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章 青莲寺上一捧火（终）
花月和尚看着追来的二人，回头笑道：“你们跟来作甚？”
“当然是来帮你！”
李夜墨扬了扬手里的九解，理所当然道：“替天行道，杀宁王，救苍生！”
花月和尚摇了摇头，“宁王身边高手众多，他自己又练了摘星玄叶手，想杀他绝非易事。”
钟晓古怪道：“可你怎么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就出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这和尚热血上头，要下山刺杀宁王了。”
花月和尚拉着二人的衣袖，笑盈盈道：“我想通了一个道理，可解这情字，你们要不要听？”
“是佛法吗？”钟晓问。
花月和尚道：“佛法也不过是苦难的解法，你若非说是佛法，倒也是佛法，合了缘起性空的道理。”
李夜墨点点头，抬手示意花月和尚去讲其中含义，心里却道：这和尚一会儿是杀心暴起的魔，一会儿是觉悟道理的佛，怕不是看清自己好友宁王的真面目，快要疯癫了……
花月和尚手指佛院中的一株海棠树，开口道：“世间万物的相遇不过是彼此人生中的巧合，就像是我们和这棵海棠树的相遇。你若是三月来，见它一树花，便可赞它美丽；你若是六月来，它为你挡下热辣阳光，便可赞它阴凉；你若是八月来，看它挂满了果子，便可赞它甘甜；可你偏偏是一月来，它只是挺着干巴巴的丑陋树枝，好像条扎在地上的木柴……”
“是它变了吗？是了，四时轮转，草木枯荣，世间万物都不可保常。可不管是花、是叶、还是果，这些不都还是这株海棠树吗？是你自己太固执，容不得它变化，你瞧它一眼，就在心中画出它的样子，非说那就是它，好像要把它这一生都说尽了。可你总该要明白，它的变化，本就是它的一部分。”
“树是如此，人更是如此，人这一生更漫长，经历变迁更多，阔别已久的朋友重逢时，我们总忍不住感叹：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呀！变化不止是说外表，更是和我们心中旧有印象的巨大差异，可这差异果然全都源自变化吗？恐怕不是的，只是我们增加了新的认识。”
“我们交朋友最初的状态，就好像偶然吃到了树上一颗甜美的果子，在某一个瞬间，他触到你了的内心深处，让你认为，好像你走这一遭的目的，就是为了遇到这样一个灵魂，他和你完全契合，天造地设！虽然可能那一刻他什么也没有做，人仍然会为了寻找相同的感觉，在同一个人身上，投入漫长的时间，就好像为了序言读完整本书，支撑完后面所有的味同嚼蜡的，还是最开始的小小误会——你认为他就是那一刻你所感知到的样子。从相识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在和这位朋友渐行渐远，留在你身边的这个人，已经不是最初认识的那个了，他还在你身边，只是在你心里有了新的样子，没办法的事，时间的河里没有人能不走样，不一定是他变了，也许只是你见到了他的更多面。这个世界是一个果园，每个人都是果树，有让你终生怀念的味道，但永远吃不到两颗完全一样的苹果，即使过去亿万万年，即使是在一棵树上。”
“真遗憾啊，喜欢一个人时，偏偏是最不认得他的时候，因为不认得，才敢把喜欢说得斩钉截铁，看见了一小点闪光，就把萤火虫夸说成了太阳。当你走近他，下定决心共度一生时，那个你喜欢的人就已经在逐渐消失了，他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人当然不会消失，消失的是打动你的，他某一刻在你心底投下了美丽的影子，你是有多喜欢这个影子而真的打算走近这个人啊！但影子终究只是影子，它会在后续的相处中愈加丰满，最初的样子却在逐渐模糊……我们认知一个人是片面的，我们认知的人是变化的，有多少一生在一起的人，是在用这个活生生的人，悼念心中的不再清晰的影子呢。人是何等复杂，妄谈了解某人，简直傲慢到了极点！”
“说到这，你们就该大概了解了，朋友，恋人，敌人，等等这些，都是被牵扯在一起的片面误解，因缘和合下彼此交错的产物，并没有太深刻的根性，若非要究其本质，我们都是陌生人，相处一生，也不能彼此彻底了解的陌生人！”
“缘起性空，解？本就空空无物，何须解？”
“花月，我看见了，如今知道我看错了，我看到了镜中花，我看到了水中月，花非花，月非月，所见非所见，有眼也是盲！人很需要温暖，可这血肉牢狱下，终是难逃孤单，认清这一切，就该知道为感情所困，都是自寻烦恼。”
李夜墨愣了好久，牵着钟晓的手开口道：“和尚，你说的有道理，我心中的晓儿不是晓儿，晓儿心中的我也不是我，可不算完全对。我们愿意用一生去把彼此最真实的样子印到心里面，即使她不是最初的样子，我是个愚笨的书生，一生只能读一本。”
钟晓笑了笑，俏脸上洋溢着幸福，“我们的心是逃不开血肉躯体的囚徒，靠得再近也是天涯海角，理解是个笑话，真情是场闹剧，可我们选中理想的人一点点靠近，在冰冷的尘世间，给彼此一个最像样的拥抱，假的火焰如果真的温暖，那就该相信它，穷究真假只是自己把幸福拒之门外。”
花月和尚闻言哈哈大笑，“看破了也可以装糊涂，红尘里也不全是苦，你们若肯坚持，红尘中也有难得的幸福，只是神佛瞧不上，可他们瞧不上，难道就不是幸福了吗？”
李夜墨勾住花月和尚的脖子，揶揄道：“所以你看破了花月，还是可以做一个花月和尚，不改初心。”
花月和尚遥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当他变成了我不能接受的样子，他的影子在我心中破碎了，他已经死了，我看见他就该悲伤，他不是我的朋友了，他是杀死我朋友的真凶。”
“当然是来帮你！”
李夜墨扬了扬手里的九解，理所当然道：“替天行道，杀宁王，救苍生！”
花月和尚摇了摇头，“宁王身边高手众多，他自己又练了摘星玄叶手，想杀他绝非易事。”
钟晓古怪道：“可你怎么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就出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这和尚热血上头，要下山刺杀宁王了。”
花月和尚拉着二人的衣袖，笑盈盈道：“我想通了一个道理，可解这情字，你们要不要听？”
“是佛法吗？”钟晓问。
花月和尚道：“佛法也不过是苦难的解法，你若非说是佛法，倒也是佛法，合了缘起性空的道理。”
李夜墨点点头，抬手示意花月和尚去讲其中含义，心里却道：这和尚一会儿是杀心暴起的魔，一会儿是觉悟道理的佛，怕不是看清自己好友宁王的真面目，快要疯癫了……
花月和尚手指佛院中的一株海棠树，开口道：“世间万物的相遇不过是彼此人生中的巧合，就像是我们和这棵海棠树的相遇。你若是三月来，见它一树花，便可赞它美丽；你若是六月来，它为你挡下热辣阳光，便可赞它阴凉；你若是八月来，看它挂满了果子，便可赞它甘甜；可你偏偏是一月来，它只是挺着干巴巴的丑陋树枝，好像条扎在地上的木柴……”
“是它变了吗？是了，四时轮转，草木枯荣，世间万物都不可保常。可不管是花、是叶、还是果，这些不都还是这株海棠树吗？是你自己太固执，容不得它变化，你瞧它一眼，就在心中画出它的样子，非说那就是它，好像要把它这一生都说尽了。可你总该要明白，它的变化，本就是它的一部分。”
“树是如此，人更是如此，人这一生更漫长，经历变迁更多，阔别已久的朋友重逢时，我们总忍不住感叹：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呀！变化不止是说外表，更是和我们心中旧有印象的巨大差异，可这差异果然全都源自变化吗？恐怕不是的，只是我们增加了新的认识。”
“我们交朋友最初的状态，就好像偶然吃到了树上一颗甜美的果子，在某一个瞬间，他触到你了的内心深处，让你认为，好像你走这一遭的目的，就是为了遇到这样一个灵魂，他和你完全契合，天造地设！虽然可能那一刻他什么也没有做，人仍然会为了寻找相同的感觉，在同一个人身上，投入漫长的时间，就好像为了序言读完整本书，支撑完后面所有的味同嚼蜡的，还是最开始的小小误会——你认为他就是那一刻你所感知到的样子。从相识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在和这位朋友渐行渐远，留在你身边的这个人，已经不是最初认识的那个了，他还在你身边，只是在你心里有了新的样子，没办法的事，时间的河里没有人能不走样，不一定是他变了，也许只是你见到了他的更多面。这个世界是一个果园，每个人都是果树，有让你终生怀念的味道，但永远吃不到两颗完全一样的苹果，即使过去亿万万年，即使是在一棵树上。”
“真遗憾啊，喜欢一个人时，偏偏是最不认得他的时候，因为不认得，才敢把喜欢说得斩钉截铁，看见了一小点闪光，就把萤火虫夸说成了太阳。当你走近他，下定决心共度一生时，那个你喜欢的人就已经在逐渐消失了，他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人当然不会消失，消失的是打动你的，他某一刻在你心底投下了美丽的影子，你是有多喜欢这个影子而真的打算走近这个人啊！但影子终究只是影子，它会在后续的相处中愈加丰满，最初的样子却在逐渐模糊……我们认知一个人是片面的，我们认知的人是变化的，有多少一生在一起的人，是在用这个活生生的人，悼念心中的不再清晰的影子呢。人是何等复杂，妄谈了解某人，简直傲慢到了极点！”
“说到这，你们就该大概了解了，朋友，恋人，敌人，等等这些，都是被牵扯在一起的片面误解，因缘和合下彼此交错的产物，并没有太深刻的根性，若非要究其本质，我们都是陌生人，相处一生，也不能彼此彻底了解的陌生人！”
“缘起性空，解？本就空空无物，何须解？”
“花月，我看见了，如今知道我看错了，我看到了镜中花，我看到了水中月，花非花，月非月，所见非所见，有眼也是盲！人很需要温暖，可这血肉牢狱下，终是难逃孤单，认清这一切，就该知道为感情所困，都是自寻烦恼。”
李夜墨愣了好久，牵着钟晓的手开口道：“和尚，你说的有道理，我心中的晓儿不是晓儿，晓儿心中的我也不是我，可不算完全对。我们愿意用一生去把彼此最真实的样子印到心里面，即使她不是最初的样子，我是个愚笨的书生，一生只能读一本。”
钟晓笑了笑，俏脸上洋溢着幸福，“我们的心是逃不开血肉躯体的囚徒，靠得再近也是天涯海角，理解是个笑话，真情是场闹剧，可我们选中理想的人一点点靠近，在冰冷的尘世间，给彼此一个最像样的拥抱，假的火焰如果真的温暖，那就该相信它，穷究真假只是自己把幸福拒之门外。”
花月和尚闻言哈哈大笑，“看破了也可以装糊涂，红尘里也不全是苦，你们若肯坚持，红尘中也有难得的幸福，只是神佛瞧不上，可他们瞧不上，难道就不是幸福了吗？”
李夜墨勾住花月和尚的脖子，揶揄道：“所以你看破了花月，还是可以做一个花月和尚，不改初心。”
花月和尚遥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当他变成了我不能接受的样子，他的影子在我心中破碎了，他已经死了，我看见他就该悲伤，他不是我的朋友了，他是杀死我朋友的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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