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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轮椅少年

    骄阳似火,大日高悬。

    烈阳下,一条运河自北而来,河面波光粼粼,水面上有一群白鹭盘旋。

    河边渡口上,一位消瘦少年,端坐在轮椅之上。身旁不远处,地界碑上刻着三个大字——“江平村。”

    许安静静的注视着河面,看着白鹭直到消失在视野尽头。回过神伸出双手,拽住着眼前的石桌,艰难移动。

    屁股坐在轮椅上,双腿无法移动。许安两只手臂使劲拉动石桌,通过肩膀带动身体,以此为纽带轮椅下的木轮渐渐转动。

    许安身体有问题!

    起因十五年前,白龙涧水龙王发怒,江河一带水面暴涨,运河水淹没江平村,有水鬼、妖祸作乱。

    当时许安的母亲怀胎七月,逃乱中惊吓过度,胎儿降生。

    由于在母胎中发育不足,出声后婴儿四肢僵硬,经过大夫诊断四肢残疾,恢复希望渺茫。

    许安手臂控制着轮椅,移动到石桌前,身体倚着轮椅。“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看着河面出神,花费了无数精力,目前才恢复了半身残废。

    一声叹息,压抑在心口之中。但他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从来都不是!

    沿着运河边向远处看,河岸边的地面上,有许多长长的沟痕。那是他托着没有知觉的双腿,常年坚持锻炼所致。

    木头背椅上,挂着母亲亲手缝的背包,从中取出书籍、毛笔、纸张,一一铺在面前的桌面。

    书籍厚厚一沓,全是各种野史、传记、英雄传说。

    取出自己最喜欢的一本——荡魔英雄传,随意翻开一页。

    暴雨倾盆连下三月,太湖下游有大蛟嘶鸣,吼声震天。数丈长的蛟身,驾驭一片黑云肆虐,吼声如龙。

    黑云过境,天降惊雷,触之化为焦炭。危难时刻,有一道人踏水而来,手握浮沉直入云端。

    半日光景,水面退潮乌云见日,云端道人驭龙而去,世人谓之御龙真人。

    又有一山中村庄,每每夜半听闻女子哭泣,村中壮年频频丧命,精血尽失。

    官府进山调查,行至一处怨冢,雾气弥漫,有冤魂讨命怨念极深。

    有一背刀客立于山巅,刀光出鞘,天空中银河挂落。自此山岩中多出一道露天峡谷,每到夜深之时,有刀鸣声起伏,妖、鬼惧惊。

    刀客隐居深山,自称北刀。

    ......

    放下书籍,许安展开草纸奋笔疾书,开始了话本创作。

    文字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笔墨飞舞,一篇略显单薄的传记,在许安渐渐丰满起来。

    侠客傲骨,才子佳人,江湖风情,天地浩荡...

    许安嘴角带笑,神色投入。他喜欢这项工作,就如同他喜欢书中的故事一样。

    一个时辰后,草纸上密密麻麻,话本创作完成了。

    “终于又有新故事喽,”酒楼的说书先生来了一小会了,接过草纸粗略的扫了一眼,十分满意。

    “许小子,真是大才,”说书人竖起大拇指。草纸收入怀中,掏出钱袋取出一绽银子,钱货两清。

    许安接过银锭放进背包,“已经积累第七十六个了。”

    收起书籍资料,许安支撑着手臂,从轮椅上挣扎下来。双手按在地面,两腿耷拉着,手掌交叉前进,一下、两下...

    两腿无力的划过地面,浅浅的,河岸又会多出一道新的痕迹。

    “小安,小安,”姐姐许芸在桥头上呼喊。许芸芳龄十七,只比自己大两岁,从小到大一直都很照顾自己。

    喘着粗气,擦掉额头汗水,对着远处的姐姐招手回应。此刻已经快到下午饭点了,“今天姐姐来的有点晚。”

    抬起头,苍白的脸颊上眉毛修长,一双眼神还算清澈。只是常年坐卧,身体比较消瘦,一身气质文弱。

    拉着姐姐的手,许安轻轻一跃坐上轮椅。

    许芸细心的拍打着许安的裤腿,亲手清理掉上面的尘土,女子眼中满是痛惜,“对于自己的弟弟,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姐你没事吧,”许安有些担心。

    “恩,”许芸推动轮椅,对着许安时,脸上露出柔顺的笑容。

    长姐如母,尽管姐姐看前来若无其事,又怎么能瞒过许安的眼睛。朝夕相处,一起从小长大,许安明显感觉姐姐有心事。

    “哟,这不是许芸吗,都被夫家退婚了,还忙着接残废弟弟呢。”离家不远斜对面,开口说话的是村里许安最讨厌的妇人。

    妇人身材肥胖,面色刻薄,身边还跟着个傻子。

    “你胡说,”许芸脸色一白。

    “消息谁不知道,”肥胖妇人故意提高音量:“人家齐家公子是考取功名的才子,齐家太爷已经发话了,你也配。”

    “够了,”许安握住许芸的手。原来今天是姐姐定亲的日子,难怪一路上都觉的姐姐心神不宁。

    “怎么你个残废...”肥婆泼辣的声音噪耳,引来了附近村民们指指点点。

    “闭嘴,”王梅从院子里出来,身上围裙还没来得及解开。

    “妈,”许芸推着弟弟过去,许安乖乖的叫了一声。

    王梅个子不高,是个温婉平和的人,此刻护在一对儿女面前,气愤的对着肥婆喊道:“你在敢乱嚼舌头就撕烂你这张破嘴。”

    母亲当面,决不允许有人欺负自己的孩子。

    肥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有些心虚,转身准备进屋,被身后二十多岁的傻儿子拉住。

    “娘,我要娶老婆,我要娶老婆,”傻子不停念叨着,嘴角口水鼻涕横流。

    肥婆娘上去就是一巴掌,揪着傻子的耳朵就走。

    “哈哈...”围观的村名看了一出闹剧。

    这时许父也从外面做工回来,父亲许振华是个木匠,才三十五岁出头,鬓角就有不少白发。

    晚饭一家四口人围着饭桌,气氛低沉。今天本应该是姐姐定亲的喜日,柜子里还放着母亲给家人做好的新鞋。

    “齐家真是势利眼,”,母亲骂道。

    齐、许两家本是世交,只是许家越发落魄了,爷爷辈定下的亲,也被人家否决。

    王梅现在有些担心,女儿家心气高,唯恐此事刺激到女儿的自尊心。

    “我去洗碗,”许芸坐着不自在,借口去了厨房。

    姐姐离开后,许安也被母亲送回自己的房间。

    “哎!”许振华独自坐在饭桌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一盏煤油灯,驱散黑暗。

    “碰,”拳头砸在床头,许安心中愤怒。“残废、无能,”这样的话语从小到大一直伴随着许安。

    小时候因为自己的身体,家里四处求医,耗空了家族积蓄。父亲从事辛苦的木匠工作,姐姐只读完小学基础,就因此辍学。

    “姐姐是被自己拖累,才会被人家退亲。”许安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攥着拳头手指发白。

    起身坐起,狭小的房间里,最显眼的是一张靠墙的方形桌子。

    桌上摆满了书籍,看书能缓解空虚。从识字起,许安就喜欢收集各种书籍、传记,一手创作剧本的才能,也是慢慢练出来的。

    这个世界武道昌盛,有妖魔祸乱鬼怪横行,神话剧本中的描述不是凭空杜撰的,江平村据说就有人见过,真正的神仙高人。

    出入间,驾驭丛云,追赶狂风,张口一喝如惊雷贯耳,醍醐灌顶。

    这等高人许安心生向往,但一直没有亲眼见过。

    但武者确是真实存在的,武者在当今地位极高,是社会中最上流的人物。

    从背包取出一锭银子,放入枕头下的铁盒中。盒子已经掉漆,里面的银子有新有旧,铺满了密密一层。

    “还差二十六个了”,凑齐一百两,到时就可以买上一份气血秘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