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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醉汉搅局,喜忧参半(中)

    待刘权生拉着刘懿进得楼内,刘德生立刻上前,死死握住刘权生的双手,左右打量,嘘寒问暖,好似一个憨厚老实的大哥,“哎呀我的好三弟,为何姗姗来迟呀?为兄等得好辛苦!我看看我看看,哎呦!多年未见,瘦了!瘦了!你瞧你这执拗脾气,非要与咱爹争个对错,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道理?一会随我见爹,认个错,回来吧。哎呦,这是贤侄吧?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刘权生面无表情,刘懿反倒有些尴尬之色。

    自打刘懿出生起,十一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认祖归宗,可叹的是,凌源北城与南城,仅仅一步之遥,让人哭笑不得的同时,也不得不让人唏嘘豪门难入啊!

    刘权生不冷不热,进屋后便兀自横卧侧榻,对刘德生的热情,他不予回应,淡然道,“大哥,此地,有酒否?”

    对于自己的热脸贴冷屁股,刘德生毫不在意,在他刘德生眼中,自己这个弟弟素来薄情寡义,不然当年也不会做出如此忤逆的行为。

    此刻的刘权生不冷不热,正合了刘德生对刘权生的判断。

    如果刚刚兄弟二人见面,刘权生热情似火,那才值得刘德生怀疑呢。

    想罢,刘德生赶紧呼喝仆人,“快!快!拿酒来,要上好的杜康!”

    待仆人散去,屋内仅剩刘氏兄弟、杨观、刘懿四人。

    刘氏兄弟开怀畅饮,刘懿和杨观作壁上观,不一会,两人便酒意上涌。

    醉酒后的刘权生缓缓起身,一把抱住刘德生的双臂,两眼迷离,语中带悲怆之意,断断续续的说,“大哥啊,二哥无道,做此伤天害理之事,三弟痛心疾首,心中恨意无以言表。大哥,我本已经决心此生不问刘家事,潜心学问,可若纵容二哥如此这般,咱们刘家,就要彻底被毁掉了呀!”

    “三弟啊,我的好三弟,二弟如今丧心病狂,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大哥也无办法啊!二弟天纵英才,你有何办法呀!你二弟内有支撑,外有强援,你一介书生,大哥我也是个老实本分之人,你我二人,终究不是他的对手啊!”刘德生感慨万千,假意流下几滴眼泪。

    “大哥,你若信得着三弟,今日凭你我二人,乾坤定可!”刘权生紧紧抓着刘权生双臂,身上酒气散发,满屋顿有浑浊之意。

    未等刘德生回复,刘权生酒兴大发,后退一步,脱下那件有些发灰的白衫,展开内衬,骄傲之色跃然脸上。

    德生夫妻有些震惊,走到近处仔细端详,只见内衬之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凌源父老名字,衬领上的《讨逆平贼书》五个大字,异常醒目。

    “此物乃凌源父老之心愿,大哥,凭借此物,再有你我二人推波助澜,定要爹罢免了二哥的全部职务。功成饮酒,事成富贵,大哥,你决断吧!”说完,刘权生躺在床上,鼾声大作,刘懿为其盖上兔毛毯,静静地站在一旁。

    刘德生欲言又止,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杨观轻扯刘德生衣袖,刘德生心领神会,摸着刘懿的发髻,笑道,“侄儿,你在此陪你爹小憩片刻,大伯和你大娘出去瞧瞧,这酒怎上得如此之慢,这帮下人,简直讨打!”

    杨观向刘懿轻点额头,紧随刘德生而去。

    这对儿夫妻刚至楼下,刘德生便急迫的向杨观询问对策,“夫人,如何?我这三弟,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杨观温婉说道,“利弊各自,喜忧参半,弊为暗斗变明争,从此夫君将与二弟瑞生势不两立啦,利为夫君可在父亲面前争得大彩。”

    刘德生双瞳一瞪,眉宇展露丝丝豪气,“晚来不如早来,早一日获得父亲的首肯,我便早一日得以施展心中抱负,也可早一日睡个安稳觉啊!”

    杨观无限温柔,轻声道,“既然夫君决议,那也只有夫唱妇随喽。”

    刘德生不自觉大笑起来,“好!为夫这就与二弟前往面见父亲。”

    “慢!夫君,计有急缓之需,策有渔盐之别,父亲平生反感内耗,夫君携三弟权生见父,当凭问安之名,只管应势而动、谋畅其流,说尽瑞生好话、力劝权生回家,切莫指责瑞生是非。如此,则夫君大业方兴。”杨观以手抚其背,目不转睛,“夫君,从来都没有必胜的棋局!以此为大龙,总要捉对厮杀一番,方知胜负。为妻相信,夫君定会马到功成。”

    刘德生不住点头,旋即慷慨激昂,低言轻语,“好一个功成饮酒,事成富贵,看来我三弟这曲州三杰之首,风采依旧啊!今日,便和我这酒鬼三弟,共同走上一遭!”

    不知何时,权生父子二人已在楼梯口站定,刘德生哈哈一笑,快步上前拉住刘权生衣袖,“二弟,走,走走走,咱们见父亲去!”

    ......

    刘兴身患重疾,而塞北天寒冬长,不利哮喘修养,刘兴心恋家业,不忍举族南迁。

    为了缓解病痛,刘兴隧以死水建池,将自己的居所置于其上,水底以木炭和草药加持,冬暖无比,虽池水一年四换,但经年累月,池底和池周仍然青苔遍布,青禾居之名便由此而来。在达官富贵之间,刘兴也获得了‘青禾居士’的头衔,但街头巷尾的百姓,总会称其为‘青禾恶蛟’。

    刘德生、刘权生两兄弟站在池水边时,屋内悄然无声。

    刘德生贴在刘权生耳边,压低声音,悄然说道,“上午时分,父亲将压箱底儿的宝贝双鸟朝阳送给了应知,说尽了好话,这才换了二弟一命!此刻应还在气头儿之上。”

    刘权生双眼迷离,柳眉微挑,薄唇上翘,轻佻道,“哦?二哥不是还有个好舅舅么,他曲州牧江锋一句话,应知还不是俯首帖耳?怎还能叫父亲如此破费。”

    “呵,他那舅舅,恐怕要的不仅仅是一只双鸟朝阳了!”刘德生一脸嫌弃,随后走到早已恭候在雪中的刘布,低声道,“刘布,速速通报一声,三公子回家探父!”

    未等刘布回应,老刘兴从二楼开窗,此刻他宽衣素袍,正仰视着二人。

    本就恨子不成器的刘兴,十年未见老三这不孝子,今日初见刘权生衣衫不整、胡子邋遢的落魄德行,怒火再涌,没好气儿地道,“哦?这不是曲州名士刘大先生么?十年未回,今日怎地大驾光临至此啊?呵,我这充满了龌龊的青禾居何德何能,竟能让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刘大先生莅临?”

    “此行只为家族兴衰,不虑他因!”

    刘权生眸含冷箭,朗声应答,连一声父亲都没有叫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