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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我又没有答应”

    余念其实也没跑出多远去。还没出教学楼,她就刹住了脚步。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第二次告白,她又忘了拒绝。

    怎么办呢?

    继续蒙混吧,这个她倒是擅长,但是看安宁方才的状态,未必肯任由她混得长久,说不定还要生出更大的误会。

    那现在立马返回去义正辞严地拒绝一次?

    用什么理由呢?

    怕耽误成绩?

    太俗气了。

    我不喜欢太高的?

    谁信呐。

    我不喜欢文科的?

    可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还是干脆说我不喜欢男的?

    阿鹤南雪怕是要跟我断交……

    余念突然想起那个狐狸与仙鹤一起掉进陷阱的故事。

    自诩聪明的狐狸在坑底跑着圈大叫:我有一百个办法逃出去!仙鹤说:我只有一个办法。

    然后猎人来了,狐狸还在疯狂跑圈,拿不定主意,仙鹤却突然倒地装死,以不变应万变。猎人先把装死的仙鹤拎出陷阱丢在一旁,然后开始专心对付跑圈的狐狸,仙鹤就趁此机会得偿所愿。

    余念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倒霉狐狸,闷头乱撞,自负聪明,却被命运造化撵到了死角,反叫那仙鹤看了场好戏。

    她脑海里的动物剧场即将落幕时,冷不丁被人在右肩上轻拍了一下。

    她心头一跳,只觉得安宁实在是太不上道了,便一侧身甩开来,带着些气恼说:“我又没有答应……”

    一回头却对上同样唬了一跳的阿鹤。

    阿鹤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说:“答应什么?你又跟食死徒进行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肮脏交易?”

    余念心虚地握住她的手,含混道:“没事,背历史呢,我说当初就不该答应割让香港岛。”

    阿鹤白她一眼:“那你早干嘛去啦,中英签约那天睡过头啦?”

    闹了一阵,余念心情舒畅了些,背好书包同阿鹤一起向公车站走去。

    两人一路抱怨着越来越紧张的课业,越来越变态的同学。

    这才开学不到两个月,各科老师就跟被狗撵了似的,几乎把高二上的课本全讲完了。有时刚刚翻开第一页,拔个笔帽的功夫,板书已经跳到了第十八页。按这个进度,约摸寒假里就可以上高三的课程了。

    这还只是考虑了凡人能力的平均进度水平,那些学有余力的仙童神女们早在高一时就自学完了高二课程,开始学习更后面的内容,又或是准备各类竞赛。

    阿鹤属于后者。

    自从一年前得知去年省数学奥赛的状元探花都是尤克能养出的神兽,醉心数学的阿鹤就动了心思。

    为了把自己炼成下一只神兽,她很是在尤克能身上下了些功夫。却没想到出乎意料的文理分科后,她被流放到了三班(阿鹤语),班主任是教英语的就算了,配的数学老师也是个“莽夫”。

    “妈的解个几何题比老头儿解个手还费劲。”这是阿鹤对新任数学老师的日常评价。

    其实不止是阿鹤,大部分八班的孩子离开后都或多或少有些“水土不服”。所以“八八八一路发”的qq群一直没有解散,包括余念在内的游子也没有退出。它变成了一个分享新鲜事的树洞,兼当交流作业难题的平台。有时聊的兴起,仿佛让人感觉自己还在“我们八班”过着神仙日子。

    回到家,吃过晚饭,余念照例打开了客厅的电脑。

    由于余爸爸对电子产品十分狂热,许多年前家里就有了电脑。于是余念从初中开始就习惯于在电脑上整理笔记,再拜托爸爸带去单位打印装订好。

    也不知是因为字太丑导致她越来越爱用电子笔记,还是因为爱用电脑打字导致字迹越来越没救。大约是相辅相成,孽缘孽果。

    整理完当天的笔记,离睡觉时间还有珍贵的十五分钟。

    她登陆了qq。

    八班群正在疯狂跳动着。

    “岳定松,一定怂!”

    “岳定松,一定怂!”

    “岳定松,一定怂!”

    ……

    整整齐齐都是这句话。

    余念疑惑地往上翻着聊天记录。

    “号外!一班那个岳定松跟高一小学妹谈恋爱,他妈妈下午放学后去学妹班里闹了!”

    “闹啥?”

    “给小学妹五百万让离开他儿子吗?”

    “听说都打起来了,不过我们在楼上没听见动静。”

    “再怎么也不能打人吧,这什么家长啊。”

    ……

    余念看完全部聊天记录,总算是捋清楚了。

    大概是一个小学妹勇敢追爱、忧心娘掌掴妖女的故事。

    你问怎么没有男主角?

    据说冲突发生时丫躲在男厕所压根没敢露面,任由自己母亲跟小学妹从教室一路扭打到水房,再从水房撕扯翻滚出走廊,最后在校长办公室里跳脚嚎哭,险些收不了场。

    爆料的人只点了岳定松的大名,特意隐去了小学妹的信息,虽然也未必瞒得了多久,但足见其义愤所在。

    “可惜了这么一个坚韧蓬勃的好名字!”余念想着,心下也对他不屑起来。

    几天后,语文课上学到了《诗经·卫风》。madam连叹三遍:“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而后目光灼灼地说:“古往今来沉湎爱情的,往往是女子难逃苦果,诸位可要好好思量。”

    吴束用胳膊肘碰碰安宁,低声说:“我怀疑她在讽刺岳定松。”

    安宁一边抄写板书,一边回道:“也可能是在警告我们。”

    说完一顿,这才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刚刚表明心迹,隔壁班就上演负心汉戏码,再叫madam这么一番警示教育,更显得自己图谋不轨,余念要是听见了,还不知退缩成什么样呢。

    这可太高看余念了。

    她看到这篇文章的第一眼,就忙着跟拆螃蟹似的,分门别类整理考点。这句考通假字,这句考名词活用,这句考词意解释,这里可能有填空……至于madam的慨叹与告诫,既然确知不是考点,她就压根没过脑子。

    不过madam的敲山震虎还是有效果的,安宁每天假装经过六班门口的次数果然锐减,那个逮着机会就往余念跟前凑的男生也安分了不少。

    总算也不全是坏事,安宁只能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