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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白云、陨海、小和尚

    阳光很烫脸

    听说

    四川停电了

    但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水渐渐枯竭

    汽油不再够车燃烧

    很多老人离世

    终身不能再见

    ——

    一座连绵的山脉,横亘着万顷碧波荡漾的湖泊,时常有云雾升起,延着岸边向上飞腾,直至将整座山脉缭绕。

    粼粼的波光在浪涛里显得美轮美奂,璀璨而明亮,所谓天镜,不过如此。

    这里的湖泊是天水湖,这里连绵的山脉是十万大泽,而玄天宗正是居于山脉之中,虽不至于隐世,但凡人亦是寻不到它的踪迹。

    玄天宗。

    一座隐秘后山的小溪旁,一男一女两位中年模样的人相对而坐,在他们桌前放着两杯琉璃美酒。

    美酒纯酿无色,有淡淡的清香盈余肺腑。

    在他们耳边,草木嗡嗡山扇动,幽影在大日下留下一片阴凉。

    这两人,皆是当今玄天宗的宗主,同时他们也是道侣,从今天开始往前推算,他们已经活了七百多年。

    所谓看尽人世沧桑,蜉蝣朝生暮死,人间烟雨,在他们眼中不过一瞬罢了。

    中年男子额头宽大,像寿星的扁额一般,一张脸平平无奇,浑身气息更是若凡尘沙粒,让人看上一眼,都只觉得并无半分出彩。

    中年女子则不同,她肤容貌美,眼若秀丽芳华里的一湾清泉,眉目与男子一般皆是淡淡一瞥,似天上白云浮掠。

    在天下人眼里,见到他皆呼功圣人,见到她皆呼白圣人,他们是玄天宗两大圣人,亦是道法中修至大乘之境的大人物。

    在这个世界,他们便是天柱,高到让人触之不及。

    此刻,功圣人轻拂衣袖,将眼前的琉璃盏端起来,一口饮尽其中美酒,他那淡淡的眼眸中,倒映出些是意外的神色。

    “未曾想那陈礼竟做到如此地步。”

    白圣人并未喝酒,他从小溪里截来一捧水,将桌面打湿,只见这张普通石块做成的桌子,上面留下点滴水渍。

    在水渍中倒映出蔚蓝天空,和悠悠飘过的白云,这山已然很高,但仍未未触及天空。

    天空之上是没有一丝空气的虚无,而在虚无之上,则是密密麻麻的雷电,想要渡劫飞升,便要穿过这雷劫,打开连接天地的通道。

    他们活了七百多岁,到了这一步,已接近寿元的大限,自知此生无望飞升,所以他们留有一子一女。

    白圣人久久凝视着那点滴的水渍,良久红唇轻启,眸光淡淡。

    “陈礼虽是天才,但总会夭折,真正麻烦的是当今天下,坐在那个位置上的那位神皇。”

    白圣人清冽的眼中划过一道冷意:“若非有晴阳剑宗横亘在前,宗内的老家伙早就该出手了。”

    功圣人点点头,宽广的额头仍旧扁平扁平的,一片光滑看不到丝毫褶皱。

    “那位神皇确实麻烦,他很有野心,这盘棋我等谁都没赢。”

    白圣人颔首微动,直接起身离去,白皙的脚腕上不沾染丝毫尘埃,顺着清风沿着溪流,消失在他的眼里。

    他目光平静的看着白圣人离去,然后看着桌上那杯她没过喝的酒,除了点滴水渍,这石桌上再没有半点东西。

    他突然有点怀念,当年这里坐着四个人,满桌菜的场景,他轻叹了一口气,指尖微动,整个后山有鸟鸣起。

    ——

    广阔浩瀚的海洋卷起万丈碎浪,天边阴云密布,有雷霆乍起,遮挡住了天上的太阳。

    沙滩上,有许多鱼虾和贝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海腥味,刚来这里的外地人,若不适应便会将几日的餐食尽数吐出来。

    在沙滩十里外,有一座伟岸的巨城,城墙只有两处有门,一面是外地入城的大门,一面是走向大海的城门。

    城墙上刻着三个鲜明的大字——皓一城。

    一位背着剑匣身子微躬的老者,静静的站在城头,直面浩瀚无尽的海洋。

    海风从远处斜斜的吹来,带着一点沙滩上的沙尘,还有那股令人难忘的海鲜味。

    舔一下嘴唇,便可以感受到一股咸味,但是风儿是轻的,也是清新的。

    老者闭目沉静,这时,城头走上来一位中年男子,他走近老者身来,对他抱拳行礼道:

    “城主,据探子来报,幽州城内那位陛下的探子,被屠戮殆尽,连着我们的手下也受到不小的牵连。”

    中年男子是这座城的管事,负责城内大大小小的事宜,他叫吴秀,一位半只脚迈入圣人的枪客。

    中年男子说着,老者鼻息间却传来微弱的呼吸声,好像睡着了。

    中年男子并不在意,仍旧自顾的说道:

    “朝堂方面恐怕会有真人出手,以至那位陛下亲自出手,也未尝没有可能!”

    “我等是不是也应排出几位阁主前去阻拦!”

    中年男子话刚说完,那老者陡然睁开眼睛,一抹凌厉的剑意飞上天空,将周围十里的乌云斩尽。

    阳光照在城头,混杂着海风,让他倍感舒服,他缓缓开口说道:

    “阿秀,外界的纷扰与我等何干?”

    “我皓一城存在的目的便是守在这里,哪管外面他风风雨雨。”

    “这城中才几位阁主,单是镇守此地便花费巨大,他们都各有自身的任务,轻易不得外出。”

    说到这,他苍老的手掌放在城墙上,轻轻的抚摸每一块古旧的石砖,上面尽是岁月中留下来的斑驳痕迹。

    “我等不出手便已是最大的立场,毕竟,这座城下,埋藏着太多的尸骨了!”

    老者悠悠叹了口气,身后剑匣子微颤,似感慨似缅怀。

    他亦是圣人,坐镇东岸数百年,他曾经手中亦时常握剑,做的那般逍遥散人,但如今他老了,只是这座皓一城的城主。

    放眼天下,唯剑者独晴阳为首,老者虽用剑,却是位武圣,他至今遗憾,当年未曾拜入剑宗。

    想一想,这世人称他为——李武圣,他姓李,叫李一,天下武道第一的那个一。

    “……”

    吴秀转身下望,目光微凝,只见城中往来行人络绎不绝,摊上各类稀奇的海鲜层出不穷,喧闹、笑声已渐渐也埋了陈旧的过往。

    城头一对对列甲的士兵昂首挺胸,手里紧握着长枪,目光环视坚硬如铁,在他们的战甲上还带着点点深紫色的血迹。

    这世间规则,无非晴阳、玄天和皓一,规则之上便是那茫茫天道,至少现今理应如此。

    “是那座雪山吧,那位年轻人要离开的地方。”

    “是。”

    “堂堂京畿附近,南下的方向,横亘着一座雪山,那位神皇将最后的位置定在那里,颇有深意啊!”

    皓一城外千里,有一座小城,城中一处小院内,有着一张破旧的椅子,椅子上放着白火青盏,正幽幽燃烧着。

    在椅子前,有一位年轻的小和尚,正盘腿坐在院内的沟渠之上,淡红的圆圆的脸颊上却有一双桃花眼。

    他穿着宽大略显暗淡的佛衣,眼睛紧紧盯着那束燃烧的白色火焰,嘴里喃喃自语:

    “陈施主是要南下了吗?”

    “自从十二年前见了一面后,此外再没相遇,缘分二字何解?”

    他手执青盏缓缓站起身来,院内一方祠堂上供奉着佛祖之身,他清秀的面容上了略带虔诚,跪在佛身前行礼。

    良久,祠堂上那老旧的柱子散发出的潮湿的气味,被清风带走,小和尚将右手放在火焰之上,白色的火焰燃尽了清风。

    有颗粒自青盏落下,佛身仿佛踱了一层金色,却并不耀眼,小和尚双手合十,轻轻念出一句:

    “阿弥陀佛,缘不随我,我自随缘。”

    “陈施主,小僧大梦一场,只你我有缘,此后必倾尽余生,护你。”

    话落,庭院破旧的大门被推开,他已走远。

    佛亦执青捻,他曾对我说:“世事非非,譬如今日死。我亦执青捻,欲向此生活佛陀。”

    “佛亦无罪过,过在心头,佛亦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