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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算一笔账

    “杨某斗胆,不得不提醒一句,提辖太冲动了。”大殿外凉风拂面,杨志还是将想说的话和盘托出。

    鲁智深不置可否,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那番话有哪里不对。

    “难道招安不是馊主意?若不是看在贤弟的面子上,洒家早让那酸儒尝尝洒家的拳头了。”

    杨志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鲁智深急得跺脚。

    “嘿!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爽利,你如今也学会拐弯抹角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杨志看了他一眼,隐晦的说道:“提辖有没有觉得哥哥回来之后,整个人有些不一样了?”

    见鲁智深一脸茫然相,杨志提醒道:“就说刚才在大殿里司马先生献计招安这件事,提辖就没察觉出异常来?”

    鲁智深不耐烦的道:“急死洒家算了,有话快说!”

    杨志小声道:“不管先头的二龙山,还是现在的保安团,哥哥历来一言九鼎乾纲独断......”

    鲁智深深以为然,下意识点头道:“贤弟做事公允,为人仗义,下面兄弟自然心服口服。”

    “许是杨某多心,总觉得今天这场‘招安’风波没那么简单。”顿住一下,杨志又说:“司马法初来乍到人微言轻,怎么敢贸然提出‘招安’这样的昏招?”

    鲁智深皱眉反问:“你的意思是,这后面有贤弟授意,推那酸儒出来试探?”

    杨志避过不答,只是自顾自说道:“相较之下,‘招安’倒不是洪水猛兽了,提辖不妨仔细回想,必然不会对这种议事风格陌生。”

    经他一提醒,鲁智深恍然大悟,失声道:“这是朝廷里相公们的做派。”

    两人之前都是官身,自然熟悉这套流程。

    “其实哥哥也有难处,今非昔比,保安团荣辱皆系于哥哥一身,谨慎一些是应当的。就比如今天,由司马法提出“招安”总归有转圜的余地,即便大伙都不同意,也只是司马法站着说话不腰疼,于哥哥英明无损。”

    剩下的话,杨志并没说。

    如果是崔九提出招安,那多半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再如果是哥哥亲口说出,别人最好连质疑的想法都不要有。

    比如今天,鲁智深当场反驳的对象换成哥哥,那就是天大的祸事。

    哥哥不低头,以鲁智深的火爆性子,只怕两人要当着众吵起来,两人失和,必会闹得人心惶惶。

    哥哥低头,可不会落下个知错能改虚心纳谏的美名,只会丧失威信,让大伙以为哥哥优柔寡断,软弱可欺。

    说不得会有更多的人有样学样,得寸进尺。

    杨志不允许有人破坏保安团来之不易的发展势头,即便是鲁智深也不行。

    想到这,杨志目光泛冷,语气里竟带着一丝警告:“私下里,哥哥可以是提辖的贤弟。明面上,哥哥只能是保安团的大王,质疑哥哥的话,更是半句都不能有。言尽于此,提辖好自为之吧。”

    说罢,杨志转身就走。

    “哎,杨志兄弟......”鲁智深抬抬手,随即挠着光溜溜的脑袋,呢喃道:“难道洒家真的错了?”

    站在原地想了半刻钟,越想心里越乱,干脆不想了,闷头去找张安。

    进了门,却惊讶的发现大伙都在。

    陈达拍手笑道:“提辖来得正巧,弟弟也能躲一回懒了。”

    鲁智深顺势坐下,只字不提认错的话。

    他不是笨人,只是性子冲动些。

    之前在大殿,自己的做法的确不太妥当,当着这些人的面,却不好说什么。

    面子反在其次。

    只要当众挑明,一分误会也就坐实成了十分龌龊,那才是把张安贤弟架在火上烤。

    张安环视众人,慢慢开口道:“土匪,一定要剿,不剿不行!”

    剿匪好处众多,堪称一箭三雕。

    第一,剿匪是善举,能获得青州百姓的好感,为保安团正名。

    第二,土匪打家劫舍,各个富得流油,剿匪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保安团的财政困局。

    第三,练兵!

    青州府官兵连吃两次败仗,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短时间内大概不会主动招惹保安团。

    再想拿官兵刷经验,只能主动攻打县城甚至州府。

    以保安团现在的装备和训练水平,还不具备打攻坚战的条件,就算侥幸得手,恐怕也是惨胜。

    两相比较,只能拿各个山头的同行开刀。

    “诸位,最迟到年底,青州境内不能有成规模的土匪。”

    众人精神一阵,齐声应道:“得令!”

    张安又道:“除了剿匪,眼下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秋收!”

    保安团控制的势力范围,百姓交税纳粮的对象由官府变成了保安团。

    这第一年,大伙都想知道保安团要怎么收税。

    这个问题,张安也深思熟虑过。

    单从纸面数据上看,北宋财政收入中商税占主要部分,农税并不高。

    亩税一斗,天下通法。

    不管亩产多少,朝廷每亩地只征收一斗税粮。

    土地肥沃如两浙地区,水稻平均亩产可接近四担,四十税一,税率大概在百分之二点五到百分之三之间。

    土地贫瘠的苦寒之地,麦子平均亩产只能达到一担出头,十税一,税率大概在百分之十左右。

    与其他朝代横向对比,北宋的农税都处在比较低的水平。

    但实际情况和纸面数据大相径庭。

    自书画皇帝登基,朝政败坏,贪腐横行,数不清的苛捐杂税被摊派到百姓头上。

    不仅赋税项目繁杂,往往要重复收取。

    而且在交税纳粮之前,百姓要先把将近一半的收成作为地租和佃粮交给地主。

    在朝廷放纵鼓励甚至亲自下场兼并土地的背景下,朝廷本身就是最大的地主。

    粗略估计,一年忙下来,百姓手里只能剩下三到四成粮食,太平年月勉强能够果腹。

    沉吟片刻,张安道:“咱们保安团治下,十税二。”

    保安团中大部分都是附近村庄的良家子,以务农为生。

    乍一听十税二,几乎都吓了一跳。

    张安耐心地劝道:“大伙先别害怕,不妨算一笔账,除了这两成税粮,再没有其他苛捐杂税,剩下八成都是大伙的。之前朝廷的税率低,可累死累活一年下来,能剩多少粮食?”

    这么简单的帐,张安相信大伙都能算明白。

    他不放心,又叮嘱崔九:“这件事你亲自去办,找些识文断字机灵可靠的兄弟,跟乡亲们把帐算透,把理讲明。出了差错,我只管拿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