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邱晓峰于是在鄢云玲的辅导下开始的对面试的应急准备。七天的时间不足以让他成为物理学大师，但让他回忆起过去大学和初中物理课本里重要的理论还是绰绰有余。当然，仅此而已是不够的，鄢云玲研究了一番胡教授的个人主页，总结出了他近年来的理论方向和研究重心，带领着邱晓峰一行一行的读通了该领域内重要的几篇论文。
每天晚上，鄢云玲都会携着几张A4纸回来，纸上是当天要攻读的文献内容。据她所言，在纸上圈画，比起对着屏幕硬瞅效率要高的多。
“对眼睛也比较好。”她说。
两人挤在那张小小的写字桌前，肩并着肩。窗外，孩子们的嬉闹声与广场舞的音响不时响起。鄢云玲用钢笔一行行的圈起重要的词句与公式，嘴里不停的解释。邱晓峰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童年，在小学的时候，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境。姐姐坐在自己身边，一边批改自己的作业一边为自己讲解。区别在于那时两人是坐在炕上，年幼的他也全然没有耐心听讲，只是无聊的一根根数着自己与老姐的头发。
每天高强度的学习令邱晓峰的身体感到疲惫，他的心里却感到充实。他原本浮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安稳下来。
“你与那姑娘如何了？”
复习到第三天的晚上，休息的时间里，鄢云玲斜倚在椅背上，向另一边的邱晓峰提问。
“那姑娘？”
“江彩黎。别装傻，你和她最近如何了？”
邱晓峰看向灯光下鄢云玲晶莹的眸子，觉得不该和自己的家人隐瞒自己的心事了。
“我，我果然还是喜欢她。”邱晓峰鼓足勇气坦白了，心里头顿时轻松了不少，“我觉得我们最近还挺不错的，我在考虑最近就和她告白，等到北大的面试结束。”
鄢云玲的眼中流露出笑意。她将二郎腿放下，望向灯光里坚定而又有些拘谨的自己的弟弟。
“这很好。”她没有说更多的话。邱晓峰觉得这是她信任自己的表现。两人于是继续开始学习。邱晓峰想着，不能光顾着自己，之后也要好好的感谢老姐才成。
邱晓峰如火如荼的进行学习计划时，江彩黎在偷摸准备着周日的会面。她要穿上足够可爱的衣裳，再梳一个足够可爱的发型。当然了，一切都在背地里进行，没有让她的父亲知晓半分。
朦胧的爱情滋润了她，让她短暂忘却了生活的不快。父亲强迫她参与的社交与礼仪课程都成了能使她感到愉快的东西，她终于觉得这一切不是为了自己愚蠢的父亲，而是为了自己将来的爱情。
当然，陈岳并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是女儿终于开窍了，因此倍感欣慰，决定要再给她买些昂贵的首饰。
临近面试的日期，邱晓峰又感到恐惧了，无法安然入睡。望向身侧，那里没有人在。尽管一再坚持说不要紧的，鄢云玲还是决定不打扰自己弟弟夜晚安宁的时间，自己去周边找了酒店住。
邱晓峰对失败感到恐惧。他付出了如此多的努力，鄢云玲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该当有个好的结局才是。还有江彩黎，他是否想的简单了，她会接受自己的告白吗？
愁绪如麻，脑子一片混沌，过了好一阵子，他还是睡着了。
面试的日子到了，向江彩黎告白的日子到了，邱晓峰在鄢云玲的帮助下穿好了甚为正式的行装。
鄢云玲将他的领带系好，将他的衣领整理好，抬头望向他。她的任务至此就结束了，这之后她也要回校了，没事的，夜晚会有其他姑娘来照顾他。
“一切顺利。”她对邱晓峰说。
“老师再见。”邱晓峰对她说。
邱晓峰走在阳光普照的大道上，腰杆子挺得比以前直多了。他告诉自己要充满信心，他的准备已经相当充足，也准备好了新修订好的简历。他度过了相当有意义的一周，也是迄今为止最符合“学生”身份的一周，不是谁都能有北理的物理博士一对一辅导，哪怕对自己的实力仍有怀疑，也应当对自己姐姐的学识充满自信。
如果将来他和江彩黎能步入婚姻殿堂，他想，一定要让老姐来做伴娘。
在约定好的包间的门口，邱晓峰望见里面胡教授的面孔。他的心一瞬间又揪起来。胡教授面容严肃，嘴角下压，两片老花镜后的眼镜中露出庄严的目光，与个人主页照片里那慈祥的模样完全不同。
“是邱晓峰同学是吧？”他望见胡教授的瞬间，胡教授也望见了他。
邱晓峰背后汗毛竖起。
“是我。”他欠身，紧张兮兮的进入了包间，艰难的控制自己的腿弯折好让自己坐到椅子上而不是摔到椅子上。
他不敢抬头去看教授，仿佛一对上眼就会被生吞活剥。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基本的情况我都已经在简历里看到了。”胡教授的声音不大却充满力量，“为什么想来我们一个物理的实验室实习呢？”
邱晓峰张开嘴，觉得喉头仿佛被秤砣压住了，发不出声音来。这情境他已在心里头预演了多次，可到了正式演出时他还是怯场了。
“……因为我从小就一直对物理学很感兴趣，尽管上的是数媒的专业，但也曾考虑过要不要转到物理系去——”
胡教授打断了他的话，拿起了面前的一张纸，那不出意料就是打印出的他的简历。
“我看你，没有任何科研经历啊。”
邱晓峰无言以对。他觉得胡教授的目光敏锐，已经看透了他的卑劣与谎言。
“是的，所以我才——”
“我们学校很多大一的新生，”胡教授继续说，声音冷冷的，“都比你更有履历。你过去都不说在物理上，在学术上究竟有花费多少心思？”
“我……”邱晓峰嗓子干哑。胡教授的质问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双手不安的握在一起，双脚无力的垂在地上。他突然感到愤怒，觉得这是于教授与面前这位教授合谋的，目的就是取笑自己。
“搞基础学科是很苦的，也没有那么多钱赚。”胡教授把简历轻轻放回到桌面上，“告诉我，你是真心想来干吗？还是来镀金的？我这里最近已经容不下闲人了。”
邱晓峰低着头，没有回应。胡教授叹了口气，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将简历留在桌面上站起了身。
“您是说，我行动的太晚了是吗？”
邱晓峰声音弱小，胡教授没有听见，跨步离开了包间。原本准备的一切知识，七天的辛劳没有用上一点，他就已经被宣告了死刑。一场徒劳。
邱晓峰低着头许久。服务员为他端上咖啡，说是适才那位老先生点的单。邱晓峰沉默一阵子后，将咖啡一饮而尽，苦涩顿时充满他的喉管。
他将桌子对面自己的简历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上午剩余的时间都用来对着垃圾桶发呆。
中午，他实在没有胃口吃饭，直奔着下一个约定的地点而去，那是他与江彩黎约定好的公园门口。他在附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试图调整自己的心态。他告诉自己这是很正常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己还有很多其他机会，北大就一定牛逼了？去他妈的。
约定的时间是一点钟，邱晓峰从十二点开始等待。上午的惨败使他对于下午的告白也失去了信心。他疑惑一切是否都是他的幻想，他果然还是犯了高中时同样的错。
“大不了就再失败一次。”他这样劝慰自己，试图在一点钟到来之前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来。
每天晚上，鄢云玲都会携着几张A4纸回来，纸上是当天要攻读的文献内容。据她所言，在纸上圈画，比起对着屏幕硬瞅效率要高的多。
“对眼睛也比较好。”她说。
两人挤在那张小小的写字桌前，肩并着肩。窗外，孩子们的嬉闹声与广场舞的音响不时响起。鄢云玲用钢笔一行行的圈起重要的词句与公式，嘴里不停的解释。邱晓峰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童年，在小学的时候，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境。姐姐坐在自己身边，一边批改自己的作业一边为自己讲解。区别在于那时两人是坐在炕上，年幼的他也全然没有耐心听讲，只是无聊的一根根数着自己与老姐的头发。
每天高强度的学习令邱晓峰的身体感到疲惫，他的心里却感到充实。他原本浮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安稳下来。
“你与那姑娘如何了？”
复习到第三天的晚上，休息的时间里，鄢云玲斜倚在椅背上，向另一边的邱晓峰提问。
“那姑娘？”
“江彩黎。别装傻，你和她最近如何了？”
邱晓峰看向灯光下鄢云玲晶莹的眸子，觉得不该和自己的家人隐瞒自己的心事了。
“我，我果然还是喜欢她。”邱晓峰鼓足勇气坦白了，心里头顿时轻松了不少，“我觉得我们最近还挺不错的，我在考虑最近就和她告白，等到北大的面试结束。”
鄢云玲的眼中流露出笑意。她将二郎腿放下，望向灯光里坚定而又有些拘谨的自己的弟弟。
“这很好。”她没有说更多的话。邱晓峰觉得这是她信任自己的表现。两人于是继续开始学习。邱晓峰想着，不能光顾着自己，之后也要好好的感谢老姐才成。
邱晓峰如火如荼的进行学习计划时，江彩黎在偷摸准备着周日的会面。她要穿上足够可爱的衣裳，再梳一个足够可爱的发型。当然了，一切都在背地里进行，没有让她的父亲知晓半分。
朦胧的爱情滋润了她，让她短暂忘却了生活的不快。父亲强迫她参与的社交与礼仪课程都成了能使她感到愉快的东西，她终于觉得这一切不是为了自己愚蠢的父亲，而是为了自己将来的爱情。
当然，陈岳并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是女儿终于开窍了，因此倍感欣慰，决定要再给她买些昂贵的首饰。
临近面试的日期，邱晓峰又感到恐惧了，无法安然入睡。望向身侧，那里没有人在。尽管一再坚持说不要紧的，鄢云玲还是决定不打扰自己弟弟夜晚安宁的时间，自己去周边找了酒店住。
邱晓峰对失败感到恐惧。他付出了如此多的努力，鄢云玲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该当有个好的结局才是。还有江彩黎，他是否想的简单了，她会接受自己的告白吗？
愁绪如麻，脑子一片混沌，过了好一阵子，他还是睡着了。
面试的日子到了，向江彩黎告白的日子到了，邱晓峰在鄢云玲的帮助下穿好了甚为正式的行装。
鄢云玲将他的领带系好，将他的衣领整理好，抬头望向他。她的任务至此就结束了，这之后她也要回校了，没事的，夜晚会有其他姑娘来照顾他。
“一切顺利。”她对邱晓峰说。
“老师再见。”邱晓峰对她说。
邱晓峰走在阳光普照的大道上，腰杆子挺得比以前直多了。他告诉自己要充满信心，他的准备已经相当充足，也准备好了新修订好的简历。他度过了相当有意义的一周，也是迄今为止最符合“学生”身份的一周，不是谁都能有北理的物理博士一对一辅导，哪怕对自己的实力仍有怀疑，也应当对自己姐姐的学识充满自信。
如果将来他和江彩黎能步入婚姻殿堂，他想，一定要让老姐来做伴娘。
在约定好的包间的门口，邱晓峰望见里面胡教授的面孔。他的心一瞬间又揪起来。胡教授面容严肃，嘴角下压，两片老花镜后的眼镜中露出庄严的目光，与个人主页照片里那慈祥的模样完全不同。
“是邱晓峰同学是吧？”他望见胡教授的瞬间，胡教授也望见了他。
邱晓峰背后汗毛竖起。
“是我。”他欠身，紧张兮兮的进入了包间，艰难的控制自己的腿弯折好让自己坐到椅子上而不是摔到椅子上。
他不敢抬头去看教授，仿佛一对上眼就会被生吞活剥。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基本的情况我都已经在简历里看到了。”胡教授的声音不大却充满力量，“为什么想来我们一个物理的实验室实习呢？”
邱晓峰张开嘴，觉得喉头仿佛被秤砣压住了，发不出声音来。这情境他已在心里头预演了多次，可到了正式演出时他还是怯场了。
“……因为我从小就一直对物理学很感兴趣，尽管上的是数媒的专业，但也曾考虑过要不要转到物理系去——”
胡教授打断了他的话，拿起了面前的一张纸，那不出意料就是打印出的他的简历。
“我看你，没有任何科研经历啊。”
邱晓峰无言以对。他觉得胡教授的目光敏锐，已经看透了他的卑劣与谎言。
“是的，所以我才——”
“我们学校很多大一的新生，”胡教授继续说，声音冷冷的，“都比你更有履历。你过去都不说在物理上，在学术上究竟有花费多少心思？”
“我……”邱晓峰嗓子干哑。胡教授的质问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双手不安的握在一起，双脚无力的垂在地上。他突然感到愤怒，觉得这是于教授与面前这位教授合谋的，目的就是取笑自己。
“搞基础学科是很苦的，也没有那么多钱赚。”胡教授把简历轻轻放回到桌面上，“告诉我，你是真心想来干吗？还是来镀金的？我这里最近已经容不下闲人了。”
邱晓峰低着头，没有回应。胡教授叹了口气，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将简历留在桌面上站起了身。
“您是说，我行动的太晚了是吗？”
邱晓峰声音弱小，胡教授没有听见，跨步离开了包间。原本准备的一切知识，七天的辛劳没有用上一点，他就已经被宣告了死刑。一场徒劳。
邱晓峰低着头许久。服务员为他端上咖啡，说是适才那位老先生点的单。邱晓峰沉默一阵子后，将咖啡一饮而尽，苦涩顿时充满他的喉管。
他将桌子对面自己的简历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上午剩余的时间都用来对着垃圾桶发呆。
中午，他实在没有胃口吃饭，直奔着下一个约定的地点而去，那是他与江彩黎约定好的公园门口。他在附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试图调整自己的心态。他告诉自己这是很正常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己还有很多其他机会，北大就一定牛逼了？去他妈的。
约定的时间是一点钟，邱晓峰从十二点开始等待。上午的惨败使他对于下午的告白也失去了信心。他疑惑一切是否都是他的幻想，他果然还是犯了高中时同样的错。
“大不了就再失败一次。”他这样劝慰自己，试图在一点钟到来之前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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