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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要谢,就谢她好了”

    按照惯例,每年艺术节过后,总会“捧出”几个明星,通常都是面容姣好的或是才艺出众的男生女生,他们会成为后来民间“校草校花”评选的种子选手。只有今年,艺术节后最火的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词——“我们八班”。

    艺术节冠军,是属于“我们八班”;篮球赛斗牛,是有人要挑战“我们八班”;广播站点歌,是送给“我们八班”;食堂吃饭,则这一片桌子属于“我们八班”···最绝的是,年末学校搞孤儿院爱心捐赠活动,八班同学捐了三大纸箱的图书文具,并且在每个箱子上都贴了漂亮的红色卡纸做“封条”,上面的落款是“我们八班”。从此一战成名,大家都知道了淮源中学共有三个挂着八字号的班级,分别是:高三八班、高二八班、我们八班。

    这种空前的凝聚力也是羡煞了其他几个班的班头,纷纷感慨着“还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明里暗里也说些“看来十九中的精力都是用在学习之外的”之类的酸话。

    尤克能听了并不觉得自己被轻慢,想起这帮孩子,他心里只有三分熨帖七分骄傲。因此学校发了五百块奖金,尤克能一分也没截留,还自己掏了些腰包,全部交给何连伟拿去买了零食来,又避着教委会,偷偷占用了一整节自习课来专门让大家庆祝撒欢。

    康韵作为文体委员,因为这个金奖,也在校文艺组的办公会上得到了不少夸奖,她心里愉悦,却又并不踏实。于是特地跑来找安宁道谢,安宁却耸耸肩:“这个创意最开始又不是我提的。”

    康韵不明白:“创意?”

    安宁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嗯,我记得你一开始只要求大家报才艺,然后有一个同学主动帮忙策划节目形式,建议大合唱,我觉得她特别无私,你要谢,就谢她好了。”

    康韵的眼睛睁得溜圆:“原来她是个节目的建议啊,对对对,你提醒的对,我得去感谢她,不过你也出了好多力,算你俩共同的成果,谢谢啦!”说罢一溜烟跑了,安宁倒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这泼辣小姐服了软,反复咀嚼着那“共同的成果”几个字,嘴角掩不住的翘起。

    再说康韵,果然在课间操的时候逮到了余念,挽着她的胳膊先是一番道歉,又是一番道谢,最后拍着鼓鼓的胸脯许下“今后你有麻烦尽管找我”的诺言,就风风火火跑了。余年懵懵然眨巴眨巴眼,一时跟不上剧情的发展,安宁在后面看了,只觉得十分有趣。

    操场旁的铁栅栏外,苑子青也在远远望着余念,他并没有出声喊她,就看着她随人群涌入教学楼消失不见。

    今天不是周五,他原本不该离校的,但也并不是逃学,是妈妈打了电话去堂堂正正替他请了一上午的假,理由是约了医生看眼睛,其实呢,是妈妈约了律师谈离婚。律师建议妈妈带苑子青也来,毕竟他已经十六岁,若是在法庭上争起他的抚养权,还是事先有个沟通的好。

    从上次的闹剧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和妈妈再次坐在一张桌子前,恰好隔了三个月。

    妈妈看起来憔悴了些,表情中又带着莫可名状的亢奋,她红着眼眶问了一会苑子青这段时间的生活学习,然后告诉他,她和爸爸已经决定离婚了,因为有些财产上的纠葛,再加上抚养权的归属一直僵持不下,终归还是闹上了法庭。月底前就会开庭,现在需要他表个态,表明愿意跟母亲生活,然后她们再去沟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借此让他爸爸同意把房子留给母子俩,如果成了,兴许可以不用上法庭。

    “我以为你是来问我意见的。”苑子青看着妈妈塞在自己手中的笔,还有桌上已经拟好的声明,苦涩地说。

    妈妈没意料到他是这个反应:“意见?什么意见?你还能有什么意见?你不跟着我难道跟着你那个窝囊废爸爸一辈子混日子吗?”

    苑子青叹了口气,说:“妈,我会去劝劝爸,让他别跟你争那房子的。”

    妈妈捉住苑子青的手,喜道:“子青,我就知道是母子连心的。”

    苑子青点点头,又说:“我跟爸过。”

    妈妈方才的笑容即刻便破碎了,愣了片刻,伏在身后的沙发嚎啕大哭起来。苑子青蹲下身,一直抚着她的后背,直到她停下哭泣,收拾好东西,跟着律师离开了。

    事情解决了,他也该回去上课了,可是一走神就坐过了站,有意还是无意,他就来到了淮源中学门口,还恰好看见余念出课间操,便静静站在栅栏外看了一会。

    今天天气不大好,从早晨便阴着,到了这会,开始有细小的雪花三不五时的落下。苑子青又在校门口站了会,估摸着快要放学了,就离开了。

    余念对这一切浑然不知,放学后如平日一般跟南雪阿鹤在食堂门口碰了头,嘻嘻哈哈笑闹着去打饭。她把餐盒里的洋葱香菇菜花胡萝卜统统分给了南雪阿鹤,自己就着四块土豆和零星的肉片慢吞吞扒着饭。

    阿鹤十分嫌弃:“你知道人类为了驯服这些蔬菜用了多少年吗?”

    余念偏不中她的圈套:“我只知道人类辛辛苦苦站上食物链顶端不是为了吃素的。”

    南雪熟练地岔开话题:“我爸出差带回来好多蛇果,你们要吃吗?”

    余念说:“吃啊吃啊。”

    阿鹤贼贼的笑:“你不是不吃素吗?”

    余念摇头晃脑的说:“人家叫蛇果嘛,就跟土豆牛肉似的,半荤半素的。”

    阿鹤当时就喷了饭,南雪也跟着笑起来,余念一直是个有趣的姑娘。

    南雪突然想到一件事,说:“要是我爸晚两天回来就好了,刚好可以给你们拿来当平安果的。”

    余念连忙摇头:“别,平安夜还有好几天呢,我就想现在吃。”

    阿鹤也跟着帮腔:“吃什么平安果呀,全他妈瞎扯的,人家外国那叫Christmaseve,又不叫safeeve,整天拿中文谐音套外国节日,我都替这种没骨气的人臊得慌,我可不吃。”

    别人说话呢,是言出如钉,字字算数,而阿鹤说的每句话最后都会变成回旋镖,镖镖致命。所以几天后,当阿鹤从小组长手里接过那个装着平安果的小袋子时,简直心虚的不敢抬头。

    她能怎么办呢?苹果是尤克能花钱准备的,漂亮袋子是班长特地去文具店买的,然后班委们牺牲了午休仔细分装好的,借她六百个胆她也不敢跟人民公仆暨权力中心讲什么骨气不骨气啊,更何况,这苹果一看就很甜呢。

    余念他们组的小组长请假了,所以苹果是安宁发的,他发的很急,像只赶脚程的麋鹿一样放下苹果就走,余念想要换一个蓝色玻璃纸袋包装的,可那小气鬼把苹果兜举得高高的,还义正辞严地说:“公平起见,不能挑肥拣瘦。”

    晚上回到家,临睡前她才想起书包里还有个苹果,就掏出来准备放冰箱去,却有什么东西随着苹果一起被带了出来跌在地板上。

    是个长方形的塑封书签,是幅国画,画了一株亭亭白兰,花萼下站着一只···麻雀?还是鸭子?反正就是个灰扑扑的小鸟,右上角一行小字“岁岁平安”。估计是文具店给的小赠品吧,她也没多想,随手插进了单词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