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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风流晶。

    刺兜忽然转身冲着身后嗅了嗅,隐约间有股熟悉的味道。

    “兔子,跟上。”

    静林秘语,博南寻觅,人总是会在见到一扇门的那刻幻想门后的世界之景,对未知,充满了不安与期待。

    “这是!”众人跟随南亓走出林荫树道,对展现在眼前的景色皆不由自主发出惊叹声。

    一片偌大的开阔山域仿佛盖着银色的细沙被,尤其是在今夜乌布司光芒充盈之下,它们贪婪地汲取着光芒却又不吝绽放自己的美丽,放眼看去,这一片白茫茫似雪一般的东西几乎盖住了正片山顶的山域,而这里几乎没有植被。

    “这些是什么东西……”未等宫彼乐开口,真北反而好奇地走上前。

    “住手!”南亓连头也未回便大声呵道,“我要劝诫各位,千万要避开脚下的这些银色晶沙,绝不要过于靠近去注视它们。”

    “它们?”季玄珂一把拉住跟随真北上前的宫彼乐,“是什么意思?”

    南亓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景色,停顿后领着众人走在其中可以看出是人工打造的石板上:“它们是比此地所有生命都更加古老并存在于吉吉伊热山的住民,时至今日,它们的脾气依旧。”

    “脾气?”宫彼乐实在好奇的不得了,但南亓反应那么大,让她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冲动。

    “活着的吗?”鱼庭雀走在后方忍不住盯着一个类似水井大小的晶石滩仔细凝视,忽然,原本静默的银色晶沙竟然渐渐如同被激起的水纹一样蠕动起来,并朝着她的方向快速推动,她一愣本能后退,“什么?”

    “看来,它对你挺感兴趣的样子”不知何时,南亓停下脚在不远处观望。

    “感、感兴趣?对我?为什么?”

    “如果换做是你肚子饿了的时候,铁定也会对任何东西非常感兴趣”南亓一脸自然且肯定地淡然说道。

    “欸?”鱼庭雀顿时睁大了眼睛,当她再次盯着脚边的晶沙时已经全然没有一丝的好奇,可是,当晶沙如波浪一样推来的时候刚触碰到石板却像碰到了阻力,然后,退去了。

    “它们过不来?”刺兜蹲在石板边缘捡起一根小树枝戳了戳,“呃!?”还没等它用力,刚触到晶沙表面,一股巨大的吸力霎时将树枝拖拽,吓得刺兜连忙放手,毛茸茸的兔子脸上居然看出了被惊吓的表情,“这、这这什么玩意儿?”

    “可惜……”南亓没来由惋惜道。

    “小鬼,你什么意思?”

    鱼庭雀伸手摸了摸下巴:“的确。差一点能吃到一只灵兽兔子怎么不可惜呢,看来它活了这么久还跟个刚上手的钓鱼佬一样,有点急了~。”

    “踹你下去保证能弥补这份遗憾”刺兜转动乌黑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盯着她,每次只有在此时才能意外见到它小眼睛里的眼白。

    “穷山恶水出刁民!”

    鱼庭雀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让身边人都不觉一愣,一致看向不远处的南亓。

    “我有时候是真怀疑你究竟是凭什么活到现在的?”真北挪动步子转身压低声音在鱼庭雀耳边几乎咬着牙说道。

    鱼庭雀却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挑挑眉,她越过真北的身体看向南亓:“从我们进入这座山到现在的所有经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非常清晰地出现在脑海,感觉就是无比贴切。”

    南亓听闻后,反而转身认真地回应她的目光:“我有听过这句话,但是,这句话……是形容这里的情况吗?”

    “鱼姐姐,这么说不太礼貌吧”

    “看来,此地的主人对于这种说法,有自己的一番说辞”季玄珂对眼前的此景与南亓的反应渐渐流露出一丝的感兴趣。

    “我虽不知外界的贫富定义,但是,就先祖记录的文书上所言,安乌勒曾利用它们做成的成品与外界有过交易,贸易所得,超过数年辛苦的所有结果,我想,它们的价值……对吉吉伊热而言,应该不算是穷山恶水吧。”

    南亓缓缓道来,没有炫耀也没有卑微,字字真诚句句坦率,可每句话每个字都在告诉所有人这里可跟穷山恶水扯不上一根头发的关系。

    听见眼前的晶沙如此身价不菲,鱼庭雀眼睛一瞬光芒扫退仅有的怯意,若不是见识到刚才的一幕或许早就扑上去了。

    “我也已经提醒过各位了,只是,若是各位中有人仍旧对风流晶感兴趣,出现任何后果,我也爱莫能助。”

    “你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刺兜对要命的东西可没有太大兴趣,经过鱼庭雀时边走边摊手摇摇头。

    “悄悄地,趁它不备薅一把应该没问题吧……”

    南亓看了一眼鱼庭雀脚边的晶石滩,竟然仔细沉思后道:“你这模样,在它们眼里,大概……就像有人拿着刀对另一个人说,我砍你一只手或一只脚,是一个意思吧,它们现在也正在这么打量你们吧。”

    “鱼姐姐,放弃吧”宫彼乐听见你们一词浑身一怔,后怕地一把抓住她跃跃欲试的手,拽着她继续跟着南亓往前走。

    “话说,这东西的名字听起来还挺带劲儿的,风流……风流晶?究竟是有过什么样的风流故事才取这个名儿?”刺兜左右环顾,原本安静的晶沙似乎因为他们的到来都开始活跃起来。

    “风流,伴风而行,似水流动,漫无目的地漂流者”南亓娓娓道来。

    “咳咳~”刺兜尴尬出声,“不过,这种词搁在这样的晶沙身上,难免很奇怪。”

    季玄珂似乎想到了什么,本没有光泽的眼瞳中或许是因为晶沙的光芒产生了一些错觉的光芒闪烁:“莫非,你们两大部落的争端,就是因为这种晶沙?”

    南亓虽没有停下脚步,但沉默了下来,直到此时众人借着乌布司的光芒朝前方看去,位于最高处的众人前面是一道巨大的横沟,仿佛是山体裂开的峡谷,而对岸则连接着不小的另一座独立的山峰,只是略显矮小一些,南亓带着他们继续往下走去。

    “其中的缘由很多,但,大部分的确是因此”南亓的身影随着往下走,慢慢地开始融入黑暗中。

    “察林”真北想起在安乌勒部落中塔拉善所说的话,不觉警惕起来,“还是不要再继续深究为好……”

    “对方已然邀约,正当盛情难却”季玄珂似乎对于目前的形式有着从未有过的兴趣。

    鱼庭雀走上前,将乞望背上的少年抱下来,本打算自己背着他,没想到被稍微恢复了一些状态的瓦塔给拒绝了,他抓着乞望的皮毛慢慢地跟着走下去。

    “这小鬼够倔强的”刺兜的口吻中竟然破天荒没有嘲讽的意味。

    “又多了一个有故事的小鬼同行”鱼庭雀轻叹口气。

    越是往下走,越能清晰听见湍急的流水声,但因为深不见底,即使今夜乌布司明亮,却也无法穿透深渊的样子。

    南亓往西转身走下最后的台阶,然后是一条从大山边缘凿出的嵌入式石壁长廊,走入内里的高度越发增高,反而是外橼开口不足一臂,因此从外面看很难看出这里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这种隐藏的方式倒是很少见。

    “不会又是跟山下那部落一样的山中洞天的地方吧~”

    所有人跟随南亓走在幽暗的山体内部通道内,唯有不时吹拂的空气以及四周跳跃的火苗尤在,的确与安乌勒部落有着相似的构造。

    当不远处的光亮出现,靠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从头顶的洞口倾斜的光芒,通往洞口的阶梯看不出是石头还是木头,但的的确确和他们第一夜落脚是居住的屋子是同样的材料。

    “再看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做的”刺兜四肢并用,很是用力地踩在脚下的石板上,光滑如玉,却又有着木头与流水一样的纹路。

    “不过看里面闪光的东西,倒是与外面那些晶沙很相似……”

    “真不愧是行者之眼,如此之快便看穿了本质!”

    “什么?”鱼庭雀走在最后,顿时双脚像踩在滚烫要命的火炭上一样跳起来。

    “放心吧,这是我们先祖用特殊办法借用风流晶制成的成品之一,不会像外面那些一样要命。”

    “那,搬一块走……岂不是发了?”她低声呢喃。

    “若是行者能拿走,我们倒是不介意。”

    走出石阶,玄脊已然等待在此。

    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座闪烁着比地热斯更加耀眼光芒的巨大殿堂,上下皆如明镜一样甚至一瞬让人不知身在天空还是脚踩地面,当众人看向身后的洞口,刚才从下往上看的时候还觉得很宽敞,可现在看来更像一个井口。

    “我的天,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得也太离谱了~”宫彼乐此时仰着头缓缓地转动身体,“简直比鲸乐都的那座大殿还要大!”

    “这里便是我涂门那达一族宗族所在,挞嘎德玛的心脏,欢迎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莅临。”玄脊今日所着的服饰明显非常正式,宽服长衫,服饰上刺绣着代表自己族裔的图腾,随着他走动,右耳上戴着的宝石耳坠不时光芒夺目。

    南亓走上前,对其稍稍颔首示意然后转身站在他的一侧,与玄脊分明沧桑成熟不同,年轻人身上那股活力与朝气使得他仿佛与风流晶有着一样桀骜难驯的一面,而他则是双耳佩戴着类似的宝石耳坠。

    “南亓早些时候与我说起各位的事情,没想到与各位面首会是在今日……今时境地,我与南亓同为守宗人,名为玄脊,若非这般情势,想必我等与各位定能拥有截然不同的经历”玄脊说着,目光扫视众人后在鱼庭雀身上停留,然后这才侧身指引众人的目光再次环顾整个殿阁,“这里既是我族人曾经生活的地方,亦是保存着我一族有记录以来所有的历史,是我涂门那达一族守宗人坚守的意义。”

    由风流晶打造的这座封闭式巨大殿堂里一眼看去最多的是各种能够书写历史的手工书籍,石板、木头、皮革、绢帛……,凡是能够用来记录和保存的材料都用上了并且保存了下来,除此之外处处都留着曾经无数人生活过的痕迹,其中还能见到外界曾流通过的。

    “你们不是说吉吉伊热的住民几乎没有见过外面的人吗?为什么这里也有外界的东西?”

    “吉吉伊热的确没有迎来过外部的人,但并不代表吉吉伊热的人不会外出,我们与安乌勒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通过与外界固定贸易来获取所需品的。”

    “突然这么问可能有点冒昧,我们在山下的时候听闻了一些关于涂门那达的事情……”季玄珂率先开口,“安乌勒的族长说,你们一族常年供奉凶兽犀苍,甚至……还打算唤醒它,所以他们基于各种考虑不得不出此下策。”

    南亓一听顿时眉头一皱,看他的架势应该被激怒了,但被玄脊瞬间以眼神克制。

    “原来,他们现在还有这种想法”玄脊却是一副第一次听见的神色,脸上原本的严肃竟有些消退,“那也不奇怪,对于真实历史无法得见、无法得知者来说,什么臆想都会层出不穷,要么为了弥补空缺带来的未知畏怖,要么……总要为了自己的所为寻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

    “既然同为吉吉伊热山的部落住民,你们也很清楚他们的所需,为何……不想办法调节呢?”真北今日见到了争端所在,也从南亓口中听闻了它们的价值,也理解了为什么会产生争端,但是他不明白,其实这应该是很容易解决的事情。

    “不如说,你们在想,肯定是我们一族为了独占风流晶不肯妥协导致的现状,对吧”南亓还是没能按捺住。

    “普通人都会这么想吧”刺兜倒是丝毫不避讳。

    “的确如此”玄脊说着转身示意众人跟上自己,当来到不远处一面白色墙壁下的莲叶池台前,池子里正养着一部分的风流晶,因为有人靠近,原本没有动静的晶沙开始发出磨砂的响声,就像蛇吐信一样,玄脊拿起一旁的石头扔进去,一眨眼的功夫,黑色的石头便被吞噬分解,最后黑色的石屑被一点点推出池台。

    宫彼乐下意识抓紧了季玄珂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好、好可怕。”

    “它们会对任何接近的东西产生反应,凡是有不幸的家伙坠入其中,它们会如何吃掉对方便是它们的本能,只是……对象不同,结果不同”

    “结果?”

    “像石头草木之类的会像这样弄碎后推出来,可如果是活物,它们会像流沙一样将对方带着沉入地底,至于被猎捕者最后会有什么结果,我们也不得而知”

    “可、可是你们有办法将它们变成有价值的东西不是吗?”宫彼乐说着指了指这个殿堂。

    玄脊目光悲戚又哀怨地盯着池台中的风流晶:“那是我等先祖作出了巨大牺牲换来的,你们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等价交换的结果,这世上,或许会有不平等的遭遇,可事实上,一切都是对等的,只是有些东西并不是我们所能见到,所能想象到的。而先祖也用一族的牺牲证明了一件事,风流晶并不是能够被人所降服甘于被人所利用的存在,他安乌勒先祖也曾见证所以才会一度放弃,怎奈,后世的繁荣已经让后裔忘却了一切,只知,它们极具诱惑的价值,实际上,安乌勒已经重走先祖之路,被风流晶变成了被猎捕之物却不自知。”

    “他们明知如此,还是要一意孤行,想要尝试一番,是吗?”真北似乎明白了一些。

    “不管是一个部落也好,还是一个小镇也罢,又或者只有数人”玄脊用着意味深长地目光回应真北,“知悉真相者皆为少数,而偏偏是这些少数,以隐瞒扭曲的真相,去牺牲多数来获取自己所需……”

    “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真北瞳孔紧缩,不知为何,他只觉一阵恶寒四起让他不得不脱口而出。

    玄脊不过是扫视已经大致了解这群人的身份和生活环境,他自然也知道真北等人与鱼庭雀他们的不同,因此真北的这种反应在他眼里再正常不过。

    “我并非智者,也非愚者,只是就吉吉伊热所发生之事而论事罢了,无意冒犯。”

    “是在下失礼了。”

    “我就知道那老头铁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刺兜侧躺在乞望脑袋上说着扣了扣自己的屁股。

    “马后炮。”

    “啧。那老头看起来重病缠身,可我的鼻子告诉我,他身上除了陈年霉腐味儿,根本闻不出像是得病的味道”

    “死兔子,你不早说?”

    “跟我又没多大关系,我干嘛说?”

    鱼庭雀忍不住咂舌,这兔子虽然能说话很有用处,可惜它对人有太大的偏见,重要时候老是掉链子。

    “人有没有生病都能闻出来啊?”宫彼乐对刺兜的佩服又多加一条。

    “这只兔子虽然没多大用处,可灵兽的鼻子的确堪比神器,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它们的鼻子和与生俱来的本能都能提前预知并能勘透对方的本质,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既是如此,塔拉善是故意装病的?为了什么?”真北对此疑惑不解。

    “我想,很快就会明了了”玄脊忽然开口,“你们一行是闯入吉吉伊热的罕见不速之客,没能按照所想将你们控制住,甚至让你们逃离,应该是计划之外,但也动摇不了他们之前就定下的计划,计划一旦顺利施行,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真北只觉得胸口炽热难当,他感受到了浅晕的心情。

    “如果是为了塔拉善一人的贪婪,却要历史重演,牺牲其他不知情的部落后裔,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听见真北的话,季玄珂缓缓侧身,注意到他痛苦压抑的表情,季玄珂知道他体内的浅晕一定又不安静了。

    “对了,把这件事告知安乌勒的其他人,让他们知道风流晶的危险,一定可以平息这件事,这样一来,你与你们部落的人也能幸免于难……”宫彼乐顿时昕然激动起来,但说道族人的时候,她这才注意到这么大的殿堂内从一开始到现在始终只有眼前的两人,她这才环顾四周,“那个,涂门那达族的其他族人呢?”

    玄脊与南亓沉默后目光看向鱼庭雀,他们以为鱼庭雀早已察觉这件事,没想到会被她同行的人这么问。

    鱼庭雀与两人视线交汇,彼此都心知肚明,于是她率先转动眼眸:“一定是在别的地方休息了吧,毕竟都这么晚了。”

    “是哦”宫彼乐倒是没注意那么多。

    刺兜再次仰头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从刚才开始你在闻什么?”

    “你鼻子坏了吗?这味道从我们离开安乌勒就隐约传来,跟那晚我出去找东西吃的时候闻到的味儿很像~”

    “哪有什么味道?”鱼庭雀说着用力嗅了嗅,当她看向乞望的时候,乞望此时也分明表现出有味道的样子,她不觉一愣。

    宫彼乐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说起那晚,难道,是那个东西!”

    “呃!”鱼庭雀背脊一凉。

    “精食鬼?”刺兜说着坐起身来,然后再次用力嗅了嗅,“好像又夹带着一些一样是腐味儿但不大一样的味道~”

    “闭嘴好吧”鱼庭雀用着微颤的手指挖了挖自己的耳朵。

    “精食鬼?”玄脊听见这个词的时候表情变得有些疑惑,但很快又明了,他盯着刺兜,“你们是从哪里听来这个词的?”

    “从哪儿?”刺兜看向宫彼乐,“她从安乌勒的人嘴里听来的,就在我们被软禁的第二天晚上,听说出现在安乌勒的部落里……”

    “你说出现在安乌勒的部落里?”

    南亓听见玄脊提高音量的话也露出了疑惑神色:“怎么了?”

    玄脊眉头微蹙,他竟开始踱步沉思:“精食鬼,鬼,鬼族,为何鬼族会出现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