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广纳贤才（二）

    夜晚，一个破旧的路边摊，小贩正在给别桌的醉汉拿酒，我招呼了一声:“老板，再来一碗面。”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头发已经灰白的油腻胖子，在他的桌边，已经堆了三个空碗。此时，他正在喝着汤底，喝完还不忘满足的舔了舔嘴唇。

    又一碗热气腾腾的板面端了上来，胖子拿来直接就开吃。

    我苦笑道:“你可真够能吃的。”

    他继续吃着面，看也没看我，只道:“没办法，饿死鬼投胎。”

    我的烟已经点了一根又一根。

    这个胖子是老胡介绍的一个人手，此时的他刚出狱三个月。

    我吐了口白雾，道:“怎么进去的?”

    他还在吃面，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故意伤人。”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一直等到他第四碗面吃完。

    他擦了擦嘴边，打了个饱嗝，拿出桌上的牙签，边剔牙边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道:“我问的问题可能有些莽撞，但还请你看在我请了你一顿饭的面子上，尽量如实回答我。”

    我接着道:“我想知道你的过去。”

    他嗤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什么呢，就我这些破事啊。”

    他道:“我叫张华，今年也四十多了，蹲过监狱，这辈子也算是废人一个，没啥本事，好吃懒做。”

    我道:“我能问问你，你因为什么故意伤人吗？”

    他道:“我玩了三十多年，平常什么事也不干，给我妈都气出病了，前两年娶了个媳妇，这给我妈高兴坏了，一年就抱上了孙子。我寻思我怎么这么好命啊。”

    “但是，就在五年前，我儿子查出了白血病，我没钱给我儿子治病，我就这么眼睁睁的……”说到这，张华的满脸横肉微微颤抖。

    “儿子死了，我妈也因为这事咽气了，媳妇跟我提了离婚，老子当时就感觉被世界抛弃了一样，后来我特娘的才发现，那骚货在外面早就有姘头了，他奶奶的，儿子死了她是一点折都没想!”他突然猛敲桌子，惹得旁边的客人都往我们这桌瞅了两眼。

    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把最后的话说完了“我把那个男的捅了，判了三年。”

    我道:“那你现在最想要什么，或者说，最需要什么？”

    张华道:“废话，当然是钱，老子现在也是他妈贱命一条，说不定哪天就死了，能潇洒一天是一天。”

    我突然想他的衣领处看去，想看出些什么端倪，他的眼睛很警惕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呵呵一笑，道:“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了，你要找的恐怕我身上没有，不过纹身我倒是有些，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二啊。”

    说完，张华敞开衣领，我看到满是臭汗的胸膛上纹着一条龙头。

    他道:“哥们，刚才的话不适合在这讲，换个地方唠唠吧。”

    我点头，付了钱后便和他离开了。

    走到了一座桥上，看着四周的夜景，吹着晚风，他道:“我爹是他们那辈最没出息的一个，我会的也只是我爹的一点皮毛，你这种事找我没用。”

    我知道他已经看出我的心思了，便不再客套，开门见山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改姓啊？”

    “姓林太显眼了，我妈这个姓比较平庸，起码对他们来讲。”张华道。

    我道:“那你之后还下过斗吗？”

    张华笑道:“哥们，你也太抬举我了，我爹生前就留下了那几个摊子，后来还死里头了，我他妈只能捡捡漏啊。那不然娶媳妇和救我儿子的钱都哪来的?”

    “这都不够?”我诧异道。

    “大件却被搬空了，小件还能买几个钱?”

    “你没在族里待过吧?”

    “你觉得我配么？”

    “那现在有个赚钱的机会，或许还可以给你和你爹光宗耀祖，你干不干?”我道。

    “儿子死了，娘死了，媳妇跑了，仇报了，没啥牵挂了，为啥不干?”张华缓缓的道。

    我点了点头，拍了拍他，道:“祝你好运，明天早上七点，来鲁园元墨堂。还有，洗洗澡吧，身上太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