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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赤膊上阵

    冀忞正准备理直气壮地离开寮房,远远地躲开洪充容和黎修容,却在起身时候,听到洪充容急切的声音:

    “冀忞小姐!留步!”

    冀忞听声音离自己如此之近,不由得讶异,抬起头来,正对上洪充容阴晴不定的面容,洪充容下座缓缓走向自己,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和嘲讽。

    冀忞心下疑惑,下意识警惕地左右看看,房中只有自己和她们二人,并不曾有外人,而且房间中的摆设一目了然,别说藏人,藏只猫都没可能,她还能把自己怎么样?

    何况,自己也提前服了周桓给的药丸,范定艳和柳儿又好说歹说连求带吓唬地劝自己带上了那个小蛇,目前也毫无动静,可见,房间中的熏香,自己能触碰到的桌椅和茶杯里没有什么毒物。

    难不成洪充容要亲自动手掌掴自己?

    不能,冀忞随即否定,好歹,洪充容也出身官家,在宫里位份也不算低,亲自动手打人,太掉价了!她能不怕丢人?

    记得在宫里的时候,听宫里的老人说起,焦贤妃刚任五品婕妤的时候,有一次自己动手打宫女,不料这个宫女正感染风寒,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焦婕妤打宫女耳光,却沾了一手黏糊糊的鼻涕!

    事后,还是婕妤的焦贤妃恶心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皇后知道后,不咸不淡地对众人道:“宫女太监一入宫门,远离家乡亲人,终生为奴为婢,本就可怜,身为宫妃,要宽仁御下,以德服人,动辄打打杀杀,百姓岂不对天家失望?如若百姓也有样学样,久而久之,岂不天下大乱?”

    皇后娘娘定了调子,众人顿时趋之若鹜,一时间妃嫔们明里暗里纷纷嘲笑焦婕妤“好勇斗狠、缺少家教”。逐而渐之,在宫里,别说有位份的妃嫔,就是资历老点的宫中女官,有点身份的宫女,都不屑于亲自动手打人。

    正放心和疑惑间,洪充容已经走近了冀忞,冷不防,洪充容右手从袖子中抽出一条帕子,突然,左手揪住冀忞的衣领,用帕子重重地捂住冀忞的口鼻!

    冀忞晕过去之前,只记得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和黎修容的低声惊呼:“姐姐!你自己动手了?”

    一直以来,尽管论位份,其实是黎修容比洪充容高一点,但是,洪充容的脑子可比黎修容强了许多,因此,从来都是洪充容出主意,黎修容去跑腿出力气。

    很多时候,冀忞其实有点同情洪充容,洪充容真是应了那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话。在宫里,洪充容位置总是那么尴尬,这么说吧,洪充容活得有点憋屈!

    按说,洪充容的父亲也是个侍郎,与焦贤妃的父亲一样。尽管是个致仕的侍郎,但是职位在那里呢。论容貌,洪充容甚至比焦贤妃还要秀丽一点,但是,老天不开眼,二人一同入宫,焦贤妃生下了儿子,一跃而上成为“四妃”之一,而洪充容从“美人”开始熬,好不容易熬到了充容,却悲哀地发现,她恐怕再也熬不上去了。

    一是新人源源不断地入宫,容貌不弱,家室显赫的还不在少数,别的不说,秦贵妃出自秦国公府,她拍马也撵不上!而且皇上还比较看重家世背景,洪充容发现,很多时候,明明是皇上不怎么待见秦贵妃,秦贵妃的容貌不是不美,但是可能是国公府嫡女自带的傲慢吧,让皇上不喜欢亲近。而且皇上也不怎么喜欢七皇子,但是,碍着秦国公府,皇上还是耐着性子陪着秦贵妃。

    二是后来鲁昭容盛宠,鲁昭容容貌又美,性子又柔,为人聪明,处事圆滑,而且在后宫中不争不抢,其实也用不着争抢,除了不是“四妃”,位份在宫中远高于其她妃嫔。她又没有儿子女儿,也跟秦贵妃她们几个有儿子的没有啥冲突。

    太后、太妃都喜欢鲁昭容,皇后和四妃也说不出鲁昭容不好。而且鲁昭容是庶女,自有在家中小心谨慎,进宫后对待宫人也是和善可亲,一时间,风头无二。跟这样的女子比起来,洪充容一点胜算都没有。

    但如今,洪充容可真是“狗急跳墙”,堂堂的充容,亲自出手害人!

    冀忞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口不能言,手臂上还隐隐疼痛!

    冀忞使尽力气才能微微将眼睛睁开一点,只见洪充容和黎修容坐在远处,自己斜靠在椅子上,左臂搭在桌沿上,手臂上扎这一根银针!只是这银针明显粗于日常银针,冀忞再用力看看,只见鲜血正一滴滴顺着银针落入针尖下方的一个瓷瓶中!

    此时,只听黎修容急道:“姐姐,这冀忞的血怎么流的这样慢,什么时候能灌满瓶子?”

    洪充容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别急,冀忞身子瘦弱,又用了迷药,血脉凝滞也是有的。我已经交代下去,说冀小姐陪着你我二人潜心诵读经文,一部《地藏菩萨本愿经》加上一部《金刚经》下来,至少要一个半时辰!不会有人打扰的。”

    黎修容还是心有余悸地道:“姐姐,二皇子是答应了我们,说事成之后,把六皇子过继给我们,然后等六皇子成年后封为郡王就可以出宫开府,我二人可以随儿子去宫外颐养天年。那也不需要你自己动手啊!有的是下人!你不怕脏了自己的手?”

    洪充容叹口气:“你懂什么,这种事情,哪里能让别人代劳!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说,咱们身边,哪里有能特别信得过的人!”

    黎修容嘟着嘴点点头,长叹一声道:“说起来,焦贤妃那个儿子特别顽皮,对我们一点都不亲近,就是二皇子把他强行抢过来,也不见得会孝顺我们。倒不如找个郡王家的儿子当义子。”

    洪充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个蠢脑子,你想想,郡王的世子不可能给咱们当义子,郡王家的其他儿子,怎么可能再封为郡王?如果封个什么国公,什么侯爷,你我二人就从皇太妃变成了王太妃,国公太夫人,候府太夫人,到时候,别说你见到现在宫里那些跟咱们位份一样的嫔妃,就是见到美人啊,婕妤啊,你也得跪拜,你愿意啊?”

    黎修容有点怅然地道:“如果不用老死宫中,就是当个候府太夫人,也值得啊!”

    冀忞如果可以,真是想摇头加跺脚:二皇子的这块大饼,画的这么大,你们也信?

    先别说二皇子有没有那个能力或者想法把焦贤妃的儿子抢过来给你们,就是到了二皇子得偿夙愿之后,他不认账了,卸磨杀驴了,你们怎么办?

    不过,冀忞暗暗赞叹,找到洪充容和黎修容做这个事情,选人真是准!也只有她们二人最适合做这个可能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一是二人在宫内位份还不算太低,低品级的宫妃不能随意出宫。二是她二人有野心,不甘心,还有一股子一股子的热血上头,一鼓动,就能撸胳膊挽袖子地朝前冲!换做薛姨娘这样的,能有馒头吃,绝不奢望烧饼,你就是说破了天,她也不会动弹一下!三是,她们二人出面,淮安候府必须得给面子!而且,因为她们貌似跟各个皇子都不亲近,自己也会放下戒备。

    这样稳,准,狠的主意,应该出自成宇峰之手,只是,她们要自己的血做什么?

    冀忞暗暗懊恼,一直一直谨慎小心,这次,洪充容和黎修容把身边侍女都打发走,自己就放下了戒备之心,觉得无非是二人轮番劝说,大不了唾沫星子乱飞,车轱辘话转上一天,甚至可能是污言秽语劈头盖脸,可能回去得重新洗脸洗头,倒头大睡几天。

    万万没想到,洪充容竟然亲自动手迷倒自己!向自己扎针取血的应该也是她,黎修容没这个魄力!

    万幸,她们只是想取血,如果,想要自己的命,岂不完了!

    “姐姐,冀忞这丫头的血这么珍贵?”黎修容疑惑地道,冀忞闻言不由得一惊,头脑又清醒了许多。

    “当然!”洪充容笃定地道:“二皇子特别交代了,这丫头不能死,死了,再多的血也没有用!还不能用什么毒药!尤其是那些入血的毒药,也会让血失效!二皇子给咱们的是“软骨散”,只是让她浑身无力,昏然沉睡,任人摆布。却对血没什么影响!”

    “啊?那就好,这样,咱们做的说的她也不能知道!她醒了也不能怪咱们!再有,万一,药劲太大,伤了冀忞,礼国公和镇远将军那里也不好交代!”

    洪充容冷冷地道:“放心吧,咱们不会有事的,二皇子说了,以后还得再要冀忞的血,还得靠咱们,因此,二皇子也不会让冀忞这丫头出事的!”

    “啊?还有以后啊?”黎修容又是一惊地道:“姐姐,这次冀忞醒来一定会不舒服,以后,还能让咱们摆弄啊?”

    “放心吧,她醒来后,只是感觉晕了一小会儿,而且你我二人也要表现得不舒服,另外,二皇子会派人安排,淮安候府其他小姐也会有不适,然后我们就放出风去,说祈福的时候天气啦啥的各种不利,沾染了什么病气什么邪气什么妖气,包括咱们都病了,冀忞能说啥?”

    洪充容淡然地解释着,冀忞听着暗暗心惊!只听洪充容接着道:“过上几日,咱们好礼相赠,就说淮安候府的小姐们陪着咱们受了罪,咱们心下不安,她们必然深受感动,咱们就可以借机跟她们亲近。然后咱们再邀请她们一起去进香,她们还能拒绝不成?冀忞还能拒绝不成?”

    冀忞心下暗暗叹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堂堂的修容充容如此降低身段,如此诚心交好,又不象沺黎县主那样盛气凌人,那样欺人太甚,那样居高临下,你还能不识抬举?如此操作,自己还真是无法拒绝!

    “唉,真是麻烦!二皇子本事那么大,直接把冀忞绑了,关起来,想取什么就取什么!”黎修容不耐烦地道。

    “你这脑子怎么长的!”洪充容把茶杯重重地放下,声音极力压低,却已经高了好几个调门:“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冀忞,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前脚劫走她,后面就能跟着几批甚至十几批的追兵,到时候,不是取她的血,是取你的命!别人就算了,就说那个秦国公,那个广宁世子,还有那个宁晓涛,他后面的玉卉县主,你能对付得了?”

    “好了,我懂了,你说的是这么回事!”黎修容委屈地道:“我这也是担心日后二皇子不认账啊!到时候咱们不是担惊受怕地白忙活一场?”

    冀忞心道,黎修容还不是特别笨!

    只听洪充容冷笑一声:“我也想到了,二皇子生性凉薄阴狠,不过,我有准备,如果他愿望达成不兑现诺言,我就让他当不成皇帝,大不了最后大家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