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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一意孤行

    他答应的痛快,紫陌也不拖泥带水。

    在脑中梳理了一番思路,她开口道:“我今日所说无非三点——”

    “其一,公主令确实在我手上,但我并不想以此介入这件事,你做皇帝还是承轩做皇帝,这些全凭你们各自本事,我不想帮其中任何一个人,这一点我说到做到,你大可放心。”

    “其二,你可以和承轩夺皇位,但不能逼我帮你。物极必反,我虽答应不参与,但要把我逼急了,我也就管不了这么多,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都不不愿意走到这一步,所以各自好自为之。”

    “其三,倘若最终你能坐稳皇位,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是威胁,如果必要我会将这三成兵力全数交出,条件是要放过我和我的人,不得干涉我做想做的事,仅此而已。”

    “说完了?”姜训问。

    紫陌点头,姜戎毫不犹豫道:“以上三点我都答应你,现在可以谈谈我们的婚事了吗?”

    紫陌叹了口气:“方才不是说过了,不能逼我,你这是逼婚。”

    “你只说不逼你帮我,我已答应你了,如今只是让你做中宫皇后,你只安心当**之首便是,其它事不必你操心。”姜训依然坚持初衷。

    紫陌觉得有些好笑,问他:“我做了你的皇后,你觉得姜戎会如何想?何况你们胜负未定,倘若你这个皇帝最终败了,你的皇后该如何自处呢?”

    姜训十分认真道:“我不会让事情演变到那一步,没有十足把握我也不会送凤冠给你,你只要信我便是,剩下的我自会证明给你看。”

    “那你就去证明,”紫陌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忽而侧头对他道:“莫须有的未来不可靠,你今日所许的可能明日就变成一场空,我不信这些,你最好也不要信。”

    姜训默默,也站起身来,走到紫陌身后站定,抬手握住她娇小的肩膀,双手施力慢慢收紧。

    紫陌瞬间僵直了后背,在他怀里愈发忐忑不安。

    “你会看到的。”姜训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便松开她,信步走出门外,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紫陌抬手抚上发间他插上的那支凤钗,烟波一转,从地上捡起方才从姜训袖中掉落的一只手绢,凝视着上面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若有所思。

    屋顶上,有一双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目光落在公主发间的金钗上,半晌也悄悄离去,一切在夜色中恢复如初,不曾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与外界的剑拔弩张气势相比,云谷就像个世外桃源,然而住在这其中人的心情却是大大不同的。

    “我如今可真是羡慕你,遇到这么一个貌若天仙又聪颖机敏的奇女子,这样好的女子真是可遇不可求,可惜偏偏是个公主,还马上要成亡国公主,可惜,真是太可惜了,遇人不淑啊……”司徒净天一边捣药一边自言自语的感叹,一脸欠抽的表情。

    顾城不做声,他便又自顾自道:“要说这江宁公主还是有几分手段的,竟然能收了你这个妖孽的心,想必开始是你故意勾引她吧,结果却反被勾引了,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对吧?”

    顾城并不理会他,只专心研究着手里的一卷地形图。

    司徒净天瞥了那图一眼,笑得更欢了:“我劝你还是别费劲了,这云谷唯一的好处就是遗世独立,毁了那座桥,就再也没有其它的出口,我当初选择在这隐居就是看中了这点。除非你一夜之间长出了翅膀飞出去,要不还是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待着,等个一年半载的,肯定就会有人来修桥了。”

    顾城摊了手上的图,听他言罢只是笑了笑,道:“既然你能找到一条路进入云谷,我自然就能找到另一条路出到谷外,这云谷并非遗世独立,只是你遗世独立而已。”

    “随你去,只是等那公主来要人,我可是不管的。”司徒净天说完,十分愉快的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将配好的药扔到顾城身前的桌上。

    “一日两次,吃完这副再过半月我会新开一个方子给你,再连喝一个月身上的毒就彻底解了。”说完便到外间去翻晒得半干的药材,独自嘟囔道:“对自己也这样心狠,该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顾城信步走出木屋外,眺望将云谷团团围绕的崇山峻岭,习惯性地皱眉。

    半个月,最多半个月,如果他不能找到一条新的路离开这里,晋邺城的形势只怕会更加不容乐观,等数以万计的大军杀进城中,无主的军队在城中横行,她的处境又该如何?

    “我劝你别再打那断崖的主意,”顾城闻言回头看,司徒净天正双手环胸斜倚在门框上,闲闲道:“你那三根摔断的肋骨如今还没长好,再掉下来一次,我就只好挖个坑直接把你埋了。”

    “我探过地形,没有比那里更近的路,总要再试一试的。”顾城说话的语气淡然的就像喝杯白水一样简单。

    司徒净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顾城你清醒点,这天下再重要能有命重要?上次你幸运掉在了崖底,倘若你掉进江水里,水势汹汹只怕连俱完整尸骨都剩不下,我真是不明白,你这样冒险到底是图些什么?”

    “自然是有我自己的理由。”顾城难得缓和下语气,对这个总爱和他作对的师弟道:“你素爱清闲,便不觉隐居谷中清苦。我半生经营,也不觉自己所做是在冒险,人生一世何其短暂,手里总要有些东西是与众不同的才会觉得值得。”

    “顽固。”司徒净天自知劝不动顾城,转身走回木屋,关上门前顾城听见他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你莫要忘了高处不胜寒,也莫要忘了人是最会朝三暮四的,眼下你所重视的,未必是你明日还想要的,今日你放弃,恐怕是来日掏心挖肺都换不来的,好自为之吧。”

    顾城对着阖上的门若有所思,抬步踏着松软的新草向断崖走去。

    司徒净天在屋里磨磨蹭蹭的翻了一会儿医书,又写了几个方子,抬头看窗外时已是夜色浓重。

    仿佛一直没有听见门声。

    司徒净天放下笔取了一盏灯,轻手轻脚地往顾城素日里住得那间去。

    床上整洁如新,被褥也未曾被翻动过,看来人一直没回来。

    低声咒骂了几句,司徒净天取了几只装外伤止血药粉的瓶子和一瓶续命丹急急忙忙地向断崖处跑去。

    怪石嶙峋,荒草丛生,配上江水汹涌的背景声,夜晚的断崖阴森恐怖让人不敢兀自接近。司徒净天踩着脚下不平的土地在崖底慢慢走,取下树枝上的一块白色衣料仔细辨认,心顿时沉了一半,又往前走了一段,从地上捡到了一件血迹斑斑的衣服,借着火把司徒净天认出了这件雪绸的衣料,正是顾城今日穿得那件,又见衣服下的石头上几道凌乱的血迹,顿时皱紧了眉头。

    江水汹涌,带着能摧毁一切的气势向下游而去,司徒净天试着向下游走了走,最终被横亘的山势阻断了去路,举着火把站在江边凝视着江水,若有所思,俊秀的脸隐在山谷寒凉地夜色中,难辨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