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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筑黄金国3

    红泥小火炉,喷香高汤底,冬天吃火锅,舒服赛神仙!鄞县近海,肉类大多以海味居多,知道秦云馋羊肉,吴氏还特意去割了一斤,用她那了得的刀工地给切成薄片。一家人蘸着姜末和自制酱料,边涮边吃美滋滋。

    秦琼从不贪图享受,可一家人坐下美美地涮火锅还是让他吃得开怀。第二日上衙,他难得地与郑主簿他们分享起涮火锅的乐趣来,还把秦云那套拨霞供的说辞给搬了过来,遗憾地说:“可惜冬天兔子难猎,羊肉又贵,不能常吃。”

    郑主簿和武县尉都给秦琼说馋了,回家便叫自己婆娘去和吴氏走“夫人外交”途径,问清楚火锅该怎么整。县里做火炉的和做铁锅的见县衙里的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接二连三地跑来做同样的东西,免不了问起这特制的炉子和锅到底有什么妙用。

    武县尉是个大嘴巴,当下便把火锅的事传了出去,一时之间火锅的吃法在县里传扬开了。有钱的叫人做新炉子新锅,没钱的拿别的替代,知道这事儿的人家都关起门来尝了鲜,心道王知县果然是京城派下来的,吃都能吃出新花样来。

    传说中的拨霞供也成了不少人念念不忘的美味,近来出城进山逮兔子的人多了不少。武县尉就是其中之一,当他家的“火锅套装”做好时,他也揪着好几只长耳朵兔子从山上回来了,他让武兴给秦云家和郑主簿家都送了两只,说是让他们也尝尝冬天里的野味。

    水井边,秦云蹲着看他爹杀兔子,好奇发问:“不是君子远庖厨吗?”

    秦琼睨他一眼,镇定自若地清兔子毛:“还偷摸着看《孟子》了?”

    呸,这什么话!他才不会偷摸着看书!秦云哼哼两声,说:“没有,我听人说的,嗯对,听沈哥说的。”

    “知道君子远庖厨出自哪里吗?”秦琼把可怜的被清了半边毛的兔子翻了个身,口里提问。

    “您刚才说,出自《孟子》。”秦云回堵他。

    “出自孟子与梁惠王的对话。”秦琼给他解说,“梁惠王干过一件事,一次祭祀时他看到底下的人要杀一头牛当祭品,那头牛挣扎哀嚎,看起来非常痛苦,所以梁惠王下令把它放了。底下的人问,那就不用祭品了吗?梁惠王说,用羊代替它吧。”

    秦云忍不住嘀咕:“羊真可怜,羊又做错了什么!”

    秦琼横他一眼。

    秦云闭了嘴。

    秦琼说:“百姓都说梁惠王吝啬,用小的羊代替大的牛。孟子对梁惠王说,其实是因为牛在眼前,羊不在眼前。这就是君子的仁慈与不忍。所以这句话其实是这样的:‘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君子远庖厨,不是因为这事儿低贱或者肮脏,而是因为会于心不忍。”

    “我明白了!”秦云一脸的恍然大悟,“爹你不是君子,不会不忍心,看到它们长得肥肥嫩嫩只会想到红烧清蒸煎炸炖煮!哎,都说儿子随爹,我也是这样的。”

    秦琼:“……”

    这儿子不想要了,打死算了。

    吴氏最近身体不大爽利,父子俩抬杠归抬杠,还是麻利地配合着把拨霞供这道兔肉涮锅给准备好了。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尝了个鲜,到收拾碗筷时吴氏却有些不舒服,撑着灶台想吐却吐不出来。

    秦云最先发现不对,急忙把吴氏扶去坐下,关心地问:“娘你怎么啦?”

    吴氏摇摇头,她心里有个猜想,却没说出口。有过怀秦云的经验,再算算月事的日子,她觉得自己十有**又怀上了。老一辈的人说这事儿在头三个月不能张扬,张扬开了容易出事儿,她准备晚上再悄悄和秦琼说说。

    见秦云一脸焦急,吴氏说:“娘没事,休息休息就好。”

    秦云让吴氏坐好,自告奋勇要去把碗洗了。

    他个子矮,又是小胳膊小腿的,蹲在盆子旁边哼哧哼哧洗碗怪叫人心疼的,秦琼只能跟着捋起袖子蹲过去,父子俩合力把碗三两下刷完。

    秦云晚上自己睡一间房,吴氏总是不放心,每天都是先进秦云房间看看他、帮他掖好被子才回房睡觉。这天夜里她从秦云房里回房,才与坐在灯下看书的秦琼说起自己的猜测。

    男人嘛,哪有不喜欢自己儿女多的。他听了高兴得很,摸着吴氏还很平坦的肚子说:“最好是个女儿,女儿省心些。”混世小魔王有一个就够了,可别再来一个,再来一个他可吃不消。

    吴氏倒是觉得男孩女孩都好,女孩儿贴心,男孩可以相互帮扶。她横了秦琼一眼:“雱儿哪里不省心了?”她觉得自己儿子哪儿都棒极了,没一处不好。

    秦琼不和她辨这个。好是真的好,闹腾也是真闹腾。

    吴氏和秦琼商量:“现在家里也有余钱,不如到牙行雇两个人回来。雱儿也该开蒙了,他想法又多,身边该有个书童跟着。”她要是身子爽利,绝不会想费这个钱,可她这一胎反应太大,才刚怀上身体就撑不住了,总不能天天让秦琼做饭洗碗。

    秦琼想了想,同意了。第二天秦琼正好休沐,带着秦云去牙行选人。

    牙行,也就是宋朝的中介机构,手里有各种人力资源:当佣人的、当杂役的、当厨师的、修园子的、赶车抬轿的,只要说出你的要求,牙人都可以给你介绍。

    宋朝的奴仆已经不是终身制,而是聘用制,和后世请佣人差不多,签契约时写明每个月工钱多少、雇佣到什么时候。而且法律上规定,一家人雇佣某个佣人最多只能雇佣十年,以免主家限制了佣人的人身自由。

    秦云觉得这年头的柜台对小孩真不友好,秦琼和牙老说要求时他得踮起脚才能趴在柜台边上往里看。好在牙老很快认出秦琼的身份,殷勤地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亲自领着秦琼去选人。

    选人也不是一溜的人站着让你挑,而是你提个要求,牙老或者牙人先把资料给你说道说道,你觉得适合就把人叫来见个面,双方都同意了才签契约。

    秦云甚至还看到了一摞厚厚的“个人档案”,上面详实地记录着姓名、性别、家庭住址、身世背景。秦琼挑了对看着手脚勤快的中年夫妇,转头问秦云:“你娘说该给你挑个书童了,你想选什么样的?”

    秦云问:“我要书童做什么?爹你小时候也要书童吗?”

    秦琼小时候自然没有,他母亲是续弦,前头有个异母哥哥,下头又有弟弟,母亲做事得一碗水端平,掏不了那么多钱请书童。可自己儿子不一样,不管后头再有几个小孩,这儿子都是他的心头肉。秦琼对妻子都从不说肉麻话,自然更不可能对儿子说,只**地训他:“让你选就选,哪那么多问题。”

    秦云想想有个人帮自己跑跑腿也好,不由接过牙老递过来的“个人档案”翻了起来。牙老惊异地问秦琼:“小衙内已经识字了?”

    秦琼说:“对,不过也只是能看懂,字写得不好。”

    秦云忍不住嘟囔:“能写就不错了。”

    牙老也夸:“是啊,小衙内这年纪能写已经很不错了。”不愧是知县家的小孩,小小年纪就这么不一般。再一问,秦云这才四岁多,还不够五岁,牙老更是觉得秦云哪儿都很了不得。

    秦琼不动声色地听着牙老夸秦云,时不时还补充个可夸的点,让牙老夸得更精准一些。

    秦云却不是安分挑人的,看完书童们的“档案”后这个问一下那个问一下,问得牙老都有点哑然,很多问题根本答不上来。牙老索性说:“我让人把他们都叫过来,小衙内你看着挑。”

    秦琼向来最不喜欢搞特殊,闻言问道:“这合规矩吗?”

    “怎么会不合规矩?”牙老摸清了秦琼的脾性,顺溜地往下说,“都是小孩子,也没钱念书,这个点没别的事,不碍事的。”

    秦琼选中的那对夫妇过来之后,书童候选人们也陆陆续续到了。秦琼扫了一眼,自己选的那对夫妇忠厚老实,看着没问题;再看向那群小孩,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不够机灵。

    书童这活儿,得机灵,可别反过来要他儿子教他们做事。秦琼不大满意,秦云也不大满意。

    秦琼说:“都在这儿了?”

    牙老一听,知道这事可能不成了。知县家这小衙内长得好,人也聪明,哪里看得上这些愚钝的家伙。牙老挥挥手让小孩们都散了,遗憾地说:“暂时没了,回头我再帮您和小衙内打听打听。”

    秦云本来就觉得书童没什么用,也没在意,趴在一边看秦琼和那对中年夫妇签契约。这还是他头一回看到这年头的契约呢,横看竖看都觉得很新鲜。

    秦云正研究着契约上的字句,忽听有人在骂:“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秦云抬头看去,只见外头有个男人抡起木棍往一男孩身上打,打了几棍之后那男人才把棍子扔了,大步走进牙行。

    秦云目光稍稍往下挪,对上了一双狼崽子一样的眼睛。

    那男孩本来正盯着男人的背影,注意到他的视线后把目光转向他,眼里冷冰冰的,瞧着阴沉又孤僻,扶着挨揍的肩膀慢慢地从地上起来。这男孩别的不说,长相就比刚才那些书童候选人好,虽然脖子上刚被打出一段红印子,胳膊也因为受了伤而耷拉着下垂,但他还是咬着牙站了起来,走向牙行的马厩,似乎是要去喂马。

    秦云觉得这小孩不一般,转头问牙老:“那孩子是谁啊?”

    “那孩子,”牙老有些迟疑,“那孩子刚生下来,娘就没了;没过多久,北边又传来消息,说他父亲去了。他婶子怜他年幼,带着身边养着。可没几年,他婶子也病没了……”

    秦琼一下子明白了牙老的未尽之意。

    这是在说这小孩命带不祥,亲近之人都会遭遇不测。秦琼不大相信鬼神之说,可这是要给儿子选人,秦琼心里免不了有顾虑。

    秦云却觉得这小孩真可怜,刚才那家伙肯定是他叔父吧?不管哪个年代,妻子柔善、丈夫混账的情况都不会少。这小孩的婶婶一死,他肯定就没过过半天好日子。秦云不由问:“叫什么名字啊?”

    牙老对上秦云澄澈明亮的眼睛,喉咙里藏着的话都咽了回去。

    那小孩手脚勤快,愿意做事,小小年纪干起活来比一个能顶两个。要是让牙老在这孩子和他叔父之间选一个,他可能会选这孩子,而不是他那个滥赌成性的叔父。

    若能遇到贵人,也算是这孩子的造化。牙老缓声说道:“他叫曹立。”

    “曹立啊。”秦云点点头,“爹,就他了,他看着腿脚好,平时能帮忙跑跑腿。”

    秦琼知道秦云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既然秦云开了口,他也没反对。秦琼问牙老:“这曹立可以吗?”

    牙老点头,喊来刚才那男人:“去,把你侄子叫来,知县家的小衙内要挑书童呢。”

    那男人既惊又喜,搓着手说:“好,好,我这就去。”

    曹立很快被带了过来。秦琼这才看清曹立的模样,比起刚才那些小孩,这孩子确实俊秀许多,瞧着是个肯干活、会办事的人。

    秦琼心里那点疑虑消失了,温声询问曹立的年纪。

    曹立没想到事情会轮到自己头上,不过能出头谁不想出头?曹立老老实实地答了,牙老再问他愿不愿意和秦琼签订契约,他也是一口答应。

    曹立爽快地在契约上摁了个指印,算是自愿签下了契约。

    轮到秦琼这边,秦琼对秦云说:“给你请的书童,要不要摁你的指印?”

    秦云不乐意,麻溜哄道:“爹您是一家之主,当然是按您的!”开玩笑,那印泥红通通的,回去不知道得洗多久才能洗掉。

    秦琼别的不清楚,自己儿子什么性格还是清楚的。瞧瞧,光是提一句让他摁手印,这小子就皱着小眉头往他手上瞅,显然是在嫌弃他的手上红通通、油乎乎的印泥脏。

    这混小子讲究着呢!

    秦琼收起三张契约,领着秦云和曹立他们回家。

    秦琼一请请了三,吴氏免不了有些肉疼,不过契约都签下了,她还是把人都安排进后衙的空房子里头。吴氏原想让他们坐下一同吃饭,张婶却说这不合规矩,主动表示他们在厨房里吃了就好。

    吴氏想想平时他们都是一家人吃饭,多几个外人也不习惯,也就没坚持。只是这多了三张吃饭的嘴巴,光是米粮就要多费不少,吴氏晚上躺下一算账,还是觉得心里疼。

    秦琼说:“方洪把我和君实的书卖到国子学、太学和各个学院去了,赚了不少钱,养得起。最近我也一直在和君实通信,琢磨着下一轮科举之后才弄一本新的。钱的事你别愁,再不济我们不还有个忒会赚钱的儿子?”

    “有你这样当爹的吗?”吴氏说,“哪能惦记自己小孩的钱?我得给云儿攒着以后娶媳妇用。”

    秦琼识趣地没再多说。

    素来节俭的丈夫都支持雇人,吴氏也没再多说,她微微翻转了一下身体,很快进入梦乡。

    张婶和张叔都是勤快人,一早起来把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张叔在井边一桶一桶地往上打水,麻利地把屋里和院子里的缸子都挑满了。

    秦云一觉醒来,曹立已侯在他房门外。

    秦云看了看天色,发现自己没起晚,不由问曹立:“起这么早做什么?”

    曹立老实回答:“我不知道书童该做什么,我没念过书。”

    秦云说:“不用拘着,我练字看书的时候你可以跟着看,想认什么字可以问我。要不想看也行,可以练练拳脚。”秦云其实也不知道书童要做什么,大概就是个陪读的,再帮忙跑跑腿之类的。这曹立也还是个孩子,搁现代算童工中的童工,他没准备让曹立干太多事。

    曹立点头。

    秦云很满意自己的眼光,觉得曹立不错,话少。他说:“你以后想考科举还是想当武官?”

    曹立一愣,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以前他跟着他叔父在牙行干活,工钱都归他叔父拿,包括这次他签下两年契约得的钱也归了他叔父。婶婶养育他的恩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所以他没提出过反对意见。

    以后的事,他没机会去考虑。

    科举?一般人哪有机会读书?

    武官,那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曹立说:“我没想过。”

    “那就赶紧好好想想。”秦云积极鼓励,“当过我的书童,以后连个一官半职都弄不到,说出去多丢人啊!”

    曹立:“……”

    秦云给曹立树立好一个远大目标,要带曹立去干一件大事:堵信差!鄞县有信差负责信件投递,秦云自给孔靖婷写了信便算着日子等回信。经过大半年的信件往来经验,秦云早能掐着点儿截信了!

    没办法,在这时代长辈一点**都不给,拆了信就顺便把你的也看了。虽说他和孔靖婷写信时也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可就是有点不爽,凭啥写他的信老爹能先看啊!

    秦云领着新跟班曹立去堵人,那信差都认得他了,笑呵呵地喊:“小衙内,又来帮县尊等信啦?”他掏出一叠厚厚的信,掂量着重量,感叹道,“县尊与他的朋友可真能写啊。”

    秦云直点头:“对的对的,他们在京城时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的,分隔两地也见天儿写信,感情可好了!”对这个现状,秦云和孔靖婷都很满意,可见他们的努力卓有成效。

    秦云抱着信回到家,支使曹立在房门外给他望风,自己偷偷拆信。怎么啦,只许爹拆儿子信,不许儿子拆爹信么?就拆,就拆!秦云胆大包天地拆了信,先把孔颖达写给秦琼那封给看了。

    原来秦琼把孔颖达引为知交,上次写去的信里把自己在鄞县的“改革经验”都和孔颖达说了。孔颖达对主持新政的范公也颇为敬服,只是新政无声无息被叫停让他有些担忧,免不了又在信里全说了秦琼一番。

    孔颖达并没有全盘否定秦琼的构想,只是理智地提出了不少可能出现的问题。虽说孔颖达地方经验不多,但孔颖达调任馆阁校勘之后徜徉在馆阁藏书的海洋中,史籍典故信手拈来,说得头头是道。秦云发现自己的小脑瓜能想到的东西,孔颖达基本都能想到,虽说少了点前瞻性,但也把问题都说到点子上了!

    秦云越看越觉得牛逼牛逼,大佬果然牛逼。现在他爹的“变法灵感”还只是灵感,应该不会听不进意见才对,两个大佬一起参谋,肯定能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秦云正看得入神呢,外头就传来他爹的声音:“那小子在里头?”

    曹立老实回答:“在。”

    个不机灵的!

    秦云麻溜地把被自己看过的信归拢在一起,两只小手放背后,乖乖巧巧地看向他爹,喊:“爹,你怎么回来啦?不是去上衙了吗?”

    “我听说有人帮我收了信。”秦琼看着秦云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手藏身后,抬手往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我的信你也敢偷看,胆儿肥了。”

    秦云手不藏了,得捂脑门呢。他哼哼两声,振振有词:“你偷看过我的,我当然得偷看回来。司马叔父写了好多字,没意思,还是阿琰妹妹的信好看。”

    秦琼也是算着日子等信。他有不少朋友,但聊得来的就那么点,对孔颖达的来信他心里期待得很。今天没等到信,着人去一问,才晓得信被秦云给截了。秦琼急着看信,自然是直接杀了回来。

    秦云偷看信,秦琼也没在意,左右以他儿子这岁数肯定是看不懂的。不过该教育的还是要教育,他板着脸训了秦云一通才收起孔颖达写来的信回了前衙。

    见秦琼这么迫不及待想看信,秦云放心了。

    有个故事叫智子疑邻,大意是土豪家里的墙破了个洞,儿子和邻居都提醒他可能会被偷。第二天土豪家真被偷了,土豪觉得他儿子特别聪明,这都能料到;可对邻居,土豪怎么看怎么怀疑,觉得邻居说不定就是贼,要不然怎么知道会有人偷东西呢?这就是说,人容易把亲近人的劝诫听进去,把外人的话当成别有用心!

    现在孔颖达之于他爹,是志同道合的知交,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孔颖达的话,他爹应该可以看进心里去!

    偷看不了秦琼的信了,秦云才拆开孔靖婷写给自己的那封信。才看了个头,秦云还是很镇定的。为了符合小孩子的年龄,他们通信时基本都在写“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什么,可好玩可有趣了”。

    孔靖婷写,她见到了孔颖达的恩师陆蛰,是个相当和气的老头儿,脾气和他爹差不多。

    这陆蛰又是一个名人,是包青天里面陆蛰太师的原型——没错,包青天包拯大人也在这个时代。通过孔靖婷的描述,秦云掐脚一算,陆蛰大佬肯定又被话本传奇之类的黑了。没办法,故事总需要反派啊,你是个大佬,你不当反派谁当反派!

    秦云接着往下看,很快就坐不住了。孔靖婷在信里说,她见到李靖啦。朝廷和阿拉伯达成和议,阿拉伯国主和他们圣人称臣了!这几年李靖在西边立下不少大功,这回是回京接受封赏的!

    为了震慑一同前来的阿拉伯使者,朝廷对这次封赏极其重视,还大搞宣传让大家都出去看。李靖回来那天,长安城万人空巷,到处都是人挤人。她爹带她出去茶坊二楼占了个好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李靖骑着高大的马儿进城。

    李靖长得老帅了,回京时他没戴面具,道路两旁挤着的小娘子们都忍不住发出尖叫。孔靖婷还听到邻桌有人说“第一次觉得刺青这么好看”。

    李靖少时代兄受过,定了刺配之刑。所谓的刺配就是指在你脸上刺个字,还给字染个色,然后发配到边远的地方去服役。这就是要让你这辈子走到哪都被一眼看出你犯过罪!

    李靖这是帅得让人觉得他的刺青都贼好看!

    秦云了解孔靖婷的性格,知道她这人一向不会太关注别人的长相,她说那是个大帅逼,那一定是个超级大帅逼。

    秦云遗憾极了,那可是“面涅将军”李靖哎!

    打仗的一把好手!据说他会戴着面具打仗,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

    这次李靖在阿拉伯那边立了功,回京受赏和调职,接下来应该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岁月了。可惜的是,李靖脸上还有个代表着罪犯身份的刺青,将来他越升越高,朝廷百官肯定不待见。

    秦云对着孔靖婷的来信叹了口气。他这几年要是看不到李靖凯旋的风光,将来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了。秦云想着想着,把目光转向自己新挑的书童,这身板儿和这脾性怎么看怎么像练武的材料。

    曹立在一旁练习磨墨,余光时不时悄悄扫向秦云,见秦云时而叹气、时而惆怅,最后还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由问:“衙内怎么了?”

    秦云一脸严肃地说:“我在想你如果不是读书的料子就得当武官了。到时你到底是当大将军好,还是不当大将军好?”

    曹立:“……”

    衙内你是不是想太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许许多多年以后,枢密副使(大唐武官最高长官)曹立对记者们说: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的老大,他教会我心有多大,牛逼就要吹多大,吹多了就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