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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一大早,冯之之战战兢兢的到了准备室,心里老幻想着被机长刁难的事情。虽说冯朝和柳俊颖都强调了徐浩宇人好,不会为难自己,但是冯之之还是心有余悸。不过冯之之仔细一想也觉得奇怪,自己又没犯什么错,至于这么担心嘛。弄得自己如此心绪不宁,显得倒是真实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不就是经常整整赵懿嘛,没事有事给她找点麻烦,膈应她,那又怎么样。

    “怎么,一大早做亏心事啦?”闫海洋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你才做亏心事了。”

    “哼~”阎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就叫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之前欺负赵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人家找了个领导当靠山。”

    “我欺负她什么。”冯之之龇牙咧嘴道。“她之前培训还不到处说我坏话吗?谁叫她嘴贱,我这都算替天行道了。”

    “哟哟哟,你就嘴硬吧。”闫海洋很是不屑的看着冯之之。“等会要是机长提问,你答不上,他要是把你换下了,我可没什么办法,我丑话说在前头,可别等会说我不帮你。”

    “知道您丑,话要说在前头,您也不用跟我强调,我指望谁都不会指望您的,您多小气。”

    “冯之之。”闫海洋用力拍了下桌子。“什么我丑啊,一大早你就要跟抬杠,要不要我先把你换下?”

    “不是您说的吗?您丑,话要说在前头。”

    闫海洋被冯之之抓了字眼,气的牙痒痒,不过还是忍了下来,继续讽刺道:“你就横吧,希望等会你见了机长也这么横。”

    等到所有乘务员到齐,闫海洋开完准备会,一群人就去机组准备室找机组了。

    不得不说,冯之之真的特别佩服闫海洋。飞了快一年了,冯之之见过那么多乘务长,开了无数次准备会。但是唯独闫海洋开的准备会是令人最影响深刻的。其她乘务长开准备会,说的最多的就是服务。什么服务意识要好,服务主动性要强,不能惹投诉,不能对乘客说不……等等等等,这几乎,是每次开准备会乘务长说的最多的话,翻来覆去跟炒剩饭一样,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但是对于安全,几乎所有的乘务长都是几句简单的话盖过,总之,一个准备会下来,就只记得住一句话:要对乘客好,不能惹投诉,乘客什么都是对的,乘客就是祖宗。

    其实冯之之也明白,在这个把投诉至上的公司大环境下,所有的乘务员哪怕是乘务长都是过的小心翼翼。要是惹得那位乘客不高兴,落地打个投诉电话,那就完了,乘务员也完了,乘务长也惨了,不是写个事情经过就是去办公室整改。而她们那位把投诉看作生命的刘文静经理就会谈起她那句经典的名言“为什么”。

    为什么乘客会生气,为什么乘客会对你的服务不满,为什么乘客谁都不投诉就投诉你了,为什么,为什么……总之,经理有无数个为什么。其实这样的经理也不止刘文静一位,基本上所有的经理都是这样,把投诉看的特别重,只要一投诉,只要她们分析事情经过,无论什么原因,她们都会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乘务员肯定有某个方面没做好。冯之之虽然不知都其他航空公司是如何定性投诉这个东西,也没见过其他航空公司的乘务员在航班上是如何服务的。但是在他们这个公司,永远追寻一个原则,那就是不能对乘客说不。

    举个简单的例子,公司的航班不是每个座位都配一个枕头一条毛毯,所以这就一定会出现一个问题。有的人有,有的人没有。那么这样一来乘客就不开心了,凭什么大家一样买的机票,一样的价格,为什么他有我没有。这个时候乘务员在明知没有枕头毛毯的情况下,都不敢对乘客直接说没有了,而是说“先生,你稍等,我再去给您找找”。然后又假吧意思去前舱或者后舱晃荡一圈再回来告诉乘客一声“先生,实在抱歉,我前后已经找了一遍,确实没枕头毛毯了”。这其实就是明摆着告诉乘客,虽然没有了,但是我们可是前后舱都找了一遍,我们可是实实在在给你们想过办法了,不是我们偷懒没有想办法。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做给乘客看的还是做给自己看的。要是乘客好,听到乘务员这么说了,也就算了。但要是乘客不好,那么麻烦就来了。

    “为什么没有?”

    “凭什么他有我没有,我没给机票钱吗?”

    “我腰痛,必须要枕头。”

    “你信不信我投诉你。”

    一旦乘务员听到这一句,心里就会打起一个冷战,心想:祖宗们,姑奶奶们,你们骂我都行可千万不要投诉我呀,我可不想休息了还去办公室整改。这个时候,乘务员就彻底发挥起她是客舱主人公的身份了。先是满客舱寻在有毛毯枕头的乘客,再在他们中寻找面善的乘客,向他们借毛毯枕头。要运气好,借到了,那就算了。要是运气不好借不到,乘务员又开始想办法了,用大的矿泉水或者饮料瓶子灌一个热水瓶,要不就是在毛毯多的情况下用塑料袋装两三条毛毯在里面,现场制作一个人工枕头,要是再不济,乘务员的衣服围裙给出去,您垫腰,当枕头,或者搭在腿上盖在脚上都行。总之一句话,乘务员都是万能的,没有乘务员做不到的事情。飞机上的一切都是可利用资源,就像乘客要吃我们的机组餐是一个道理,只要您高兴,您想干什么都行。乘务员是金刚不坏之身,乘务员不吃饭还能活着,全凭一口仙气吊着。

    所以,即便是在最近航空安全形势不太乐观的形况下,像什么乘务员冒着颠簸去看呼唤铃的事情依旧频繁发生。也不是说公司不注重安全,主要是,一方面安全,一方面投诉,在这似乎是天敌的秤砣上,永远找不到平衡。那么对于乘务员来说,自然就成了这杆秤上的牺牲品。就像前几天开会,刘文静跟乘务员分析投诉案例时,又给大家谈起了那个老生常谈的话。

    来电投诉的是一位头等舱乘客,投诉乘务员服务意识不佳。事情经过是,那天一大早这位乘客乘坐前往上海的航班,但是他一上飞机他就主动告诉乘务员,吃饭不要叫他,他要休息。所以我们的乘务员当然是十分听话十分体贴的没有叫他,然后这个乘客就睡了一路,直到飞机下降乘务员让他调座位时才把他叫醒,不过这位乘客却并没有遵守他的诺言,不吃饭。而是对乘务员说,他饿了想吃饭。但是这个时候飞机已经开始下降了,无法为他提供餐饮服务,所以乘务员合理的拒绝了他这个要求,但是这位大爷,一落地就把乘务员投诉了,投诉理由,乘务员服务不好。最后公司经过详细调查,把当班乘务员和乘务长都找来,在办公室研究了一天,最终得出这单投诉的判定结果:乘务员工作墨守成规,不知灵活变通,导致乘客服务感知不良,属于服务一级差错。这个判定一下来,乘务员懵了,乘务长也懵了。乘务长从头到尾压根儿不知道这件事情,乘务员也是按照公司的标准执行的餐饮程序,到头来按照标准执行也是错的。当时刘文静还在一直在强调“为什么”,听得冯之之差点都要睡着了,就隐约记着她说了,为什么乘务员没有发现这位乘客一上飞机就睡觉,是哪里不对劲嘛?没有考虑到是不是乘客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的,为什么就这么死板的听到乘客不吃饭就当真了,为什么就不知道灵活变通一下,在下降前10分钟20分钟左右叫醒乘客询问他吃不吃饭呢。反正冯之之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当她听见经理这么说的时候彻底惊呆了。乘客都说不吃了,难道还要把他提前叫醒吃饭,那乘客不高兴,投诉了,那岂不是更没理了。整个会冯之之听的头疼,中间都不知道睡着了几次,要不是会议结束后,柳俊颖叫,冯之之都打都算在会议室过夜了。

    但是刚刚闫海洋的准备会确实冯之之飞行以来,听着最有底气,也最让乘务员身心愉悦的。闫海洋对于服务只是强调了一点按照公司程序来,注意微笑,主动帮助老弱病残孕。但是,在安全方面,直到现在冯之之都依然清晰的记着他说的话。

    “安全方面,我要强调一下。我不管平时你们跟其他的乘务长怎么飞的,但是在我的航班上,不准许出现安全差错,只要安全带信号灯亮着,你们就老老实实在座位上坐好,把安全带系好。要是在客舱发餐发水时遇到颠簸,就近坐下,没有座位就蹲下。不允许继续服务,要是饮料餐食发不完就发不完,我航后备案,出了事情我担着,你们都不要担心。像什么乘客腰枕头毛毯那些,没有就没有,大大方方站在客舱里对乘客说没有。别整些热水瓶的,什么还把你们衣服围裙给出去,我看着就low,怂眉怂眼的。你们是保证客舱安全的,不是服务员,自己要把自己位定好。总之一句话,安全大于天,今天就算是所有乘客都投诉了,出了事情我给你们担着,你们放手去做就是,别的你们不用管,都是我的事情,听明白了吗?”

    闫海洋开完准备会,冯之之再看他时,瞬间觉得他就跟个天使一样,头上顶个光环,背上长翅膀的那种。那形象光辉的,简直闪瞎自己的眼睛。

    “怎么,是不是觉得刚才我那个会开的太好了。”闫海洋问道。

    确实是好,但是就以冯之之跟闫海洋的相处方式,冯之之不可能直接抬举他,便说道:“将个烂就,没我师父好。”

    “你师父还不是我教的。”闫海洋白了冯之之一眼。“多学着点,等你以后当了乘务长也要像我这么开,别一天老说什么服务服务。安全,安全第一。”

    到了机组准备室,冯之之一看到徐浩宇,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要是等会他为难自己,该怎么办呀。

    “大家好。”等乘务组坐下,徐浩宇说道。“今天我们飞武汉,飞行时间大概2:30左右,航路上颠簸指数有点大,主要是起飞30分钟之后,一直到下降都会有点颠,大家服务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安全带信号灯亮着就不要服务了。上客的时候,多观察观察旅客,要是有行为异常,或者蛮横不讲理的,我让地服把他撵下去。今天头等舱乘务员是……”冯之之立刻举起手,徐浩宇看着冯之之,说道:“进驾驶舱注意防尾随,前服务间尽可能的不要让乘客逗留,一定要保证驾驶舱的安全。请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闫海洋望了乘务组一圈,回道:“没有了,机长。”

    “好,那我们走吧,争取早去早回。”

    一行人,拿着箱子,背着包,坐车进场了。

    冯之之从来没有跟徐浩宇飞过,今天是第一次,难得的是,徐浩宇居然完全没有为难冯之之,就连脸子都没有给冯之之甩过,就跟没事人一样。算上赵懿的事情,再加上之前白雪的事情,冯之之自己都觉得,自己多多少少给这位徐机长留下的影响不太好。

    车上,闫海洋小声对冯之之说道:“怎么,是不是很惊讶机长没找你麻烦。”

    “有一点,我真以为他会找点事儿给我。”冯之之小声回答道。

    “冯之之。”闫海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心眼一样小,人家一个飞行部领导,会跟你作对?小人之心,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冯之之恶狠狠的盯着闫海洋。“你才不是个东西呢。”

    上了航班,收拾好客舱里的那一顿事情,看着时间,离上客还有20分钟,冯之之想着还是要去问问机长他们喝不喝点啥,虽说有点私人恩怨,但是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冯之之朝驾驶舱离看了一眼,发现徐机长跟副驾驶正说着话,也不是聊的工作,便敲了敲门,走了进去:“机长,热水烧好了,您需要喝点什么?”

    徐浩宇看着冯之之,说道:“这么客气?”随即递给她一个杯子:“麻烦把杯子里的水倒掉,给我滤过的普洱。”

    冯之之正伸出手接过他手里杯子,就听见他没来由的一句:“你不会在我杯子里面吐口水吧?”

    “啊?”冯之之惊讶的望着他。“怎……怎么会。”

    “我可听说,你最见不得我们对乘客员呼来喝去的,经常在背后骂我们,我今天对你态度好吧。”

    “好……啊。”冯之之一点懵。

    “我就怕你觉得我凶,在我的饭菜或者水杯里加点料。郑航说你说从小练跆拳道的,奖都拿了好多个,我可不敢惹你。”

    “郑航?”冯之之说道。“您可千万别听他胡说,我从来没有骂过你们,我只骂过一个机长就是谢双雄。”

    副驾驶听到冯之之说谢双雄的名字,就笑了起来,回头看着她,说道:“怎么,谢教员现在脾气还这么大?”

    “他不是脾气大,他是脑子有问题。”

    冯之之拿着徐浩宇的杯子出来,放在工作台上,一边泡茶一边想,难怪郑航跟冯朝对徐浩宇评价那么高,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除了冯朝跟余君,徐浩宇算是冯之之见过的第三个,如此平易近人的机长了,还是个领导,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十分有教养,看他这反映,应该今天心情不错。不过想想他干的事,便摇摇头,可惜这么好的一副皮囊。

    等到乘客上完客,冯之之也安顿好了她的头等祖宗,还好今天4个祖宗都是相当有素质的人,这可让她的工作轻松了不少。

    关了舱门,放完安全须知,后舱负责翼上出口的乘务员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对闫海洋说道:“闫老师,我的翼上出口坐了个抱小孩的女的,我跟她解释过了,这里不能坐,她完全不听,还骂我,说这个位置宽敞,就要坐着,还把她装小孩用的东西的那个包,扔在过道上,我怎么跟她说她都不听,骂骂咧咧的。”

    “哎。”闫海洋叹了口气。“翼上出口哪一排?”

    “第一排。”

    “你有跟她讲过这里是紧急出口?”

    “讲过,她就是不听,语气也不太好,我也……我也不敢太强硬,怕她投诉我态度不好。”

    “我开准备会的时候怎么说的,耳朵扇蚊子去了?“闫海洋很生气。”我说了安全大于天,你们要是因为安全方面的事情惹了投诉我担着,你怎么不硬气起来?”

    “对不起,闫老师,我怕……”

    “怕怕怕,怕什么呀?”闫海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望着这位乘务员,说道:“行了,行了,你先回去,我去处理。”

    等到这位乘务员走后,闫海洋眉头紧锁,一会摇头,一会叹气,突然就望着冯之之。

    冯之之被他这一望,打了个激灵,急忙说道:“您可别看我,我可不去处理这个事情,没准她投诉我了。又不是我头等舱的乘客,我这次说什么我都不去。”冯之之怕闫海洋还打自己的主意,立马躲到洗手间了去了。

    大概隔了几秒钟,冯之之从洗手间里出来,看见闫海洋刚走了出去。隔着门帘,悄咪咪的看着翼上出口哪里,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见闫海洋,表情十分严肃,一直再跟那个带孩子的女士说话,最后终于把人劝走了。等到回到前服务间,正想问闫海洋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发现飞机已经推出,也忙着安检。直到起飞后,才有时间询问。

    “您刚刚跟那女的说什么了?”

    闫海洋面无表情的白了冯之之一眼:“没什么,就说这里事紧急出口,她抱孩子不能坐这。”

    “就这样?这么简单?那她还是很听话嘛。”

    “听话?听话个屁,我是威胁她,她如果硬要坐这,飞机就不能起飞。”

    “啊?您就直接跟她这么说的。”

    “嗯。”闫海洋点点头。“我就是要把她调走,不是跟她商量。”

    “刚刚我看您跟她说话,态度不是很好嘛,您真不怕她投上您。”

    “投诉就投诉,我属于培训部,又不是你们客舱部的人,你们投诉碍不着我。”闫海洋得意的说道。

    “我就知道。”冯之之拍着膝盖。“我就说您怎么这么硬气,原来是这个原因。哼,真是看瞎了眼,我还真的以为您真的把安全放在第一位,真的不怕投诉。没想到您打的这个主意,真是阴险。”

    “冯之之,你说谁阴险。那女的一看就不经常坐飞机,她就不是那种很懂的乘客,你真以为她会投诉?你们现在,连判断乘客会不会投诉,这点能力都没有?你说你们下了客舱部,你们经理都教了你们啥呢?教傻了吧,连这点眼力价都没有?虽然你们那个投诉碍不着我,但是你以为我想去惹个投诉呀。这女的要是今天坐那,万一发生紧急情况,要撤离怎么办?她抱着孩子,你还指望她给你把翼上出口的门打开?还有那一地得东西,都可以堵死一个门了。你们呢,还不敢把话说狠了,现在这乘务员还能不能行了,这种原则问题还要来问我。”闫海洋使劲儿摇了摇头。

    “啊呀,阎王,乘务员现在日子不好过,你也别生气了,你知道我们部门把投诉看得多重,你得理解理解我们。“

    ”理解?“闫海洋不可思议。”其他的事可以理解,这种原则性的问题我可理解不了,没出事一切都好,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冯之之虽然再为杠杠的乘务员说话,在总体来讲都是站阎王这边的,边说道:”那乘务员是有点胆小,是我的话我会把那个女的调走的,哪怕扛起来,她要投诉就投诉呗,只要不降我级,不影响我拿钱就行了,其他的,我才不管呢。”

    “你掉钱眼儿去了吧。”闫海洋听着冯之之这样说,十分嫌弃。

    “我一个学金融的,不掉钱眼难不成还掉粪眼?惹毛老子,老子不干了,哼,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才不怕投诉呢。”

    “冯之之,本来我还想夸你几句,越说越不像话。你这样跟逃兵有啥区别,你就没想过要改变这样的现状?就只知道辞职这一招。”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公司就这样,一边天天跟你说安全安全安全,一边把投诉看的比命都重要,我能怎么样,我又不是领导,我最多就只能管好自己飞的航班,其她乘务员在航班上怎么样,我又管不着。而且我又不像您,您好歹是个教员,还是安全类教员,您每天给学生培训上课您倒是可以强调安全。但是就算您这样,我们下了客舱部不也变了嘛,还是没用。”冯之之摆摆手,强调道:“没用没用,完全没用。”

    闫海洋没说话,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XX空难,你知道吗?”

    “知道呀,死了那么多人,能不知道吗?”冯之之回答的十分随意。“我爸当初不想让我来航空公司就职因为这些原因,虽然我爸没有明说,但是我感觉得到。”

    “我的……好朋友在上面。”

    冯之之心里一紧,转过头看着闫海洋,一时间,心里很难过,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冯之之开口道:“那他……”

    没等冯之之问完,闫海洋先开口了:“死了。”

    果然,那次空难下来活着的没几个,乘务组更没有人。

    “我跟我……我这个……朋友虽然不在一个航空公司,但是从那件事之后,我就发誓我一定要考上教员,我要把安全这件事情在你们所有乘务员进入公司,参加培训,上的第一堂课,就跟你们灌输这样的思想。虽然,后来我做到了,考上教员了,也把我的思想给你们灌输了,但是一旦你们下了客舱部,就全部打回原形,想一想,真是讽刺。”

    “您也别这样说。”冯之之居然安慰起闫海洋。“闫老师,其实我们还是很听得进去您的话的,我们只是不能在投诉跟安全之间找到一个最合理的位置。我们经理她们毕竟也要绩效,每年都要考察,她们也确实不敢不看重投诉,但是也不是她想这样的,她们还有领导嘛。”冯之之用胳膊戳了戳闫海洋。

    “哼,你说刘文静呀?”闫海洋摇摇头。“你们客舱部那几个经理,我看得上的真没几个。我那个时候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最优秀的人留在公司,把那些能力不足的人淘汰出去。所以你们每次撤离,急救,跳水的那些考核,我卡的很严。我也知道你们进来培训是给了钱的,但是也不是我想淘汰那些人。我跟她们无冤无仇的,我淘汰了她们,她们还在背后骂我,还有你,老给我取外号,别以为我不知道。但是乘务员不是服务员,你们是负责安全的,是能救人命的。就那些小胳膊小腿连个舱门都打不开,连水不敢跳的人,我留着干什么呀?飞机一旦出事,我还指望你们救人呢,门都打不开,打不开门不就只有等死嘛。就这些人,根本就不适合来当乘务员,就只会端茶倒水,那从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过来,她也会端茶倒水。”

    冯之之这时突然反应过来,原来闫海洋是安的这种心思。之前一直觉得闫海洋是所有教员里面最难搞的一个,铁面无私,根本不讲人情。在他手里淘汰掉的人,就她们那批都快凑成一个足球队了,之前的更不知道有多少。所有进培训部的学员,可以不认识培训部的经理,但是闫海洋的名字是绝对听说过的。闫海洋的名字在培训部就是一个噩梦。但是之前只看到的是那个铁面无私,不讲人情的阎王,但是冯之之却不知道,在闫海洋的内心里,居然保持着如此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

    果然是能让自己师父以身相许的人。

    “怎么?”闫海洋憋着嘴看着冯之之。“你很崇拜我?”

    “您都说了这个份儿上了,我要是说不崇拜你,那您不是很没有面子。”

    “哼,崇拜我?”闫海洋眼珠一转。“你不用崇拜我,你帮我个忙吧?”

    “帮什么忙?不要又是让我去解决那些难缠的乘客吧,我可不去。”

    “什么乱起八糟的,本教员在航班上,需要你出面解决事情吗?太能抬举自己了。”闫海洋说道。“我打算在你师父过生日的时候跟她求婚,你鬼点子多,帮我出个主意。”

    “哟。”冯之之捂着嘴巴。“闫老师,看不出来呀,挺浪漫的呀,还知道给我师父一个惊喜,不错不错。”

    “少说风凉话,赶紧给我想个主意。”

    “主意嘛,我肯定是能想的出来。不过我要先问您几个问题,您先回答我,我才能对症下药。”

    “嗯,你问。”

    “您跟我师父第一次见面在哪?”

    “培训部?”

    “这么说,您也是我师父的老师。”

    “我不光是你师父的老师,我还是你师父带飞的教员呢。”

    “哟,牛逼的哦。那你们什么时候确认关系的?”

    “在她下客舱部吧,等她正式带飞完,我们俩就在一起了。”

    “啊?这么快。禽兽,你肯定在培训部就打起我师父的注意了,自己的学生都能下手,不要脸。”

    “冯之之,说什么,什么禽兽,我让你帮我出主意,不是让你批斗我的。”

    “我就问几个问题,怎么这么不耐烦。”冯之之继续问道。“那平时你有没有在我师父面前旁敲侧击的问问,她对你的求婚有什么想法吗?”

    “你师父就觉得,只要跟飞机扯上关系的都可以。”

    “那你直接在飞机上求婚不就好了。”

    “你师父那么低调的一个人,我在飞机上跟她求婚,还当着那么多人,你师父不得把舱门打开把我扔出去呀,什么馊主意。”

    “也对,我师父太低调了。”冯之之琢磨着。“诶,阎王,要是飞机上只有你们两个,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意思?”

    “就是比如我们落地,乘客都走了,飞机上没人了,您再跟师父求婚?”

    “行不通的,我想过这个事情。就是等晚上落地,飞机航后,但是我跟你师父求婚不可能很快就弄完了,那我不的说几句呀,这么大的事情,不能太随意。机组都是想早点回家的,又只有一个机组车接我们,怎么可能等我们。”

    “那要是机组跟乘务组都是我们自己的人,那不就没关系了嘛。”

    “你什么意思?”闫海洋惊奇的望着冯之之。

    “我的意思是……”冯之之想了想打住了。“您能先别管,我先去找人安排,你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求婚?”

    “你师父生日2月3号那天。”

    “那就在过年那段时间嘛,还有2个月,不着急。”冯之之向闫海洋拍着胸脯说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您什么都不用考虑了,到时候,您直接拿着我给你剧本走就行了。”

    正如早上徐浩宇所说,他们航班真是一路都在颠簸,幸好亏得闫海洋经验丰富,早就意识到乘务组可能只有时间发饮料没有时间发餐,所以一早便把餐食拉到了前舱,等到乘客走的的时候,一人给了一份。不得不说,这教员,经验就是丰富,难怪柳俊颖上回说,她要是跟教员一起飞,心里就特别踏实。当然,乘务组也不免的被某些乘客数落一番,以为是他们偷懒才不发餐食的,但是闫海洋也并没有向那些乘客解释,爱咋想咋想。

    过站期间刚收拾完客舱,正休息,看见徐浩宇拎了个袋子从廊桥上来。徐浩宇把袋子交到冯之之手上,说道:“我看时间还早,就给你们买了杯咖啡,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就一样买了一杯,你给他们分分。”

    冯之之接过袋子数了数,一共六杯,不经意说道:“我也有份啊?”

    “谁都没有,你都必须有呀,下段我吃饭还需要你。”

    冯之之分了咖啡,偷偷摸摸的跑到闫海洋身边坐下,小声跟他说道:“这徐机长,群众路线走的好哦,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机长给我们买喝的呢。”

    闫海洋白了冯之之一眼:“怎么,一杯咖啡就把你收买了?”

    “不是,您知道我跟赵懿有过节嘛,我是真没想到徐浩宇能这么对我,他没骂我,我已经烧高香了。”

    “人家徐浩宇年纪轻轻就是领导,这点为人处世的能力都没有吗?先不说赵懿是不是把你欺负她的事情告诉徐浩宇,不过就算他知道,他能不能为赵懿出头,这也是两码事。就算他为赵懿出头,想要整你,那也得看你身后的人,是不是他整的起的。”

    “要是赵懿都没有把我欺负她的事情告诉徐浩宇,我还有点看得起她了。”

    “你也知道你欺负赵懿呀?”

    “我就算欺负赵懿那也是明着来,光明正大,总比赵懿这个小人在背后放阴招强吧。”

    闫海洋喝了口咖啡:“赵懿这个人,我也不喜欢,但是不得不说,人家身上还是有点值得学习的地方。我听说她最近也去培训头等了,而且还卯足了劲的学英语,虽说赶不上你这水平,但是也别其他人强多了吧,你呀,以后被老跟她作对。人家跟领导关系处的,不是一般的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我尽量吧,要是她主动招惹我,那就怪不了我了,我非得撕了她。”冯之之咬牙切齿的说道,猛的一想,刚刚闫海洋说的话哪里没对,问道:“您刚刚说什么,徐浩宇整我要看我身后的人,什么意思?”

    “哼哼~”闫海洋站起来,把手里的咖啡扔到垃圾桶了,问道:“你跟冯朝,好上啦?”

    下了航班,冯之之心里仔仔细细琢磨了好一会,发现为啥自己身边的人,都知道自己跟冯朝的事情,明明现在自己跟他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什么都不算,怎么听大家那口气,觉得好像跟他在一起多久了似的,就连闫海洋刚刚也是这口气。

    到了公司,冯之之下停车场开车,刚好看见赵懿拉着行李箱,屁股扭一扭的上了徐浩宇的车。看这样子徐浩宇应该是在专门等赵懿。赵懿刚刚那满怀欢喜的样子,感情真是打得火热,也不知道这次徐机长准备跟赵懿处多久呀?3个月还是6个月?

    “羡慕别人有男朋友接呀?”

    冯之之被这声音一惊,马上回头看着说话这人,发现说话这人是余君。

    “机长,你吓我一跳。”冯之之没好气的说道。

    “你胆儿这么大,还能把你吓一跳,我表示很荣幸。”

    “您这是正要准备飞航班呢?还是刚好落地呀?”冯之之问道。

    “准备回家。”

    “哦。”冯之之点点头,又朝着停车场出口方向望了望。

    “你是不是羡慕她?”

    “我羡慕谁?”冯之之吃惊的望着余君。

    “是不是羡慕那个乘务员下班有男朋友接?”

    “啊?”冯之之指着刚刚那方向。“您说赵懿跟徐浩宇呀?”

    “嗯。”余君点点头。

    “我才不羡慕呢?”冯之之摸着下巴说道。“这有啥好羡慕的。”

    “那你干嘛一直往那边看?”

    “我不羡慕下班有男朋友接这回事。”冯之之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再想,我什么时候能给自己买辆那种车开开。”

    “你说徐浩宇那车呀?”余君问道。“要是单靠你工资的话,怕是有点难哦,不过我听郑航说,你不是还有一些投资吗?那车最低配也要上百,你可以先算算账。”

    “郑航属喇叭的,什么事情都要说出去,尤其是我的事情。”冯之之心里默默的骂着郑航。“那车那么贵呀?还是算了,我就算有那个钱,也没奢侈到买那种车的地步。”

    余君笑了笑,说道:“那我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

    “你找一个有那种车的男朋友不就行了,最直截了当,成本也是最低。”余君一脸看笑话的样子,又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去转达一下?我可告诉你,他的那辆车,可比徐浩宇这车贵。”

    冯之之白了余君一眼,心里当然很清楚他想表达的意思,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先是闫海洋在飞机上没头没脑的问了自己那么一句,现在余君也这样,话里有话。不比闫海洋的直截了当,他这种拐弯抹角更让人生气。

    “用自己钱买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别人的永远是别人的,不是我的东西,就算给我用,我心里都不踏实。”冯之之回答道。

    余君看着冯之之,笑道:“这话说的好,有骨气!现在能有你这种思想的人也不多了,看来你从小到大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余君话锋一转:“对了,明天我们一块广州,到了可以一起吃个早茶。”

    “明天,我明天不是备份吗?”冯之之立刻拿出手机查了查明天的班,居然真的换成广州了。仔细一看机组乘务组,居然全是熟人,机长余君,副驾驶郑航李博文,乘务长是闫海洋,关键后舱居然是陈秋儿和柳俊颖,但是当冯之之看到最后一个乘务员时,脸色一下垮了下来,居然是赵懿。

    “是不是对于这个人员安排十分满意?”

    “本来是很满意的”冯之之瘪着嘴,心想,要是没有赵懿我更满意。

    “你知足吧,你知道之前这班排的机长是谁吗?”

    “谁呀?”

    “谢教员的大名还记得吗?”

    “谢双雄?”冯之之大声地喊道。“要是他是机长,我明天就请假。”

    “所以,某个人让我换过来跟你们飞,你可得好好感谢我。我跟你说,我们公司在广州的酒店可是我们公司在全国各地安排的最好的一个酒店,好多人想飞这个航班了,就想着过去吃早茶。”

    “有那么好吃?我还是第一次飞呢,那我不吃早饭了,把肚子腾空,就等过去吃早茶吧。”

    “到时候还可以把冯朝叫上。”

    “他也在广州?”

    “嗯,他今晚BJ飞广州。”

    “哦。”冯之之瘪瘪嘴。“那我先走了,机长,明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