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云月
回家的路很冷。
赵晓楼的家还没有搬出廉租房，所以他一般回家要绕很远的路。
虽然他跟系统吵了很久变成鸟飞回去比较快，但是系统没有答应他。
变成精灵的系统只是在空中低着头，跟他说这段时间不合适。
不合适？为什么不合适？
系统没有回答。
赵晓楼脑海里是一团雾水，他觉得这个自己熟悉的世界仿佛突然蒙上了一层迷雾。
不对，赵晓楼走到了郊区，听见风吹起树叶的沙沙声。
迷雾一直存在，只不过我们一直忽略了它。
为什么教科书上对于五十年前的战争描写的很模糊？为什么在军方知道系统人存在的前提下，却一直在隐瞒着消息？
从今天守卫方抽查自己调查杀人案而不是警察缉捕归案的情况来看，赵晓楼猜测，之所以出动的是守卫方，是因为这件事和系统人有关。
赵晓楼记得，以前二十七城出了事，出动的都是警察，小时候虽然知道附近有守卫队在镇守，可是在这个国际联合联邦的时代，他从未听说过警察不能解决的冲突。
小时候，自己曾经问过妈妈，守卫方是干什么的？现在已经没有仗可以打了，就算打起来，还有ai武士可以用啊。
他的母亲愣了一下。
眼睛里透露出的神色也像一团浓浓的迷雾。
“孩子，因为某些原因，ai武士被禁用了。”母亲似乎仔细回忆着什么，然后说了一句什么话。
一句好像很恐怖的话。
这句话赵晓楼已经记不清楚了。
就连接下来的事情也变得特别模糊。
就仿佛记忆被抹除了一样。
然后，赵晓楼记得母亲突然倒地，起来之后的一个月都是不能开口说话的状态。
母亲能重新开口的那个晚上，赵晓楼听见母亲发着抖。
“有东西在监视我们……”母亲在房间里对着父亲哭诉：“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到四十六城去……”
“逃到哪里都一样，亲爱的，”赵晓楼听见父亲似乎在哭，“在哪里都一样……”
“我听说他们的历史课已经把这个事情删除了，”母亲的声音在啜泣，然后哭到，“我去旧书网，网络上查看过以前的课时，发现以前的资料全部都看不到了，看来被完全摧毁了……”
“别说了，亲爱的，别说了……很危险的，你再说下去，我们随时……”
“太恐怖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他们说要把我的脑子切掉！把这个记忆切掉！”
“别说了，别说了，他们的背后可是……”
爸爸开始咆哮起来，赵晓楼听见居民楼里洗碗炒菜争吵的声音似乎都停了下来。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家门前响起了敲门声。
很急，很快。
整栋居民楼都安静了下来，静得像空无一物的死亡。
赵晓楼透过自己房间的门缝往外看。
他听见爸妈在发抖。
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也消失在了他的记忆里。
记不清楚。
他连忙关上了房间的门，像是触电一样。
门把手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炸弹，摸上去他就会粉身碎骨。
赵晓楼愣在了原地，他听见门口有人跺着脚。
他听见母亲在门前嘶喊。
再次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他失去了意识。
混混沌沌，天昏地暗，没有上也没有下，没有天也没有地。
没有生命感也没有死亡感。
赵晓楼在一片死寂的黑暗里游荡，四周一片沉寂，他游走在没有光也没有黑暗，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的地方。
仿佛处在宇宙的原初。
醒过来的时候，他看见父母正和他一起吃饭。
他说出了一句话，然后爸妈哭着抱着他，说他终于能够说话了，这两个月他一句话也说不了。
是吗？
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赵晓楼也不知道那段时间自己干了些什么。
就像傲游在宇宙之中，忘记了一切，忘记了万物。
醒过来的那天，赵晓楼又问了问妈妈，那天找上门来的是什么人。
夹菜的声音消失了，换来一阵沉寂。
“没有人啊，”妈妈挤出了笑容，“没有任何人来啊，儿子。”
夜晚很黑，黑得让人看清灯火。
赵晓楼回到床上，看着熟悉的房间，熟悉的窗台，熟悉的车水马龙。
仿佛一切都未曾变过。
如果不是他发现，自己阳台的玻璃上有了一个细小的孔洞的话。
细小的孔洞外是他熟悉的世界。
可是，这个世界也不再那么熟悉了。
谁在监视我？
被删掉的那件事是什么？
赵晓楼望着圆圆的孔洞，他闻到了一股火药的味道。
他想查清楚。
他想知道一切。
开门，确认父母已经沉睡，然后关门。
他就这样偷偷跑上街道，沿着最暗的一条山路往下走。
“宵禁是在二十年前实行的”，赵晓楼记得历史老师给他们说，“这是因为越来越不安全了。”
“老师！”赵晓楼在课堂上举起了手，“都宵禁了，谁都不在街上，又怎么会不安全呢？”
“赵晓楼同学，这是因为有坏人。”
“可是每户人家都有机械警察看管，谁都去不了街上，又怎么会有坏人呢？”
老师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像欲言又止。
赵晓楼沿着山路攀爬，那个时候他的妹妹还在幼儿园。
他听见身后有引擎的声音。
是机械警察追了过来。
山路特别难走，由于人迹罕至，这里的植物简直在疯长，带刺的荆棘长得满山都是。
蚊虫一片一片地在大汗淋漓的赵晓楼身上吸着血。
荆棘在他的身上割出血来。
拼命地跑着，跑着，刺骨的疼痛死死地抱紧他。
赵晓楼要去找云月。
她家是在实行网络禁令后唯一可以使用网络的人。
翻到了山顶，赵晓楼拉着荆棘就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山脚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炸，那是机械警察最后的挽歌。
云月见到赵晓楼的时候，她正在窗台上写着作业，然后看见他趴在树上喊自己。
云月打开二楼的窗户，看见赵晓楼全身是血。
气喘吁吁。
那一刻，月光高照，赵晓楼笑得就像是一个英雄。
“可以借给我网络看看吗？”
那是改变赵晓楼一生的一天。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他在云月家地下室网络搜查相关信息时那个一闪而过的消息。
“如果不想粉身碎骨的话，就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他们会干掉你的！”
赵晓楼及时回了消息。
“他们，他们是谁？！”
十分钟后，没有回音。
赵晓楼刷新了一下，发现发过来的信息已经消失了，就像被海水冲走了一样。
十一岁的云月倚着门框，照着从窗户洒进的点点月光，叹了一口气。
“赵晓楼，你想知道一切吗？”
赵晓楼正在头疼电脑的问题，他怀疑是不是电脑出了故障，丝毫没有注意到云月说的意味深长的话：
“你这个傻瓜，你会失去一切的……”
失去一切，是什么意思呢？
走在偏远的路上，赵晓楼想起了那时的那句话。
为什么？想知道一切就去失去一切呢？
赵晓楼的家还没有搬出廉租房，所以他一般回家要绕很远的路。
虽然他跟系统吵了很久变成鸟飞回去比较快，但是系统没有答应他。
变成精灵的系统只是在空中低着头，跟他说这段时间不合适。
不合适？为什么不合适？
系统没有回答。
赵晓楼脑海里是一团雾水，他觉得这个自己熟悉的世界仿佛突然蒙上了一层迷雾。
不对，赵晓楼走到了郊区，听见风吹起树叶的沙沙声。
迷雾一直存在，只不过我们一直忽略了它。
为什么教科书上对于五十年前的战争描写的很模糊？为什么在军方知道系统人存在的前提下，却一直在隐瞒着消息？
从今天守卫方抽查自己调查杀人案而不是警察缉捕归案的情况来看，赵晓楼猜测，之所以出动的是守卫方，是因为这件事和系统人有关。
赵晓楼记得，以前二十七城出了事，出动的都是警察，小时候虽然知道附近有守卫队在镇守，可是在这个国际联合联邦的时代，他从未听说过警察不能解决的冲突。
小时候，自己曾经问过妈妈，守卫方是干什么的？现在已经没有仗可以打了，就算打起来，还有ai武士可以用啊。
他的母亲愣了一下。
眼睛里透露出的神色也像一团浓浓的迷雾。
“孩子，因为某些原因，ai武士被禁用了。”母亲似乎仔细回忆着什么，然后说了一句什么话。
一句好像很恐怖的话。
这句话赵晓楼已经记不清楚了。
就连接下来的事情也变得特别模糊。
就仿佛记忆被抹除了一样。
然后，赵晓楼记得母亲突然倒地，起来之后的一个月都是不能开口说话的状态。
母亲能重新开口的那个晚上，赵晓楼听见母亲发着抖。
“有东西在监视我们……”母亲在房间里对着父亲哭诉：“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到四十六城去……”
“逃到哪里都一样，亲爱的，”赵晓楼听见父亲似乎在哭，“在哪里都一样……”
“我听说他们的历史课已经把这个事情删除了，”母亲的声音在啜泣，然后哭到，“我去旧书网，网络上查看过以前的课时，发现以前的资料全部都看不到了，看来被完全摧毁了……”
“别说了，亲爱的，别说了……很危险的，你再说下去，我们随时……”
“太恐怖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他们说要把我的脑子切掉！把这个记忆切掉！”
“别说了，别说了，他们的背后可是……”
爸爸开始咆哮起来，赵晓楼听见居民楼里洗碗炒菜争吵的声音似乎都停了下来。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家门前响起了敲门声。
很急，很快。
整栋居民楼都安静了下来，静得像空无一物的死亡。
赵晓楼透过自己房间的门缝往外看。
他听见爸妈在发抖。
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也消失在了他的记忆里。
记不清楚。
他连忙关上了房间的门，像是触电一样。
门把手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炸弹，摸上去他就会粉身碎骨。
赵晓楼愣在了原地，他听见门口有人跺着脚。
他听见母亲在门前嘶喊。
再次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他失去了意识。
混混沌沌，天昏地暗，没有上也没有下，没有天也没有地。
没有生命感也没有死亡感。
赵晓楼在一片死寂的黑暗里游荡，四周一片沉寂，他游走在没有光也没有黑暗，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的地方。
仿佛处在宇宙的原初。
醒过来的时候，他看见父母正和他一起吃饭。
他说出了一句话，然后爸妈哭着抱着他，说他终于能够说话了，这两个月他一句话也说不了。
是吗？
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赵晓楼也不知道那段时间自己干了些什么。
就像傲游在宇宙之中，忘记了一切，忘记了万物。
醒过来的那天，赵晓楼又问了问妈妈，那天找上门来的是什么人。
夹菜的声音消失了，换来一阵沉寂。
“没有人啊，”妈妈挤出了笑容，“没有任何人来啊，儿子。”
夜晚很黑，黑得让人看清灯火。
赵晓楼回到床上，看着熟悉的房间，熟悉的窗台，熟悉的车水马龙。
仿佛一切都未曾变过。
如果不是他发现，自己阳台的玻璃上有了一个细小的孔洞的话。
细小的孔洞外是他熟悉的世界。
可是，这个世界也不再那么熟悉了。
谁在监视我？
被删掉的那件事是什么？
赵晓楼望着圆圆的孔洞，他闻到了一股火药的味道。
他想查清楚。
他想知道一切。
开门，确认父母已经沉睡，然后关门。
他就这样偷偷跑上街道，沿着最暗的一条山路往下走。
“宵禁是在二十年前实行的”，赵晓楼记得历史老师给他们说，“这是因为越来越不安全了。”
“老师！”赵晓楼在课堂上举起了手，“都宵禁了，谁都不在街上，又怎么会不安全呢？”
“赵晓楼同学，这是因为有坏人。”
“可是每户人家都有机械警察看管，谁都去不了街上，又怎么会有坏人呢？”
老师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像欲言又止。
赵晓楼沿着山路攀爬，那个时候他的妹妹还在幼儿园。
他听见身后有引擎的声音。
是机械警察追了过来。
山路特别难走，由于人迹罕至，这里的植物简直在疯长，带刺的荆棘长得满山都是。
蚊虫一片一片地在大汗淋漓的赵晓楼身上吸着血。
荆棘在他的身上割出血来。
拼命地跑着，跑着，刺骨的疼痛死死地抱紧他。
赵晓楼要去找云月。
她家是在实行网络禁令后唯一可以使用网络的人。
翻到了山顶，赵晓楼拉着荆棘就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山脚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炸，那是机械警察最后的挽歌。
云月见到赵晓楼的时候，她正在窗台上写着作业，然后看见他趴在树上喊自己。
云月打开二楼的窗户，看见赵晓楼全身是血。
气喘吁吁。
那一刻，月光高照，赵晓楼笑得就像是一个英雄。
“可以借给我网络看看吗？”
那是改变赵晓楼一生的一天。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他在云月家地下室网络搜查相关信息时那个一闪而过的消息。
“如果不想粉身碎骨的话，就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他们会干掉你的！”
赵晓楼及时回了消息。
“他们，他们是谁？！”
十分钟后，没有回音。
赵晓楼刷新了一下，发现发过来的信息已经消失了，就像被海水冲走了一样。
十一岁的云月倚着门框，照着从窗户洒进的点点月光，叹了一口气。
“赵晓楼，你想知道一切吗？”
赵晓楼正在头疼电脑的问题，他怀疑是不是电脑出了故障，丝毫没有注意到云月说的意味深长的话：
“你这个傻瓜，你会失去一切的……”
失去一切，是什么意思呢？
走在偏远的路上，赵晓楼想起了那时的那句话。
为什么？想知道一切就去失去一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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