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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从凤城回来后,唐鸾带着壮汉去见了村里的那个年迈的打更人,老人已经在村子里待了十多年了,现在已经到了安养天年的时候了。老人提着红纸灯笼带他们进了水运楼,这座水云楼临水而建,里面布置着一座庞大复杂的正台方形的仪器,整座仪器采用水力运转,旁边建了三四架水车吱吱作响,清水转动水车带动机括为水运浑天仪提供动力。

    那老者不停的为唐鸾壮汉两人介绍着浑天仪的功能效果,这浑天仪不仅有着报时功能,还能显示天上星象的演化,每次的星象演化都会由星官一一记录在册,若是发生什么特别的天象则会呈报给薛老来进行解读。

    老者道:“这浑天仪总共有三层一昼夜自转一圈,一层是报时和动力装置,二层放置的有浑象天图,三层是用来观测的。看这汉子有些力气就如公子说的让他在一层做下维护水运动力和敲钟打更的事情吧,这样也更好,上面的工作常人可做不来。至于住处,就在后面还有间小院,就让他住那里吧,不能见强光倒还真是不便,不过晚上的工作做好就行。”那老者安排完后就带壮汉去往后面的小院,唐鸾则离开水云楼回到了别院。

    唐鸾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渐渐的睡了过去。月光如锦似纱,恍惚间他听到了月光里许多鸟儿的叫声中,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唐鸾在月光形成的薄纱里推开房门,看到下人们忙忙碌碌的东奔西走吆喝着,这些人的面孔都是他从未见到过的。他想拉住旁边的人询问发生什么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触碰不到他们,喉咙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一定是梦了,他想到。

    他不明白为何会做这种身临其境的梦。他跟在一个下人身后的来到了东边的厢房,厢房内的厅堂内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医师,在老医师的面前摆放着上百种有了一定年份的药材,老医师一边嗅着一边把分拣好的药材递给旁边的童子研磨。老医师的面孔唐鸾在济世阁见过,他是阁中最为年长经验最为丰富的药师,病入膏肓之人在他的医治下虽不说能药到病除,却也能续命延年。他开出来的药方千金难求,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要他出诊治病都请不来。

    唐鸾嘟囔道:“不知馆中谁生了病这么兴师动众的,连吴老医师都请来了。”

    他走出跟着另外一个端着满满一盆清水的丫鬟来到了穿过偏房来到了一座小院前,这间小院位于别馆的东南,简单朴素的陈列和别馆的高墙大梁格格不入,倒是能和乡下的景色融为一体。

    唐鸾自小都没有来过这里,下人们都不准他靠近。有次他偷溜进院子里,看到父亲在房间里,吓得他慌忙逃走了。而现在忙碌的下人都在往这里聚集,想来吴先生来这里的原因肯定是为了屋中的人吧。

    院子里满是鲜花,唐鸾来到屋前,闭着的房门前站着两个年轻的男人,看模样应是一主一仆。主人模样的那人被屋内女人痛苦的喊声牵引了心神,满脸焦急不停的来回踱步,一双浓眉大眼不停的往里面望,做事的丫鬟们看到他这副模样都在捂着嘴笑。

    唐鸾认出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唐必昌和管家王叔。这位唐家现家主对身旁那人道:“王兄这么久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现在已经有两个时辰了,我那妻子哪能受得了这种苦。”

    王管家说道:“家主过分担忧了,有吴先生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等会他调制好的药拿过来,能减缓夫人不少痛楚,屋内的钱妈妈也是有二十多年接生经验的人,定会母子平安。我也在别馆的四周布下了铁奴,任何人来了我都会知晓,还请家主宽心。”

    听到王管家安慰的话,唐鸾的父亲虽然面色缓和了许多,但心里依旧如火似焚。

    “药来了药来了。”柳倩茹端着褐色的药汤轻笑着推了推那焦急的人,让他把路让开。唐鸾的父亲趁着她开门机会探着头往里看,但被柳倩茹瞪了一眼只得退了回来。果然喝了药后屋内的呻吟小了许多。

    唐必昌满脸欣喜不停地拍着手道:“吴先生果然医术高明,药有效药有效。”他拉着刚出来的柳倩茹的手说道:“芸娘的情况怎么样?”年轻的姑娘说:“一切安好,能出什么事啊真的是。听吴妈妈说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就能生出来了。你呀就在这等着吧,我还有许多事要做呢。”说完柳倩茹便离开了,只剩下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梦中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只有不停转换的场景,现在天色将晚,残阳似血。屋内早已没有了声音,门外的两人不停的拍着房门,那扇木门如同铜墙铁壁、高山巨石,无论他们怎么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撼动分毫。

    王管家从腰间取出一金一银两具傀儡,他的双眼青光大放,在一声巨大的声响中,院内的花尽数被毁,木门被斩的四分八落。唐鸾的父亲脚步不稳,跌跌撞撞的进了屋内。

    他看到的是何等的凄惨绝望的场面,满眼都是红。同河流同湖泊一样的的鲜血从各处汇集到一起在房间绽开了朵朵妖艳的彼岸花;四处是白,正值青春貌美的姑娘们被撕扯的支离破碎,断肢残躯遍布在房间的四周成为了妖异的温床。

    唐鸾的父亲踉踉跄跄的一把扑到床前,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唐鸾探头看去,床上的人和年轻时候的姑姑有着七八分相似,唐鸾知道这就是她的母亲,怀中的婴儿就是自己。

    唐鸾的母亲身上穿着白色的素衣,破开的胸膛在她的衣服上染上了一朵艳丽的牡丹,她弯曲着背婴儿护在怀中,紧紧的抱着这个刚降生在这个世上的小生命。那婴儿不哭不闹,用着小手摸着已经死去的母亲的脸。可怜仅仅二十岁的年轻生命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唐鸾的父亲在床前空瞪着双眼,他的眼中已经流不出任何东西来了。他感受到自己所爱之人的身体的体温在慢慢消散,冰冷从指间一直蔓延到空洞的胸膛。他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他原本和天上璀璨的繁星一样的眼眸,变得黯淡无光。

    他木然地把婴儿从女人的怀中抱起递给了王管家,用鲜红的被单裹在已经如同寒冰一样的身体上,他双手抱起不会再看他一眼、不会再和他说一句话的爱妻走向门外,没有悲伤的呼喊,没有沉痛的号声。唐鸾跟在他的身后见到他的身体如同倾颓的土墙,歪斜的朽木,看着父亲的背影,唐鸾心中生起了苦楚,他不知道父亲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他不知道父亲因为母亲的去世受了这么严重的打击。他自小和姑姑一起生活,和王叔一起玩耍,他明白了父亲疏远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出生之时也是母亲去世之时,他本来该经历人间大喜,却尝受到了世间的大悲。

    唐鸾长叹一声,虽然触碰不到父亲的身子,但还是伸出双手努力的搀扶着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人。鲜红如血的残阳尚未退去,灼着天边的云彩,形成了漫天的红云。唐鸾的父亲抱着自己心爱的人出了别馆,走过他们一同劳作过的田地,走过一起种下的是桑林,走过一起休息的凉亭,最后来到了落凤山。

    从落凤山的山脚到彩霞峰的石阶共有万余,每三百阶处立有鸟兽石像,直至山顶尽不相同。唐鸾的父亲站在前往彩霞峰的石阶前,空洞的望着青蛇一样蜿蜒曲折的道路跪了下来,口中不停的喃喃地请求神明救救他的妻子,如同梦呓一般的话语不断的从他的口中传出一遍又一遍。

    不知是因为峰上的神明被他说烦了还是因为他的悲伤有所触动,万丈的霞光在峰顶闪烁,浓稠的云雾开始出现。霞光如同一滴水滴在了平静的水面上,空间泛起点点涟漪,撞在石像上产生回响,一层一层向山下蔓延,撞到唐必昌身旁的鸟兽石像后便停了下来。那两具石像在唐鸾吃惊的目光中活了过来,石像像人一样伸了个懒腰,绕着唐鸾飞了一圈。

    那左边的石鸟学着女人的强调嘻嘻的笑着说道:“起来吧,你顺着这条路上去就能见到圣天娘娘了。”

    那右边的石兽则是一副低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快去吧,圣天娘娘会让你们再见上一面的。”

    唐必昌站起身来抱着怀中的爱妻踏着石阶一步步往上走去,每向上一阶,他的身形便矮一分,身体就沉重一分。万级青石台阶,万分沉重的脚步,不知何时才能走到顶上。他每走过三百级的石阶,左右两边的石像就会活过来,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老者的声音说:“生老病死自有天数,她的命数已近何必苦苦挣扎,顺应天命岂不轻松自在?”

    稚嫩的童声说:“前面还有几千阶呢?你为什么还要往上爬呢?停下来和我们一起玩耍吃些东西好不好?”

    迷惑人心的话不停地在他的耳边环绕,有让他停下休息的,有让他放弃的,有说天命轮回的,有说自在常乐的,有的端来茶水递到他的嘴边,有的拿来野味为他烧烤,见他都不为所动,这些石像便像是打定主意一般,嘻嘻的笑着说着。

    那些发着女声的兽石像在滚滚的云雾中纷纷变幻成体态丰腴的贵妇、姿妍貌美的少女,婀娜多姿的酮体、晶莹透光的肌肤在薄若蝉翼的衣衫中若隐若现,撩动人的心神。这些人世间的尤物、红尘中的浪女在虚空中莲步款款动作轻盈的走到唐必昌的身前,绕着他不停的转动,把青春曼妙的躯体全部展现在他的眼前,她们笑吟吟地扶摸着的脸颊,碰触他的胸膛,在他的耳边呼着滚烫的热气。她们的歌声如同天籁一般轻盈动听,她们的话语如同灵魂深处的呼喊,她们厌恶的看开鲜红的床单,嗔怪着说他怀里的东西脏了她们的手,让他快些丢掉,好让她们解开他的衣衫,让他忘掉悲伤的事。

    再往上走,有着男人腔调的鸟兽石像用着同样的法子变成了锦衣玉冠的富豪、着禽兽官服官员、玄服冕旒的帝王,这些富商大贾招呼着身后的僮仆为他献上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那些高官爵位的人为他道喜,威仪天下的君王给他进官加爵封侯拜相。

    唐必昌对眼前的金银财宝视若无物,对身边的私语曼妙毫不动心。他的眼中只有这看不到头的石阶,和遥不可及的峰顶,他明白只要登上这山峰,他心爱的人就能再次和他说话,就能再次睁眼看他。他更加坚定的攀爬着,满怀希望的抱着怀中冰冷的人,只要到了峰顶,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

    一声嘹亮声音划开了唐必昌面前的浓雾,把前方的景色呈现在他的面前。一个粗布短衣的黢黑的农夫边跑边喊着:“唐公子来迎亲了!”农夫不停的和山路两旁出现的人打着招呼喊着号子。

    农夫一路小跑到唐必昌的面前,从喉咙里发出清脆高昂的话来:“良辰吉日,恭喜唐公子新婚大吉!”农夫说完后,他的身后便显现出一对奏着喜乐的队伍,队伍中间簇着一个穿着红衣霞披的女子束手站在那里等着唐必昌的到来。

    唐必昌看到眼前这场景整个人怔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中间那女子,那人是谁?不正是他的妻子,他的心头人。

    他旁边的那些人间尤物高官贵爵纷纷停了下来站在他的身后说到:“唐少爷为何不去应新娘反倒楞在原地做什么?”他望着对面的新娘,流着泪低着头说道:“我的妻子就在我的怀中,她不是我的妻子,一定是你们给我看到的幻象,是梦。”

    那体态丰腴的美妇掀开新娘的盖头,轻笑着说到:“你看,她就是你的新娘,你们要在今日喜结连理,共度一生。”

    “如果这是梦境,那何不如在这梦中和她携手一生?若这是幻境,那为何你会对她情有独钟?”

    “究竟此间是梦是幻,亦或你今日所见所闻才是虚?”

    “你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她死去的梦罢了,这里才是真实。”

    这些话在唐必昌的耳中环绕不绝。他想:原来我只是在做梦吗?我的妻还在,这才是今日的真实。

    新娘站在人群中呼唤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声声击在他的心中。他往她那里走去,一步比一步急促。她说生死相依,此生不相离。他流着泪对她说此生所爱,至死不悔。她伸出去牵唐必昌的手。

    她是假的!唐鸾在后面大喊,声音再大那个悲伤的男人也听不到。

    一声凤鸣驱散了山间的浓雾,让一切都显露在残阳的余光下,那些美妇尤物、金银珍宝、送亲队伍、出阁的新娘连同浓雾一起烟消云散。

    不知何时唐必昌已经到了峰顶,站在六角古亭前。亭内静静的坐着一个红衣长发的女子,她和唐必昌交谈着,谈话的内容却模模糊糊听不真切,传到唐鸾耳中的只有只言片语,寥寥几字。“二十二年……开启……再见……”说完,唐必昌重重的对着红衣女子磕了三个响头,把额头磕的满是鲜血,他放下怀中的躯体便一步一回头的下山去了。

    正当唐鸾想要和他一起走时,那红衣女子却向他这边看了过来,犀利的目光让他心头一惊,止不住的狂跳。这女子好像能看到我一样,他想到。

    “既然看完了,那就留下来陪我如何?”

    果然她能看到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好,唐鸾大骇急忙运转灵力要往山下飞去,他刚离地一丈就被重重的压在了地上,红衣女子看着他的模样嗤嗤发笑。她五指一张对着地面上的唐鸾隔空一抓,一股无形的巨力扯着唐鸾的身体往女子这边飞来,眼看就要落到女子的手中,唐鸾拼命用尽全身的灵力催动着体内的仙骨,浑身的仙骨在灵力的激发下发着耀眼的白光,他双脚脚跟抵地拼命的对抗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一边抵抗强大的吸力,一边在手中掐了一个雷印法决。他双手合十,电光在手掌间环绕,浑身耀眼的白光,不断游走的闪电让他宛如雷神下凡,他的双手往前一推,轰隆的雷鸣响起,耀眼的闪电瞬间劈到了女子的身上。

    女子受了这一击身形一顿,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得到喘息的机会,唐鸾化成白色的流星,沿着来时的山路飞速的往下奔去。

    红衣女子看了看因雷击变得发黑的手掌,空气中焦糊的气味让她暴怒万分。她的头发遇风便长,如同活物一般追着唐鸾的身影而去。破空声响彻四周,惊得唐鸾冷汗连连。他就如同苍蝇一般,不停的躲着身后袭来的头发。他前脚刚踏过石阶,下一刻那石阶便被搅得粉碎,刚经过的山崖石壁,下一息山石便满是疮痍。那追来的发丝聚在一起如同精钢制成的锥子,钉的山壁满是丈许的孔洞,搅得山体崩塌,碎石翻滚。

    唐鸾不得不全心全意的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躲避后方的攻击,他心里明白只要中了一击他就无法再躲开后续的攻击了。

    站在山顶的红衣女子见他在攻击中已经逃到了山下,不由得怒由心生,她口中传来一声尖叫,层层的声浪延绵不绝,在山间不停的回响。这声尖叫传到唐鸾的耳中如同一柄千斤的大锤重重的击在他的后脑上一样,全身酥麻,浑身灵力消散一空。他双眼一白,脚步不稳,头重脚轻的把旁边的岩壁撞了个粉碎。凌厉的攻击在刹那间跟了过来,尖锐的破空声已经让他的心已经凉了一半。

    那声尖叫让他骨软筋麻,这一跌让他眼冒金星,唐鸾动弹不得躺在地上,早已万念俱灰只希望身上的碎石能保得住他的性命,但他知道这是徒劳的,那攻击来势汹汹毫无疑问定会穿他一个透心凉。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大一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前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消失的顾月生和楚凝烟两人。

    此时那月生手持一柄九层符文的乌金宝剑,右手持剑,左手掐决,无论黑发形成的长矛如何攻击都被他一一防住。黑矛化成的黑影如疾风骤雨,深紫的剑光为他们提供了绝对安全的屏障。两者你来我往,你攻我防,每一道黑影击在剑芒上都溅起璀璨的火花,每一击都在剑身的引导下击在岩石上、树林中,搅得岩石粉碎树木尽毁。

    那娇小的女子说到:“听到有打斗声过来看,想不到却是这个家伙,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去招惹那个疯婆娘。”

    男子道:“先带他离开这里。”

    话毕,顾月生反手一剑,把重重叠叠的黑矛尽数斩断,趁此机会他把唐鸾从碎石中拉了起来如同陨星坠地般直接从半山腰上跳了下去,这里距离地面有七八百丈高,吓得唐鸾魂飞魄散不住的尖叫。那顾月生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冲击向外扩散,大地隆起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七八丈的圆坑,他把意识朦胧的唐鸾用力一甩,甩给了轻轻落下来的楚凝烟。

    他抬头望着半空中无数发丝凝成的百丈长矛,深吸一口气,开始让力量集中在右手的长剑上。他剑眉倒树怒目圆睁,威风凛凛犹如战神降临。他大喝一声一剑斩出,深紫的剑芒脱手而出越变越大,坠下的长矛一分为二被肆虐的剑气绞的粉碎。

    四周重新恢复了寂静。

    “好了,这样安全了。”顾月生说到。

    “嗯,按照先前那条路线我们到了半山腰就再也上不去了,你说这家伙是怎么上去的?”凝烟把唐鸾丢在了地上戳着他的脸说道。

    “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吧,他来到这里的方式和我们不一样,估计是无意间被召唤到这里的,我们还是先把他送出去吧。”

    “嗯,也只能这样了,看他这个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来。现在那疯婆娘的封印越来越松了,我们又不好走开。”楚凝烟犯了难,如果不趁着这次机会把唐鸾上到峰顶的方法问出来的话,那下次再见到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们先稳固好这里的封印吧,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封印过段时间必定会解开的,现在时机还未到,我们还不能放她出去。”

    “那就这样做吧。”

    顾月生双手的法决不停的变化,唐鸾的身下慢慢的出现了一个由漫天星斗形成的法阵。他对意识不清的唐鸾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里的一切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梦,醒来后你就会忘记。因果自有定数,他人难改。”说完,他催动法阵,唐鸾的身影便在流转的星火中消散了。

    翌日清晨,唐鸾躺在刺眼的阳光中,门外的柳青儿已经喊了他三遍了。这一次柳青儿拍着门喊到:“公子,已经日上三竿了,该起床了。李家二公子已经在大厅里中等你许久了。”

    唐鸾在朦胧中醒来,含糊着应了柳青一声。他坐起身来,浑身酸痛大脑一片空白,昨天的梦他已经记不清了,梦中的事他已记不完全,只记得零星的片段。

    我应该去落凤山看看,唐鸾心中想到。

    他梳洗好妆容,穿好衣衫,径直来到别馆的大厅,李二正坐在客椅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花板上的装饰。

    唐鸾的到来让他欣喜万分,他起身说道:“唐兄,可真是让我好等。今日怎么一反常态做起懒惰虫了。”

    唐鸾眉头一蹙,不悦的说道:“李二你在胡说些什么!一大早找我有什么事?”

    李二对他的不快也不在意,依旧是笑着:“没有什么事,想来你们这里蹭下饭,谁知道你这么久没起,可把我饿坏了。”说话间柳青端来了刚出锅的饭菜放在了桌子中间,一盆白粥,两碟烧鹿肉,三碟果蔬。李二也不客气起身拿起汤匙先给唐鸾柳青盛了满满一碗粥,再给自己盛好,落座后也不谦让,直接大快朵颐起来。柳青被他逗的嗤嗤发笑。

    唐鸾皱着眉道:“李二这里可不是你家,能不能礼貌些,不要老是往我这里跑。”

    这李家二少爷也是脸皮厚,嘴里吃着喝着,也不回他这句话,他夹了一块放在唐鸾面前的小碟子里说道:“你们家的厨子菜烧的比较好吃,来你尝尝这道红烧鹿肉,肉质鲜美,可是一等一的佳品,你应该多吃些补一补你那又瘦又小身板。”

    唐鸾对他的性格感到无奈,摇了摇头吃了了一口。李二见他吃了开始不停的给他夹,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他又开始炫耀自己打猎的本事了,说的口若悬河天花乱坠,早饭便在他们的谈笑中结束了。

    等柳青收拾好餐具后,李二说道:“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今天早上又这么晚起,昨晚是发生什么事了?有事尽管说出来,如果是生意上的事,我可以求哥哥帮忙,要是别的事情我也能帮上忙,只要你开口我就会来忙你。”

    唐鸾听着他的话心中不住的纠结,他有些焦虑地说道:“确实是有些事,我要做的事可能会有些危险,我并不愿把你牵扯进来,但我自己一个人恐怕无法进行。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二说:“你尽管说,如果有危险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做,你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我们两个定能做到。我不需要你担心。”

    唐鸾深叹一口气,他深知眼前这人的性格脾气,既然开口了,他一定会做到底。他只得答应,向他说了昨天夜里的梦。他瞒去了父亲的事,告诉了李二他在彩霞峰上经历的一切,说了霞光万丈的峰顶、浓雾滚滚的山峰、青石台阶上迷惑人心的石像,峰顶上那个诡异的红衣女子以及他在危险中舍命狂奔再到被他人救下来的经过。唐鸾表示很是担心未来会有更为严重的事情发生。

    李二听完后略作沉吟后一把抓住唐鸾的手腕,输进去一丝灵力在他的体内游走查看身体的状况。“果然,你今天的状态不对,你现在已经没有一点灵力了!”

    唐鸾点了点头到:“是的,那红衣女子不知用了什么神通,单是尖叫声就让我一身灵力溃散,力量全无。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虽说是在梦中遭遇的事但却实实在在的反应到了我的身上。”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要去落凤山调查吗?”

    “是的,这件事我不能当做没发生过,我有预感这件事跟我们三家可能有很大的关系。而且我想知道那两人是不是也在那里”

    “嗯,你现在这样我不能让你一个去,我先回府上收拾下,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探个究竟。”李二无比坚定的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没有给唐鸾留出思考的时间让他说出拒绝的话。

    唐鸾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紧闭上房门,转动大厅中长桌上摆放的花瓶,一阵锁链绞动的声音从旁边的屏风后传来,两侧挂着的画卷在一阵吱吖吖的声响中向两侧分去,露出一扇用乌金黑锁锁上的暗门,这把锁制作的十分厚重,黑锁上满刻着深奥复杂的花样雕纹。

    唐鸾从腰间取出片刻不离身的钥匙,插进黑锁的正中心、雕纹的中央向右扭动了三圈把钥匙往里推了一下,钥匙便短了一截,他反着方向扭了五圈后又往里推了下,钥匙只剩下柄露在外面,他深吸一口气捏着仅剩下钥匙柄再以反方向扭了两圈再一推,钥匙完全与黑锁合为一个整体,上面的雕纹被补全。咔哒一声,黑锁应声打开,露出了门后通向低下的台阶,黑黢黢的像是无底的深渊。当然这并不是什么深渊洞穴,而是唐鸾瞒着府中的人在盖这间偏房时偷偷建造的,这间暗室只有他也只告诉了王管家一个人,别人一概不知。

    唐鸾投身进入暗门中消失了身影,房间也在一阵机关运作声中恢复原样。他顺着月光石发出淡淡的荧光而下,沿着螺旋的台阶走进了黑暗。

    黑暗的尽头是一个百米大小的溶洞,溶洞的一角有着地火发着亮光,让这片地下空间如同冬日的黄昏一般。溶洞内并没有多少东西陈设在里面,中间是一幅残缺的阵图,阵图的正前方放着一张檀木香案侧面放有一座三层木架,案上有着三个托架,正中间放着一把七星退魔剑,左侧的托架则是山河社稷图,右侧四兽护心镜。侧面木架上的第一层放着七个青黑色的拳头大小的珠子隐着雷光火芒,第二层陈列着十只同样大小的黑色圆球,第三层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木匣。

    他整了整衣衫来到香案前,对着上面的三间器物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口中颂着祷词,说道:“弟子于昨日梦中得到启示,师傅所言不错,那两人的到来让我知晓了过去未明之事,心头苦闷之思。今日弟子要追随那两人的踪迹前往落凤山,但弟子才疏学浅恐难以应对山中变故,故而想要借得师傅遗留的宝物来保全自身,还望您老人家在天之灵能保佑弟子在此行中有所收获。”

    说罢他山河图卷背在身后,铜镜贴身放好,俯身弓腰双手取来那把缀着马尾流苏的四尺长锋配在腰间,三把宝物贴身佩好后,他又对着香案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后才转身到旁边的木架前,先是取了木匣与背后的图卷放在一起,又是取了两枚黑色的圆球放在腰间的玉囊中。

    “这样一来算是准备好了,也不知道李二准备的怎么样。”唐鸾喃喃的说到。李二的师傅和唐鸾的师傅是多年的故交,一身佛法神通高深莫测,世人皆成他为在世的罗汉、下凡的金刚,李二在他门下修行多年想来并不需要自己多做担心,要是让李二知道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肯定又会被他说胡乱操心。

    唉~一声长叹,唐鸾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把李二拖下水是对是错,但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排空心思坐在了那残缺的阵图中央,双手不停的结着法印激活身下的残阵,庞大的天地灵气在唐鸾的身边汇集,在他的头顶形成一个乳白色旋涡。见状他开始运转起从未间断修行的道法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充填着自己体内干涸的灵泉枯萎的灵脉,精纯的天地灵气经由残阵快速的转化成自身的灵力。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头顶的旋涡也越来越小,他体内的灵力也越发的充盈,原本萎靡不振的脉泉也开始涓涓不息的流淌起来,面上的神采也越发的明亮。

    等到旋涡彻底消失时,唐鸾睁开双眼,探查体内的情况。他欣喜万分的自言道:“多亏了师傅留下来的这幅残图,不然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彻底恢复。现在时间还早,还是调息下吧。”说完他又重新闭上双眼如老僧坐禅般调息起来。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一声咕咕的鸟叫引起了唐鸾的注意。

    “李二已经到了,我也该出去了。”

    他从残图中起身,对着香案再次拜了一拜。他走到木架前沉思着又拿起了两枚青黑的圆珠收到了装有黑色圆球的腰间袋子里,便离开了这片地下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