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报考牙医学院
我听孙鸿晨说，加拿大的科学研究经费来源于各个方面，其中最重要的资金来源是各省和地方政府。研究人员将自己的研究项目提交给相关部门，由评审委员会进行审核，评审程序和评定标准都非常苛刻。每年大约有30%的科研项目可以拿到资助，每个项目的经费大概在十五万到五十万加元，研究结束后，需要提交一份让评审委员会满意的报告，审核通过后才能继续申请经费。如果拿不出满意的研究成果，也不会被追究，因为科学研究本身就是一种探索，允许失败。尽管研究人员已经竭尽全力，但是他们的研究成果却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因此，如果申请不到科研基金，他们很可能会丢掉工作。
孙鸿晨的同学周青，他和夫人都在UBC大学从事心脏方面的科学研究，那些年来，他们一刻都不敢放松，夜以继日地工作，已经取得了一些成绩。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那个周末，周青突然接到团队秘书的通知，让他到老板办公室开会。当他赶到时，已有两位同事提前到了，等到团队成员全部到齐后，老板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
老板说：“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的研究项目今年申请到的科研基金很不理想，只有去年的一半。”这一刻，大家都傻眼了，周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接着，老板宣布了留下来继续工作的人员名单，当场就有人失控，质问道：“这是为什么呀？”老板只是摇了摇头，他也无法回答这一问题。
“周，实在对不起，你和你夫人，我只能留下一人继续工作。”老板说道。
周青没办法，只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和夫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自己离开，理由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要想找到一份工作，总比女人要容易一些。在周青离开半年之后，他们以前的研究项目宣布下马，他的夫人也失去了工作。
王柯和周青夫妇，都是华人中的优秀学者，他们的聪明才智和勤奋，都是无可挑剔的。孙鸿晨对他们的遭遇深表同情，一想到他们的今天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种危机感和紧迫感，让他坐立不安。
然而，他的焦虑却得不到秦晓菲的理解，她的口无遮拦被他那位台湾同学利用，造成导师对他产生误解。在孙鸿晨前途渺茫、家庭生活一塌糊涂的痛苦时刻，陈杰专程赶过来关心和开导他，陈大哥曾经是BJ大学副校长，后来任中国驻加拿大文化参赞。
陈洁对孙鸿晨说：“你目前的情况确实很糟糕，夫妻关系破裂，导师又对你失去信任，难道你就这么认输了？我可不认为你是那种人。既然已经无路可退，那就去拼一把，我相信你能考上牙医学院。”一夜的交谈，让孙鸿晨茅塞顿开，陈大哥的话让他意识到，现在的绝境就是他报考牙医学院的最大动力。他忽然有一种明悟，他做出了一个最艰难的决定，就是放弃让人羡慕的科研工作，报考牙医学院，自己掌控未来。
40岁的孙鸿晨，准备报考牙医学院，大家都觉得他是个疯子。他必须和那些最优秀的年轻人较量，胜算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加拿大牙医学院的入学考试，竞争非常激烈，只有获得了学士学位以上的加国学生才有资格申请。考试科目由四个部分组成，分别是自然科学、观察能力、阅读理解和手巧测试，前三者是笔试，而手巧测试则要求考生现场作指定形状的雕刻，最后还要面试，录取率只有10%左右。
孙鸿晨对自己的情况进行了分析，优势：他在出国之前就是国内三甲医院的知名麻醉医生，被称为“孙一手”，他的动手能力和观察能力都是一流的。劣势：在那动荡的年代里，他没有机会系统学习自然科学知识及数理化知识，英语的听读能力也需要加强。虽然他在加拿大获得了一张枫叶卡，但是，只有拿到加拿大公民身份，才能参加牙医学院的入学考试。
他拖着两口破旧的大箱子，独自一人离开了那个奋斗过四年的城市，来到一个小镇。他租下一间价格便宜的地下室，屋子里阴暗潮湿，没有像样的家具，地上只有一个旧床垫，还有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无所有的他，再次朝着自己的目标艰难地往前走。
为了维持生计，他发挥自己的游泳特长，到游泳馆当救生员。有的游泳馆工资较高，但非常繁忙，所以，他选择了工资低而且不忙的游泳馆。在工作间隙，他抓紧时间复习功课，每天下班之前，他就跳进游泳池，用工具把池子的底部和四周都擦洗得干干净净。
他还抽空给人做按摩，由于他了解人体结构，能找准穴位对症治疗，再加上收费便宜，所以来找他按摩的人越来越多。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打开书本挑灯夜战，每天只睡3-4个小时，半夜疲倦时，就用冷水冲一把脸，或者跑到楼上，在门外面吹一会儿冷风。有一天，他正奋笔疾书时，忽然听到背后有点小动静，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啊！一只小老鼠。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在墙角找到了一个很小的洞。从那以后，他的地下室里几乎每晚都会有小老鼠和蟑螂光临，有时还会咬破他的练习册。不过，有老鼠和蟑螂作伴，寂静的夜晚从此不再寂寞。
在牙医学院入学考试前夕，孙鸿晨辞去了所有的工作，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开始了魔鬼式地复习。那些厚厚的书籍和复习资料，他不知翻阅了多少遍，其中的大部分内容，他都已经记得清清楚楚。角落里堆满了笔记本和草稿本，枕头上还放着很多英语听力磁带。他有时候晚上会跑到超市里，购买一些打折的食物，比如面包，牛奶，方便面，还有一些不需要花时间煮熟的食品。他在书海中获取能量，在黑暗里寻求光明，他已经有两个多月不见太阳光了。尽管他的面庞看上去很是苍白，但从他那坚定的眼神中，能够感受到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
多伦多的冬季漫长又寒冷，而牙医学院入学考试就在这个严冬举行。孙鸿晨从进入考场到结束考试，短暂的两天，几乎耗尽了他这一辈子积蓄的能量。他身穿一件单薄的衬衣，神情恍惚地走出考场，他四肢无力再也迈不开脚步，只得瘫坐在零下二十多度的雪地里。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落在他一动不动的身体上，又被他体内升腾的热气融化。没多久，他就变成了一个雪人，胡子、眉毛结冰，鼻尖发白。周围一片银白、一片洁净，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才逐渐苏醒过来，这一年他实在是太累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不知转了多少次公交车，步行了多少个街区，花费了多少时间，他神情恍惚地在冰天雪地里行走，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房东老太太被他那副模样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拉进屋里，用毛巾擦去他身上的积雪，然后给他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你考得怎么样？”楼上的室友也围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不知道。”他的回答只有三个字，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又不敢多问，怀疑他脑子受到了刺激，感觉他的所作所为让人不可思议。
听孙鸿晨讲到这里，我心里产生了无尽的怜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身边没有亲人的关怀，没有爱人的鼓励，一切都是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去面对，那是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
孙鸿晨的同学周青，他和夫人都在UBC大学从事心脏方面的科学研究，那些年来，他们一刻都不敢放松，夜以继日地工作，已经取得了一些成绩。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那个周末，周青突然接到团队秘书的通知，让他到老板办公室开会。当他赶到时，已有两位同事提前到了，等到团队成员全部到齐后，老板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
老板说：“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的研究项目今年申请到的科研基金很不理想，只有去年的一半。”这一刻，大家都傻眼了，周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接着，老板宣布了留下来继续工作的人员名单，当场就有人失控，质问道：“这是为什么呀？”老板只是摇了摇头，他也无法回答这一问题。
“周，实在对不起，你和你夫人，我只能留下一人继续工作。”老板说道。
周青没办法，只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和夫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自己离开，理由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要想找到一份工作，总比女人要容易一些。在周青离开半年之后，他们以前的研究项目宣布下马，他的夫人也失去了工作。
王柯和周青夫妇，都是华人中的优秀学者，他们的聪明才智和勤奋，都是无可挑剔的。孙鸿晨对他们的遭遇深表同情，一想到他们的今天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种危机感和紧迫感，让他坐立不安。
然而，他的焦虑却得不到秦晓菲的理解，她的口无遮拦被他那位台湾同学利用，造成导师对他产生误解。在孙鸿晨前途渺茫、家庭生活一塌糊涂的痛苦时刻，陈杰专程赶过来关心和开导他，陈大哥曾经是BJ大学副校长，后来任中国驻加拿大文化参赞。
陈洁对孙鸿晨说：“你目前的情况确实很糟糕，夫妻关系破裂，导师又对你失去信任，难道你就这么认输了？我可不认为你是那种人。既然已经无路可退，那就去拼一把，我相信你能考上牙医学院。”一夜的交谈，让孙鸿晨茅塞顿开，陈大哥的话让他意识到，现在的绝境就是他报考牙医学院的最大动力。他忽然有一种明悟，他做出了一个最艰难的决定，就是放弃让人羡慕的科研工作，报考牙医学院，自己掌控未来。
40岁的孙鸿晨，准备报考牙医学院，大家都觉得他是个疯子。他必须和那些最优秀的年轻人较量，胜算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加拿大牙医学院的入学考试，竞争非常激烈，只有获得了学士学位以上的加国学生才有资格申请。考试科目由四个部分组成，分别是自然科学、观察能力、阅读理解和手巧测试，前三者是笔试，而手巧测试则要求考生现场作指定形状的雕刻，最后还要面试，录取率只有10%左右。
孙鸿晨对自己的情况进行了分析，优势：他在出国之前就是国内三甲医院的知名麻醉医生，被称为“孙一手”，他的动手能力和观察能力都是一流的。劣势：在那动荡的年代里，他没有机会系统学习自然科学知识及数理化知识，英语的听读能力也需要加强。虽然他在加拿大获得了一张枫叶卡，但是，只有拿到加拿大公民身份，才能参加牙医学院的入学考试。
他拖着两口破旧的大箱子，独自一人离开了那个奋斗过四年的城市，来到一个小镇。他租下一间价格便宜的地下室，屋子里阴暗潮湿，没有像样的家具，地上只有一个旧床垫，还有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无所有的他，再次朝着自己的目标艰难地往前走。
为了维持生计，他发挥自己的游泳特长，到游泳馆当救生员。有的游泳馆工资较高，但非常繁忙，所以，他选择了工资低而且不忙的游泳馆。在工作间隙，他抓紧时间复习功课，每天下班之前，他就跳进游泳池，用工具把池子的底部和四周都擦洗得干干净净。
他还抽空给人做按摩，由于他了解人体结构，能找准穴位对症治疗，再加上收费便宜，所以来找他按摩的人越来越多。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打开书本挑灯夜战，每天只睡3-4个小时，半夜疲倦时，就用冷水冲一把脸，或者跑到楼上，在门外面吹一会儿冷风。有一天，他正奋笔疾书时，忽然听到背后有点小动静，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啊！一只小老鼠。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在墙角找到了一个很小的洞。从那以后，他的地下室里几乎每晚都会有小老鼠和蟑螂光临，有时还会咬破他的练习册。不过，有老鼠和蟑螂作伴，寂静的夜晚从此不再寂寞。
在牙医学院入学考试前夕，孙鸿晨辞去了所有的工作，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开始了魔鬼式地复习。那些厚厚的书籍和复习资料，他不知翻阅了多少遍，其中的大部分内容，他都已经记得清清楚楚。角落里堆满了笔记本和草稿本，枕头上还放着很多英语听力磁带。他有时候晚上会跑到超市里，购买一些打折的食物，比如面包，牛奶，方便面，还有一些不需要花时间煮熟的食品。他在书海中获取能量，在黑暗里寻求光明，他已经有两个多月不见太阳光了。尽管他的面庞看上去很是苍白，但从他那坚定的眼神中，能够感受到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
多伦多的冬季漫长又寒冷，而牙医学院入学考试就在这个严冬举行。孙鸿晨从进入考场到结束考试，短暂的两天，几乎耗尽了他这一辈子积蓄的能量。他身穿一件单薄的衬衣，神情恍惚地走出考场，他四肢无力再也迈不开脚步，只得瘫坐在零下二十多度的雪地里。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落在他一动不动的身体上，又被他体内升腾的热气融化。没多久，他就变成了一个雪人，胡子、眉毛结冰，鼻尖发白。周围一片银白、一片洁净，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才逐渐苏醒过来，这一年他实在是太累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不知转了多少次公交车，步行了多少个街区，花费了多少时间，他神情恍惚地在冰天雪地里行走，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房东老太太被他那副模样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拉进屋里，用毛巾擦去他身上的积雪，然后给他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你考得怎么样？”楼上的室友也围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不知道。”他的回答只有三个字，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又不敢多问，怀疑他脑子受到了刺激，感觉他的所作所为让人不可思议。
听孙鸿晨讲到这里，我心里产生了无尽的怜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身边没有亲人的关怀，没有爱人的鼓励，一切都是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去面对，那是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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