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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景庆城中

    斜阳映山落。

    池修明四人步履极快,下了山峰,受门吏粗略盘查便已入了景庆城。

    四人刚一入城,就已在暗中备受瞩目。

    “这儿好热闹,比山下的城市热闹多了”池修明回身看着宁兴贤嬉笑。

    宁兴贤回以浅笑:“一国之都,自然繁华。”

    池修明似懂非懂的点头,随后就目光四散随着兴趣找寻着。常玉轩亦是头回下山,只是心智已熟,纵然心中好奇有趣,行为上也不能像池修明一般天真烂漫。

    “这儿的糖葫芦好多啊”池修明看着摊上的糖葫芦目光灼灼。

    摊主开心地望着眼前的小顾客:“小朋友,要不要来串糖葫芦尝尝?”

    池修明点头,随后手一指:“这、这、这、还有这”

    摊主闻言一一拿下,池修明转头望着常玉轩,常玉轩领会,问道:“请问多少钱?”

    摊主说了一个数目,宁兴贤就从常玉轩手中的袋子里翻出对应的钱币。

    钱货两清,池修明将糖葫芦一人一串分了,他吃了一口含在嘴里,甜的笑开了嘴。

    常玉轩看着池修明好笑,摸了摸他脑袋。

    四人吃着糖葫芦边走边看,池修明一会把玩着万华镜啧啧称奇,看着前方一大群人围着挤进去瞧瞧是在表演杂耍喷火就觉得好生无趣。

    天色已暮,华灯初上。灯市光相射,桂华流瓦。

    池修明和常玉轩馋嘴,趁着城内夜市流连各种小吃。尝遍了麻腐、鸡皮麻饮、细粉素签、砂糖冰雪冷元子、水晶皂儿、生淹水木瓜等等吃食。

    此刻四人坐在小摊设下的桌坐上吃着豆腐脑儿,池修明正吃着突然抬头一问宁兴贤:“我们要不要给师叔祖他们带些?”

    宁兴贤摇头:“老师他们对这些并不在意”

    “但是南歌师叔分明在里面”

    “南歌师兄,在哪呢?”常玉轩探出脑袋问。

    “那”池修明手一指,常玉轩熟练的丢下钱币跑了出去,池修明也跟着起身。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常玉轩两人来到南歌真人在的高楼,就要进去。宋佳佳眼尖连忙从后面抱住池修明不让他跑,常玉轩也被宁兴贤拦住。

    两人不解地看着宁兴贤,宁兴贤看着前面红袖招展,脂粉飘香的翠红楼心有余悸,还好宋佳佳反应的快。

    他顿了顿说道:“这楼里南歌师兄进的,我们进不得。”

    “为什么?”池修明不解。

    “南歌师兄心境超脱,纤尘不染,所以进得”

    常玉轩手一指池修明:“修明也是心境超脱,纤尘不染,”

    “但是修明不懂事”宁兴贤急道。

    “哦”常玉轩闻言作罢。

    “吁”住马声在四人耳畔响起,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停在路边。

    御者下了马车疾步赶来在常玉轩四人身前躬身行礼:“小人见过四位仙长”

    “你认识我们?”

    御者转向宁兴贤说道:“回仙长,九皇子今日回城,今夜将要入宫面圣,无法亲自招待诸位仙长。我家殿下身为九皇子胞兄,特在府中设下晚宴为诸位仙长一洗风尘,因此遣在下前来接诸位仙长前往王府赴宴。”

    三人闻言看向宁兴贤。

    宁兴贤端正姿态,说道:“前面带路”

    蜀山四人上了马车,御者一抖缰绳,四匹神俊的白马齐齐迈步奔腾。

    司空文斌跪在一块玉石凿成的墓碑前,涕泣已长辞的母亲。

    极轻的脚步声传来,在司空文斌三米外停住,来人朝墓碑和司空文斌各行一礼说道:“殿下在贵妃娘娘灵前已跪拜了一个时辰,斯人已逝,泣将何及,想必娘娘也不愿见到殿下悲伤自身。”

    “赵公公你来做什么?”司空文斌眉目不抬已知来人身份。

    “陛下担忧殿下哀伤过甚,特让老奴前来劝慰殿下。”

    “劝慰?”司空文斌面带讥讽。

    赵公公神色不变,说道:“此外,殿下与陛下有二十年未见,陛下想请殿下进宫一叙。”

    “我要是不去呢?”

    “陛下说了,殿下来去自如,只盼殿下能念及骨肉之情,入宫作临别一见。”

    赵公公见司空文斌起身,就转身在前引路。

    两人穿越宫殿,入了省中。

    清时良夜,景泰帝身穿明黄龙袍,坐于紫藤树下,宫女轻摇团扇。

    “陛下,九殿下来了”赵公公说完就垂头候立一旁。

    景泰帝将手一招,示意宫女们下去,就留了赵公公在侧。

    “坐吧”

    司空文斌依言坐下。

    “二十年未见,你也长大了”景泰帝仔细地看着司空文斌,像要将他整个面目烙在眼里。

    司空文斌微感不适,景泰帝将目光收回落在桌上的酒菜上。

    “看看,这些都是你原来爱吃的菜,朕与你边吃边聊”

    司空文斌看着眼前这个须眉尚黑的景泰帝摇了摇头:“我早已不食五谷,这点你应该会知道。”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边上的赵公公。

    “朕知道修仙有成是可以辟谷的,只是今日你的几位同门流连嘴角,朕以为你也会一样”

    “你监视他们?”司空文斌语气开始不善。

    “监视他们的可不只是朕,你那四位同门现在正在肃王府里做客”景泰帝说完夹了一尾水晶虾放入嘴里,他在等着司空文斌说话。

    “大哥?看来他的处境不理想”司空文斌细想了下说道。

    景泰帝突然笑了,他看着赵公公却指着司空文斌说道:“你听听你听听,多么敏锐,不愧是朕当初寄予厚望的。”说道最后语气已开始加重。

    “可惜”景泰帝旋又语气一转。

    “没什么可惜的,我厌恶那样的生活。”

    “蜀山中人,不恋凡尘。你得大机缘拜入蜀山门下,朕为你高兴。朕只是可惜肃王。”

    司空文斌闻言面目无改。

    “你就不问问吗?文台可是你一母同胞”

    “问什么?政治倾扎我本无意于此,当年老祖说我身具修仙资质,你们便对我既忌惮又利用。我受够了这无休止的算计,这次回来本是为了拜祭母后,还要我再卷入你们的政权斗争吗?”

    景泰帝闻言一时沉默,他将手中酒杯放下后说道:“我快死了”

    司空文斌心神一荡。

    “这对他们不是秘密,因此你这一来必被卷入纷争。蜀山,这天大的名头,天大的资本,你觉得文台会放着不用吗?”

    “哼”

    “朕知道你心中不满,但是这就是景元皇室,数百年不易的景元皇室”景泰帝看着有些愠怒的司空文斌,静静地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选择逃离”司空文斌黯然垂目。

    一只乌鸦不知何时飞上了墙头,赵公公目中神光闪烁与其四目相对。

    “说”赵公公目光收回时景泰帝就已吩咐。

    “蜀山四位仙长已经出了肃王府,正往东门街走去。”赵公公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回答。

    司空文斌起身就要离去。

    “文斌”景泰帝出言喊住,他站起来在袖口中摸索,取出一枚血中透红的赤玉递向司空文斌。赵公公望见景泰帝手中的赤玉瞳孔自缩,将头垂的更低。

    “我时日无多,你我今日一见便是永别。老祖身有不豫,恐怕难有千岁之寿。有朝一日若是景元皇室倾覆,还望你念在血脉之亲的份上能为景元留下一丝血脉传承。”

    司空文斌与景泰帝凝目相望许久,终是伸手接下了赤玉离去。

    “城中不宜御剑,我已令内侍在殿外备好车马”景泰帝看着远去的司空文斌遥遥喊道。

    “你说文台这一手文鸿会上当吗?”景泰帝落座后问道。

    一时无言,落针可闻,景泰帝笑道:“这里就我们两人,你但说无妨,毕竟将来是你要继续侍奉的。说吧,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陈王聪明练达,沉稳多算,老奴以为不会。”赵公公垂首细语。

    “事若不预,人谋不臧,只是文台确系文斌的胞兄啊!”景泰帝长叹一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景元王朝陈王府。

    陈王司空文鸿蓝袍玉冠坐在书房里,边上陪着几名侍者。

    “殿下,前方传来消息,那四人已出了肃王府,正前往东门街”门外一位侍者以极快的碎步走来禀报。

    “另外一位道长呢?”司空文鸿抬眼望去,那侍者如被苍鹰注目。

    “殿下恕罪,另外一位道长忽现又隐,实在无法追踪行迹”

    “罢了”司空文鸿看着头已驻地的侍者轻叹一声,侍者闻言如蒙大赦。

    “东门街那边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汇报”

    “殿下,红叶道长亲自去东门街了”侍者说话时有些不安。

    “红叶道长老于世故,不会乱来的,你们一并注意就是,我令你们准备的东西呢?”虽然红叶道长外出是个意外,司空文鸿仍旧气定神闲。

    “启禀殿下,黄金已备足万两,名酒佳酿除却宫中秘藏凡是景庆城有的已搜罗齐备,黄金美酒俱已陈列院中。”

    “安排车驾,把东西都带上,本王要亲自上山拜见”司空文鸿站起身来走出书桌。

    “是”侍者应答后就疾步退出。

    司空文斌坐在疾驰的马车中心情焦躁,他讨厌波云诡谲的景元皇室,心烦同门无端遭受利用。宁兴贤出身富户,父宠母爱,虽是熟络民间生活,对于皇权倾扎终少防备。池修明三人纵然相处时间不多,只是他长于观察。这一路下来,也能看出宋佳佳起于寒微,常玉轩和池修明则是不谙世事。

    东门街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都城放夜,望千门如昼,嬉笑游冶。

    池修明四人在露天茶舍中坐看烟霞。

    “敢问四位小友,此间茶舍人满为患,可否让老道在这暂拼一桌”一位红袍老道士须发尽霜,腰间悬着葫芦,来到四人桌前欠身说道。

    四人见老道士温雅有礼,自无不可。

    老道士欣然坐下,一同看着天幕放彩,他解下腰间葫芦轻酌一口叹道:“吟赏烟霞,却无物佐酒,实在憾事”

    池修明闻言将手中纸包推向老道士说道:“老先生给”

    老道士接过纸包摊开一见是酸梅干,便浅笑着将其送回感谢:“多谢小友盛情,只是老道年老,齿软怕尝酸,吃不了这酸梅喽。”

    “哦”池修明收回纸包就又抬头。

    老道士看四人放着酸梅不食不由得问道:“四位小友齿健,为何不吃?”

    “吃不下了”池修明摸摸肚子说道。

    “老道看四位衣着不似城中所有,想必是有高朋好客,款待了诸位”

    宁兴贤正要回话,却见一辆豪华马车停在茶舍,司空文斌拉开车门自马车上一跃而下,就瞬间改口喊道:“文斌”

    司空文斌眼神示意,随后来到老道士身边坐下,他一看老道士装束就已知其出身,却还是出言问道:“敢问道长名讳?”

    “贫道红叶,见过九公子”老道士侧身向司空文斌打了个稽首。

    “观主不去求真人大道,何故来履凡尘”司空文斌看着红叶道长目光炯炯。

    “正是为求真人大道而来”红叶道长吟吟一笑,说道。

    司空文斌闻言哑然失笑。

    “公子既然能寻到此地,想来已知缘由,老道留此徒碍双目,这便告辞。”红叶道长起身同时向另外四人告别。

    “请便”

    宁兴贤与司空文斌相交已久,知其此刻心中不快,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刚才那位道长又是怎么回事?”

    “抱歉”司空文斌不答反而向四人致歉。

    四人闻言茫然地望着司空文斌。

    “将你们卷入了我的家庭纠纷”司空文斌接着说道。

    宁兴贤回想起入城后发生的事,隐约间察觉到了什么,他将手搭在司空文斌的手上表示不必在意。

    “哦”池修明三人则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修明,我们回去吧”宁兴贤突然说道。

    “好”池修明点头。

    司空文斌五人朝着城门走去,人语渐无闻,玉符声声响。五人瞬间加快步伐,司空文斌取出令牌叩开城门。一出城门,便向来时方向纵掠。

    司空文鸿在山脚下车,与仆从侍卫们步行上山,行至山腰,已可看见仙舟轮廓。待得这一群人赶到山顶,陆静云早已立在船头等候。

    “见过仙子,敢问仙子可是蜀山门下?”司空文斌见这女子青衣素面却是不敢怠慢,躬身做礼后问道。

    “正是,不知阁下所来何事”陆静云抱剑在怀,冷目凝视。

    司空文斌见这蜀山仙子有抗拒之意,也不以为怪,他上前一步便自报家门:“在下司空文鸿,贵宗弟子司空文斌乃是在下九弟。文斌离国日久,今夕返回,父皇挂念留于宫中用膳。在下忝为其兄长,怕其旅途劳顿,特持美酒上山助其消解路途酸乏。此外文斌二十年挥霍,怕是已资用不足,这里另有黄金万两,劳烦仙子一并转交。”

    陆静云正要拒绝,耳畔飘入永明真人传音,她转而持剑作礼说道:“既然如此,东西放下就是,我替文斌师弟谢过好意。”

    司空文鸿见其没有拒绝,心中欢喜,呼喝仆从放下美酒黄金,也不在此久留,告辞一声,领着众人下山离开。

    陆静云丢出一只花篮,将美酒黄金全数摄入花篮中,提着花篮回了舟中。

    永明真人看着甲板上的佳酿笑道:“便宜你了”

    “师叔不要挖苦”南歌真人不知何时已返回仙舟此刻躺在甲板上苦笑。

    “师叔,是否该喊文斌他们回来?”广宁真人迟疑了下开口。

    “嗯”永明真人将法诀运起,遥遥呼应着司空文斌五人。

    司空文鸿一众循着山路下山,侍卫们修为傍身,看到山下人影摇动,连忙将司空文鸿周身护住并喝道:“谁?”

    “闪开”司空文鸿念头通达,怒喝一声,就把侍卫推开,将自己显露了出来,他看着前方的五人,随后目光定格在与自己有三分相像的司空文斌身上笑道:“九弟”

    “六哥”司空文斌脱口而出。

    “二十年未见,不曾想能在你归途遇见”司空文鸿掰开围绕的侍卫走到司空文斌面前。

    “是啊,我也没想到,红叶观主是六哥你的人?”

    “红叶道长与我亲善,但绝非六哥我可以随意驱使的”司空文鸿摇头笑道。

    “六哥来山上做什么?”司空文斌一望山顶说道。

    “美酒百坛助贤弟消解困乏,黄金万两供贤弟沿途取用”

    “我明白了”司空文斌双目一黯,擦肩迈过司空文鸿,在十步外突然停住。

    “六哥,能留他一条性命吗?”

    “荣华富贵,安度余生”司空文鸿笑容不改率众下山。

    “啾”

    黑夜之中银光频闪,银皇雕与司空文鸿五人几乎同时回到乌刻仙舟。

    池修明看见背靠栏杆正在喝酒的南歌真人就大声问道:“南歌师叔你回来了啊,翠红楼里好玩吗?”

    “噗”南歌真人听见直接一口酒喷出,呛得喉咙连连咳嗽。

    感受着周围弟子特殊的目光,顾不得缓缓就开口解释道:“师叔在里面是找酒喝,不是去玩的。”

    南歌真人拍拍肚子打个饱嗝:“师叔这次将城中售卖美酒的地方逛了个遍,回来看见这百坛佳酿,早知道就不进城买酒了”

    “你不进城,又哪来的这百坛佳酿。”永明真人说道。

    “也是”南歌真人打个哈哈就继续抱住酒坛子。

    “文斌,这些都是给你的”永明真人突然一指甲板说道。

    “弟子知晓”司空文斌躬身行了一礼。

    永明真人见司空文斌兴致不高也不再说什么,众人也各自回舱修练,只余下池修明和银皇雕百无聊赖。

    更深人去寂静,舱门轻推,司空文斌悄然步至船头。

    “师叔祖”

    “嗯?”

    “弟子这次是不是做错了?”

    “做错?身为人子墓前尽孝何错之有?”

    “但是为弟子一人之故,令修明等人被皇兄利用,险些卷入了皇权争斗中,南歌师叔被人监视,受了百坛之惠。”

    “利用?你们不是平安回来了吗?我看修明他们不是挺开心的!至于这百坛之惠,这是你兄长赠予你的,手足情分自当收下。你既无福消受,转赠师长,亦是合理。”永明真人笑了。

    “可是”司空文斌还要再说却被永明真人拦下。

    “兴贤他们下山是我许可的,无论他们在城中经历了什么,只要没有行差踏错,能够平安归来这次下山历练就不差。若是事事顺心,要历练做什么?”永明真人看着躺卧在甲板上以银皇雕尾羽作被的池修明说道。

    “你是至情性子,过于执拗于是否该自己承担罪责,只是你觉得南歌他们会因今晚的事怪罪你吗?今晚有什么事需要怪罪吗?”永明真人这时盯着司空文斌。

    “是,弟子知道了,多谢师叔祖解惑”

    “回去吧”永明真人一摆手将司空文斌送回了舱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