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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快些,快些,圣天娘娘就要苏醒了,大家都已经到别神亭那里等着了,要不是你贪睡,我们现在早就到那里了!”一个低沉而又带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大呼着嚷道。

    另外一个声音是一个稚嫩的女声,听声音仿佛是个十岁的孩童。稚嫩的声音对对方所说的话极为不满,嘟囔地回道:“难道不是先前哥哥你说的距离圣天娘娘醒来的时间还有很久,睡一会不碍事。你不也是和我一样睡到现在吗?明明是怎么反倒埋怨起我来了。”

    “好了,我们别互相埋怨了,子时快要过了,等到天亮的时候圣天娘娘就醒过来了,到时候我们也不用再待在这片秘境里了,虽说待在这里无忧无虑,但哪里有在外面来的自由。快些快些,到时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不要多说话,要是招惹了些麻烦可不好。我们不如他们那般有什么能力。”那个低沉的男声叮嘱着。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就装聋作哑,谁也不搭话,就在你旁边看着总行了吧。”

    这低沉的男声和幼童声音之间的对话,被躲在一旁的唐鸾他们听得真真切切,他们躲在旁边的草丛中并没有现身的打算,他们明白在这片秘境里不太可能有除了他们以外的人。

    三人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静静的等着声音的主人走过去。唐鸾从腰间的锦袋中把收好的彩绫取了出来,像先前那样把彩绫盖在三人身上。

    他觉得既然这块彩绫在无根之海中能让鱼怪看不到他们,那应该对这片秘境里的所有生物都能起到相同的作用才是,虽然不确定有没有用,但这样做多少会让他心里安心些。

    唐鸾安慰着自己,他不想让旁边的人再受到什么伤害了。自己无疑是自私的,因为自己的原因把他们两人牵扯进来,此刻的他希望一切都会无事,会平安度过的。

    三人紧挨着趴着,静静等待着。他们看到两朵红色的火花浮在空中,上下起伏着,随着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越发的紧张,以他们现在不容乐观的身体状况要是再遇到敌人恐怕真的要引颈待戮了。

    “哥哥你等一等我,我有点累了。”稚嫩的童声撒着娇说道。

    “再坚持一会,前面就要到登山的长阶了。”低沉的男声一边鼓励一边催促着。

    “谁在哪里?哥哥这边有人。”稚嫩的童声惊讶的说到,连忙招呼着他的兄长。

    稚嫩的好奇声让唐鸾炸了毛,他不禁为想借助彩绫的能力悄悄藏起来的举动感到后悔,要是知道会被发现,不如早早的逃走了。

    “对方不打算出来见我们,好了,我们还是专心赶路吧。”

    李二靠近唐鸾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对方好像对我们没有敌意,我们不如直接现身他们打听打听情况。”

    如此也好,唐鸾想到。他们披着彩绫从草丛中走了出来,唐鸾向对方说道:“失礼了,我们并不是有意躲着二位,现在夜深人静的担心会惊扰到两位,因此才躲着不见,希望二位不要介意才是。”

    两朵红色的火花在双方中间并拢合成一朵,在漆黑的丛林发着温暖的光。借着昏黄的光让两方身影的身影显露无疑,两边都不禁的大吃一惊。

    唐鸾他们稍微好些,而对方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一般,声音开始颤颤巍巍起来。

    在唐鸾眼中这两个声音的主人的是一大一小两只飞禽,大的那只是只凤尾鸢,足足有半人高。这只凤尾鸢头顶高冠尾后拖着长长的凤尾,一身雪白的羽毛被灯火染上了淡淡的昏黄,胸口处有一抹赤羽,一双流金的翅膀拢在两侧,像是一袭得体的大氅,一双眼睛如同琥珀,周围有着墨云一样的黑色,把它的眼睛描绘的像是美人的眼睛一般,尖而弯的长喙,健壮且锐利的爪子又让它显得十分勇猛。

    长尾鸢身旁的那只雏鸟浑身披着火红的绒毛,拖着同样长长的尾羽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他们。

    这只长尾鸢见到唐鸾他们,惊得蹬蹬往后退了几步,张开翅膀像是人的手臂一样,把那只雏鸟护在了身后,挡住了唐鸾他们的视线。

    长尾鸢大吃一惊颤着音说道:“你、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唐鸾施了一礼,告罪道:“让二位受惊了,兄台是第一次见到我们这幅模样的人么?”

    长尾鸢见唐鸾并未加害有加害他们的行为,虽然还有戒心,但心中也没有那么怕了,它用双宽大的翅膀学着唐鸾的动作对他们回礼说:“人?你们是经常在外面和人类混在一起么?第一次来到彩霞峰秘境么?”

    唐鸾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太会撒谎。

    李二赶紧插话说:“正如你所说,我们一直生活在外面,不知怎么误打误撞闯了进来,正不知怎么办才好,我们是有什么异样吗?让你这么害怕,难道和这里的居民有什么不同?”

    “像你这种双头凤鸟在哪里都是很罕见的,这秘境中虽然也有凤鸟,可羽毛不如你的鲜艳,头也比你少一个。”

    “双头凤……”

    “你们来到彩霞峰秘境估计是因为圣天娘娘要醒的缘故,前些日子还有两个人类闯进来了呢,一进来就在彩霞峰上东瞧西看的,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是不是和他们有关,这附近都被破坏的乱七八糟的,多亏了圣天娘娘才恢复如初。你们要是在这里见到那两个人类记得有多远跑多远,我们都在躲着他们呢。”

    唐鸾问道:“这两人是什么模样?”

    “模样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但是听说是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唐鸾继续问道:“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么?”

    长尾鸢说:“这就不知道了。”

    李二见状连忙说要是遇到一定会远远的走开的,他知道唐鸾此刻心里一定很急切的想要见到对方,但要是再追问下去引起对方的警惕可不好。

    “哥哥。”长尾鸢身后的雏鸟发声提醒长尾鸢该继续赶路了。

    长尾鸢邀请唐鸾和他们一起去朝见圣天娘娘,并告诉他们同是禽鸟的他们一定能得到娘娘的庇护,唐鸾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上彩霞峰,就同意了他的邀请。

    这两只鸟不飞不跳,和他们一起在地上行走,那朵橙色的火花此刻重新分成了两朵,一朵飘在长尾鸢的身旁,一朵浮在雏鸟的身边。雏鸟脚程较慢,唐鸾把放在了自己的肩头,长尾鸢对此很是感激,表示这样就能在子时赶到山顶了。

    三人两鸟在山间的丛林见赶着路,交谈中唐鸾知道了它们的的目的。它们要在子时之前赶到彩霞峰峰顶迎接圣天娘娘,平时的他们是无法离开秘境的,等到圣天娘娘苏醒后届时他们也就能跟随她一起离开秘境。对于唐鸾他们所关心的如何离开秘境的问题,其实也比较简单,等到朝拜完毕后,他们可以顺着通往别神亭的那条山路离开,就能回到外面的世界中去了。

    就这样他们一边闲谈着一边赶路,不多时就从半山腰的丛林中来到了青石板铺成的山路上,沿着这条山路一直往上走就能到山顶了。

    李二不禁嘀咕起来比起在山间漫无目的乱撞,还是有人带路能节省许多时间。

    这条山路除了像是刚建成的以外便和唐鸾他们熟知的相同,同样的材质,同样规格,连通往峰顶蜿蜒曲折的轮廓一般无二,只是山路两旁没有了饱经风霜的石像。

    唐鸾问道:“这两边的石像哪里去了?”

    长尾鸢回道:“你说石像啊,那些是圣天娘娘的神卫,平时除了化作石像守在这条唯一的上山的山路上外,很少会显露出真身的。但今天不同,现在六十多名神卫应该都在山顶聚在一起呢。”

    它接着说道:“看来你们那边和这里相差不多呢。”

    唐鸾点了点头,把整个的落凤山的地貌、彩霞峰的景致都给它一一介绍,听得肩头上的雏鸟不停地挥动着翅膀发出欢快的叫声,看起来是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

    小家伙可爱的举动惹得他们开心的笑了起来。长尾鸢说道:“我这妹妹才出生不久,从出生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这个秘境里,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去外面去见识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世界。”

    李二道:“她离开这里你们的双亲不会担心吗?”

    唐鸾肩头的小家伙说道:“不会哦,因为我的亲人只有哥哥一个人。”

    长尾鸢接过雏鸟的话,为唐鸾他们介绍起自己的经历来,它们两个本身是一窝双生的卵,不知是什么样的鸟在巢中遗弃了两枚卵,当长尾鸢刚破壳而出还是幼鸟时就没有见到过它们的父母,可以说它能破壳而出是个奇迹。

    长尾鸢说幸好秘境中没有什么危险的敌人存在,这里四季如春,是鸟儿的天堂,就在这种近似天堂的环境下它靠着吃野果活了下来。从破壳后的每天晚上它都会在窝中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未孵化的卵,直到二十多年前这个小家伙才破壳而出,在雏鸟刚孵化的时候神卫们来了,六十多名神卫全都来了,为首的神卫送给他们两朵红色的火花,就是它们身旁的这两朵。

    雏鸟学着长尾鸢的话说着:“送来了,送来了两朵红花。”

    至于为什么神卫会送火花过来,长尾鸢也不清楚,神卫们也没解释什么就离开了。

    子时将到,青石板铺成的山路已经走到尽头,前面就是彩霞峰的山顶了,入口处有两座八角石灯笼,长尾鸢兄妹两人身旁的火花飘进无光的灯笼内燃起汹汹火焰。

    雏鸟说道:“哥哥我们到了。”

    火焰燃起给昏暗的空地带来了光明,山顶外围密密麻麻的禽鸟见到长尾鸢的到来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我还以为这家伙不来了呢。”

    “真不明白为什么神卫大人们会如此看重他们,会把火花交给雪鸢,明明他是那么的无能!”

    “还不止声,神卫大人怎么做岂是你我议论的。”

    众鸟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长尾鸢也不做丝毫回应带着幼鸟和唐鸾他们站在群鸟的最外围。这群禽鸟有大有小,都和人一样神采奕奕的立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圆圈,圆圈的中心有六十二只勇猛威武的鸟兽,浑身皆发着瑞光。

    这就是长尾鸢口中所说的神卫了,这些神卫每一只散发的灵力都不亚于那只绿纹白虎,这下可麻烦了,唐鸾和李二在心中嘀咕着。他们开始思索着要是发生变故该如何逃生。

    彩霞峰的山顶是一片平整的空地,仅有别神亭一处建筑,别神亭的后面是一道万丈深渊,唯有来时那条路能成为他们的生门,和李二交换完眼神后,唐鸾便和长尾鸢一起观察起场中的六十二名神卫。

    嘈杂声很快平息了下来,众禽鸟也都学着神卫的模样静立默言。

    子时到了,那轮金色的弯月挂在山峰上熠熠生辉,一声悠扬的钟声传来回荡在四周,那群飞鸟像是收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全都引颈高鸣,一声高过一声,一轮皆着一轮。

    钟声停止,而鸟鸣不歇,群鸟飞上天空,在月光下飞舞着,绕着场地环绕一圈又一圈。那六十二名神卫在地面上奏响着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乐器,鼓声与琴声交杂,笛声与萧声交织,琵琶与钟声相映,埙乐与瑟音纠缠。不同的演奏声和高亢的鸟鸣混合在一起,形成震耳欲聋的巨响,让人心神烦躁,血气翻涌。

    长尾鸢用翅膀捂住幼鸟的脑袋为她挡去这股疯狂的噪音,唐鸾和李二各自默念真言护着云梦离一起保住心神。

    这股疯狂的演奏持续了许久才散去,鸟型的神卫们各收了手中的乐器,兽型的则换成了漆木红鼓敲打着,鸟神卫们则站在它们一边舞着一边唱着:“高天的流金之月啊,流淌吧,金色的月光,垂福于此地;滋润吧,生命之河在此流转;生长吧,万物复苏将在此时。凡人们俯首吧,凡人们膜拜吧,无知的凡人们歌颂吧,赞美吧!此乃混沌之种,此乃高天之凤,此乃复生之火!”敲着红鼓的兽卫与天上徘徊的禽鸟不停的和着。

    “流金之月,注目于此!我等在此迎接高天之主复生!我等在此恭迎百禽之王!我等于此地再次追随万能之主!我等将踏上复仇之路!”

    “跪拜吧凡人们,细数尔等之罪!匍匐吧凡人们,汝等将尝受圣天怒火!授首吧凡人,业火将要灼烧!死亡吧凡人,这是尔等之天命!”

    听着神卫们的肃穆且怒火滔天的声音,唐鸾心中大骇,担忧的问那长尾鸢说道:“这是怎么?他们为何有对凡人有如此的怒火?”

    长尾鸢道:“你们是外面来的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具体的缘由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别人说圣天娘娘一直被困在这片秘境中就是因为被外界的凡人加害导致不能归天,从千年前一直沉睡至今。”

    长尾鸢透露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击在了唐鸾的脑海中,这与他们熟知的圣天娘娘的故事结局不同,他们所知的神话结局是圣天在拯救了丹凤城后由三家家主在彩霞峰的别神亭恭送圣天娘娘归天,这些是刻在唐家村的石碑、记录在李、文两家家史中的事情。

    我早已把这部神话熟记于心我不可能记错的!也不可能忘记!唐鸾心中说道。但为何又有如此的不同?此间事了,我一定要搞个明白。

    “先前听你说圣天娘娘在天亮之时就要现身了,是真的么?”

    “是的,不然我等也不会在此守候了。”

    “那你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吗?”唐鸾连忙问道。

    “可能就像神卫们唱的那样为了复仇吧。你身为鸟族怎么对人类的事情这么关心?他们怎么样对我们来说都无所谓才是,不过只要圣天娘娘能顺利归天我想事情也差不多就结束了吧。”

    唐鸾当然不可能和它说“我就是人类啊”,要是说出口恐怕就会被神卫和周围的鸟族群攻而死了吧。他支支吾吾的用人类对他有些恩情这种借口给搪塞了过去。那该如何让圣天娘娘顺利归天呢?

    “别急,你继续听,歌词还没完。”

    那些鸟卫们在鼓声中继续唱到:“献上吧!垂云之凤羽。呈上吧!五彩之霞衣。归还吧!朝日之华冠。我等将随晚霞而去,我等将收回赐予尔等的恩泽。凡人们,沉沦吧!挣扎吧!我等将归于高天之上!”

    李二用胳膊肘挤了挤唐鸾,表示自己已经明白这三件宝物是什么东西了。

    唐鸾对他打了个手势表示他同样也已经知晓。

    继续问道:“这就是圣天娘娘归天的条件是吗?为她献上这三件宝物那些凡人就能免受他们的怒火吗?”

    长尾鸢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些东西本身就是圣天娘娘的所有物,只是被凡人夺走了,归还是应当的,赎罪也是必须的。”

    李二接过话来打了个马虎眼,说:“自然自然,凡人们的恶行自然要让他们偿还才是。”

    得到的消息已经足够多了,接下来就是等圣天露面了,这也是他们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

    唐鸾以为只要来到这里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可真的见到圣天后,又该怎么办呢?只凭着一厢情愿的想法来到了这里,甚至没有考虑后果,这是不明智的。

    头脑冷静下来的唐鸾现在回想起先前种种的行为让身边的人陷入生死一线中就觉得无比愧疚。他知道究竟是什么让自己如此,那是自己心中的执念,是见到的顾月生他们后觉得自己追求的东西就在眼前,也是自己的自私,没有考虑过后果。

    现在这些事情多想无异,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能安全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