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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问询和方向(二)

    “最近几天,瓦萨尔斯的各地的警察都接到了不同的人口失踪报案,”纳克萨的食指敲了敲桌面,“这本来不应该由塔楼来负责,毕竟我们擅长应对的是超自然事件或异常调查。”

    明参脱下了光滑昂贵的皮革手套,欣赏自己纤细的手指:“一般这种情况下,你应该还有个但是。”

    纳克萨点了点头:“但是,我们安排在警署协助的那些人却发现,这些失踪的人全部都有共同点——全部都是来自不算太充裕、甚至可以说是贫困的家庭的女孩。”

    他说到这里时,顿了顿:“她们全部都不满十五岁。”

    “卡卡街找过了么?”

    明参微挑眉毛,开口询问。

    “当然,不说我们,一般出现失踪案件的时候,即使是最无能的警察也知道应该去卡卡街搜寻线索,”

    金发的贵族少爷显然是知道那条臭名昭著的卡卡街的,“但最奇怪的就在这——没有哪怕一颗‘钉子’能打听到那些大型帮派最近在收人口的信息,无论是警察还是塔楼——昨天警察协助我们,把那些帮派的所谓老大都带到局子里,但‘断查人’在‘询问’之后却告诉我们,这些家伙和这件事没关系。”

    说到这里,纳克萨似乎有些气愤:“三十个,整整三十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即使明面上看不出,但警察和塔楼已经在暗处开始搜寻,我和泽彼思就是其中一支分队。”

    “哇哦,那你们可真是废物,”漆黑色的鹦鹉探出脑袋,“换做我和明参的话,不用多久就能把人找出来——你说是吧,明参?”

    “不要有这种幼稚的好胜心,你应该知道我很讨厌小孩子,菲。”

    明参淡淡的教训了菲一句,然后重新看向年轻的塔楼守望:“塔楼的想法呢?”

    “晋升仪式的需求,或者某条途径异人的变态欲望。”

    泽彼思突然开口,语气虽然冷酷而不满,但还算是说出了或许有用的讯息:“但是塔楼并不清楚那些途径的特点或晋升仪式的需求。”

    “祭祀。”

    明参的嘴角仿佛带起微妙的弧度:“为什么不考虑某些秘密结社的疯狂信仰呢——纯洁的肉体和灵魂往往能讨得某些污秽混蛋的喜悦——最近大青松街似乎很受欢迎。”

    纳克萨和泽彼思神色变得有些怪异。

    “......这确实有考虑过.......”

    “你认为那群卑卡布尼的怪胎杂种在大青松街做的事,我不知道,所以刚刚还刻意对我隐瞒了这个猜测,但实际上,这才是你们主要的侧重点,不是么,不高兴先生?”

    沉默。

    凯闻巴多秘教团的出现其实是一个不能流传出去的秘密,如果让市民知道一个拥有邪恶信仰的秘密结社出现在了自己的居住地,不知道会造成多少恐慌。

    而某些心怀鬼胎的家伙,无论是异人还是一般人,他们甚至会愿意自发加入,背叛原有所在的群体,而且他们将比加入的团体的成员们更加狂热、虔诚,这很可能会造成某种动荡。

    这种感觉很不好。

    泽彼思想着,似乎自己的每一步动作都被对方揣测预判,这令他开始出现一些无力感。

    “还有一些脑子里装着肥肠和废料的贵族,他们能利用的渠道你们又有去调查过么?”

    明参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不要去思考、揣测我为什么知道那些信仰溃败的疯子的事——大青松街是我的地盘——想想正事.......正事,在麻烦变成大麻烦前把它解决掉。”

    “不过,这对你们而言已经是不小的麻烦了,不是么?”

    看着陷入沉默、不再开口的两人,明参将身体往后靠,

    眼中的黑色失去往日的纯粹。

    漆黑色的东陆少年似乎开始有些虚弱——这是‘扯断’了法尔忒妮身上与这件失踪案之间‘联系’的代价——深呼吸。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随意的把桌上的报告拿起翻阅。

    从这漂亮标准的贵族书写体可以看出,纳克萨.扎.T.比利冯斯特应该是这一份调查报告的主要撰写者。

    .......

    ......

    根据约翰.锡比莱的描述,我们得知莎拉.锡比莱在把火柴交到指定火柴店后,一般都会立刻回家,根据路途推断,时间最短可控制在十七分钟。

    途中经过松果广场,茉日街,银花小道,枫落日街,活动范围没有超出过恩德拉区,而且大多都是有着众多行人往来的路段。

    不排除出现大面积催眠的可能。

    ........

    ......

    值得注意的是,在事发前一天,莎拉.锡比莱曾经和约翰.锡比莱提到过,她似乎在附近感受到一下不怀好意的‘注视’,由此可以推测,实施犯罪者应该是在标记目标,调查员泽彼思.洛瑟认为对方有很大的可能是一个异人,或者是拥有异人的协助。

    在附近的调查没有结果,对方似乎很擅长‘隐蔽’。

    .......

    ....

    .......

    约翰.锡比莱在谈论到自己女儿时的激动,悲伤无法伪装,通过调查员纳克萨.扎.T.比利冯斯特——‘窥视者’——观察的微表情和肢体动作、语气能够初步排除嫌疑......好吧,不排除他被处理过‘记忆’的可能。

    ........

    ......

    ...........

    下面附录着一个女孩的画像,出自纳克萨之手,虽说是简笔画,但确实勾勒出了女孩的特征和大体轮廓。

    明参曾经见过小莎拉,因此他能看得出画出这个人头像的家伙素描底子一定是极好的——几乎一模一样。

    “三位的咖啡,”

    女服务生稳当的端着一个木盘,上面盛放三盏有着浓郁香味的咖啡。

    “请慢用。”

    她将咖啡放下,绽放犹如金盏花般的笑容。

    “谢谢你,小姐。”

    明参虽然是在感谢,但语气丝毫没有一丝感恩的意味。

    她轻轻点头,看向纳克萨,期待后者能对自己说几句话,但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苦恼,于是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嘟了嘟小嘴,在书中不会出现名字的路人女孩也在苦恼。

    明参放下报告,用咖啡杯上的锡制小勺轻轻搅拌,然后端起抿了一口。

    酸涩的口感带来的是奔放热情的咖啡豆香气,虽说应该是热带经济作物,但克乍索的咖啡育种技术好像十分先进而高明,至少在这貌似北半球的大陆之上,咖啡豆反而因为寒冷而导致营养积累,再加上不算匮乏的日照,磨出来的咖啡口感和味道都算是一流。

    什么,你说这不符合常理,和你在地理课上学到的不一样?伙计,这可是小说......小说!

    明参默默的放下了咖啡,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十分随意的翘起了腿。

    嗯,很好,忘记给我上方糖了。

    “额........”

    被少年那一双黯淡的眼睛注视着的纳克萨和泽彼思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其眼神幽幽谲意,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的计划呢?”

    明参淡淡开口,那张有着泛黑唇色的嘴有着某种魔力,发出的音调怪诞,有些像是以频率传播的噪点,传入耳中令人厌恶且烦躁。

    就连作为传播介质的空气都仿佛也不愿意让这种隐藏邪恶不详以自己为媒介,但暧昧不清的模糊话语却清晰传递到二人的意识之中,让他们本能的想回答明参的问题。

    “我们......”

    “唉,算了算了,”

    明参很是不耐烦的摆摆手,语气和表情都表现出十分显著的嫌弃与鄙夷,这不免让对面的二人心生不满。

    “无非就是按照从约翰.锡比莱那里得知的、莎拉.锡比莱的行动轨迹去找,或是通过‘巡警’的能力搜寻目标——你们有拿到那个女孩的随身物品吧?”

    少年换了一条腿,继续翘着,仍然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之上:“不高兴先生,你应该可以通过自己所认定的‘媒介’来搜寻一件物品的所有者,然后再捕捉他们之间的‘联系’,从而确定目标的所在地,这是‘巡警’的能力之一。”

    他没有用反问或疑问,只是十分平淡的陈述,就好像他知道自己所说的一定是正确的那样。

    这不是‘经验’,也不是‘见闻’,更不是‘听说’,而是‘知识’——他知道很多东西——明参打了个哈欠。

    他看向纳克萨,伸出了自己的手:“给我看看。”

    “这不符合规定。”

    知道这个东陆人指的是什么,泽彼思的眼神变得坚毅。

    “如果我自己动手的话呢,第二天报纸上就会刊登上这么一个新闻......唔,两名青年男子于一间咖啡厅内被毒杀,警方称凶手仍未被逮捕,小提示,没人能发现我曾经来过这,我保证——你们觉得怎么样,需不需要加上一些有趣亮眼的润色?也许我可以把你们塑造成相恋的情侣,因为家世和大众眼中的伦理问题而被反对——哇哦,这样连凶手都不需要了,大家都会觉得你们一定是选择了殉情。”

    明参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之前已经给了塔楼足够的威慑,他现在在塔楼甚至还有教会的眼中,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安抚,顺从,很显然比直接表达强硬的态度要来得更恰当。

    因为只是潜在,需要规避啊。

    “.......你、你不能.......”

    “为什么不能?”

    明参身体微微向前倾,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开口:“我认识大青松街的那群混蛋,他们所掌握的人脉和财力你们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他们掌握几乎整个克乍索帝国的媒体,只要他们愿意,假的就是真的,真的就是假的。”

    “他们并不介意卖我一个人情来把你们给毁掉——或许还有你们的家人——第四阶级的贵族?哇哦哇哦——毕竟他们常常做这种事,如果他们拒绝,我就把他们一起杀掉,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你们拒绝了我无理且蛮横的诉求——要试试么?”

    明参说完这些,看着对面两位塔楼守望的表情,重新靠回椅子上。

    与此前在餐厅碰见纳克萨时的做派截然不同,因为那时候他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个想要平静生活的吉良——咳咳,八坂——普通大学生,而现在,明参则需要扮演一个不稳定的‘威胁’,并借此从对面的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

    “呵,只要是一个心智正常的人,当然可以得出正确的答案。”

    “不是吗,纳克萨先生?”

    “身为一个姓名中缀扎.T的贵族,你肯定知道瓦萨尔斯贵族的做派,即使你是一个贵族——比利冯斯特家族——很多人都希望能咬下一大块肉。”

    纳克萨和泽彼思对视了一眼,前者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不知什么地方掏出一个牛皮纸袋,从中拿出了一个胸针。

    斑斑驳驳,表面已经有了一定数量的划痕和掉漆块,劣质的金属片笨拙而违和的拼凑出一朵玫瑰的形状。玫瑰上面的涂料已经掉得差不多了,整体充满锈与旧。

    “听那孩子的父亲说,这是她死去的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胸针,”纳克萨把胸针放在桌上,推到明参面前,“她一直都带在身上。”

    “约翰.锡比莱还说过,莎拉.锡比莱小的时候,在母亲葬礼上握着这枚胸针哭,手上不小心被扎出了血。”

    “哦——”明参点了点头,“那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