵懒妖娆,细看处处柔和,像是长在涟漪中的清荷。她曾见过璃川,那时的璃川是一名花妖,因受伤落界意外堕于魔界,被若昭所救带在身旁学习,想不到这千年过去,她竟似变了个模样,不再如从前一般泼辣生艳,反是眉目多了几分那天庭间的隐忍,少了几分媚态,不知这千年时光,她是经历了何事坎坷。

    璃川微微开口:“来此地叨扰了殿下,万分歉意,但天庭半生阁事务较多,王母特派我来请沧浔神君与连澈殿下回天庭,还请两位神君见谅。”

    她点了点头,跑到床边,摘了一朵床头的扶桑花,幻化成身上的衣裳,艳盛牡丹,然后又匆匆插上一支小细花金鈿钗子。

    沧浔两手叉腰靠在门上,叹了口气:“女人爱美可真是麻烦。”

    连澈瞪了一眼他,大力一扯他的袖子,差些把整件衣服都顺着扯破,只听见沧浔哇哇大叫,生怕弄坏他的新衣服。

    连澈白了一眼说:“男人不过也如此。”

    不远处的璃川望见扶桑花,眼底波动,晦暗不明,但仅是一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