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再收留一只猫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哎——”岳浅华按下挂断键，把手机塞进包里，叹了口气。她抬头看了看天，迈步走向回家的路。

    “不开机，一整天也没来个短信，他到底是怎么了？有些不寻常啊！”岳浅华边走边想。“这个张新杰真是跟传说中一样严谨呀！不过，倒也是个真诚直率的人。他真的会再来吗？一般人的话，只是说说而已吧……如果张新杰和那个人在店里碰到，他们会怎样聊荣耀呢？那个人说过的，大家场上是对手，场下都是朋友吧？”

    就这样边想边走，不大一会儿，岳浅华走进了位于自己租房所在小区附近的一家生活超市——她每天都要光顾的地方。先拿了一包全麦切片面包当明天的早餐，接下来她走到了鲜食区的冷柜旁，看到自己喜欢的日式饭团在做特价，就每种口味各拿了一个——家里有冰箱，今晚吃不完，明晚可以接着吃。

    10分钟后，岳浅华走进了望海小区的一栋居民楼——她租住的单元房就在这栋楼的三层。这里距离繁华的市区较远，离她工作的咖啡店挺近，上班走路不到20分钟就到了。

    望海小区建于十年前，是个普通的经济型小区。虽名为“望海”，但自从三年前，离大海更近的那几栋高级公寓在南面建成后，就只有几个房间能看到大海了——从高楼之间的空隙中。

    望海小区位于市区与近郊的过度地带，失去了海景房的优势，房租相对便宜。岳浅华毕业前，在高级公寓旁边的咖啡店中得到了打工的机会，工作既勤快又踏实的她，毕业后顺利留下成为了正式员工。咖啡店开出的薪酬优厚，爱上了Q市大海的她，并未去深入内陆的地区，租住更廉价的房子，就近在咖啡店北边的望海小区租了个一居室独住。工作之余，岳浅华很少去市区逛街，她喜欢在海边散步，有时就那样看着大海，吹着海风，心里满是愉悦。

    一边上楼一边低头在包里找钥匙的岳浅华，在最后几级台阶处停下了。黑暗中，家门口的地垫上正坐着一个人，双手抱膝，低头埋首。虽然他身处于黑暗中，但岳浅华对他的身影却是无比地熟悉——那不正是自己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惦记着的人吗？

    岳浅华拍手点亮楼道中的声控灯，看到这个人的头发和身上，以及放在他脚边的双肩背包都是半湿的——显然是被傍晚的急雨淋到了。他是睡着了吗？突然亮起的灯光下，这个人没有抬头。

    “你什么时候来的？没和战队一起回K市么？手机一直没开机呀！”岳浅华问着，走完了最后几级台阶，站到了这个人身前。“被雨淋了吧？赶紧进去洗个澡，把头发吹干吧！”

    那人慢慢抬起头，看向岳浅华。这是个面容俊秀的男人，比起岳浅华数月前回家过春节时见到的他，失了几分神采。满脸疲倦之极的样子，让只有24岁的他看上去老了许多。什么都没说，他努力地向岳浅华挤出了一个笑容，站起身，拎起双肩背包，向旁边让开了些。

    岳浅华随即上前开门。看到他那个勉强的笑容之时，满肚子的疑问都化作了心疼。他昨晚睡过了么？今天吃饭了么？想着想着，那人已跟着她走进家门。

    楼道暗淡的灯光随着关上的房门被隔绝在外，室内漆黑一片。岳浅华正要去按玄关的电灯开关时，随着双肩背落地的声音，熟悉的气息瞬间从背后袭来——那个人伸臂从身后抱紧了她，垂下头，脸贴上她的脸，哑然道：“拜托别开灯……我用全力了……可……还是……”

    听到这努力压抑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话语，岳浅华的心都要碎了！她立在玄关，一只手缓缓松开，任由手提袋落到脚边，另一只手握上正紧紧抱着她的大手。大滴的水珠正在此时落在了她的手上，一颗，两颗……宛如傍晚那场急雨一般，震撼了岳浅华——她第一次见到，不，是“感觉”到那个人的眼泪。

    二人就这样在黑暗中站着，一时无人出声，直至娇嫩悠扬的“喵——喵——”声在前方响起，打破了这忧伤的气氛。

    那个人吃了一惊，当即放开岳浅华，伸手打开了玄关的灯，望向前面的地板——就见一只小猫，正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俩，美丽的绿色眼睛半眯着，显然是在适应突然亮起的灯光。这是一只橘色半长毛、未成年的本地小土猫。

    “乐乐——姐姐回来了！别急，马上给你开饭！”岳浅华立刻换上了笑脸，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去把手伸向小猫。小猫快步迎上，探着脑袋反复蹭着主人的手。

    “乐乐吗？”那个人没有掩饰刚刚哭过的事情，一边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痕，一边低头看着小猫转身走到他脚边，非常仔细地嗅着他的味道，然后用力地来回蹭了蹭他的裤脚，依旧去岳浅华面前要饭吃。“咦？它跟我一点都不认生啊！”那个人奇道，一边也蹲下身，试着去摸小猫毛茸茸的小脑袋。

    “那是因为房间里还留着你的味道吧！或者，是因为它知道你的小名也叫‘乐乐’？”岳浅华见他心情似乎正在转好，望着他开起了玩笑。

    “别提我小名啊——”那个人有些无奈，看上去因为小猫的介入，伤感的情绪被多少冲淡了一些。

    “好吧。张佳乐！”岳浅华站起身，突然正色道。

    “呃？”那个人依然蹲着，歪头看向岳浅华，正在抚摸小猫脑袋的手，停下不动了。

    是的，这个岳浅华最关注的打荣耀的人，就是张佳乐——操纵弹药专家角色百花缭乱，作为队长，带领着百花战队，昨天第三次在荣耀联赛的决赛中败北，屈居亚军。

    “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明白你的艰难和几倍于别的战队选手的付出。大孙走后，没有和你水平相当的队友做搭档，你一个人坚持了这么久，把百花两次送进总决赛。以前你总说大孙打得‘太疯’，这两年多我觉得太疯的是你——你太勉强自己了，没有夺冠不是你的错。所有人都知道你竭尽了全力！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强的荣耀大神，没有之一！还有明年呢！下赛季百花也许就有出色的选手到来了！”岳浅华没有去喂猫，而是趁张佳乐情绪有所缓和时，先给他打打气。

    “也许吧！”张佳乐的神情明显消沉了一下，转回了头不看岳浅华，似乎有意要避开这话题般，关心起了小猫：“它是从哪里来的？之前没见你提过呀？”他也喜欢猫，并不拒绝与这种有灵性的小动物共同生活。小猫此时正用嘴来回蹭他伸过去的修长的手指。

    “它呀！来家里才1个月，你正要打季后赛，怕你分心没告诉你。”说到小猫乐乐，岳浅华兴奋起来，笑着介绍起它的来历。

    “我们咖啡店的一个老顾客，要调去S市工作，乐乐是她经常去喂的流浪猫生的其中一只小猫，有一天猫妈妈不见了，那窝不到2个月大的小猫自己到处找食物，她观察了几天，发现小猫越剩越少，最后只有一只橘色的在寒风里发抖，特别不忍心，就抱回家了。那天看她一边喝咖啡一边不开心的样子，我们还以为是当天的咖啡味道有问题，结果一问呢，她就把猫的事儿说出来了。她没办法能带它一起走，又舍不得它再回去流浪，就问我们谁能收养它，还给我们看她手机里存的小猫的照片，一边看一边说这就是她的‘乐乐’。光是听到这个名字我就喜欢它了，照片上看着又那么可爱，所以就决定收养它了。‘乐乐’这名字已经被叫了三个月，改名怕它不适应，而且，好像在叫你一样——所以，就这样叫喽！”

    “这样呀！”张佳乐微笑道，然后突然指着自己对岳浅华说：“那你能收留我吧——我也是一只没有去处的猫。”言语间那股认真劲儿，仿佛他自己是幻化成人的猫，对着岳浅华道出自己的真身一般。

    “胡说什么！你哪次来这儿不是当自己家一样？”岳浅华本想这样回他一句，但又因感到了他的失落硬是又咽了回去。恰在此时，“咕——”的一声从张佳乐腹中传来——他今天一直没有心情吃饭，现在看来是饿得不轻。

    岳浅华忙道：“别愣在这儿了，我刚买了饭团，你快去洗澡换衣服，出来和我一起吃吧！”

    “多谢收留！那我就先去洗澡了。”张佳乐换上拖鞋去了卫生间。岳浅华看看跑去饭盆前蹲守的小猫，语带双关地说：“这两只猫都该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