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卤煮人生

    五月末了，BJ的夏天已然到来，哪怕是深夜，依然闷热非常，这一点和满意他老家不一样，老家的夏天，只要太阳落下山头，天气自然凉快下来，晚上甚至要盖厚被子保暖。

    为了节省生活费，满意每天不是炒饼就是炒饭，对于卤煮这种BJ名小吃，他从来没想过花这份钱。

    “北太平桥下的卤煮，我来BJ那年就有了，夏天坐在桥下撸串，卤煮，喝啤酒，小子，惬意懂不？”张老师被罚了500块，似乎心情一点都没受影响，满意心里觉得对不起他。

    张老师找个地儿停好车，隔着一条马路，满意看见宽厚的混凝土桥梁下，一辆三轮车上云雾蒸腾，车旁边一个烧烤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肉类，蔬菜，前面的摞着几个绿色的啤酒塑料篮子。

    “嫂子，二十串羊肉，四个腰子，两串韭菜，两碗卤煮，再来十个啤酒吧”，张老师绕过卤煮车，那里七八张小桌子，已经有四五桌客人撸串，这些人不时举起啤酒杯，互相搭着肩膀喊：“来兄弟，干了这杯，开车怕啥，车就撂在这儿，明天再来开嘛”。

    满意他两个坐在靠边的小桌上，老板娘先给张老师开了啤酒，挥起袖子抹掉脸上汩汩流下的汗珠，麻利地抄起两个碗，卤成焦糖色的大肠，小肠，猪肝猪肺，一股脑儿舀在里面，又拎起厚重的菜刀，“当当当当”，剁好馍片儿码在上面，搁一勺蒜汁，撒点葱花香菜，端起来放张老师和满意面前。

    “谢了嫂子”，张老师转头给满意介绍：“老BJ就好这口儿，外地人一开始不习惯，但是你吃习惯了，就丢不下这口儿了，越吃越香，越吃越爱吃，而且啊，来大嫂子这里吃卤煮的人，啥样的都有，CEO、教练、打工的、学生、老师，老BJ，形形色色”。

    “嗯，还真没吃过”，满意夹了一块大肠放嘴里，说不清楚什么味道，但是也不排斥。

    两个人撸串喝酒，这是满意来BJ吃过最高级别的一顿饭。

    “张老师，听说毛老师那边也负责摄影”，满意对今天会上言辞激烈的毛老师印象太深了。

    “对”，张老师咬一口大腰子，“咱们社里，摄影有两个组，分为AB组，咱们就是A组，老毛是B组。两个组竞争、独立，谁干的好，谁就机会多，公司里有竞争机制也正常嘛，咱们组最近表现算好的，老毛嘛，就不对劲了，天天瞅着我们出错儿，这次被他抓住了小辫子，他怎么能放过？今天的事还没完呢，他肯定私底下又找陈副主编、主编和社长念叨去了。下期的封面指不定属于哪一组。”

    “原来是这样”，满意给张老师倒上酒，“张老师对不起，这次不仅给毛老师钻了空子，还让你罚了钱，我……”

    “小兄弟你刚工作，没事，陈副主编不也说了嘛，犯错多正常呀，她这个人对事情心里有一杆秤，谁也说服不了她，哎，也就她这点好处，我才不怕老毛，不然他四处钻营，我们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付出总会有收获，我以后会加倍努力。”

    “嗯，好，最近几天小心着点儿，凡事更加上心。”

    两个人吃吃喝喝，结束一点多了，几个姑娘穿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钻出出租车，踉踉跄跄坐在小桌边，各个点烟，嬉笑议论刚刚遇到的人到底有多有钱。临走，张老师十分感慨：“每天发生在卤煮摊上的故事，是BJ最真实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