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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与孩子们相处的第一天有惊无险的结束了。大学生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趁着月色明朗在广阔的校园中散步。

    山间的空气清新而凉爽,仰头,在那深邃靛蓝的夜空中能看到繁星点点。麻雀们不唱歌了,静静在巢中休息。它们的燕子朋友们耐不住寒冷,早已飞往南方,直到初春时才会归来。

    校园里植了许多的树木,有白杨、梧桐、银杏……11月初时树木开始落叶,每天清晨都会积满道路。孩子们喜爱在落叶间玩耍,会比赛谁找到的叶片更大,更漂亮,也会比拼谁找到的叶子叶柄更加强韧。

    值日生早晚各一次,要对自己班级负责的区域进行落叶的清扫,这项活动一般只有三年级以上的大孩子们才会参与进去。老师会提前分好值日小组,按周次轮班。当周的值日生要比大伙儿来的更早,放学后回宿舍回的更晚,要抓着和他们一样甚至更高的木制条帚将落叶扫到路边,他们上课时会有专门的车辆来收集。

    这是项有趣的工作,大多数孩子都不会觉得累。如果当天收树叶的车没来或是来晚了,那些树叶堆成的堆就会保留到课间。他们届时就会推搡着,像是刺客信条里一样跳入落叶堆中,当然如若被老师逮住了,一顿批评是少不了的。

    到了现在,树木越发的秃了,虽然总体上说叶子不到十二月底落不完,可再想聚成那样的堆就很难了,孩子们秋季的一大乐趣也就渐渐的消失。好在他们还有新的盼头,那就是下雪。

    晓峰回想起他直到高中都还在每年的冬天盼望着下雪。那种薄薄的,毛绒绒一层的雪是不行的,就得是清晨醒来,窗外白茫茫一片,绿化带,停车棚,马路上全都积了厚厚一层才算过瘾。在那银装素裹的世界中,他会和小伙伴们赶早踩雪地,打雪仗,因为他们知道这雪是留不久的。他们有时会憎恨起大人,觉得为何在这样的美好天气里还要开车还要上班,为何不把雪留下来痛痛快快的玩一个冬天。

    晓峰现在懂了,因为他离在那样美好天气里还要开车还要上班的人不是很远了。上了大学后,他对雪的兴趣就大大的减少了,甚至不愿在寒冷的冬天把手从兜里掏出来。

    当他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时,晚间的散步还在继续。子斌无愧于侦察兵的绰号,一边踢着落叶一边一边打着手机的闪光灯给大伙开路。他的后面是有说有笑的馨月彩黎闺蜜组,再后面是插着兜四处张望找寻新鲜事物的周健,最后面是有点驼背,观望着前方众人的晓峰。

    走到一片荒地前,队伍停下了。这里是学校的待建区域,拉起了条带示意生人勿进。大学生们才不管呢,直接跨步走了进去。荒地高低不平,但土壤十分硬实,除去部分生命力顽强的杂草外看不见太多植物。

    大家都有些走累了,就在这片广阔的空地上短暂的歇息,观赏夜空。

    “明年就大三了,”馨月发出感慨,“空闲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吧。”

    “我操,别呀,”子斌露出痛苦的神情,“不要突然说这种很现实的事情,难得能看见这么浪漫的夜晚。”

    彩黎轻轻的笑了,明明她才是那个最繁忙的人。

    “我的我的,”馨月举起双手投降,“在这志愿期间还是只考虑志愿的事情吧,明天可还有一天呢。”

    众人点点头。

    “唉,”子斌把手背到脑后,“有时我会想,到这种地方来当教师也挺好的,不用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每天就跟个隐居山林的贤士一样。”

    晓峰笑了,说:

    “在这边呆个一两天是新鲜,时间久了恐怕会越来越感到无聊和不方便。”

    “也是。”

    大家继续走。子斌捡起一支蒲公英将其吹散,彩黎看晓峰一个人在队尾没趣,偷偷潜行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吓了他一大跳。

    子斌和馨月看见了,心中一阵无奈。

    “为啥他俩成了那样?”馨月问子斌。

    子斌想了想,回答说:

    “我想,老姐接触到的人太多了,要体会的感情也太多了。这就导致她有些迟钝,分不清各种‘喜欢’的区别。给她一点时间吧,我想她与晓峰再多处一阵子或许就会慢慢明白。”

    馨月觉得这话有道理,点点头表示理解。

    突然,一声粗野的惊叫打破了众人恬静的美好。周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寻宝”,似乎终于给他找到了个好东西。

    “喂,”周健招呼众人过去,“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

    走过去,众人发现周健手指所指的土坑里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露了一截出来。

    “感觉像是某种施工的肥料?”子斌猜测道。

    周健用鞋把周围的土地翻开,露出了那东西的真身——一个壁面很厚的玻璃瓶,瓶口被软木塞塞住,里面似乎有个小纸包。

    “是个漂流瓶。”周建兴奋的讲。

    晓峰心说哪门子的漂流瓶能飘进内陆来。

    周健使出浑身的劲儿想把软木塞拔出来,然而半天了还是纹丝不动。他擦擦头上的汗,把瓶子递给子斌和晓峰,俩人试了试,也都没能打开。

    “这瓶子感觉有点年头了,”彩黎说,“像是上世纪农村用于装香油的。可能瓶口过了这么久已经被粘死了,不借助工具恐怕开不开。”

    瓶子又回到了周健手上,他有些意难平,决定做最后的尝试。他找来一块看着还算坚硬的石头,“哐哐哐”用它向玻璃瓶砸去。砸了好几下,周建没力气了,石头钝了,玻璃瓶上却只出现了一段细微的裂痕。

    晓峰看不下去了,说:

    “算了吧,看来咱们和它没那么有缘。”

    周健还是不愿放弃,说:

    “你们不好奇那纸包里面写了什么吗?”

    “可能是个人的心愿。”彩黎猜。

    “没准是满篇的牢骚话。”馨月猜。

    “我不好奇。”子斌不猜。

    晓峰有些好奇,这东西出现的位置很蹊跷,里面说不准是给某人的信。但想了想他还是说:

    “算了吧,它都好端端在这里这么久了,突然几个大学生跑过来给弄坏了不像话。说不准这是个时间胶囊,它的主人过些日子会回来把它挖出来,咱们还是给它放回去吧。”

    周健虽然有些不忿,但细想晓峰的话不无道理,叹了口气将瓶子埋了回去,埋得严严实实,连一点都没露在外面。

    “好了,”周健拍拍手站起来笑着说,“这下除去埋它的人以外,就只有大地知道它在哪里了。”

    众人也笑了。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明天是和孩子们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