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入会（七）
剥开人群，元萍在哭。
这个世界对长得不好看的人是残酷的，对长得不好看又家境不好的人是残忍的。
赵晓楼看了墙上的分班，走到元萍面前，给她说了看到的分班。
他想安慰他，但是不想用刚刚想到的那句话，他觉得说了那句话就是在故意恶心人。
人总是脆弱的。
元萍红着眼点点头，他拿了一瓶水递给她：“咱俩同班，以后就是同学了。”
元萍愣了一下，然后她怯生生地接过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帮我？”
赵晓楼有些发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心理原因吧，”愣了一会儿，他说道，“我就是总觉得，不帮你的话，未来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对了，我叫赵晓楼。”
元萍歪了歪头，似乎在很艰难地理解着他的意思。
“我总觉得我们认识，”赵晓楼努力拼凑着词汇，他的大脑突然像触电一样闪过一道雷，“在梦里。”
元萍笑了笑：“梦里？”
赵晓楼低下了头，脑袋开始缓慢运转起来：“对，是梦里。”
元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擦着眼泪。
“赵晓楼，你可真是奇怪，”她打量着眼前这个男生，嘟囔道，“真是奇怪，居然会说梦见过我。”
赵晓楼点点头，说：“是的，我爸妈说我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他们为此很头疼。”
这句话让元萍有些难受，他的意思是梦见她很奇怪。
赵晓楼也察觉出来这话有些不对，他牵上元萍的手，给她道了个歉。
元萍迅速地抽回手来，心脏跳得像是正在发射的加特林，她红了脸，还从来没有男生牵过自己的手。
从来没有过。
腼腆地笑了笑，她和赵晓楼走到他们的班级，她很开心。
行走，登记，入班，她头晕晕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班级的，头重脚轻的感觉伴随着她的每一分每一秒。
一整天，她就在这样的心跳和喜悦里度过，她发现自己的大脑完全不能停止自己想着赵晓楼这个人，在同学介绍的时候望着赵晓楼愣愣的发神。
直到自己自我介绍时，她的脸都红红的，时不时地看着赵晓楼。
原来别人还可以那么温暖，她想，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温暖，在这之前，厄运似乎伴随了她半生。
傍晚，她走出校门，对着赵晓楼说了句再见，那天的夕阳很美，她很喜欢，湖水上打起波光粼粼的红色，她吹着风，觉得自己是那么幸运。
回到家，她发现母亲正跪在地上哭，原来房东涨了租金，一个发型夸张的青年主动提高了五百城币的价钱，叫房东把元萍的房子租给他，房东在权衡之下决定让元萍体弱多病的母亲滚蛋，而且立刻，马上。
五百城币已经是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当时正是深冬季节，母亲在房东门前拍着门，她的卧室被四个帮手弄得一团糟，家具和各种生活用品被像垃圾一样从家里掏出，哐当咣当地扔在外面。
房东不应门，她的妈妈在哭，她们再也找不到这么便宜的房子了，这个冬天要找个合适的房子很困难。
一个男人端着水杯出现在门口，他端详着跪在地上的元萍母亲和一时手足慌乱的元萍，她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从快乐的天堂跌到地狱，他笑了笑，欣赏着这场出色的苦情剧，他们的痛苦带给了他非凡的享受。
完美的悲剧，他想，完美的痛苦，简直就是艺术品。
“你应该好好感谢你的好女儿，”男人开口，元萍一阵惊悚——白天打他的人这时出现在门前，西装革履，笑意吟吟，“如果她肯向我道歉，我可能会让你们重新拥有这个地方，毕竟我可不会喜欢上老鼠们的窝棚，既脏，又乱，而且阴暗得像是猪圈。”
他大笑起来，露出天幻组织刘家的勋章，那个勋章就别在他衬衣的左胸，闪闪发亮。
元萍一阵颤抖，她捏紧拳头就直起身，她的母亲一把拉住，对着她直摇头，然后爬到男生面前，给他磕头。
“少爷啊，你可怜可怜我们吧，我每天做工十二个小时，得到的收入才每个月三百城币，东拼西凑才让我们孩子上了高中，她犯了错，您大人有大量，好吗？少爷，就当您大发慈悲吧。”
男生没有说话，只是端着水杯摇了摇，然后抿了一口，砸吧的声音让元萍的母亲浑身发抖。
元萍的泪水夺眶而出，以前她被人欺负到绝望，她以为她从不会愤怒，但是她错了，她从未如此愤怒过，母亲在大冬天被赶出来，家具被扔出来，还得对着这家伙下跪，磕头，凭什么？
元萍握紧了拳头，通红的眼睛肿得透亮，他走到男人的面前，带着一声怒吼甩出了拳头。
然后，门里几道甩棍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身上，元萍躺倒在地，她的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血呲啦一下飙了出来。
母亲大叫起来，歇斯底里地扇着元萍的巴掌，扇一下喊一句：：“你怎么敢？！你怎么还敢得罪他！”
“畜牲！！”
元萍躺倒在地，鼻青脸肿，她明白了，他一开始就是打算来揍她的。
就算自己的妈妈在街道上给他磕头，就算自己妈妈在大街上下跪，他们也无动于衷。
“畜牲？”
男生拎过甩棍，空气里传来哗啦的声音，他拎起倒地的元萍，把抵抗的母亲踢到一旁，狠狠地给了她一下。
母亲大叫起来，她捂着心脏惊恐地叫，尖叫里伴随着泪水。
元萍倒地，被按在坚硬的铁板上，男生咬牙切齿，对着元萍的后背就是一甩棍，鲜血直流，疼得元萍大叫起来。
“今天居然敢带人揍我，”男生朝元萍吐了口痰，痰流到她的脸上，“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耻辱？！”
混乱，疼痛，眩晕。
几种感觉同时涌上元萍的大脑，还有呕吐的感觉，冰冷的感觉，与世界脱离的感觉，风雪的感觉。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神志不清，朦胧里看见母亲在一旁爬着哭，被男生一次又一次踢到墙角去，她的眼前罩了一层血雾，那是她的血。
“我好后悔，”她喃喃道，声音小的像蚊子。
“后悔什么？”男人狞笑地靠近，他期待着元萍的话。
“我后悔今天没杀了你，”元萍嘲笑的昂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吐了他一口痰，然后对他竖起了中指。
“你也就是个小瘪三！”
一道甩棍落下，元萍昏死过去，身上的血渐渐溢出。
下雪了。
元萍在朦胧里看了一眼天地，四周的车辆照常行走，路过的行人熟视无睹，屋里的房东无动于衷。
“我恨你们……”
血从她嘴里吐了出来，她感到胸口很闷。
“你们所有人都欺负我……”
“从来都只会欺负我……”
她在一阵笑声里昏睡过去，在桥洞下醒过来，母亲泪汪汪的抱着她，她看到桥洞外飘着雪。
“妈，他们把你赶出来了？”
母亲发着抖，脸色青紫地挤出笑容：“是的，女儿，你醒了……”
元萍感到全身无力，但是她的愤怒却没有过去，她想杀人，她确实也能杀人，她觉得打人的明明是赵晓楼，他却报复自己。
赵晓楼很厉害，她亲眼见识过，她想，他一定能宰了他。
她站起身，浑身是血，就像一个战士，她迈开步子，她要去找赵晓楼，她要雪恨雪耻，她要讨个公道！
一个黑衣人按着高高的帽沿注视着这一切，他脸上浮现起一股笑容，等着赵晓楼的回答。
这个世界对长得不好看的人是残酷的，对长得不好看又家境不好的人是残忍的。
赵晓楼看了墙上的分班，走到元萍面前，给她说了看到的分班。
他想安慰他，但是不想用刚刚想到的那句话，他觉得说了那句话就是在故意恶心人。
人总是脆弱的。
元萍红着眼点点头，他拿了一瓶水递给她：“咱俩同班，以后就是同学了。”
元萍愣了一下，然后她怯生生地接过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帮我？”
赵晓楼有些发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心理原因吧，”愣了一会儿，他说道，“我就是总觉得，不帮你的话，未来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对了，我叫赵晓楼。”
元萍歪了歪头，似乎在很艰难地理解着他的意思。
“我总觉得我们认识，”赵晓楼努力拼凑着词汇，他的大脑突然像触电一样闪过一道雷，“在梦里。”
元萍笑了笑：“梦里？”
赵晓楼低下了头，脑袋开始缓慢运转起来：“对，是梦里。”
元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擦着眼泪。
“赵晓楼，你可真是奇怪，”她打量着眼前这个男生，嘟囔道，“真是奇怪，居然会说梦见过我。”
赵晓楼点点头，说：“是的，我爸妈说我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他们为此很头疼。”
这句话让元萍有些难受，他的意思是梦见她很奇怪。
赵晓楼也察觉出来这话有些不对，他牵上元萍的手，给她道了个歉。
元萍迅速地抽回手来，心脏跳得像是正在发射的加特林，她红了脸，还从来没有男生牵过自己的手。
从来没有过。
腼腆地笑了笑，她和赵晓楼走到他们的班级，她很开心。
行走，登记，入班，她头晕晕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班级的，头重脚轻的感觉伴随着她的每一分每一秒。
一整天，她就在这样的心跳和喜悦里度过，她发现自己的大脑完全不能停止自己想着赵晓楼这个人，在同学介绍的时候望着赵晓楼愣愣的发神。
直到自己自我介绍时，她的脸都红红的，时不时地看着赵晓楼。
原来别人还可以那么温暖，她想，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温暖，在这之前，厄运似乎伴随了她半生。
傍晚，她走出校门，对着赵晓楼说了句再见，那天的夕阳很美，她很喜欢，湖水上打起波光粼粼的红色，她吹着风，觉得自己是那么幸运。
回到家，她发现母亲正跪在地上哭，原来房东涨了租金，一个发型夸张的青年主动提高了五百城币的价钱，叫房东把元萍的房子租给他，房东在权衡之下决定让元萍体弱多病的母亲滚蛋，而且立刻，马上。
五百城币已经是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当时正是深冬季节，母亲在房东门前拍着门，她的卧室被四个帮手弄得一团糟，家具和各种生活用品被像垃圾一样从家里掏出，哐当咣当地扔在外面。
房东不应门，她的妈妈在哭，她们再也找不到这么便宜的房子了，这个冬天要找个合适的房子很困难。
一个男人端着水杯出现在门口，他端详着跪在地上的元萍母亲和一时手足慌乱的元萍，她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从快乐的天堂跌到地狱，他笑了笑，欣赏着这场出色的苦情剧，他们的痛苦带给了他非凡的享受。
完美的悲剧，他想，完美的痛苦，简直就是艺术品。
“你应该好好感谢你的好女儿，”男人开口，元萍一阵惊悚——白天打他的人这时出现在门前，西装革履，笑意吟吟，“如果她肯向我道歉，我可能会让你们重新拥有这个地方，毕竟我可不会喜欢上老鼠们的窝棚，既脏，又乱，而且阴暗得像是猪圈。”
他大笑起来，露出天幻组织刘家的勋章，那个勋章就别在他衬衣的左胸，闪闪发亮。
元萍一阵颤抖，她捏紧拳头就直起身，她的母亲一把拉住，对着她直摇头，然后爬到男生面前，给他磕头。
“少爷啊，你可怜可怜我们吧，我每天做工十二个小时，得到的收入才每个月三百城币，东拼西凑才让我们孩子上了高中，她犯了错，您大人有大量，好吗？少爷，就当您大发慈悲吧。”
男生没有说话，只是端着水杯摇了摇，然后抿了一口，砸吧的声音让元萍的母亲浑身发抖。
元萍的泪水夺眶而出，以前她被人欺负到绝望，她以为她从不会愤怒，但是她错了，她从未如此愤怒过，母亲在大冬天被赶出来，家具被扔出来，还得对着这家伙下跪，磕头，凭什么？
元萍握紧了拳头，通红的眼睛肿得透亮，他走到男人的面前，带着一声怒吼甩出了拳头。
然后，门里几道甩棍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身上，元萍躺倒在地，她的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血呲啦一下飙了出来。
母亲大叫起来，歇斯底里地扇着元萍的巴掌，扇一下喊一句：：“你怎么敢？！你怎么还敢得罪他！”
“畜牲！！”
元萍躺倒在地，鼻青脸肿，她明白了，他一开始就是打算来揍她的。
就算自己的妈妈在街道上给他磕头，就算自己妈妈在大街上下跪，他们也无动于衷。
“畜牲？”
男生拎过甩棍，空气里传来哗啦的声音，他拎起倒地的元萍，把抵抗的母亲踢到一旁，狠狠地给了她一下。
母亲大叫起来，她捂着心脏惊恐地叫，尖叫里伴随着泪水。
元萍倒地，被按在坚硬的铁板上，男生咬牙切齿，对着元萍的后背就是一甩棍，鲜血直流，疼得元萍大叫起来。
“今天居然敢带人揍我，”男生朝元萍吐了口痰，痰流到她的脸上，“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耻辱？！”
混乱，疼痛，眩晕。
几种感觉同时涌上元萍的大脑，还有呕吐的感觉，冰冷的感觉，与世界脱离的感觉，风雪的感觉。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神志不清，朦胧里看见母亲在一旁爬着哭，被男生一次又一次踢到墙角去，她的眼前罩了一层血雾，那是她的血。
“我好后悔，”她喃喃道，声音小的像蚊子。
“后悔什么？”男人狞笑地靠近，他期待着元萍的话。
“我后悔今天没杀了你，”元萍嘲笑的昂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吐了他一口痰，然后对他竖起了中指。
“你也就是个小瘪三！”
一道甩棍落下，元萍昏死过去，身上的血渐渐溢出。
下雪了。
元萍在朦胧里看了一眼天地，四周的车辆照常行走，路过的行人熟视无睹，屋里的房东无动于衷。
“我恨你们……”
血从她嘴里吐了出来，她感到胸口很闷。
“你们所有人都欺负我……”
“从来都只会欺负我……”
她在一阵笑声里昏睡过去，在桥洞下醒过来，母亲泪汪汪的抱着她，她看到桥洞外飘着雪。
“妈，他们把你赶出来了？”
母亲发着抖，脸色青紫地挤出笑容：“是的，女儿，你醒了……”
元萍感到全身无力，但是她的愤怒却没有过去，她想杀人，她确实也能杀人，她觉得打人的明明是赵晓楼，他却报复自己。
赵晓楼很厉害，她亲眼见识过，她想，他一定能宰了他。
她站起身，浑身是血，就像一个战士，她迈开步子，她要去找赵晓楼，她要雪恨雪耻，她要讨个公道！
一个黑衣人按着高高的帽沿注视着这一切，他脸上浮现起一股笑容，等着赵晓楼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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