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处幻境
回想起湖泊前的种种异闻诡状，李之罔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但齐暮很明显不想再提，只见她将经书幻化为油纸伞护住二人，以几乎命令的口吻道，“之前事态切莫传于外人之口。”
“嗯，我自是知晓。”
李之罔心中有些埋怨，他隐约感觉到湖畔诡事乃是二人共同的愿景。
但那毕竟是幻想中的伪事，重新肩负起使命与过去的二人绝无可能再自堕蜃楼。只可惜沉重的使命会侵蚀肩负者，便如那无法逃脱的诅咒，至死都不肯丢弃责任的齐暮在临死之际将会想起这句话。
她使出诸般法术，试图照亮被黑雨浸没的石滩，但仅仅是徒劳，法术的光芒仅到李之罔的肩头便畏缩不前。
“节约些灵力，这黑雨似乎有吸光之能。”李之罔劈开急涌而来的骷髅手臂，道，“之前我是看见你的手才进入幻境，说不定要找到齐轩师兄也是同样的法子。”
“我知晓了。”
齐暮应和一声，将周身灵力外放，没过一会儿果真发现黑雨中的异样。
那是一柄悬在半空中的带链制式长柄斧，虽被黑雨浸染但却不失锋芒，反而在雨水的冲刷下愈显锐利。
李之罔护住齐暮走到长柄斧面前，道，“这不一定是齐轩所在的幻境，但我们一定会进入幻境之中。”
“只要恪守本心...”
齐暮告诫着李之罔，同时也告诫自己，随后毅然决然地握住长柄斧。
李之罔见此，也赶忙握住。
只见制式长柄斧自主打转，将一众黑雨尽数打回空中，同时带起旋涡，将屏气凝神的二人吸入旋涡之中。
一阵动荡的晕眩过后，李之罔睁开眼来，只见严冬的酷寒烈日之下，数万人族军队严阵以待，面对着漫山遍野虎视眈眈的万千群妖。
伴随着人族银发君主的一声令下，整个人族军队爆发出猛烈的战呼声，随即马军在前，步军在后，向群妖发起突围冲击。
不由分说，李之罔一把抓住齐暮往旁边逃开，只因人族军队突围的方向正是他们二人所处的方位。
“我想起来了。”齐暮一边跟着李之罔逃窜，一边道，“那长柄斧是王朝武士的制式武器。”
“那跟我们现在的处境又有什么关系？！”
人族与妖族已经短兵相接，顿时血肉飞溅，法术炮轰，二人在其中艰难躲避，但仍然受了些轻伤，灰头土脸自是难免。
“至少知道现在所处的是什么时代。”人荒马乱，齐暮的声音也不由地大了些，“这制式长柄斧仅在第三次征服战争期间使用，那位君主就是王朝的第二代四方洲之王。”
“征战王？”
李之罔回过头去，银发披肩的征战王在战场上如一颗璀璨的流星般炫眼夺目，孤身入敌阵，面对数十名大妖如砍瓜切菜般轻松写意。少年看得血脉贲张，心中不由感叹，男儿当如此。
“是啊，征战王。”第一次见到如神话般的人物，即便如齐暮也不禁有些恍惚，“传说征战王起于草莽之间，以白身加封帝国兵马大将军，是实打实的英雄人物。”
“先不说这个。”李之罔收回目光，“你注意到齐轩的踪迹没？”
齐暮摇摇头，“齐轩大概率不在这儿。这处幻境应该是迷途石滩发生过的战争的复现，而齐轩本人并不热衷功名，他梦想的幻境不会在此处。”
“那我们得找方法离开此处幻境了。”
李之罔拉着齐暮一路窜逃，此时二人已经脱离开人妖两军的交战地，撤到此前人族军队修整的山隘口。
“这个幻境和我们之前所处的不一样，不会因为我们的所思所想发生任何改变。或许等到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们才会自动离开这片幻境。”
“那样的话就太久了，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
李之罔的担忧不无道理，虽然幻境中的时间流淌并不完全等同于现实，但仍在以极缓慢的速度流逝，倘若这场战争耗时经年累月，那么现实时间也会过去数日，这对只剩九日时间赶到朝圣山的齐暮来说是万万无法承受的。
“所以我们得做点什么。”齐暮擅长思辨的头脑从不停歇，“简单来说，如果这场战争是过去的复现，那么答案是注定的，征战王带领深陷重围的人族军队冲开了妖族的包围圈。”
李之罔没能明白，追问道，“所以呢？”
“所以，假如说，我们改变了战争的结果的话，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幻境会提前结束？”
齐暮说得很小心，即便是她都有些犯怵，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实在大胆。
李之罔也不由咽了口口水，缓口气指着战场前方道，“你意思是说...就凭我们俩...把那位天神般的人物杀掉？”
“也没那么极端。”齐暮抿抿嘴，“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帮助人族突围成功，早一点结束这场战争？”
“可是，凭什么？”
“凭我们来自未来，凭这数十万年来不断发展的法术。”齐暮爆发出强有力的自信，“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增益法术可是还只有自己使用才有效用的无用法术。”
“那我保护你。”
二人当即返身冲回战场，李之罔拔出宝剑来，阻拦一切想靠近齐暮的妖族，尽管他的修为敌不过，但仍凭借玄妙的剑法能够抵挡一时。
有了李之罔的援护，齐暮不再管周边情况，只见她祭起经书，在将周身灵力尽数注入经书后，经书当即爆发出一阵曜日般夺目的灰光。
灰光聚而不散，很快凝聚成一发箭矢。
齐暮轻呼口气，指尖微动，箭矢如离群野马般蓄势而飞，直入征战王正心口。
受到补益的征战王一斧将面前大妖砍做两半，眸光回看，嘴唇微动，似乎向瘫软在地的齐暮说了些什么。
但齐暮没有丝毫时间思量征战王话语中的含义，仅抓住李之罔递过来的手，疲倦道，“我的灵力太过微少，只能射出这一箭。”
“我渡来给你。”
不由分说，李之罔双手按住齐暮后背，将自身灵力尽数渡给她。
有了李之罔的灵力，休息一阵，齐暮再次对征战王射出一箭。
附近军士见李之罔二人虽不属于王朝军队，但却在辅助征战王，不多时便围拢过来十数名军士将二人护成一团，这也是李之罔虽灵力尽失但二人却未丧身阵前的原因。
“把灵力借我，我能帮助到征战王。”
但齐暮由于每一次射箭都拼劲全力，整个身子都在晃悠，连着声音也枯萎无力，而战场由杂乱嘈嚷，就连他们二人周围的军士都没能听见。
“请大家将多余的灵力借给我身旁的女孩儿，她能直接助益征战王！”
还是李之罔站了出来，他的声音出奇得大，一时间竟吸引住周围战场的所有目光。
“是嘞，俺刚才看这小妮子射出两箭，沈大王更显神威了！”
一个扁头圆脑的髯须大汉不由分说将灵力渡给齐暮，随后又冲将出去，和群妖厮杀在一块儿。
有了髯须大汉身先士卒的义举，又有几位暼见齐暮方才举动的军士渡出自己多余的灵力，齐暮又是祭起经书，向鏖战场中的征战王再次射出一箭。
接着越来越多的军士涌到二人周围，他们不发一言，匆匆送出自己的灵力就又再度深入战场。但围聚在他们身边的军士还是越来越多，只因妖族也发现了此处战场的异样，不断派出大妖强袭。
尽管四周哭声、喊声、冲杀声震天鸣地，但齐暮依然毫不受影响。她的手指已经直不起来，每次施法就疼得蹙眉，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仍旧连射三十二箭。
时间如孩童踩过海水上涨的沙滩般无谓，晦明反复的七个日夜一晃而过，同样足以计较时间的还有齐暮一共射出的四百四十三发箭矢。
整整四万人的军队仅剩五千不到，而妖族也在征战王的攻伐下留下十数万堆积如小山的尸体，但结果是注定的，这场在历史上以七日时间结束的战争在第七日的寅时准时告终。
眼前的景象开始破碎，一切又变得那么不真实，李之罔只看到征战王缓缓向着这边走来，但在即将走到的时候整个幻境彻底陷入湮灭，征战王的容貌连同其余事物一样碎成地上的玻璃残渣，他们二人再次回到下着黏人黑雨的迷途石滩。
在离开幻境的前一刻，齐暮都没有放松丝毫警惕，她的每一分灵力都不曾在她体内多待一刻钟，因此再次回归现世，她已没有多余的灵力护卫二人，两位命途坎坷的可怜人当即被黑雨覆盖浇灭。
“我好像碰到根竹子，齐暮。”
“醒醒啊，可别睡过去了，在雨中睡觉一看就不是个好主意。”
李之罔继续说着，但背上久久没有回应传来，而黑雨没有丝毫停息地迹象，他只能握紧出现的竹子，跟着同样的漩涡，跌入第三处幻境之中。
“嗯，我自是知晓。”
李之罔心中有些埋怨，他隐约感觉到湖畔诡事乃是二人共同的愿景。
但那毕竟是幻想中的伪事，重新肩负起使命与过去的二人绝无可能再自堕蜃楼。只可惜沉重的使命会侵蚀肩负者，便如那无法逃脱的诅咒，至死都不肯丢弃责任的齐暮在临死之际将会想起这句话。
她使出诸般法术，试图照亮被黑雨浸没的石滩，但仅仅是徒劳，法术的光芒仅到李之罔的肩头便畏缩不前。
“节约些灵力，这黑雨似乎有吸光之能。”李之罔劈开急涌而来的骷髅手臂，道，“之前我是看见你的手才进入幻境，说不定要找到齐轩师兄也是同样的法子。”
“我知晓了。”
齐暮应和一声，将周身灵力外放，没过一会儿果真发现黑雨中的异样。
那是一柄悬在半空中的带链制式长柄斧，虽被黑雨浸染但却不失锋芒，反而在雨水的冲刷下愈显锐利。
李之罔护住齐暮走到长柄斧面前，道，“这不一定是齐轩所在的幻境，但我们一定会进入幻境之中。”
“只要恪守本心...”
齐暮告诫着李之罔，同时也告诫自己，随后毅然决然地握住长柄斧。
李之罔见此，也赶忙握住。
只见制式长柄斧自主打转，将一众黑雨尽数打回空中，同时带起旋涡，将屏气凝神的二人吸入旋涡之中。
一阵动荡的晕眩过后，李之罔睁开眼来，只见严冬的酷寒烈日之下，数万人族军队严阵以待，面对着漫山遍野虎视眈眈的万千群妖。
伴随着人族银发君主的一声令下，整个人族军队爆发出猛烈的战呼声，随即马军在前，步军在后，向群妖发起突围冲击。
不由分说，李之罔一把抓住齐暮往旁边逃开，只因人族军队突围的方向正是他们二人所处的方位。
“我想起来了。”齐暮一边跟着李之罔逃窜，一边道，“那长柄斧是王朝武士的制式武器。”
“那跟我们现在的处境又有什么关系？！”
人族与妖族已经短兵相接，顿时血肉飞溅，法术炮轰，二人在其中艰难躲避，但仍然受了些轻伤，灰头土脸自是难免。
“至少知道现在所处的是什么时代。”人荒马乱，齐暮的声音也不由地大了些，“这制式长柄斧仅在第三次征服战争期间使用，那位君主就是王朝的第二代四方洲之王。”
“征战王？”
李之罔回过头去，银发披肩的征战王在战场上如一颗璀璨的流星般炫眼夺目，孤身入敌阵，面对数十名大妖如砍瓜切菜般轻松写意。少年看得血脉贲张，心中不由感叹，男儿当如此。
“是啊，征战王。”第一次见到如神话般的人物，即便如齐暮也不禁有些恍惚，“传说征战王起于草莽之间，以白身加封帝国兵马大将军，是实打实的英雄人物。”
“先不说这个。”李之罔收回目光，“你注意到齐轩的踪迹没？”
齐暮摇摇头，“齐轩大概率不在这儿。这处幻境应该是迷途石滩发生过的战争的复现，而齐轩本人并不热衷功名，他梦想的幻境不会在此处。”
“那我们得找方法离开此处幻境了。”
李之罔拉着齐暮一路窜逃，此时二人已经脱离开人妖两军的交战地，撤到此前人族军队修整的山隘口。
“这个幻境和我们之前所处的不一样，不会因为我们的所思所想发生任何改变。或许等到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们才会自动离开这片幻境。”
“那样的话就太久了，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
李之罔的担忧不无道理，虽然幻境中的时间流淌并不完全等同于现实，但仍在以极缓慢的速度流逝，倘若这场战争耗时经年累月，那么现实时间也会过去数日，这对只剩九日时间赶到朝圣山的齐暮来说是万万无法承受的。
“所以我们得做点什么。”齐暮擅长思辨的头脑从不停歇，“简单来说，如果这场战争是过去的复现，那么答案是注定的，征战王带领深陷重围的人族军队冲开了妖族的包围圈。”
李之罔没能明白，追问道，“所以呢？”
“所以，假如说，我们改变了战争的结果的话，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幻境会提前结束？”
齐暮说得很小心，即便是她都有些犯怵，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实在大胆。
李之罔也不由咽了口口水，缓口气指着战场前方道，“你意思是说...就凭我们俩...把那位天神般的人物杀掉？”
“也没那么极端。”齐暮抿抿嘴，“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帮助人族突围成功，早一点结束这场战争？”
“可是，凭什么？”
“凭我们来自未来，凭这数十万年来不断发展的法术。”齐暮爆发出强有力的自信，“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增益法术可是还只有自己使用才有效用的无用法术。”
“那我保护你。”
二人当即返身冲回战场，李之罔拔出宝剑来，阻拦一切想靠近齐暮的妖族，尽管他的修为敌不过，但仍凭借玄妙的剑法能够抵挡一时。
有了李之罔的援护，齐暮不再管周边情况，只见她祭起经书，在将周身灵力尽数注入经书后，经书当即爆发出一阵曜日般夺目的灰光。
灰光聚而不散，很快凝聚成一发箭矢。
齐暮轻呼口气，指尖微动，箭矢如离群野马般蓄势而飞，直入征战王正心口。
受到补益的征战王一斧将面前大妖砍做两半，眸光回看，嘴唇微动，似乎向瘫软在地的齐暮说了些什么。
但齐暮没有丝毫时间思量征战王话语中的含义，仅抓住李之罔递过来的手，疲倦道，“我的灵力太过微少，只能射出这一箭。”
“我渡来给你。”
不由分说，李之罔双手按住齐暮后背，将自身灵力尽数渡给她。
有了李之罔的灵力，休息一阵，齐暮再次对征战王射出一箭。
附近军士见李之罔二人虽不属于王朝军队，但却在辅助征战王，不多时便围拢过来十数名军士将二人护成一团，这也是李之罔虽灵力尽失但二人却未丧身阵前的原因。
“把灵力借我，我能帮助到征战王。”
但齐暮由于每一次射箭都拼劲全力，整个身子都在晃悠，连着声音也枯萎无力，而战场由杂乱嘈嚷，就连他们二人周围的军士都没能听见。
“请大家将多余的灵力借给我身旁的女孩儿，她能直接助益征战王！”
还是李之罔站了出来，他的声音出奇得大，一时间竟吸引住周围战场的所有目光。
“是嘞，俺刚才看这小妮子射出两箭，沈大王更显神威了！”
一个扁头圆脑的髯须大汉不由分说将灵力渡给齐暮，随后又冲将出去，和群妖厮杀在一块儿。
有了髯须大汉身先士卒的义举，又有几位暼见齐暮方才举动的军士渡出自己多余的灵力，齐暮又是祭起经书，向鏖战场中的征战王再次射出一箭。
接着越来越多的军士涌到二人周围，他们不发一言，匆匆送出自己的灵力就又再度深入战场。但围聚在他们身边的军士还是越来越多，只因妖族也发现了此处战场的异样，不断派出大妖强袭。
尽管四周哭声、喊声、冲杀声震天鸣地，但齐暮依然毫不受影响。她的手指已经直不起来，每次施法就疼得蹙眉，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仍旧连射三十二箭。
时间如孩童踩过海水上涨的沙滩般无谓，晦明反复的七个日夜一晃而过，同样足以计较时间的还有齐暮一共射出的四百四十三发箭矢。
整整四万人的军队仅剩五千不到，而妖族也在征战王的攻伐下留下十数万堆积如小山的尸体，但结果是注定的，这场在历史上以七日时间结束的战争在第七日的寅时准时告终。
眼前的景象开始破碎，一切又变得那么不真实，李之罔只看到征战王缓缓向着这边走来，但在即将走到的时候整个幻境彻底陷入湮灭，征战王的容貌连同其余事物一样碎成地上的玻璃残渣，他们二人再次回到下着黏人黑雨的迷途石滩。
在离开幻境的前一刻，齐暮都没有放松丝毫警惕，她的每一分灵力都不曾在她体内多待一刻钟，因此再次回归现世，她已没有多余的灵力护卫二人，两位命途坎坷的可怜人当即被黑雨覆盖浇灭。
“我好像碰到根竹子，齐暮。”
“醒醒啊，可别睡过去了，在雨中睡觉一看就不是个好主意。”
李之罔继续说着，但背上久久没有回应传来，而黑雨没有丝毫停息地迹象，他只能握紧出现的竹子，跟着同样的漩涡，跌入第三处幻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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