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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暗害手段

    紫陌从兰若那里问不出关于月落的只字片语,却不代表她注定要什么都不知道,这几日她除了往司天监跑抓住一切机会打断月落处心积虑安排的与玄容独处机会,另一条常跑的地方就是雪凝公主府。

    从前她不来这里,一来是她这里离府上远了些走动不方便,二来簌倾和雪凝的交情也很一般,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却因性子差异大一直都是不远不近的距离。近些天她一直在往司天监跑,司天监正好在这两所公主府中间的位子,从司天监来雪凝这里顺了路,紫陌便越发勤快地往雪凝这里跑,一来她觉得雪凝人似乎还不错,二来还可以在讨论身体调养之余顺便打听打听关于月落此人的事儿。

    雪凝虽然对月落这个女子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毕竟不是太熟稔的人,便也没留心多少,知道的那点东西被紫陌也七七八八的问得差不多了,搜肠刮肚想着还落了什么没告诉她之余,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个东西,便让身后伺候着的侍女赶紧去取来。

    紫陌接过侍女奉上的雕花盒子来看,拨开上面的小锁,还未看清里面的东西便觉有一股香气迎面扑来,虽然是很清淡的味道,还是熏得从不喜欢用香的紫陌皱了皱眉头,两指捻起一颗香料问绯月:“好好的,怎么想起来拿这个了。”

    雪凝有些莫名:“这不是你顶喜欢的香料么,现在不用了?”

    紫陌倒没听过簌倾喜欢用香料这事,反念一想像她这样不喜熏香的女子似乎更像个异类,便十分淡定地转了话题,装模作样地嗅了嗅,道:“怎么感觉和之前惯用的味道不一样了。”

    雪凝惊讶反问:“哪里不一样了?”

    紫陌随口瞎掰:“似乎……浓丽了一些。”

    雪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颇有些心服口服道:“小看你了,鼻子这般灵光连这点不同都嗅得出来,这香本是我用来安神的,便让人加了几道凝神作用的香料在里面,结果用着却总觉得不适应,说是这味道与我不调和,用了几天便断了。因里面有的几位香料都是千金难寻的,这样白收着坏了也可惜,便拿来给你试试,若喜欢你就拿回去用。”

    紫陌正碾着手上的香料末子看,随口问了一句:“这香是谁调的?”

    雪凝顿了顿,道:“正是你看不顺眼的那个月落,”言罢又慢悠悠地补上了一句:“她调香的手艺在玄容也是一顶一的,你从前惯用的那道香就是她调出来的,只是你从未问过罢了。”

    紫陌拈着粉末的指尖一顿,不动声色地将香料收好,对雪凝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眼下天晚要起风了你快些进房中歇着吧,我也先回去了。”

    回府时玄容还没有回来,紫陌匆匆地进房中掩好门,想了想又推开门叫了一个侍女进来,让她把那些收起的香料盒子都拿过来,待侍女送来香料盒子后她才又重新掩了门,从供着莲花的缸中舀出了一茶盏的水,将簌倾以前惯用的香料碾碎了一颗洒进水里,屏气凝神地嗅被水扩散出的味道。

    她对研香并不在行,然而研香和研药毕竟有些共通性,司徒净天曾经有段时间醉心研究别人制出的药究竟包括了哪些药材在里面,她跟着耳濡目染学了不少,照着司徒净天惯用的法子来,她很快地分辨出了香料中的一丝不正常的药材味道,然而这味道极淡,紫陌不敢确定究竟是哪一味药,便将这盏推开在一边,重新取了茶盏和水,研开了从绯月那里带回来的香料。

    水一化开味道就出来了,紫陌登时便断定了方才闻着若有若无的那道药究竟是什么——碎玉散。

    紫陌原本以为碎玉散这道药散的研制还要再往后推几百年,医术上对此模棱两可的记载也没早到哪里去,却不想这味药出现的竟然这般早,在玄冥国时期便已经有了如此晚膳的成品,比之后来被后人晚膳的方子几乎差不了多少,想必效果也是一样奇效的杀人无形——小剂量服用,慢慢会让人性格愈来愈暴躁,随着药量的加大中毒人会渐渐失控不能控制自己行为,最后大多是以自残自杀或疯癫来结局。

    而这位药散比之其它同类药散最大的好处就是中毒后不容易被察觉,且应用起来更顺手,不论是服用还是放在香料中效果都是一样的。

    这便合情合理了,紫陌原本以为簌倾的坏脾气是天性使然加后天国君的宠溺,原来还有香药在其中作祟,簌倾在得知实情后割腕放血而死,一方面是因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欺骗,更大一方面很可能在得知这些时她已经中毒颇深,便有了这般失控的玉碎之举,将自己送上了一条绝路。

    从头到尾所有人都将簌倾的死算在了玄容欺骗的头上,却没有人注意到在簌倾的死里还出现过这么一个人,她以最让人微不可察的手段,却是一点点地导出了这个结局,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不通医术的玄容的眼睛,理所当然的将簌倾送上了死路。

    兰若当日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以为只要她坚守着一个事实便会从此高枕无忧地圆了玄容这场梦,却不知这场梦圆不圆本不在她能坚持住什么,而是在于会不会有人用手段让她坚持不住什么,譬如被人用香药蛊惑心智,倘若她不同药理或是学医不精着了此道,就算兰若将玄容之梦走上千百遍,恐怕最后也是同样的失望结果。

    推出这个结论后,紫陌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当日她拜在司徒净天门下时,她那个没有底线没有脸皮的师父就学医的重要性如何跟她说得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学成了医术你可以救人,也可以用此杀人,自然这些全随你心情,更有意思的是倘若有人给你下了暗招,你还可以不动声色地反阴回他去,这样想想学医的件多有意思的事。”

    紫陌原本很是鄙视司徒净天的三观不正,可眼下她真想找个能对着他的方向给他磕三个响头——果然姜是老的辣,虽说他平日里看着不靠谱些,这些年的江湖却真是没白走。

    紫陌从师数年,第一次对司徒净天产生了正面评价,她觉得司徒净天很不容易,而自己从前没有体会到这个世道的险恶和他的良苦用心,她觉得很对不起师父。

    紫陌并不打算将月落的居心告诉玄容,一来月落确实没有表现过什么出格之举,向来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倘若这件事真挑开了说,依照簌倾公主的张扬个性,想必绝大多数的人都会以为是她在欺负月落。二来她虽然有证据在手,然而这些证据却需要一个十分精通医术的人来才能得以证实,就算能找到这样的人来证实月落确实在香中做了手脚,到头来紫陌却不好解释自己通晓医术的事,白白地添了乱子。

    第二日她雷打不动地去给玄容送新做的花糕,又“刚巧”赶上月落正在轻声细语地向玄容请教着什么,紫陌看着她故意弯低的柔媚腰肢和那张与玄容只有一指距离的漂亮脸蛋,心里冷笑了几声,大大方方的迈进了门槛里来。

    玄容一见她来了,匆匆说了两句打发了正要深问的月落,紫陌见他如此懂事,便笑眯眯地将特意为他做得枣泥糕先从食盒中拿了出来给他,在他吃糕点时笑吟吟地与月落在一旁闲谈。

    她站在风口,微风一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便荡开了,月落似乎闻到了那味道,眼神不着痕迹地闪了一下,紫陌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快意尽收眼底,心道身上的香果然没白熏,正巧这时有人送茶来,紫陌站得离门口近,就先接了一盏茶来给月落,自己另端了一盏,闲闲地吹着茶水的热气,看她将手里茶抿了几口。

    那几口茶折腾的月落够呛,紫陌后来听雪凝说月落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脱了外衣只穿着贴身的裹胸裙子在院子里来回跑了一晚上,见到男人就抱上去一个劲的胡言乱语,后来被好几个人连着架住了才没把那个被她抱住不松的童子给轻薄了去,后来不知怎么又清醒过来了,知道这些后自觉丢人,匆匆慢慢便回族里去了。

    紫陌闻言面上做惊讶状:“那可真是中邪了!”心里却笑得前仰后合,直叹师父的这味药损是损了些,对付那些没脸没皮倒贴的女子确实还是有些奇效的。

    她自然不会以为会这样轻松的解决掉月落,不过是让她丢了脸而已,而像月落这样不知脸面为何物的女子,缓过一阵后必定会卷土重来。

    事实果然如紫陌所料,不过是回到族中待了几日,月落真的找到了心的借口回来,且这借口还找得名正言顺——中邪了。

    紫陌没料到她能在这事上将计就计地反将了她一军,以此为借口名正言顺地住到玄容身边来了——世人皆知玄容是玄冥最精通天玄之术的人,像驱邪一类的事旁人自然也不会有超过他的,且月落一直来在玄冥王室的口碑还不错,虽然来得次数不多却也不知怎么混了个医仙子的名号,国君为了她驱邪之事还特意找紫陌商量了一番看能不能让暂时住在府上,紫陌咬牙切齿地点头应允,心里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